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低劣的茶,这种粗制滥造的茶也能被拿来招待尊贵的客人,真是可悲。”


    负责泡茶的芥川银攥紧了手中的托盘,快步走回了五条穗身后。


    五条穗语气平淡,开口道:“本来就没有直哉君的份,只是小银这孩子太善良了才多准备了一份,要是不想喝可以从这里站起来走出去,再怎么说乐岩寺先生是长辈,又是咒术总监部指定的代表,我不想在他面前动粗。”


    禅院直哉不由咬紧了牙,怒视着坐在对面悠闲淡定的五条穗。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的伶牙俐齿这么让人憎恶?


    五条穗似乎觉得这还不够,接着对乐岩寺嘉伸,开口道:“果然年长的人就是容易心善,禅院家主还在壮年,应该还没有立下遗嘱,什么都不是的直哉君还能坐在我的乐岩寺先生的身边,可真是幸运啊。”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禅院直哉就已经被她惹恼,责骂道:“你不过是个女人、不过是我的附属物而已!你还以为你真的能够做到和我平起平坐吗?”


    芥川银不由在心中为自家姐姐担忧。


    这个家伙一看就气量很小的样子,性格又那么自大,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五条穗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只是用轻慢的语气调侃道:“唉,直哉君这副样子真像河豚,但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你——”


    一直保持沉默的乐岩寺嘉伸开口道:“五条,总监部决定接受你的条件,但是同样的,总监部会视你如同一般工作人员,不会给予你任何特权,而你应该对你的工作负责,这一点你明白吧?”


    五条穗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毕竟我有两份薪水可以领。”


    这是在给他们施压啊,主动权在五条穗那里,她大可以和五条悟一起联手,真正能够同时抵挡这两个人的人少之又少。


    乐岩寺嘉伸看向她身后站着的几人,接着道:“高层对你的命令要无条件遵从,这一点你也会答应吧。”


    五条穗的回复有些模棱两可,“再怎么说我还是人类的范畴吧,某件事情该不该做我肯定会有自己的衡量,这一点我也不能向总监部保证自己会被完全左右,不过关于五条家的事情,我不会抗拒。”


    这一点倒是真话,也早就在咒术总监部的预料之中。


    相比之下,只要五条穗能够接受束缚,换来的报酬要比那点牺牲值得多了,这是咒术总监部对于这件事的权衡之下做出的决定。


    几前的六眼无下限咒术师已经太过强大,如果不是和禅院家的那位十种影法术的咒术师同归于尽了,以他一人之力凌驾于整个咒术界是迟早的事情,而以五条悟的年纪,成长的空间还有很多,更不用说还有整个五条家将他当做中心拱卫着。


    尽管这个整体看似紧密,五条家为了自身的安定还是选择了围绕着五条悟生存,但嫌隙依然存在,就像是为了生存在鱼缸之内共同努力的不同的鱼类组成的鱼群。而现在只要把杀害五条家主却能代表五条家在总监部有一席之地的罪魁祸首重新投放在这个鱼缸之中,这个群体就会渐渐松散、出现破绽。


    比起五条家的脸面之类的,当然是利益更重要,不管是对于总监部还是对于五条家来说都是这样。


    “那就这样吧,这周总监部会为你办理手续,下周你要前往京都正式完成全部流程。”


    “我可不会回京都上下班打卡,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边。”


    “随便你,不过任务不能推辞。”


    五条穗一手托腮,“嗯,知道了。”


    “就这些了。”


    听完两人的对话,禅院直哉不可思议地哈了一声。


    他倒是没觉得总监部有多么了不起,只是没想到总监部会这么快的向五条穗妥协……


    五条穗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她和咒术总监部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五条穗并没有在意禅院直哉,只是接着追问道:“那么关于我的第三个条件,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我现在就要知道。”


    乐岩寺嘉伸沉默了一会,道:“这周回去总监部会与五条家磋商的,下周你去京都之前就会办好,等到确定之后会转告你的。”


    五条穗切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满意,但最终还是道:“那就这样吧,不想喝茶的客人可以离开了,记得把那几个诅咒师带走,太占我这里的位置了。”说完,她端起茶杯,显然是打算送客了。


    乐岩寺嘉伸对于这个过于年轻却十分棘手的五条家少女敬而远之,因此起身向外走去,只有禅院直哉站在原地。


    他紧紧盯着五条穗,努力克制着怒火,道:“五条穗,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求着我嫁进禅院家的!”


    五条穗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开口道:“生不如死这种滋味我可比你清楚多了。慢走不送。”


    芥川银看着对方怒气冲冲的背影,有些担忧地开口道:“这样激怒他真的没关系吗?如果他影响小穗姐姐的计划怎么办?”


    “这是在检验咒术总监部是否认真履行我们的约定,会不会好好保护我——”五条穗摊开手,道:“不过就算总监部不作为没关系,以他的水平,还没到可以难为我的地步。”


    织田作之助却看到了她迅速落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她的指尖正微微颤抖着,尽管那幅度很小,他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


    她在按捺着某种情绪,努力不被别人所发现。


    五条穗站了起来,道:“我上去一下,顺便问问许可证的事情,看看日期有没有撞在一起。”


    “嗯。”


    太宰治注视着她上楼的背影,接着开口道:“我回房间了。”


    芥川银察觉到织田作之助有些茫然的眼神,一边收拾桌上剩余的茶具,一边道:“小穗姐姐……应该是回房间和田中小姐说话了吧。”她的指尖穿过杯把,道:“尽管只是几年,但是对于小穗姐姐本人来说煎熬又漫长。”


    “田中?”


    芥川银对上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有些疑惑的目光,道:“对于小穗姐姐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那种意义和感情都无可替代……虽然小穗姐姐没有这样说过,但是在我看来,田中小姐应该是像妈妈一样吧。”


    她在心中还潜藏着那种对“母亲”的深深的依恋,即使平常看起来再怎么风平浪静,她那种不安和悲伤依然存在。


    五条穗加快速度走进自己的房间,迅速伸手关上房门,这才看向一直呆在自己床边的“田中”。


    身体里潜藏的力气正在消失,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她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向她,然后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试图努力汲取着隐藏的温暖,身体倚着床沿缓缓滑下,五条穗将她环在自己的腹部,双手抱着腿,用自己的温暖重新让她变得炙热。


    “马上就可以了,至少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脱离他们,那些曾经欺压你的人总算要站在你的面前,至少先交出他们的歉意,剩下的其他,我会自己夺回来……”


    不知道拥抱了她多久,五条穗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向了那个从未录入手机通讯簿,却始终无法忘记的号码。


    “喂?请问您是?”


    五条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多干涩,压低了声线道:“是……梦子吗?”


    田中梦子沉默了很久,才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试探着问道:“穗小姐?”


    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她本来以为她们或许再也不会有联系的机会了。


    “嗯……你还在东京上学吗?”


    “是……”


    “我已经和咒术界的人约定好了,五条家——五条真也那派的人会向她道歉。”听到电话另一端隐隐的吸气声,五条穗接着说道:“我想她能有一个属于她的归属,请你们作为她的家人,得到她曾经没有得到过的尊重。”


    田中梦子惊讶地捂住嘴,忍不住小声问道:“穗小姐?您还好吗?”


    那个比她年纪还小的稚嫩少女去说服咒术界高层?怎么听都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威胁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五条穗垂下眼睑,看着已经变小的她,轻声道:“我很好,我想让她能够用光明正大地离开那里,为她的人生画上句号,仅此而已。”


    仅仅是短短的几句话,田中梦子却隐约从里面听到了某种浓稠的意味。


    田中梦子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我会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他们说清楚的。”她有些担忧地开口道:“穗小姐……姐姐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在她心中,你的重量已经超过了我们,因为穗小姐开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比她的生死还要重要,所以她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但是现在的穗小姐真的开心吗?这样姐姐即使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心的。”


    “梦子……有人说过你们的声音很像吗?”五条穗低声道:“我多想让那个声音在这个世界上重新响起,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声音。”


    田中梦子微微一愣。


    “穗小姐……?”


    太宰治的手停在门边,最后还是没有敲下去。


    没有谁能够阻止她的执拗,只有她真正意识到那个残忍的真相。


    明明不想看到她绝望的那一天,但是却没有勇气去阻止,只是害怕因为那份执拗再次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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