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急,拾九省去了多余的寒暄,进了一间无人的成衣房便问:“秦将军,请问上次在太清寺拾九所求之事,有眉目了吗?”
秦少安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上次拾九姑娘可没有这般急迫。”
上次分明还很犹豫。
他很好奇是什么让她下定了决心。
拾九被问得语塞,又不好将一切告知他,脸上露出了难色。
好在秦少安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收敛了玩味,语气认真起来:“拾九姑娘你放心,不需要多久,我便可以让楚逐放人。”
直接让楚逐放人是不可能的。
当初,先帝留下三道诏书,让他、楚逐和墨商之三人之间形成制约,以维持朝堂安定,保证幼帝安稳地坐在龙椅上。
幼帝成了他们三人的共同傀儡。
然而,他们三人谁都能控制幼帝,谁又都不能完全控制幼帝。
所以,便是他去找幼帝立下赐婚圣旨,楚逐也能在圣旨落笔那一刻前来阻止。
要从根本上解决,还须得楚逐松口,心甘情愿地送出拾九。
这段时间,他便一直在忙于此事。
拾九仿佛见到了曙光,忙问:“如何能让王爷放人?”
秦少安没有直接说,反而问她:“拾九姑娘,你知道朝堂上有一桩一直不曾了结的旧案吗?”
拾九自是摇头:“不知。”
她哪里会知道朝堂上的事呢,楚逐从来不会带她上朝,也不会与她讨论朝堂之事,连她每次出府,身边都必须跟着一个平黎。
“当年先帝在位时,曾有一桩震惊朝堂的刺杀案。时任御史大夫的梁昇受皇命调查一件事,却在向先皇复命的路上被人刺杀身亡。
“先帝将刺杀案交于大理寺彻查,可是直到先帝驾崩,此案依旧没有结果,最终成了一桩悬案。
“而梁昇奉命调查的是何事,先帝也不再提起,亦成了一桩悬案。
“近日,在我的多方调查下,这件事有了眉目。”秦少安徐徐道来。
拾九屏息听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她知道秦少安快要说到重点了。
“经过我暗中调查,当年那桩刺杀御史大夫案的幕后凶手,或许……有可能便是楚逐的父亲,当时的宰相楚昂。”
拾九顿惊,脸上掩不住讶异之色。
虽然她不知道当初的刺杀案是什么情况,但是她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若御史大夫果真是楚昂派人杀的,那……那即便他是摄政王的父亲,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吧?
“你想得没错。”秦少安一眼看穿了拾九的想法,“梁昇虽然已死,但梁家在朝堂尚有根基,梁昇的儿子也身居要职,若此事为真,梁家势必追究。”
“所以秦将军你想?”拾九不敢置信,心中已猜出几分。
“没错。以此作为交换,我想楚逐不会不答应。”
楚逐虽然权势极盛,却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若他将此事爆出,并支持梁家追究,墨商之势必也会与他暂时联合,利用此把柄强逼楚逐。
按照大墨律例,派人刺杀御史大夫应是死刑,便是楚昂有楚逐撑腰,也必遭牢狱之灾才能服众。
楚逐若要强行保下父亲,一定会元气大伤。
而只要放弃拾九,便能免去这一切。
在父亲与婢女之间,谁都会选择父亲的。
这么一桩划算的买卖,楚逐没道理不同意。
这便是他的计划。
拾九看向秦少安,聪慧如她,不用秦少安明说,便已明白了他的计划。
她眼中犹是无法置信的神色。
不是不相信楚逐会放弃自己而选择保全父亲,而是不相信秦少安会拿这件事作为交换条件。
纵然她不懂朝堂关系,但是她知道,站在秦少安的立场上,用这件事去打击楚家会比助自己离开王府获益大得多。
他无须这样这样帮自己啊……
“为了拾九,值得吗?”拾九心里既感激,又带着几分怀疑。
秦少安淡淡一笑:“也不全然为了拾九姑娘,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
先帝已逝,楚昂已退,这么一桩陈年旧案就算被摊平在众臣面前,也不过是他们博弈的棋子,说到底动摇不了楚逐的根基。
若是能牵出梁昇当初调查的是什么,或许才有更大的价值。
但是很显然,在调查刺杀案的路上便已困难重重,就算查到了楚昂这里,只要楚昂闭紧嘴巴,他便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单就刺杀案而言,能让楚逐将拾九拱手相让,在他心里,便是值的。
“拾九多谢秦将军。”拾九行了一礼。
她没有去追问秦少安的考量,这不是她可以僭越的地方。不过知道秦少安不只是为了自己,她心里倒松了一口气。
一切只是权衡利弊的结果罢了。
“不过,我目前得到的证据尚不充分,拾九姑娘你还得忍耐一些时日,而且绝不能将此事泄露给楚逐,以免打草惊蛇。”秦少安郑重道,“最多待幼帝祭天之后,我便能救姑娘出来。”
“秦将军,拾九……拾九真的感激不尽。”想到再过不久,她终于可以离开王府,拾九倍感鼓舞,“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泄露一个字给王爷……给楚逐。”
到了那时,她也不必叫楚逐为王爷了吧。
“好。”秦少安估摸着楚逐也快赶来了,不便多待,“那秦某便先告辞了。”
“等一下!”拾九忽然想起一件紧要事,顾不得什么礼数,拉住了秦少安的袖子,“秦将军留步。”
方才听秦少安提到祭天,她想起了一件事,必须提醒他一下。
“秦将军,十月的祭天之行,你一定要去,而且要在柳树谷处多加防范。”
当初的那次祭天之行,秦少安是留守于京城的。
后来发生了刺杀事件,事后在追查幕后凶手时,楚逐与墨商之联起手来,将刺杀事件推给了秦少安。
当时,楚逐与墨商之护驾有功,而且均受了伤,便第一个排除了嫌疑。
而秦少安作为楚逐与墨商之的政敌,只要铲除他们两个和幼帝,便能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甚至自立为王,自然是嫌疑最大的。
再加上被留了活口的刺客们一致指认秦少安,这黑锅便硬是扣给了秦少安,他百口莫辩。
虽然最终因为证据不足,始终无法将他定罪,但因为此事,秦少安势力大减,过了整整一年才恢复过来。
而拾九也是在墨商之谋反后,才知道祭天之行的那次刺杀事件,是墨商之安排的。
“秦将军,拾九只能说这么多,请你相信拾九。”拾九恳切地看着他。
就在此时,成衣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脸阴鸷的楚逐立在门口,目光幽深地看着两人。
他来得匆忙,衣服都未换,还是上朝时的那一件。
病容憔悴,但目光锐利如刀。
尤其是看到拾九拉着秦少安的袖子时。
气氛颇有些凝滞,犹如捉.奸现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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