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寒发完微信,没等简喻白的回复就把手机关了。上楼后,拿出钥匙开门。


    温槿正在客厅里画一幅油画,听见他回来,动作停住:“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路上跟付存他们耽误了一会儿。”江初寒将拎在肩头的校服扔到沙发上,看见温槿正在画的那幅画。


    画的主题是向日葵,数不尽的花朵向阳而生,像极了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让江初寒不可避免地想起简喻白的头像。


    那张丑了吧唧的向日葵手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画的。不会是他自己吧?


    温槿察觉到他走神,放下画笔:“初寒?”


    江初寒回过神,皱眉:“温姨,你身体不好还是别画画了。”


    “不碍事,这几天精神好多了,”温槿嫣然一笑,留意到他身上的雨水,“咦?外面下雨了?”


    “哦,下了点儿小雨。”


    “校服淋湿了没?要不要挂……”温槿话还没说完,就足以到他手里拎着的袋子,“那是什么?”


    “雨披。”江初寒本想将雨披拿出来,忽然想起里面还有一杯奶茶,又把雨披放了回去。


    算了,回房间再晾。


    无论如何不能让温槿看见那杯奶茶,不然指不定会觉得他跟简喻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谁给你的?”温槿注意到那件雨披是一个小黄鸭的款式,实在不像是付存或林绍会用的款,“是喻白吗?”


    听到那个名字,江初寒脸色瞬变,连忙找了个借口否认:“温姨你想什么呢?就是付存给的,他下单的时候没看款式。”


    “是吗……”温槿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崭新的雨披,没有追问下去。


    她眼睛弯出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继续画着那幅油画:“一会儿去晾好,别忘了还给人家。”


    “知道。”


    “对了,”温槿忽然间想起什么,手里的笔再一次停下,迟疑着问,“最近……没人找你的麻烦吧?”


    “没啊,”江初寒隐隐觉得她话中有话,掀起眼皮,“谁能找我麻烦?”


    “沈霓回国了。”温槿答非所问。


    听到那个名字,江初寒心底骤然划过一抹寒意,冷笑道:“那正好,正愁没机会跟她算总账。”


    多年的怨恨像深埋地底的岩浆,随时等待爆发的那一刻,江初寒心里一阵烦躁,转身就想回卧室。


    温槿语气里是少见的凝重:“初寒。”


    江初寒推门的手停住。


    “你应该知道,澜清并不希望你和林家的人再有任何牵扯。”


    “……”江初寒攥紧手指,眸子瞬间暗了下去。


    “初寒,”温槿态度冷硬,“别和林琛起冲突。”


    江初寒眼色一暗,沉默片刻后,重重摔上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整个房间都包裹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仅有的光芒来自于透过窗口的星光,冰凉凉的,就像墙上那些凌乱的画一样毫无温度。


    江初寒走到窗边,点了支烟,滚烫的星火在他修长的手指尖缓缓烧灼。微弱的星光将他漆黑的影子投射.到惨白的墙壁上,卷起的墙皮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脱落。


    他垂眸,看向桌上那些画,眸底泛着的冰冷寒意仿佛要将星光都冻结。


    十年前母亲的死历历在目。


    那是母亲重病的第二年,他名义上的父亲和公司秘书搞在一起,绯闻传得沸沸扬扬。母亲离婚的第二天,父亲转瞬就把秘书和私生子接回家,告诉他那是他的弟弟。


    那个小男孩身体里流着和他相似的血液,却是他和母亲一辈子的噩梦。


    母亲要离开林家,父亲却要求把他留下,更在晚餐之后将他强行关在卧室。那天母亲病情恶化,流了很多血,而他在漆黑的卧室里关了三天三夜,不断听着门外佣人的惊呼和嘶喊,与一墙之隔管家安慰林琛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到疾风咬断枷锁,将他救出房间。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也同样是他母亲的忌日,此后十年,他都不敢再在生日这天露出笑容,怕母亲泉下有知,会心冷如死。


    别和林琛起冲突?


    他垂眸,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这笔账,他迟早会跟他们算清。


    江初寒掸了掸指尖的烟,烟灰散了一地。他手指拿过桌上没画完的画,余光忽然注意到手机上的提示灯在闪烁。


    打开来一看,居然是简喻白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五星好评的截图。


    江初寒忽然想起来,简喻白给他留了一杯奶茶。


    他走到桌旁,拿出那杯奶茶,看见塑封上标着一行字:建议两小时内饮用完毕。


    他不爱喝这种东西,但鉴于是简喻白好意给的,才勉强插上吸管。


    只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这么甜,是人喝的吗?


    奶茶自然是没有喝完,江初寒知道最近学校里很流行这个,只可惜他一向不爱喝很甜的东西,喝了三分之一后就放到了一旁,只希望这辈子别让他再喝第二遍。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天早上,付存就带着同样的奶茶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手里拿的什么?”江初寒瞥了一眼觉得眼熟,有些不确定地问他。


    “杨枝甘露。校门口那家新开的奶茶店买的,老大你喝过没?”


    “没。”


    江初寒否认得干脆。


    “我怎么会喝这种……”


    话还没说完,身边有人落座。


    简喻白看了他们一眼,将书包放下,安安静静整理作业本。


    江初寒:……


    “说的也是,老大你不爱喝那种东西,”付存笑着晃了晃奶茶杯,“我就说林绍别给老大买,到时候扔了多浪费。”


    江初寒:……草。


    “你少说两句会死?”


    付存:qaq???


    老大莫名其妙凶他??一定是看见了林琛男朋友,心情不好!


    身为老大不离不弃的挚友,他必须安抚好老大的心情。


    他清了清嗓子:“老大。”


    “有事儿说事儿。”


    付存扬了扬下巴:“下午来看我们打球啊?”


    文理实验班篮球赛的名额已经敲定,付存和林绍都报了名。为了月底的篮球赛不丢人,各班都组织在体育课或自习课进行训练,而今天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正好就是自习课。


    他瞥了眼简喻白,凑近江初寒:“过来指点下我们呗?”


    付存会这么提议,纯粹是想让江初寒散散心。毕竟每天和林琛的绯闻对象坐在一起,怎么可能心情愉悦?


    江初寒原本没什么兴趣,但付存都说了让他指点,索性就答应下来,反正自习课上他也不可能写作业。


    下午的篮球赛五对五,江初寒去了场上,才知道比赛是和七班打。付存让他去围观,多半报的是帮他报仇的心思,想让林琛输个彻底。


    “老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喜你个头啊。”


    “老大你放心,今天保准赢!”


    ……结果第一场就输了个彻底。


    林琛不愧是全科满分的校草,哪怕是打篮球也依旧不输人,全场冷静机警,后半场更带领全队逆风翻盘,赢得相当漂亮,绝对是全场最受瞩目的存在。


    中场休息时间,林琛抛下篮球,正想去找简喻白,却中途被人叫住。


    “林琛,累不累?这瓶水你拿着吧。”程郁见比赛结束,上前给林琛递了瓶水。


    他虽然不参加比赛,但知道今天和七班打球,所以也来围观了。


    “靠,程郁什么意思啊,”段星南不爽,“当众助长别的班的威风,也太过分了吧。”


    简喻白看向两人,没有出声。


    原文中程郁苦恋林琛多年,自然会逮着各种机会向林琛献殷勤。


    不过……林琛应该会拒绝才对。


    “抱歉,”林琛微微笑了下,婉拒道,“你自己喝吧,喻白给我带了水。”


    程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简喻白,眼眶微微红了。他吸了下鼻子,笑道:“没关系,林琛。”


    七班其余人看见这一幕,纷纷调侃林琛。


    “干嘛不接啊?多不给人面子。”


    “人家给你送水呢,至于吗?”


    “下了场都是朋友,不用这么避嫌吧。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


    林琛尴尬地笑了下,余光略过远处的简喻白,见他正在和段星南说话,没有看向自己这边,这才安心接过那瓶水:“谢谢,下次不用了。”


    “哈哈,林琛,不好意思呢?”


    “心疼啊?”


    “人家对你多好啊,艳福不浅哦。”


    “程郁真是阴险,”段星南拿过简喻白手里那瓶水,转身拉过他手腕,“我看林琛原本也没想要,我们也给林琛送……”


    话还没说完,突然撞上了什么。


    草。


    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睛?!


    段星南揉了揉额头,一抬眼,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漆黑眸子,瞬间清醒。


    江江江江初寒!!!


    江初寒注意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还有段星南递过来的那瓶水,眉头微皱。


    “用不着。”


    段星南:卧槽?不是给你的!


    “干嘛不用啊?”付存伸手接过,直接拧开递给江初寒,“上次抢咱们药,这是应该的。”


    简喻白:“……”


    段星南:“……”


    简喻白的内心是崩溃的。


    怎么办?他不是要赔罪!


    江初寒会不会误会什么?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于是清了清嗓子:“那个……”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不远处就有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停到路边,身穿休闲西装的女人下车,墨镜之下的目光投向篮球场。


    无数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场上的学生窃窃私语起来。


    “是林琛妈妈吗?好漂亮!”


    “林琛家到底有多少辆车啊?”


    “上次那辆是迈巴赫,不过林琛平时上学坐的好像是一辆白色的保时捷……”


    林琛微微扬起嘴角,在无数人羡慕的目光中朝她走去,落日的阳光落到他肩头,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两人交流了几句话,林琛伸手指了指篮球场,目光却倏地定住。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手指一根根收紧。


    视线尽头,江初寒手臂撑着墙,将简喻白围堵在角落,似笑非笑。


    “我说——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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