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谈四
清晨八点。
谢花梅悠悠转醒。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目前状况。
睡在她旁边这家伙……啊对了，是五条悟。她回到咒术师的世界了。
为了救某只被封印的傻猫。
涩谷那边应该只剩一些救治伤员和善后的工作了，估计五条悟还得去一趟。经纪人那边也说要当面重新签合同……还得回地狱一趟,跟哥哥说一下这边的事情。
整理好思路，谢花梅啪一下打掉玩了半天她头发的手。
“醒了就起床。”
她起身往盥洗室走去。
某人坐在床上，望着她背影，“我手臂都麻了。”
“那就切了吧。”
不是训练有素的咒术师吗,至于被枕几小时就麻了吗,她才没那么沉呢。
……
吃早饭的时候，五条悟大概跟她说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他准备去看看学生们的情况。说完,青年望着她,突然问：“你呢？”
“我？”谢花梅淡淡道，“我要回去。”
回去见哥哥一趟。
“……回去？”
“是啊。”
“……真的？”
“你要问几遍,烦不烦。”
五条悟不说话了。
他低头去看手机,但注意力似乎并没有集中在手机上，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说。
“可是你都跟我一起睡了诶？”
……你是什么深闺大小姐吗,抱着睡就要负责的那种。
“哦，那你就当我白嫖吧。”
“……哎,好过分。”
“哈？老娘可是花魁,要算起来该你支付报酬吧,五条老师。”
明白了,这家伙该不会以为她回去了就不回来了吧。回想一下,刚刚似乎也没有说清楚。
啊,不过她才懒得解释呢。
说起来,五条悟离开大正时确实有说过,“如果你来找我，我就默认你答应我了”。
这句话她并不是忘了，不过……
谢花梅信步走过去。
五条悟坐在凳子上，抬眸望向她。她顺势捏住了他的下巴，俯下身去。
“这种事可不能自说自话，一个人说了算啊，五条老师。”
她微微笑道。
“我是来找你了没错，但也要看看我行动的出发点吧——如果我只是单纯来救你的呢？”
“天逆鉾在我手上，这件事除了我也没人也能办到了吧。”
“好心来救你，却硬要说是答应你了，未免也太霸道了点。”
跟她玩任性那一套？行不通的。
她能比他更任性。
“…………”
五条悟抿抿唇，没有说话。
直到胧车停到了院子里，扶着她上了胧车，青年始终都没再说什么。
但能感觉到这人心情明显和几个小时前不同，上扬的唇角也抻平成了一条直线。
成为老师的五条悟确实比过去理智沉稳许多，即使能察觉到他并不美好的心情，他也没有激烈的外露表现，而是遵从她的意愿行动着。
站在车头，谢花梅低头看向自己被拉住的手。
“放手。”
胧车提醒：“我们要出发了。”
五条悟松开手，垂至身侧的指尖蜷缩了一下，终于开口，低低呼唤了一声。
“……梅。”
戴墨镜的男人看上去很平静，谢花梅却从他周身的气息中读出一丝莫名的低落和委屈。
……啧。
她凑过去，双手放在他肩头，顺势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下午就回来了。”
想到哪儿去了。
笨——蛋——
-
-
“所以——最后就是这样啦，哥哥。”
地狱。
看望家属的房间里，谢花梅坐在桌对面，眉飞色舞地向哥哥讲述回咒术世界的经历，完全没了在别人面前的高冷模样。
听妹妹说顺利救到了人，妓夫太郎总算能放下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心。
这下就两不相欠了。
“真厉害，不愧是梅。”
今天的哥哥也是个无情的夸夸机器人。
他单手托腮，宠溺地听妹妹讲五条悟的事。
救人不外乎两种原因，一是道德标准，二是感情因素。
对一般人来说，道德是在前的。碰到需要施以援手的情况，就算没有感情，也会出于道德出手相助。
但他和梅不同。
道德那一套在他们眼里屁都不算，感情才是关键。
——可以说，如果完全没有感情，梅是根本不会去救五条悟的。
选择了咒术世界，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其它世界。
……啧，虽然能接受，但还是不爽那家伙抢走了妹妹啊。
“男人，太容易到手的都不会珍惜。”
梅坐在对面，还在不停说着。双手抱在胸前，边说边点头，一副像煞有介事的样子。
虽然他觉得五条悟也不算太容易，不过……
妹妹说的是！妹妹说的都对！
随便他们玩吧，这也算那两人的情趣。
反正梅也挺乐在其中的。
“梅接下来准备做什么，继续当咒术师？”
他问。
“咒术师……收入倒是蛮可观的，不过上面那些家伙超讨厌的，我才不想给那些人干活。”
“我还是更喜欢艺人的工作，不觉得很适合我吗哥哥。说不定以后我会成为大明星哦，不，我就是大明星。”
妓夫太郎点头表示赞许：“适合。”
梅也找到喜欢又合适的职业了啊。
“说起来哥哥，下次跟辅佐官申请几天外出许可，跟我一起去看房子吧。”
“虽然我的存款住一辈子酒店也可以，不过还是想和哥哥一起有个我们的家。”
妓夫太郎略一思索。
“好啊。”
他听到这些话很幸福，但那位准男友先生听到会不会幸福就不知道了。
……既然都把他的宝贝妹妹抢走了，那让对方稍微吃醋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
-
一周后。
终于处理完事的众人在一起聚餐。
到场的有十年前的一二年级，以及现在的一二年级。
二十四叠榻榻米的超大包间里，老师和学生们挤在一起，并排的三口寿喜锅汩汩冒着热气，场面格外热闹。
房间是狭长型的。靠门的位置是一年级六人，旁边是二年级四人，再旁边是教师组，然后就是窗户。
因为人数太多，所以基本上分成了三波小团体，各聊各的。
其中最亢奋的当属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了。
这两人完全坐不住，一会儿趴着门缝一会儿从窗台往外张望，像是恨不得出去跑一再打上几套军体拳。
虎杖：“蕨姬大人要来了吧！激动激动！”
钉崎：“啊啊啊我等不及了，我要怎么发泄内心的激动——虎杖过来让我揍一顿！”
虎杖：“啊？凭什么啊？”
伏黑惠无语。
“我说你们……冷静一点啊，别忘了这次聚餐还有别的目的。”
虎杖：“我记得我记得——‘庆祝五条老师出狱’！”
伏黑惠：“……是‘狱门疆’，不要省略，不然听起来会很奇怪啊。”
“娜娜明——”
粉发少年双手往桌上一摁，冲长桌另一端的七海建人遥遥喊话：“蕨姬大人答应了给我们签名和合影，对吧对吧？”
“啊，是的，她答应了。”
七海建人回道：“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了，虎杖君。”
七海的话是绝对靠谱的。
虎杖和钉崎双手捂心，往后倒去，在榻榻米上幸福而安详地晕了过去。
伏黑惠嘴角抽搐，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太夸张了啊喂！
他这两个糟心同期！
“……你们振作一点啊！！”
最劲爆的消息还没来呢。
现在都这副样子了，要是被这两人知道了五条老师和谢花小姐的事，那还不得原地爆炸……
涉谷战的时候，这两人就不知怎么得知了七海老师和灰原老师以前认识谢花小姐的事，缠着他问了一堆。他被烦得不行，只能把过去的事又说了一遍。
……除了五条老师那点小心思。
一年级另外三个女生正凑在一起用手机自拍。菜菜子见状，忍不住问。
“呐呐，我说啊，惠，他俩该不会还不知道五条老师……那个的事吧？”
“……还不知道。”
“那就好玩了”
伏黑惠扶额。
……想想就头大，要不到时候出去躲一下……算了不想了，虎杖和钉崎一疯起来他根本就管不了。
这边。
“娜——娜——明”
五条悟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脑袋，歪头去看坐在斜对面的七海建人，学着虎杖悠仁的语气拉长语调。
“梅为什么会答应你啊，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请不要一涉及谢花的事就疯狂吃醋，五条先生。”
七海建人淡定地推了推眼镜。
“再怎么说我们也做过一年同期，要签名和合照的情谊还是有的。”
同级生的关系要比跨级生更近……一开始是这样没错。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谢花成为一级咒术师之后吗，她冲到前方，加入了五条悟他们的队伍。
更大的改变却是在她离开之后。
他们也在找啊，拼命地找，努力地找，想把谢花找出来，想问她为什么要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从第一年、第二年……到第七年，他们或多或少也在心里知道不可能了。
只剩五条悟。
只有他还在不停地找。
没人能做到他这一步，没人能像他那么疯狂。
也就是这时起，其他人都明白自己在不同的方面输了。
七海建人饮了一口生啤。呛鼻的气泡过后是残留在舌苔的苦涩余味，一如成年人的生活。
“五条先生的话，要签名和合照这种事也能办到的吧。”
他平静地说。
“…………”
五条悟保持撑脑袋的姿势把头转回去，小小地“嘁”了一声。
扎心了哦。
“那是当然。”
……
和一年级生相比，二年级生要淡定得多。
毕竟有只八卦的熊猫在，那些事他们早就知道了，已经震惊过了。
“来来，还有件事——”
真希招呼众人。
“庆祝忧太回归！干杯！！”
盛着饮料的玻璃瓶在空中撞击。
被派遣到国外出差好几个月，几天前才回来的白衣少年露出安心的笑容，“我也不想再和大家分开了。”
“忧太回来的刚好是时候。”
熊猫道：“那位大人也是在涩谷战的时候回来的，这下能见到真人了，你不是还熬夜排队去买过海报吗。”
乙骨忧太：……都说了不是他啦，是以前的同学。
特级咒术师还没开口，某位教师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
“嗯？有这件事吗，忧太？”
乙骨忧太：“……啊……”
奇怪，老师的表情明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看着他时也是笑着的。但为什么……身为特级的直觉告诉他，气氛不太对劲。
老师……原来占有欲这么强的吗……
熊猫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补充了一句：“是吧，棘也很喜欢蕨姬，买过很多限定周边。”
五条悟视线转向狗卷棘。
“是吗，棘？”
“……明、明太子。”
狗卷棘后背毛毛的，让自己视线集中在面前的茶碗蒸上，不去对上某个大人视线。
关他什么事呢，他只是个弱小可怜还不能正常说话的咒言师啊。
最后还是家入硝子看不下去了。
“你跟学生们计较什么。”
明明都有正主了，还想霸占代餐。
她作势拿起桌上的手机，“小心我把这件事告诉谢花。”
五条悟这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我才没有呢。”
家入硝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隔着一个空座问他：“谢花怎么还没来？”
“在试镜吧，最近有部花魁题材的电影想找她拍。”
五条悟晃动着蜜瓜苏打的玻璃杯，看着里面冰块撞击响成一片，有点无聊地回答。
夏油杰坐在对面，问：“你不去接她吗，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来。”
五条悟没有说话。
家入硝子替他回答了：“有点在闹别扭呢。谢花这段时间都是住的酒店。”
夏油杰：“噗——”
想不到啊想不到。
五条悟立刻抬起下巴望过来。
“……咳。”
夏油杰努力正色，仍藏不住笑意：“我还以为谢花会一直住在悟那里。”
他们有意识压低了音量，学生们又在聊各自的话题，没有注意这边。
五条悟解释：“她说住酒店更方便啦，工作重新开始，有很多事要做。酒店正好在事务所旁边。”
他用指尖去划动杯壁上的水珠。
“同居邀请被拒绝了。她说我们还没在一起。”
夏油杰：“情路坎坷啊，悟。”
“……我倒是能理解谢花的想法。”
家入硝子端起啤酒杯，不慌不忙地喝了几口，在五条悟忍不住催促她的视线下，这才放下杯子，开口：“你有表白过吗？”
五条悟微微一怔。
短暂的停顿间隙，连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居然没有吗？”
他们以为照五条悟的性子，重逢第一天就会这样做了。
“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五条悟摸着下巴。
“……原来如此，是要这样吗。”
“谢花是那种很需要仪式感的类型吧。”
家入硝子道。
但其实，光有仪式感也不够。谢花很难追，她高傲的自尊心要求对方提供很多礼物和仪式感，但这些东西又完全无法打动她内心。
关键还是要有真心吧。
倒不如说，谢花愿意接受追求，其实已经算是变相地愿意接受这个人了。
不然怎么会在五条被封印时突然回来呢。
五条是怎么做到的，连她都有些好奇了。
只是……谢花是那种很要强的女孩子，当然不会轻易地承认和答应啦。
“再加把劲吧，五条。”
五条悟沉吟片刻，突然起身往门外冲去。
坐在门口虎杖悠仁不解地扭头：“五条老师干嘛去了？”
伏黑惠：“不用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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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花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包间，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青春活力，存在感让她想忽视都难。
这就是五条悟收的那群小鬼们啊。
倒挺可爱的。
有的家伙涩谷战的时候还打过照面。
微微颔首算是跟小鬼头们打了招呼，谢花梅把脱下的大衣交给服务员挂上，往里面教师组的座位走去。
五条悟这个人，一旦在场存在感便极强，所以缺席也很明显，谢花梅一眼就发现了。
她走到两个空位之一坐下。桌上放着被喝掉一半的蜜瓜苏打，其他大人面前都是生啤，不用想也知道这杯饮料是谁的。
她的啤酒还没上。她取下墨镜和口罩，端起蜜瓜苏打喝了一口润喉，这才淡淡地开口。
“那家伙呢？”
家入硝子坐在她旁边，伸手给她理了理耳边被挂住的发丝。
“刚出去一会儿……啊回来了。”
包间的门唰一下被拉开。
五条悟抱着一大捧白玫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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