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刚和负责人提，就被驳回：“林老师，这个学生的父亲可是纪人教育的高层，就是刚刚收购咱们的那个公司。人家指名道姓让你来教，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
林默明白了，任明这是一早就盯上他。
即便心里再不愿意，他对待任萱时还是拿出了十足的认真和耐心，毕竟小姑娘听话，错不在她。
最近港城气温回升，不少人从长袖换回短袖。但任萱还穿着长袖衫，捂得严严实实。
“不热吗？”林默问，“我把空调开开？”
任萱点点头：“谢谢老师。”
做卷子时，任萱衣袖蹭了上去，露出一截手腕，正好被林默看到。
任萱察觉到他的目光，飞快把袖子拉了下去。
林默皱起眉。如果他没看错，任萱手腕上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烫伤后留下的疤。
下课前，任萱怯生生偷看了林默好几眼，似乎是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只讷讷地说了句“老师再见”。
无端遭遇骚扰，林默窝了一肚子火，下课后才发现手机没电，回到蒋南城的房子，给手机充电开机，发现微博突然蹦出2000多条提示消息，把他吓了一跳。
他点开，看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早上给蓝轩的那条留言，被蓝轩回复了。
简单的一个“谢谢”，可为啥后面还要加个爱心？
就这么个爱心，直接让网友们炸了锅。
蓝轩一向高冷，从不在任何社交媒体上回复粉丝的留言，这次竟然回复了一个叫“兔斯基“的网友，还比了个爱心。
敏锐的粉丝更是扒出这个账号是蓝轩的三个特别关注里，唯一一个个人账号。
一时间，林默的评论和私信都被轰炸。
【这个兔斯基和轩神是什么关系？】
【情侣吧，都笔芯了。】
【蓝轩谈恋爱了？我房子塌了。】
【楼上的，偶像给粉丝回复爱心不是很正常吗？不要过度解读。】
【这是蓝轩！你见过蓝轩回复过粉丝留言？】
【轩神真男人！拿了冠军就回来求婚！】
【求婚求婚！记得开直播！】
林默：……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给蓝轩发微信，对方没回，想来还在飞机上。
等晚上快睡觉时，蓝轩的信息才姗姗来迟，问林默睡了没。
林默：【没。】
蓝轩打来了视频通话，林默犹豫了下，切换成了语音。
经过长途飞行，蓝轩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仍旧精力充沛：“学长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视频？”
林默一顿：“我正准备睡觉，穿着睡衣不方便。你到了？”
蓝轩想象着林默穿睡衣的样子：“刚到酒店，这边现在是中午，一会去餐厅吃午饭。”
林默“哦”了声，想起正事：“你在微博上回复我了？”
“对啊，你看到了？”蓝轩喜滋滋地道，他起飞前看到了林默的留言，立刻回复，在飞机上还在想怎么才能让林默看到。
“几千条评论你每条都看呀？”林默问。
要不怎么解释蓝轩能在这么多条留言里一下就发现他的。
蓝轩知道林默误会了。他把林默设置为特殊关注，林默给他留言，系统第一时间就会提示。
想起自己在林默面前立的爱粉丝人设，蓝轩道：“是啊，我粉丝的留言我每条都会看，但我一般不回复。看到学长给我留言，我太惊喜了，一下没忍住。”
蓝轩说得坦然，林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问他为什么还要加个爱心。
可能真的是偶像表达对粉丝感谢的一种方式吧。
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叫蓝轩，林默趁机道：“你是不是还有事？快去吧，好好休息，比赛加油。”
蓝轩有心想和林默多聊几句也只能作罢，只好道：“学长，我后天第一场比赛，网络同步直播，你能看吗？”
林默应下。
蓝轩扔开手机，臭着脸对前来找他的俱乐部经理道：“找我有事？”
经理：“大家都下去吃饭，就差你了。对了，你微博上那个特别关注是怎么回事？”
蓝轩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卫衣换上：“我一个朋友。”
“朋友？”经理狐疑地重复，“我要提醒你，俱乐部虽然没有明令禁止队员谈恋爱，但该报备还是要报备，尤其是马上要比赛了，你别给我搞出事。”
蓝轩推着经理往外走：“行了，知道。”
*
之后几天，任明虽然没再出现，但不知从哪儿弄到林默的手机号，每天打卡似的发早安晚安，还发一些隐晦的黄段子，林默一概不回复。直到某天夜里任明给他来了个午夜凶铃，让他出来陪他喝酒。林默不忍了，直接拉黑。
这日中午，林默和孙晓薇约好一起试试旁边新开的一家串串香，等电梯时遇上了中心负责人和任明。
负责人点头哈腰，对任明非常尊敬，一口一个“任总”。见任明的视线有意无意看向林默，立刻介绍：“任总，这是我们中心的林老师，您女儿就是他的学生。”
林默勉勉强强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萱萱让林老师费心了。”任明装作第一次见到林默，在外人看来彬彬有礼，颇为绅士，“林老师是要去吃饭吗？不如一起？”
林默清楚他是个什么货色，冷言拒绝：“不用。”
负责人对林默使眼色：“林老师，我不是跟你提过吗，这位就是纪人教育的任总。你合同不是还没签，有什么顾虑正好能和任总聊聊。”
林默以为负责人是好心，但要他跟任明吃饭，他怕直接吐出来。
电梯迟迟不来。林默看了眼时间，对孙晓薇道：“孙老师，不如我们走楼梯吧，能快一点。那家店去晚了估计要排队。”
孙晓薇一愣：“……哦哦。”
任明被当众驳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在林默离开后，问负责人：“你说他要签合同，什么合同？”
负责人手挡着电梯门让任明先进：“林老师还没跟中心签正式合同，只签了个意向。”
教师挂靠机构上课属于业内常规操作，任明却假装不知道，眯起眼道：“你让一个没签合同的老师来上课，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负责任出了一身冷汗：“这、这……这情况以前也有啊。”
任明冷哼：“那是以前新同方的做法，但在我们纪人教育旗下，这种情况绝不允许出现。”
负责人一个劲儿点头：“是是，我明白。我这就回去排查，任总请放心。”
任明点头，沉声道：“至于刚才那个林老师，他要是想签合同，让他自己来找我。”
另一边，林默和孙晓薇顺着楼梯往下走。孙晓薇穿着高跟鞋，走起来吃力。林默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孙晓薇笑道：“没事，坐了一上午，正好锻炼。”
她看了看林默，忍不住道：“林老师，你好像不喜欢刚才那人？”
林默一愣。他表现得这么明显？
孙晓薇：“我看你平时对谁都客客气气，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子。”
林默抿唇没吭声。
沉默片刻，孙晓薇又道：“不过那人是纪人教育的高层，你不给面子，恐怕会有麻烦。”
林默也有些后悔，或许他的语气应该更圆融一点，不要那么生硬。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也没用。
只是不知道任明会耍什么花招。
下午，挂靠在中心的老师们陆续收到要求签合同的通知，不签合同第二天直接停课。
负责人单独把林默叫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道：“林老师，你说你，中午多好的机会，你——”
林默打断：“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陪什么总吃饭的。”
负责人无奈叹气，拿起一份文件递过去。林默翻了翻，抬头问：“签了才能继续上课？”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负责人摆摆手，“林老师，你的这份合同得让任总亲自过目。”
“凭什么？”
“就凭他是纪人教育的副总。”负责人道，“你中午拒绝和他吃饭，任总大度都没和你计较。我已经订好饭店请任总，你也去，喝杯酒认个错。”
林默的表情好像听了个笑话，没想到职场潜规则有一天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把合同往桌上一拍：“不去。”
这份工作时间灵活报酬又高，的确合他心意。但他又不是没了这工作就活不下去。
负责人大概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林默会这么硬气，表情僵在脸上。
自从纪人教育收购新同方，一直有传言说可能会撤掉一半的培训点。任明这次来，虽然没有明说，但多半也是为这件事。
事关前途，负责人务必得把任明伺候好了。
他把其中利害分析给林默听：“林老师，咱们这个培训点是撤是留，就是任明一句话的事。万一培训点被撤，老师们幸运的会被分流到其他地方，不那么幸运的就直接被裁。我知道你来的时间不长，不过为了大家，也为了你自己，你就委屈一下，一顿饭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你说呢？”
林默沉着脸听完。负责人说得情真意切，三言两语就给他扣上一顶道德高帽。仿佛今天他不去赴局，来日培训点被撤，这么多人失业，都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妥妥的职场pua。
可惜对他行不通。
“不好意思。”林默摘下工牌，“饭我不会去吃，工作我也不干了。”
爱谁谁。
“哎你给我站住！”负责人急了，“你这么走可是要赔违约金的！”
林默脚步一顿。
负责人作势威胁：“你虽然没签正式合同，可当时是签了意向约的，必须提前一周提离职，少一天都要赔钱。”
林默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负责人以为他动摇了，颇为得意。任明对林默抱了什么心思，他门清。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得不把林默推出去：“林老师，你就去吃个饭，说不定任总一高兴，直接给你个中心主任做，这也不是没可能。”
林默面朝门，只要跨出一步，他就能离开这个鸟地方。但他突然改主意了。
他转身，勾着嘴角对负责人笑了笑，声音清亮：“好啊。不过有一点，吃饭地点我定。还有，只能我和任总两个人单独吃饭。”
负责人愣了下，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嘛，还是那句话，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我这就跟任总说。”
出了培训中心的大楼，林默在太阳底下站了几分钟，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顾茹。”他道，“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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