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条山到安邑有两条路,一条是沿着山脚蜿蜒的大路。虽然要绕弯,但平阔,来往人多,且安全,商贾多走这条路。
还有一条路,是山谷里的小路,藏在浓密的野草里,从中条山上切开一条近道,因为节约了时间,却鲜有人走这条近路。
今天,就在这条幽静、荒凉的小路上,出现了一匹马。
那是一匹很俊的黑马,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头直尾,长一丈,蹄至背,足八尺。马的背上也坐着一个很俊的人,高冠博带,长袍马靴,一身上号的料子。男子身后还牵着一头驴子,驴身上托了重重的负重。
山上的草丛里,一伙人隐藏着身形,眼看着男子骑马走过。
“大哥。”老二耐不住,问,“干不干这票?”
“干个屁!”土匪头子一巴掌糊过去,“你不知道中条山最近多危险吗?”
老二捂着脸,很委屈:“但是大哥,咱都多久不开张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头子又给了他一巴掌:“你他娘都知道,我他娘的能不知道吗?”
“大哥。可那煞星是个女人,这是个男人。”
老大又给他一巴掌。“万一呢!“”
“大哥,你别老打我。”老二缩着脖子,“在不开张,咱们兄弟都要饿死了。”
老大再给了他一巴掌。打完,回头一望,兄弟十几个,各个比麻杆还瘦,脸色灰绿灰绿,比草还衰败。
老大直咬牙后跟,他感到一种恐惧从他的牙根往外泛。那种恐惧的名字叫做饿。
饿,饥饿的味道你没有尝过,你就无法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饥饿,是寄生在肚子里的妖怪,尖叫着,把人变成是肚子的奴隶。只要人被寄生过一次,就再也无法摆脱这支妖怪。
在这里的十三个人,每个人都品尝过饥饿的味道。
老大一咬牙:“妈的——干了!”
土匪点了喽啰,大喝一声,冲下山来,转眼间就把骏马给围了。
男子勒马,慢悠悠地把所有人看了一遍。他的目光看到老二,忽然噗嗤一乐。
他问:“你脸怎么肿了?”
老二脸一红,凶巴巴喝道:“少废话!兄弟们图财不害命,识相点把东西留下,麻溜地滚蛋!”
男子摇摇头,道:“我只是想说,我这有一种伤药,去痛消肿最为好用,若是兄弟有需要,可以公道价卖予兄弟。”
老大啐了口唾沫,喝道:“少他娘的废话,要么自己动手把东西给我留下,要么就让我手上这把刀帮你把东西留下。”
男子抬起头,对着蓝天白云叹息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啊。”
老二“咦”了一声,好奇地问:“天堂、地狱,那都是什么?”
男子一哂,坦然道:“我也不知道,但她让我一定要说这句话。”
土匪们问:“谁?”
“我!”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他们身后响起。他们还没转过头来,剑就已经砍了过来。
只见得七八道寒光,一系红影快似闪电,长剑掠阵,为首的几个土匪都直接被撂倒在地。喽啰们哄散,转眼就跑进山林里,不见了踪迹。
软绵绵不追,只拎着剑,把地上那为首的三四个翻过来,敲打一番,,让他们麻利地掏出身上的东西,嘴里还一面吆喝:“麻利点!兄弟们图财不害命,识相点把东西留下。”
为首的那几个刚往外掏东西掏干净,“诶呦”“诶呀”几声,山林里滚出几个人,逃跑的小喽啰一个不拉地滚了回来。贾队长、鱼头和纳博猴子赶着这些喽啰,从三个方向慢慢走下来,贾队长还摇头晃脑的,一副溜子模样。
让系统(九鼎)挨个辨认这都是谁,赏金少得可怜,经验值流进了经验条里跟雨落大海一样,平面是一点都没涨啊。
软绵绵直叹气:“现在的土匪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听得白圭不由得笑。他叫了人把土匪绑紧,扔进后面的车里。
侍卫下手每个轻重,每个人一脚把人踢上马车上,土匪们摔了个大马趴。老大老二骂骂咧咧,蛄蛹着爬起来,顿时脸色煞白。
中条山有名有姓的大土匪全都在他们面前,各个衣衫褴褛,面容枯槁,魂不守舍的,没了魂一般。
看见新来了人,这群人也不说话,只是用凹陷的眼睛,带着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老大老二瑟瑟发抖。
当天下午,他们就明白了他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被人从车上揪下来,他们还是蒙的,侍卫压着他们往前走,路过那几个煞星身边的时候,他俩听见那些人正冷漠地商量着:
“前面的妖怪又藏进巢里不冒头了?”
“搞点土匪去吸引一下吧?”
“那几个土匪在好几拨妖怪那都涮过一遍,都不新鲜了,妖怪们不爱吃。”
“今天不是刚抓到几个新土匪吗?诶,他们来了。”
老大老二腿都软了,呼天喊地,叫姑奶奶姑爷,跪地求饶。
玩家们无情地一脚一个,把土匪踢进了妖怪窝。
土匪瘫在地上,互相支撑着勉强没有完全躺下去。妖怪起先没动静,土匪们慢慢抱起了点希望。
可贾队长在后面哄他们:“往里面走,往里面走。”
他们一回头,整个商队都在远处远远地望着他们,倚着车的倚着车,骑在马上的骑着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土匪们叽咕几声,几人哗的一下往回冲,纳博猴子手机眼快,让浑天仪在手掌上转了一圈,几个土匪浑身一抽搐,登时往后一撅,平直地倒在了地上。他们瞪大眼睛,害怕地啊啊直叫。
等他们恢复了行动能力,便再不敢往回跑了,几人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往妖怪窝边上靠。
或许是心理原因,越靠近那个山洞,他们的心里边充满了一种不堪忍受的恐惧。萧瑟的枯树,黑漆漆的山洞,干枯的野草,土匪们心中充满了冷不的恐怖。
正磨磨唧唧地走着,一个人忽然倒地,老大措不及防绊了他一脚。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幸好老二拉了他一把。低头一看,突然晕倒的男人浑身抽搐,直翻白眼,口吐白沫,已经没了意识。众人顿时被吓破了胆子。
回头看,玩家还在驱逐着他们往前走。他们哭天喊地,怎么都不愿意往前了。
软绵绵急得直挠下巴:“这群npc怎么不走了?”她继续举刀威胁,那几个土匪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但就是不愿意往前继续走。
这么久,白圭已经摸到了一些规律。他还闹不懂这到底是哪里的方言,可已经知道在鹊山派的这些弟子嘴里,恩皮西大概就是指鹊山派之外的人。
白圭眯了眯眼睛,大声吵土匪喊:“谁要是第一个进入山洞,我会奖励他二百布币。”
土匪们的哭声顿时一停,几人怔愣几秒后,恐后争先地往山洞里扑去。
软绵绵瞠目结舌:“要钱不要命啊,这群npc。”
白圭的唇上卷起一抹讥嘲的笑。
说句话的时间,土匪们就靠近了,一脚踏入山洞,几个人边突然就发了疯,胡言乱语、手脚乱蹬起来。好像一下就忘了怎么走路,在地上学着虫子爬。
商队的人看着心里只发憷,好几个人干脆转过去看不下去了。
剩下的土匪闯进了山洞里,没一会,他们又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出来。几只鬼混跟在他们的身后,呼啸尖叫着冲了出来。
老大跑得慢了一步,鬼魂长长的手指往他肩上一抓,他顿时摔倒在地,那鬼扑倒了他身上,他身上所有的温度都朝着鬼魂的方向溜走了。
四个玩家紧赶慢紧着上前,但已经来不及,鬼从老大身上飘走,飘向了老二。老大原本丰腴的身材已经变成了骨干的干尸,包着皮的窟窿,呆滞的双眼直瞪瞪地瞪着天空。眼珠里却倒印不进去一丝白云。
好多只鬼都偏爱老二,聚集在老二身边。老二直接吓尿了,发了疯地驱赶靠近的鬼魂。鬼魂越贴近,如同一团恶心的流体黏虫,要黏在他的身上,渗进他的皮肤里。他觉得寒冷无比,冬天最冷的夜里没有这种阴冷疮人。
他直视着鬼魂灰黑的身体,已经吓傻了。软绵绵直接伸手从鬼魂中穿过,拉住老二的衣襟,把他摔到了自己身后,回身便是一剑。
软绵绵并没有给鬼魂造成多少伤害,鬼魂的属性天然克侠客,物理伤害全免。
软绵绵怎么挥剑,鬼魂都没掉一点血。她很狼狈地带着老二滚来滚去,呼叫帮助。纳博猴子勉强支援了一下她,他回头还要支援鱼头,鱼头的情况也没必要软绵绵好多少。
纳博猴子喊:“你换桃木剑啊。”
“我忘带了!这游戏有没有背包!”那种没有多少伤害的桃木剑,她早就扔了。
纳博猴子无奈地开了个大,趁着鬼魂动不了的时候从怀里掏出好几把符咒分出去。
软绵绵惊呆了:“你从哪弄的?”
“跟狐桃换的!”
“啊,我怎么没有?”
“让你不做跑腿任务!”
缠上符咒,玩家们战斗力大增,没一会就收拾好了那几只鬼魂。
老二扑通一声,给他们跪下了,疯狂磕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磕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玩家们连看他都不带看的,专心从鬼魂留下的灰堆里扒拉奖励。玩家在打怪,旁边有几个氛围组的npc也是很正常的嘛。
白圭和管栌也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他们在旁边看得快吓死了。收集完奖励,玩家们拍拍衣衫,精神饱满地继续赶路。
见他们没有用大碍,两个商人松了口气。
软绵绵一回头:“啊,对了,别忘了那家伙。”她一指老二,“他好像特别招妖怪喜欢。”
老二顿时吓瘫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求玩家们放过他吧!
玩家们无情地无视了老二的哀求,把这个重要道具一绑,扔回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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