夏雪坐回沙发上, 拧开矿泉水瓶盖，掩饰性地抬头喝了两口水。
把水放回茶几，夏雪突然想到什么, 转头问：“那天的事情后来警察来找过你了吗？”
说到这个, 楚少扬神情严肃了些，说：“找过了。”
“我其实后来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那天你会出现在那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夏雪问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那天你为什么要出门？还要经过那个胡同？”
“在医院复查那天, 我碰到林晓晓，她一定要约我吃饭, 就订在周三晚上。那天我出来就是赴约，因为出门没看到出租车, 就想着走过去……”
听到林晓晓的名字, 楚少扬脸色沉了下去，就像他猜想的，这件事果然和林晓晓有关系，他已经大概能把前后一切都串起来。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楚少扬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愧对夏雪。
看到楚少扬的脸色，夏雪也想到什么，不太敢相信, 说：“是她吗？”
楚少扬思考着说：“我怀疑是。”
“所以, 这几天你一直跟着我, 所以才会出现？”
“嗯。我没提前告诉你, 是怕影响你的状态, 尤其是我也不确定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楚少扬想了想, 接着说：“现在既然已经报警, 就最好让警察去处理。不过，小雪你放心，如果是她，我不会放过她。”
夏雪轻轻皱着眉，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她为什么……”
楚少扬静静地看着夏雪好一会儿，突然在沙发上起身，半蹲在夏雪面前，左手轻轻覆在夏雪交握的手上，仰着头深深的看着夏雪的眼睛，说：“小雪，我一直都想跟你认真的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不起我之前没有好好待你，还有林晓晓，如果真的是她，也是因我而起……”
楚少扬如此郑重其事，让夏雪有些发怔，一时间没有动作。
楚少扬接着说：“我知道错了，我是真的后悔了，我不敢请求你原谅我，可是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用你现在答应我什么，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对你，不管你最后做什么决定，我都可以接受。”
楚少扬说完后，屏住了呼吸，仰着头用几乎是朝圣的目光看着夏雪，仿佛她是救赎他的神。
看着这样的眼神，夏雪脑海闪现出过去几年楚少扬的样子，轻狂的，慵懒的，冷漠的，热情的，那些样子最后幻化成眼前这个目光带着成熟和坚毅的男人。
看夏雪迟迟没有回答，楚少扬向前挪了挪，低下头，额头轻轻贴到夏雪的手上，轻声说：“小雪，小雪，好不好？求你了。”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楚少扬低沉地喃喃地说话声，夏雪感受到他温热的唇在轻轻地吻着自己的手指，夏雪知道这无关欲念，这是一个男人表达汹涌感情的方式。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有个小护士端着药盘，推门进来说：“该打点滴了。”
被中途打断的楚少扬，仍然半蹲在夏雪面前，回头看向门口，那个眼神实在不算友好，小护士顿时吓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出去。
夏雪连忙站起来，带着点儿尴尬，说：“那个……进来吧。”
楚少扬也不得不站起来，因为一只手臂打着石膏，没保持住平衡，晃了晃身体。夏雪扶住他手臂，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小心点儿。”
楚少扬低头看着夏雪，眼神里染上丝丝笑意，微微弯腰，凑在夏雪耳边，说：“我刚才的问题，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同意了。”
夏雪抬起眼睛瞪着楚少扬，刚要说话，楚少扬却立刻大声说：“护士，不是要打点滴？”说着自己躺到床上去，示意护士来给他操作。
这个病区的护士都是见过各种世面的，知道这些名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隐私。没多说话也没多看，麻利的给楚少扬把点滴挂好，很自然地嘱咐了夏雪一句，说这瓶快打完了，就摁铃叫人，等下还有一瓶。
夏雪答应了，目送护士出了门，回头看到楚少扬带着笑看着自己，那目光粘得都仿佛带上了实质。
夏雪轻轻咳嗽一声，问楚少扬：“你要喝水吗？”
楚少扬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说：“你坐着就好。”
看着楚少扬诚惶诚恐的样子，夏雪不免失笑，去拿了一瓶水，插上吸管，走到病床前，发现楚少扬平躺着不方便，又去床尾去想把病床摇起来。
刚弯下腰，楚少扬竟然从床上跳下来，手上还带着点滴的塑料胶管，他不管不顾地拦住夏雪。
夏雪惊呼一声，说：“你又要干嘛？”
楚少扬说：“不干嘛，就是不想看你做这些，看你为我忙前忙后，还不如让我胳膊再断一次。”
夏雪语塞，无语地看着楚少扬，鼓鼓腮帮，说：“好，你赶紧回去床上躺好。”
折腾了这一遭，夏雪仔细检查了楚少扬手背上的点滴没有回血，才坐回沙发上。
突然想起什么，夏雪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纸盒，放在床头柜上，说：“这是上次我脚踝受伤，姚队给我找的外敷的药，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不过药效还挺好的。这还有几片，我想着等石膏拆了，你应该能用得上，这次就带来了。”
楚少扬看了看那个白盒子，嘴角抿起一丝笑，没说话。
夏雪看着楚少扬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什么，说：“这个药是你给姚队的，对不对？”
看到夏雪脸色有一丝丝恼，楚少扬连忙收起笑容，说：“这个药是一个老中医那边配出来的，对骨头关节损伤效果特别好，市面上很难拿得到。上次你受伤，我担心你影响比赛，就去要了一盒。又怕你不想要我给的东西，才让姚队给你的。”
夏雪咬着嘴唇听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此时是她和楚少扬还没分手之前，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她也知道现在的楚少扬变了很多，只是现在她总有点事过境迁的感觉，经历了这么多，他们真的还能回到以前心无芥蒂的时候吗？
夏雪心里有点乱，看到楚少扬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说不动容是假的，可是她还是很没有信心。
就在这时，夏雪的手机响了。夏雪拿出来看到是警察局打过来的，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和楚少扬一起去警察局做一个笔录。正好夏雪就在楚少扬身边，问了楚少扬的意见，决定第二天上午一起过去。
挂了电话，夏雪顺手查了一下微信消息，看到易晓楠发给她消息，问她在哪里，让她快点回电话。
夏雪顺手打了回去。
易晓楠接的很快，声音带着焦急：“小雪，你在哪里？能快点回来吗？”
“怎么啦？”
“就是顾一宸今天从医院回来后，感觉状态不太对劲儿。”
听到这个，夏雪立刻站起身，着急地问：“怎么不对劲了？”
“就一直坐在冰场里，不吃饭也不说话，一下午了，谁去劝他，他都不理。我们想着，他平时也就跟你能说上话，想让你去看看他”
“好，我这就回去。”夏雪匆匆挂了电话，看向楚少扬。
楚少扬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嘴角抿得紧紧的，眼角带着点儿受伤，又带着点儿期待，看着夏雪。
夏雪很担心顾一宸，这会儿也顾不上楚少扬的情绪，匆匆说了句：“队里有事儿，我得赶紧回去，明天上午咱们直接去警察局见吧。”
楚少扬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去，垂下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尽量平静地说：“好，你回去路上小心，到了以后给我发条消息。”
“好。”夏雪背起包，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楚少扬说：“自己看着点儿点滴，记得叫护士来换药。”
楚少扬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努力对夏雪笑了下，说：“放心，记得给我发消息。”
夏雪匆匆忙忙地赶回俱乐部，下车之前，她跟你易晓楠通了电话，知道顾一宸还在原地，夏雪直接去了冰场。
夏雪快步冲进冰场，今天冰场里没有人训练，所以也没有开灯，里面一片昏暗。
夏雪站在入口的地方四处张望，看不到顾一宸的身影，情急之下，大声喊：“顾一宸，你在吗？”
高处的看台上有人回答：“他在这里。”
夏雪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看台高处有模模糊糊的身影，立刻奔过去。
顾一宸坐在看台最高处，没受伤的那条腿曲起在凳子上，脸埋在双臂间，趴在曲起的膝盖上。
王主任站起来对夏雪挥手，待夏雪跑到跟前，用手指了指像雕像一般的顾一宸摇了摇头。
夏雪轻声问：“怎么回事？”
王主任压低声音说：“昨天比赛回来就不太对劲，今天从医院回来后，就来了这里，跟谁都不说话，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夏雪看了一眼顾一宸，对王主任说：“主任，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陪他呆一会儿。”
“嗯，你们俩平时关系就很好，你好好劝劝他。”王主任又对仍然趴在膝盖上的顾一宸说：“小顾，小雪来了，你跟她聊聊，我先走了啊。”
顾一宸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王主任叹了口气，对夏雪点点头，离开了。
目送王主任离开，夏雪坐到顾一宸身边，也把腿蜷起来，下巴担在膝盖上，看着下面的冰面，因为没有开灯，只能看到黑黝黝的一片。
夏雪一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轻轻开口说：“顾一宸，想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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