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的同舟共济替换成引狼入室。
陆星洲未成后悔遇见谢知年,他单纯后悔自己没有认清局势,没有看穿青年的真面目。纵容对方在娇生惯养下变得自私,说到底,自己与江钟吟都是同海的鱼,甘心当对方的裙下之臣。
善恶终有报。
沉溺在爱河,赔付在清醒。
“既然上天那么喜欢偏爱你,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有人为你来送死。”陆星洲回忆着江钟吟与宋晓寒,他的身体早以熟悉青年每处,明显能感受到火热,擦拭着对方染着血迹的脸:“那我便成为你的天,把他们都遮住。”
“我要你亲自开口求我。”
他反手打碎床头的相框,犹如在庆幸着对方是变异的丧尸,那掌心血液顺着曲线往下流,露出尖利又恐怖的獠牙:“求我喂你。”
月亮坠落在血海里。
它和寂寞的夜幕同归于尽。
藏在地下的两具尸体滋养着海棠花。
陆星洲亲手杀死双亲的场面浮现,他正穷尽一生打造着没有丧尸的国度,过去爱情里发生质变,让破解丧尸密码的关键落在青年身上。
不论是陆星洲还是宋晓寒都明白:青年作为具有意识的怪物,最适合做活体病毒实验试验。
“领主大人。”
李健接到信息,站在门外敲门道:“基地那边有人禀告,说是鄂都的江南颂正来容城路上,我猜,大概是为他亲生弟弟江钟吟的事,另外江南颂还派人带着四车晶核,有要赎人的冲动。”
四车物资:在末日世界是珍贵的,更别提是晶核。
起码得杀万具丧尸才可凑足四车。
“宋队长和宋老头子都在商讨这件事,十三成那边出现的暴动被江南颂平息下来。”李健补充道,他望着地上打碎的相框,睨着房间内的谢知年,半变脸都不敢抬起来:“宁老那边研究病毒解药,需要提取大量晶核做观察。”
犹豫反应出晶核的重要性。
“卖主求荣的事我干不来。”
然而,陆星洲的关注点在其他地方,他瞧不上四车晶核,静默地擦拭着谢知年脸上的血液:“江南颂的消息挺灵通,基地里定有内鬼。”
他的声音带着叹息,语气幽然。
“前车之鉴,基地里的人还不吸取教训?下去查查走露风声的人,抓过来绝不轻饶。”
陆星洲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却望着谢知年,似乎对方只要睁开眼,他就会划破内鬼的身体,将血液点点滴滴地塞满对方胃里,用血液撑到谢知年暴毙而亡。
江钟吟消息逃不出容城。
陆星洲回到基地的首件事是封锁江钟吟的消息,而鄂都又与容城两基地互不相犯,两方隔着千万里的距离,陆星洲前陆脚把谢知年带回来,后脚江南颂就来造访,中间的猫腻显然而见。
“我立刻派人去注意下基地的人。”
李健点头,身子前倾:“那领主你打算见江南颂吗?”
“不见也得见。”陆星洲憎恶强迫的手段,他伸出手指,将被子盖在青年身上:“江南颂大费奏章地来基地,就不会空着收回去,见面时固有的事。”
三年足够改变陆星洲的为人处事。
他明白要活得如履薄冰,带着冰刀的指尖才能顺势掌握权利,说不定,鄂都这肥沃之地早成盘中餐:“去把江钟吟从地牢里带出来,泼上盐水,扔在基地里。”
“没说要什么人。”
满身鲜血面对盐水如临大敌:“给个死人,不足为怪。”
人命关天。
五百多条人命能堆积成乱葬岗。
给再多晶核也养不活下面的蚂蚁与苍蝇。
陆星洲没有在融城基地杀死江钟吟,并不是因为他不敢杀,而是事发突然,他留着江钟吟还有点用,他说过会新帐旧账一起翻,绝对不会轻饶任何人。
“过几天就是融城的丧日。”
陆星洲双手缠上白色的纱布,他在跨过满是玻璃碎片的相框时,看着锁链侵蚀青年的四肢,眼底地笑意不明确地推开:“不杀鸡不儆猴都对不起这吉日,先把内鬼揪出来再提。”
李健仔细地听着这话,压下喉咙间的腥甜:“那领主我们现在去哪?”
“实验室。”
陆星洲:“观察病毒研究。”
“好的。”李健颔首,拿着电子屏幕:“我立刻通知宁老。”
病毒实验室处于容城基地的心脏地带,它坐落在容城的中心,里面住着末日前的医护博士,陆星洲为防止悲剧发生,四周都有派有异能者监管,比之前的还要严格,进出的人都需要验证真身。
*
坐在虚空间的系统028跟踪着陆星洲,凉飕飕地吐出冷气:【陆星洲的黑化值又增长两个百分点,他去拿试管研究体,有计划让你去做活体实验,你这条命要暂时保住了,他好像不打算这样轻饶你。】
【谢知年:不慌。】
谢知年坐在虚空间里,他看着控制面板的屏幕:【进入基地是首先步骤,这里的布局还是和三年的相同,说明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028:死人的地位。】
【谢知年:锁链是个好东西,用在我身上就不是好东西。】
谢知年再次投身世界中,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又沉重地闭上,意识陷入混沌的沼泽中。
透过控制面板探去。
外边的天都黑了下来,落地的窗户外是死寂沉沉,浓密的乌云交错地勾结着天空,别墅中的海棠花无精打采地垂头。
“醒了?”
刺耳的声音在谢知年耳畔滑落。
皮鞋踩在地面上宛如火烧地噼啪声。
谢知年听着熟悉地声线,恍惚地睁开眼睛,手腕被锁链摩擦地很难受,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场面,却看到片空白的痕迹,只能看出半个轮廓:“宋晓寒?”
他的记忆停留在宋晓寒身上,故意把名字交错拉来黑夜的帷幕。
禁锢的锁链使青年难受地咳着粗气。
陆星洲挑着眉毛,瞳孔波上煤炭:“我的名字你也能叫错。”
“你的眼睛没瞎,怎么认不出我是谁,我对你可谓是记忆犹新,恋恋不忘。”
谢知年咳嗽着看着不远处的人,他恐慌地往后推,又拼命地摇着头:“陆星洲。”
“回答正确。”
陆星洲脸色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没有错过谢知年表情惊慌,心里嘲笑着对方的做贼心虚,轻蔑地将手中的针管扔在垃圾桶里,重重地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是不是还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我?”
他的脸上都是不满:“救命你的是我,不是你的好哥哥。”
锁链哐啷地砸在墙壁上。
“真的是你。”
谢知年的视线恢复清晰,他猛然翻着身,身体撞击在墙壁上,吃惊和害怕尽显露出来,那双眸子猛然地眯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我的脸。”
后青年又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指甲无力,陷入深深的自卑其中,喃喃地低语:“你是不是也看到了,看我变成这样,你一定是开心吧,得罪你的人都会落的这下场。”
三年未见。
青年身上满是伤口,他不停地用手遮挡住面容,连指缝里的自卑刻进画面里。容貌是青年最大的武器,而失去武器的敌人是手足无措的。
失声的大笑无比讽刺。
“这三年来,你的本性还是不改,又想装疯博取我的同情吗?”
陆星洲心里却开心不起来,时隔岁月的见面,所有都面目全非:“你最好打消这种想法,任凭你把指甲抠破,也挡不住丑陋的面容,活了十八年,你还留在过去,脸只一张皮貌而已,入棺认不得谁。”
侧面的安慰并没有换取好受。
心软又降临:“别笑了。”
谢知年抬起头,神色间都是不平静。
“也别以为我在安慰你。”
陆星洲从没有见过谢知年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里升起来的不是报仇快意,是种窒息的心疼,凝望躺在床上的青年,神色猛然裂开个笑容:“我带你回基地不是看你表演的,我想你理应给我个理由。”
“三年前跟江钟吟跑出基地的理由。”
迟来的问题是压在死陆星洲的稻草,他分明把人间最美的事物都交给青年,却还是要遭受对方的丢弃:“你为什么要和你父亲一样背叛我,背叛容城呢?姓江的难道就这么招你们父子喜欢?”
陆星洲说完这句话,眉眼里都是震怒。
“我没有背叛你。”谢知年的脸上刮着血霜:“父亲。”
青年听着这里更加害怕,锁链哐啷地开合在空中,透过手指的缝隙看穿着恐怖地留白,扯着的喉咙翻滚:“你把我父亲杀了?”
不相信的眼神深深刺痛陆星洲的眼。
再浓烈的爱意全然浇灭。
透心的冰凉卡在陆星洲心底,虽然已经知道谢知年对自己只是利用,但亲自确认后还是会疼:“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残忍暴虐的。”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伤人而不自知。”
陆星洲的喉咙带着血:“可怜的我双亲都死在丧尸潮里,三年来都在替别人做着嫁衣,放心,我给宋成点小惩戒而已,毕竟容城基地不养没用的废人。”
这句话代指不明。
谢知年就是基地最前进的废人:“论狠心的程度,你凌驾我上。”
谢知年三年前死在丧尸潮里,陆星洲还是照顾失去儿子宋成:“你知道吗?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性命,容城基地因你而变成废地,他们都想要把你的皮给扒掉。”
“你活着,让很多人觉得善恶不公。”
讨伐中为最的就是陆星洲。
“那要杀了我立威。”
谢知年捂着脸有点苍白,他看着陆星洲站起来的身子,里面的牙齿在磕着鲜血,捂着满是青筋的脸:“你们都想杀了我,我活着没有意义,可我只想活着,他们觉得不公,与我来说,有什么错?”
变成丧尸注定与异能者无缘。
活得苟且偷生,活得光芒万丈,都算活着。
恬不知耻的话语令028倒吸口冷气。
“活着是没有错,而你活着的方式建立在别人的性命上。”陆星洲否定青年的话,他步步逼近,扫过青年的伤口:“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宋晓寒为你找借口,自圆其说。”
“你想经历被人撕碎的滋味?”
谢知年的眼睛变得猩红,他害怕地往后缩:“陆星洲。”
内伤往往比真伤还疼。
“我想你在乎的是什么呢?看着身边人慢慢死去,觉得痛苦吗?”
“我不会杀你。”
陆星洲猛然地笑出来,眼眸的黑气散去,随之补上温柔的柔光,仔细地看过去,笑容里还带着泪滴:“拜你所赐,让我懂得个道理。”
精神控制将他的偏执拉到极点,摧毁信仰无疑是践踏心脏:“杀人需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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