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府闹哄哄的,这动静瞒不过左右邻居,很快,圣上赏赐田大人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自然,也包括穆府。
穆娉儿听说后躲到闺房里,抱着枕头哭红了眼。
从小到大,她走到哪都是掐尖拔筹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简直奇耻大辱。
“小妹,别哭了。”穆娉儿的堂哥,礼部尚书次嫡子推门进来,递给她一方手帕,柔声宽慰,“八字还没一撇,你急什么,宫里都没下旨,只要没下旨,你就有希望。”
穆娉儿抬起哭肿的脸:“真的吗?”
“真的。”穆小公子柔声道。
言罢,将堂妹半揽在怀中:“我父亲这几日正在想办法探皇上的心意,有我父亲在,你别急。”
“嗯,大伯最有本事了,此事一定还有希望。”穆娉儿抽泣着说道。
听说宫里赏了田家,猜到穆娉儿会憋屈难过,林冰倾急忙坐上马车到了穆府。
林冰倾脚步匆匆的进了院子,正要出声唤穆娉儿的名字,就见堂兄妹一人亲昵的靠在一块。
她惊愕的瞪大双眼,正想假装不知悄悄回避,就见穆娉儿抬头看来:“冰倾,你来了啊。”
见穆娉儿神色自若,丝毫没有丑事没撞破的羞愧,林冰倾也逐渐镇定,她和族兄表兄们不亲近,但她知道,有些人家兄妹姐弟一起长大,亲近些是正常的。
但是……
心思细腻的林冰倾察觉到穆小公子眸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心虚,霎时明白了什么。
“来看看你,给你带了好吃的。”林冰倾装傻到底,笑着坐下。
紧张的穆小公子这才慢慢放轻松,寒暄几句后寻借口走了。
“这樱桃煎滋味不错,我爱吃,哪里买的?”穆娉儿道。
“我自己做的,你爱吃,我下次再给你做。”林冰倾温和笑着答。
有堂兄安慰,又有好友开解送美食,穆娉儿的情绪渐渐平复,昔日的那股子骄傲劲儿也回来了,让林冰倾待会陪她选料子,她要做几身好看的裙子开心一下。
突然林家一下人闯进来,又急又喜的说:“小姐,快回去,老爷夫人少爷都等你呢!”
林冰倾站起来皱着眉问:“怎么了?”
那下人笑容满面:“宫里来人了!等小姐回去再宣旨。”
“旨意与我有关?”林冰倾是极能沉住气的人,但是此刻,脸上的惊喜错愕却无论如何藏不住,她心跳加速,手心出汗,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飘然欲醉。
她定是选上了。
“娉儿,我先回家去了。”
说罢,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穆娉儿的心情再次由晴转阴,她愤怒的摔掉林冰倾送来的吃食,捂着头痛苦的尖叫。
什么意思?林冰倾选上了?她虽比田家那死丫头好几分,但也不过是自己的跟班。
“凭什么!凭什么!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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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林冰倾被选上,穆娉儿就痛苦难当,等夜里她听说一共选了五人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光禄寺署正田明成之女田青儿封妃,宣威将军之女温婉曦和临阳候之女林冰倾封嫔,另两家女子封为昭仪。
妃位之前虽然还有皇后、皇贵妃、贵妃,但算正位后妃,是后宫中的第一等级,而嫔、昭仪等宫嫔,属第一等级,显然,皇帝在有意抬举田家。
田明成做了大半辈子官,官风清廉,背景干净,是大乾官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皇上为何独封田家女为妃,其品级甚至盖过了宣威将军之女?
礼部尚书穆大人琢磨着这份中选名单,从政治上,田明正本人没有抬举的必要,莫非,是田家女生的貌美,独得皇上青睐?
这般想着,他进了书房。
见小儿子也在里面,他道:“娉儿心气高,这次落选定然伤心,你得空多安慰安慰她。”
堂妹真的落选了!穆小公子肉眼可见的雀跃,惹得穆大人不悦。
“没长进的东西,娉儿落选意味着什么,你怕是一点不懂。”
这意味着家族荣华前程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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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皇后去了,姜昶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沈长林进宫向他禀报公务,见他双颊凸出,眼窝凹陷,一副颓败的样子,心里并不好受。
他就不该坐上这位置。
“坐。”姜昶勉强笑笑。
沈长林拿出几分奏折,是南方来的,赈灾粮款在东拼西凑之下,已经解决,但这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后面还要借粮给百姓,助他们度过青黄不接的月份,更棘手的是修河堤水坝所需的工程款。
这几分奏折中,大部分是当地官员的催款信。
另外,还有沈玉寿的一封,他在南方顺带考查民情,提到这次水灾导致底层农户破产,只能卖地卖房,土地兼并之风,愈加猖獗。
沈长林那奏折入宫,本意只是请姜昶过目走个流程,他登基半年,对政务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是这一次,姜昶破天荒的认真看了每一封奏折。
“库里还有多少银子?”他问道。
“户部还有一百一十万两先银。”沈长林答。
姜昶道:“全部拨给南方赈灾用吧。”
沈长林沉吟片刻:“皇上,这钱……礼部的意思,要留着为皇上皇后修陵寝。”
虽然沈长林很不赞成这种行为,但大乾朝国情如此,每一任皇帝都是从上任开始修建陵寝的,先帝的陵寝累计耗费了五百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时,沈长林默默腹诽了一句,这么贵的墓埋进去可以成仙吗?
但他也不能对姜昶直接说先不要修陵寝,生死大事,古人极其看重。
然而姜昶却是嘲讽一笑:“我死了,不葬皇陵,既不葬皇陵,就没有修建的必要。”
他讨厌华京城的一切,他死后,要与蓉娘回南玉山庄,长眠山谷,再不分开。
说完南方的事,沈长林又提到世家敛财互成朋党的不良风气。
原意也是同他打个招呼,不至于收网动世家利益时皇上本人一无所知。
一反常态的,姜昶对此也很有兴致,同沈长林精神抖擞的聊了一个多时辰。
末了,姜昶道:“蓉娘,她想让我做个好皇帝,至少办几件有利于百姓的实事。”
尹皇后留此遗言,是希望爱人有事忙,有寄托,沈长林默了默,语气笃定道:“皇上,你可以做到的。”
姜昶捂着心口咳嗽几声,这阵咳来得突然,让他的脸颊染上红晕,是病态的红。
他从小就落有心疾,皇后去后,姜昶的心疾便复发了,现在用药养着,见他难受,沈长林赶紧唤御医来,直到姜昶服药后歇下才出宫。
临近日暮,太阳斜坠在地平线附近,夕阳荼蘼,格外绚烂。
沈长林面朝落日,凝目良久。
“沈大人,请上轿。”
姜昶特许了沈长林坐轿进出宫门之权,今日他摆手拒绝,想沿着悠长的宫道自己走。
穿过狭长的青石路,行过宫殿楼阁,吹着夏日燥热的晚风。
沈长林的某根心根弦突然拨动,他很想去见一见陆清栩。
人世无常,见姜昶这样,他突然害怕发生变故。
出了宫门,沈长林跃上马背,往瑞康医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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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钱氏正坐在一辆往城外行驶的马车上。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路越来越偏,钱氏不禁心里发毛。
这前面一点
“胡阿七,这庄子还有多远?”
“还有一刻钟。”
坐在车辕上答话的汉子四十左右,和沈如康差不多大,是胡祭酒府上的下人,钱氏去胡家做客时,经常由胡阿七接送。
因而今日下午,胡阿七上万华巷来说胡夫人请钱氏去郊外庄子玩时,钱氏不疑有他,直接上了车。
可这车,怎么越走越不对劲了?
而且,只要钱氏问还有多远,胡阿七都答还有一刻钟,可这加起来都一个多时辰了。
钱氏心里毛毛的,她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砧板上还肉没处理,我得回去一趟!”
“家人会处理的,沈老太太放心。”胡阿七驾着马车,头也不回道。
听这回答,钱氏顿时更警觉了,胡阿七摆明不想送她回城。
她撩开车帘,借着晦暗的天色观察两边,、在一片草地后发现了花生地,有庄稼,就说明附近有人家。
“哎呦,肚子疼,不行,闹肚子了。”
钱氏捂着肚子哇哇大叫,为了装得像些,还努力的放了几个虚恭。
一阵令人尴尬的气味弥漫开来,胡阿七嫌弃的蹙眉,生怕老太太一泻千里,只得将车停在路边。
“沈老太太,您就近解决吧。”
“哎。”钱氏往路边的草丛钻去,边走边念叨,“哎呦,这多不好意思,你避着点,别看我,老太太也要面子嘛。”
胡阿七撇了撇嘴,谁想看一老太太出恭?于是侧了侧身,斜靠车身等钱氏解决完。
阵阵山风掠过,山上比城里凉快多了,胡阿七吹着凉风,盘算着自己的好事,越想越高兴,一巴掌拍死一只蚊子后,他扭头朝钱氏的方向喊:“老太太?老太太?!”
寂静的山林回荡着胡阿七自己的声音,久久无人应答。
胡阿七呆怔一瞬,沈老太太不会跑了吧?
旋即又安慰自己,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根本跑不快,他一下就追回来了。
可惜胡阿七忽略了一件事,钱氏不是什么贵妇人,她是地地道道的的村妇,还是村妇中体力好人剽悍的那种,在山林里跑路不必他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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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完全降临,沈长林终于赶到了瑞康医馆前。
陆清栩不在,今夜是她娘亲生日,陆府正在举办生日宴。
沈长林深吸一口气,自嘲的笑笑,表白这件事,早就该做了,怂。
自省一番的沈长林回到家,正要推门,忽注意到门缝中夹着一封信。
沈长林抽出来,展开信纸。
蓦得,他瞳孔一震,而后快速推开门:“奶奶呢?”
罗氏正在做饭,从厨房探出头:“下午胡家下人来请,出城玩去了。”
沈长林捏着信纸,预感大事不妙。
这是一封绑架信,信上的‘他’说钱氏在他们手中,留了个地址,要求沈长林一人赴约。
“怎么了?”见沈长林脸色怪异,罗氏有些不安。
这事还不知真假,沈长林摇摇头:“没什么,我有事,出去一趟,娘,别等我吃饭了。”
“这孩子,怎么刚回来就走。”罗氏嘀咕了一句,但也习以为常,沈长林一旬也就在家吃几回,他太忙了。
与此同时,采月郡主府,郡主换上一身红色骑装,对林月贤道:“走,陪我去郊外的庄子。”
林月贤没动:“城门都落锁了,再说,庄子有什么好去的。”
采月郡主挑着秀眉:“有惊喜,陪我去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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