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挣开她的手才道:“婶子,你想让我说什么,前段时间我刚搬到老宅去,对家里人其实也不怎么熟。”
张秀梅看着她的笑脸一愣,脑海里一回想,居然已经记不起林曼刚来陆家时长什么样子了。
人群里,徐红莲听到这话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张秀梅你这记性不太行啊,再说了,你找谁说好话不行非找老二媳妇,你该不会已经忘了自己前段时间是咋把人赶去老宅的吧?”
“就是就是,你忘了我们可没忘,那可真是好大一出戏。”
“唉,我觉得这建明要分家也不是没有道理,本身就是后娘,你还想指望啥啊,一个月都给十块钱了还不知道知足。”这人话说到最后,嘴里都快泛酸了。
张秀梅也没想到,林曼就说了一句话,自己刚要扭转的情况立马又翻了回去。
“二妮,你咋还记着之前那点事呢?那时我就是疏忽了,但是后来不是给你补了好多东西吗?你看你现在养的白白胖胖的,用的可都是我陆家的东西。”张秀梅急着给她使眼色,可林曼就是不看她。
“婶子说的是,虽然婶子疏忽了几天差点没把我饿死,但是后面大队长一出面你就给我拿钱修了房子,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婶子。”林曼呐呐着点头,实诚的把之前的事说明白了。
“嫂子,你别谢错了人啊,那修房子的钱可是你男人打回来的。”陆建东突然在后面高声嚷了一句。
林曼转头看向陆建明,微红着脸道:“那,那谢谢建明哥。”
“不用谢。”陆建明挑挑眉,觉得她好像跟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行啦,你们两口子还有啥话要说,利利索索的把事办好不好吗?”非得让人把那些个破事在抖搂出来让人看一遍笑话,他们不嫌丢脸,大队长都听烦了。
张秀梅不满的撇撇嘴,这大队长也太偏心了,哪有人盼着别人家分家的。
“几位叔公,你们也帮忙劝劝建明啊,他这当兵一走几年回不来,咱们村里那些个后生们看着不错,以后说不定也能去部队当兵呢?”张秀梅不愿意轻易放过陆建明,对着其中一位叔公道:“三叔公,我记得你大孙子今年有十六了吧,你难道就不想送他去部队?”
这时代,人人都羡慕那一身绿,长辈们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进部队去,不光能长脸还能报效祖国让人尊敬。
不得不说,张秀梅的话说中了很多人的心思。
当场就有几人默默闭了嘴,互相看看,彼此都打过同一个主意。
张秀梅不禁得意一笑,一旁的铁栓奶却看不下去冷声道:“今天说分家的事,你扯征兵的事干嘛,再说了,征兵跟建明又有什么关系?”
“当初建明去当兵,不就是上一任大队长推荐去的吗?现在建明还在部队当官,他不也能……”张秀梅不服气道。
铁栓奶嗤笑一声气道:“你瞎咧咧个啥,建明去当兵那是他自己凭本事征上了,跟我老头子可没关系,你咋不说那年可不止一个人去了,你家建设不也没征上吗?”
当初上一任大队长会出面推荐,还不是因为张秀梅故意让陆建明错过征兵日期,后来老队长拿着退伍军人证明到处去跑,最后还是征兵的领导看他确实是个好苗子,这才特别批入。
如今她怎么好意思旧事重提,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事单拎出来他们好意思说出口。
可张秀梅她就是好意思,两口子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说的振振有词的。
“咳,行了,长根你过来,别为难孩子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想这么干啥啊?”一个叔公叹口气,劝了一句。
“要分家,可以。”陆长根似乎也想明白了,目光沉沉的看向陆建明道:“你拿一千块钱给我,今天就把你分出去。”
“嘶!一千块钱!?”
“陆长根他们想钱想疯了吧?”
围观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纷纷,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本来他们觉得一个月十块钱都多,结果人家一开口直接就要一千块钱。
他们咋不去抢啊,陆建明听说是当上了军官,可他再厉害,也挣不来一千块啊。
大队长也觉得陆长根就是故意的,本身就对这两口子没好印象,又为这事折腾半天,大队长板起脸训斥道:“分家又不是建明就不喊你爹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刚出去几年就要闹着分家,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我不管,没有一千块钱,别想分家。”陆长根梗着脖子强硬道。
陆建明没吭声,这钱他倒是有,若是能用用一千块钱直接买断关系,让他给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轻易给了。
“一千块太多了,你们让建明上哪儿去拿这钱?”铁栓奶眼里有火,难怪张秀梅这个后娘有问题,还不是因为陆长根这个亲爹当的就不行。
大队长媳妇也跟着叹气,“你们夫妻俩要想好,这钱一拿,可就彻底跟孩子离心了,好好想想,值当不值当吧。”
最后,陆长根坚持非要一次性拿到一千块钱,要么给钱把人分出去,要么就老实听他的。
陆建明当然选择前者,但他没打算直接把这钱拿出来,“要一千块钱,可以,但是要先写证明,还有,把我娘留下的那个桐箱子还给我。”
话说到这份上,那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大队长还想再劝,铁栓奶则是觉得一千块钱太多了,这一下非把陆建明掏空不可。
但他自己都答应了,张秀梅怕人反悔,当场答应写证明的事。
再之后,就没林曼什么事了,由大队长执笔,几个叔公作证,陆长根在断绝关系书上按下手印,一式两份,双方各一份。
陆建明收好自己那份,当场便离开要去镇上取钱,临走还让林曼先回老宅那边等他,其他的回来再说。
人一走,陆家人和看热闹的村民也都离开了,大队长媳妇和铁栓奶拉住林曼,两人苦口婆心的跟林曼说让他们好好过,同时又让他劝劝陆建明,看开些,有些缘分强求不来,以后顾好自己的小家才最重要。
两个人站在长辈的立场上给林曼灌了一堆大道理和夫妻相处之道,她欲言又止,很想说,她们找错人了啊,她跟陆建明真不是这种关系。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曼维持笑脸,耐心的听到最后,铁栓奶似乎说的很满意,临走还给她装了几颗大白菜让带回去吃。
林曼推辞不过就接下了,回到老宅那边,她刚把门打开,就见陆永芳带着一个成人两个巴掌大的黄铜箱子满脸不耐的走了过来。
陆永芳看见她,连门都没进,把箱子往她怀里一扔就走,临走还催道:“赶紧让二哥把钱送来,要是你们敢反悔,那证明就不做数知道吗?”
林曼胳膊上还挂着装白菜的篮子,这黄铜箱子看着不大,其实沉甸甸的,她猛的一扔她还差点没接住掉地上去,等她把东西抱好再抬头,人都走到拐角那了。
两只手都被占住,林曼转身用背顶开门,然后再用同样的方式顶开堂屋门,把黄铜箱子放到了桌子上。
等她把白菜拿进厨房,出来后好奇的拿起黄铜箱子看了两眼,没瞧见有打开的地方,四四方方的,连个切口都没有,外表老旧的黄铜没什么看头,林曼好奇心过就又重新放回了桌上。
在大队长家折腾了一个上午,又快到吃午饭时间了,林曼正琢磨着要做几个人的饭时,门口叮铃一声响起了自行车的铃声。
她探头出去,正看见陆建明推着辆自行车进来,车把手上还挂了个香喷喷的油纸包。
陆建明回来时身上带了二百多块钱,刚又去邮局取了八百,一口气全送陆家去了,趁早把事情了结了,如今身上就只剩了几十块钱零钱,再除去回部队的车票钱就不多了。
但刚才回来时路过国营饭店门口,看见卖熟食的窗口,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早上看林曼认真喝粥的场景,等他回过神,手里已经提了只包好的烧鸡了。
“我晌午在这吃,买了只烧鸡添个菜,其他就麻烦你了。”陆建明清了清嗓子道。
林曼笑了笑,上前接过烧鸡道:“不麻烦,还是我有口福了。”
“啊,对了,刚才陆永芳拿过来一个黄铜箱子,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个。”林曼突然想起来这事,指了指放在堂屋桌上的箱子道。
陆建明点点头,把自行车靠墙停好,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随后林曼进厨房去准备做饭,陆建明则拿起了那个黄铜箱子。
老宅这边的三间房,屋里是没有房门的,后来林曼往连接厨房和堂屋,还有东屋和堂屋的门框上挂了两块半截的粗布充当门帘用。
厨房的锅灶就正对着门口,林曼坐下烧火时,不经意一转头就能看到在堂屋研究箱子的陆建明,搞得好像她在偷看一样,林曼不自在的转了个方向烧火。
中午林曼拆了陆建明带回来的那只烧鸡,又另外做了醋熘白菜和葱白炒蛋,还有一个丝瓜汤,焖了一锅米饭,饭做好后,陆建明主动过来帮着端菜。
两人对坐,沉默着吃了一顿午饭,林曼饭量小,吃完也没放筷子,就盛了碗汤慢慢喝着,边喝边看陆建明大口吃饭。
他吃饭的速度快,但一点也不狼狈,而且他饭量大,那只烧鸡还有林曼做的两菜一汤基本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林曼自己是爱做也爱吃,经常一顿饭想吃好几样菜,但是她饭量又小,做多了浪费,在吃饭这方面,两人倒是挺合拍的。
等陆建明吃好放了筷子,林曼也把碗放下了,她心里还惦记着两人上午说的那事,打算赶紧收拾了开始说正事。
陆建明却伸手拦了她一下道:“不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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