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一片祥和,白天天气很好。老人推开窗子,茅草房里充满了夏日的热风。白云低低地挂在天上,公鸡伸着脖子在地上行走,时不时啄一口湿润的土地。青色的燕子飞过天空。
软绵绵挠着脑袋,问:“你确定是这吗?”
“马蹄印就到这。”纳博猴子说。
“但我们都找了好几圈了,没有啊?”
纳博猴子皱眉,坚持道:“马蹄印就到了这个村子,这里肯定有线索。”
“这个村子不像是有妖怪的样子。”
侯衍回:“任务也没说姬行是被妖怪抓走了吧?”
软绵绵崩溃:“那他去哪了呢?”
他们已经找了姬行找了三天了,失踪的公子哥一点线索都没有。
侯衍好不容易找到了疑似带着妖气的马蹄印,赶紧把他们三个叫上线,四人组顺着马蹄印就摸到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
鱼头抓抓下巴,“那匹马倒是很可疑,村子里出现那么一匹好马,怎么看都不对劲。”
“但那匹马身上感受不到妖气。而且村民不是已经说了,是人家的马,别人也做了证。”
“这个村子也挺富有的,”侯衍低声说,“有人养马倒也不是非常奇怪。”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挫败地一抹脸。
“再继续找线索吧。”
侯衍看了眼表。“我还能玩半个小时。”
“又加班?”
侯衍点头。
鱼头忍不住问:“我去,你一天到底能睡几个小时啊?”
侯衍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哪怕游戏里的身体面色红润,气色饱满,还是被他那双死鱼眼的社畜气质,衬得整个人无比疲惫。
几人快速行动起来。毫无意外地一无所获,软绵绵抱着侯衍昏死的尸体,找了一个好心的村民,答应收留他们过夜。
软绵绵摘下头盔时三次元的天已经亮了。
她往窗外望了一下。天空低矮,云幕低垂,似乎快要下雨了。
她皱起了眉。她这一整天都不太安心,总在想着姬行失踪的事情,剪视频也不安心,她在pr里拉着时间轴,反复看着那个安详的村子,查找着线索,视频剪得很慢。
她正盯着视频里那匹杂毛马看,受到了贾队长的消息。
贾队长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还是觉得那个村子不对劲。
软绵绵:你不是在上班吗?
贾队长:带薪摸鱼。
贾队长:公司管得了我的身体,还管的了我脑子里想什么吗?
软绵绵:。。。。
软绵绵:其实我也觉得,我老觉得那个村子不太舒服。
贾队长:我也是!!!
贾队长: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进那个村子就很难受。就感觉,说不出来的压抑。明明是个很明亮的场景,但我就老觉得比咱们路过的那些荒山野地让人难受。
软绵绵:这么一想这个美术水平真的很牛。
贾队长:应该是有心理暗示的吧。不知道是什么组合起来,就让人那么不舒服,我下午那会蹲在鸡圈都差点想吐了。
软绵绵:==你好夸张啊。
贾队长:可能是因为我是神农?神农师兄说了我们的职业,感官会特别的敏感。
软绵绵:有可能,撞鬼那几次也都是你和猴子撞上的。
贾队长:那种感觉,我的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真不知道游戏里时怎么做出来的,就是……非常的压抑。我总觉得那个村子里的空气,就是好像不是正常的空气,好像是那种废弃了很久,死过人的医院、乱葬坟才会有的那种空气。
软绵绵:你这么说好恐怖啊。
贾队长:由其是那个水潭,你注意到了吗?好像是一潭死水,死亡的味道,我一看见那滩水就特别的难受,特别地想远离哪里,想要逃跑。
软绵绵摸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把电脑里的视频往回退了退。
屏幕里的茅草房逼仄狭小,长长的构造像一个大型的走廊,屋顶却修得很高。阳光从茅草缝隙漏进来,却照不亮屋内的黑暗,村民站在房子里,没有给房子增加一点生气,好像一抹幽灵,正透过屏幕直勾勾地看着软绵绵。
软绵绵:……
软绵绵赶紧把视频再往回退,退到屋子外面。她心想可能是被贾队长的话影响了,放下电脑出去走了走。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软妈妈听见她起来了,过来看了她一眼。母女唠叨了两句,软妈扭头看见她的电脑屏幕。
“哟。”她稀奇道,“这就是你玩的游戏啊?”
软绵绵有点窘迫地低声含糊了一句。在父母面前承认玩游戏,还是让她感到有点畏惧。幸好软妈只是看了看,没什么意见。
软妈端了杯水走,走前还嘀咕一句:“这村还挺富。”
软绵绵坐回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肥母鸡。
确实,这个村子未免太富有了。
不太对劲。
从洛邑到安邑,一路上他们也见过不少的村子。
基本上每个村子都维持着勉强饿不死人的状态,至于说过得有多好,那是根本没有。他们去村里搜刮,都搜不出任何东西,有时候那些人枯瘦的,他们都不好意思继续翻人家的东西了。
但是这个村子,真的太祥和安定了,村子里每户人家都养着鸡,还有人养着马,还有多余的粮食去喂天上的鸟。而村子旁边根本没有多少土地。
软绵绵原本也是不清楚多少亩土地能养多少人的,但在洛邑来来往往,洛邑那么大、那么平整肥沃的田地,都养不活一村人,这个村子周围适合耕种的面积小得多,却把这村子里的人养的白白胖胖的。
软绵绵觉得实在不对劲,忍不住拿起头盔,再次进入游戏。
游戏已是深夜,她在村民家里醒了过来。摸黑走出房子,软绵绵忽然听见一声鸡鸣。
她诧异地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灰暗的路正央,一只母鸡就站在她的对面。她摸着剑柄,警惕地看过去。那模糊的黑色身影一动不动,软绵绵眯起眼,思考着这只鸡在干嘛,忽然,她一个机灵,反应了过来:这只鸡,正在盯着她看。
软绵绵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骂了一声,欲挥刀驱赶那只鸡。天上的鸟全部都叫了起来,她抬起头,看见每个屋顶上落了很多只不动的鸟。鸟的豆豆眼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她看。
软绵绵不肯忍受,冲回了房间里。
其他三人上线后,软绵绵忍不住跟他们说了这个村子的诡异之处,四个人商量了一阵。
他们基本确定,这个村子肯定有鬼。但就是不知道这个鬼在哪,怪也不来打,他们又不能主动袭击绿名npc。
“到底是什么条件还没有触发?”鱼头想不到。
“这个游戏不是那种走流程的游戏。”贾队长摸着下巴,按照三次元正常的逻辑思考:“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了?所以怪就不敢动了。”
“我去。”鱼头面目狰狞,“不会这么恶心吧。”哪有玩游戏还要和npc斗智斗勇的。
“这游戏不是一直这么恶心吗。”软绵绵招手,让三人附身凑过来,她有一个主意。四人低声商量了一阵,飞快离开了村子。
青色的鸟落在村口的树干上,黑色的小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声清脆的低鸣之后,振翅高飞,滑过天空,了无了踪迹。
——
安邑的牢房,狱卒搬着一个大篮筐,路过一个牢房,就往牢房门口扔下几碗粟饭,嘴里啧啧两声,用唤狗的声音叫牢里的人吃饭。
老二对着狱卒千恩万谢,把手伸出栏杆,地上沾了灰土的粟也珍惜地捡起来,放回碗里。
老二挨个把粟饭分给牢里的同伴,同伴们沉默地用手抓起粟米往嘴里塞。余光看着狱卒离开牢房,他们才出声抱怨。
“什么态度!?”
“壳都没去干净。”
犯人们骂骂咧咧。老二蹲在墙角,一言不发地吃着粗糙的粟饭。
牢里关的都是犯事的凶恶之徒,都是壮年,正是能吃的年纪,一碗饭根本就不够吃的。
一囚犯舔干净碗底,还是觉得饿,转眼一看墙角,那个趴在地上的人缓慢地往自己嘴里塞粟粒。没人知道这个人叫什么,被关了多久,从他们进入这个牢房始,他就一直在这趴在囚牢角落,神情麻木,谁跟他说话也不回嘴,别人揍他也不回手。不知道谁第一个发现了他的腿有问题,大家都叫他“跛子”“跛子”的,也就这么叫开了。
囚犯肚子咕噜噜叫,恶从胃里生,抢了跛子的饭。
跛子仰起头看着他,囚犯恶狠狠瞪他。跛子低下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吃手里剩下的粟。
老二不忍心,把吃剩下一半的粟米放到跛子面前。众人瞧见了他的动作,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都是罪犯,装什么好人。
跛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面前多了半碗的粟米,抬起头,从脏兮兮的头发下瞥了老二一眼。
等大家吃完饭,老二又负责收起大家的碗,等着狱卒晚上来收走。
老二隔着栏杆又对着狱卒一顿殷切地恭维,狱卒挺着肚子,乐呵呵地走了。
犯人们冷眼看着老二,忍不住嘀咕一声:“马屁精。”
老二听见了,没计较。晚上,他躺在满是虫子的茅草铺。冷风呼呼地从墙壁缝隙吹进来,狭小的空间里风声响如同鬼啸。老二冻得瑟瑟发抖,尽管如此,他脸上也带着微笑。
尽管被关起来,吃得烂,睡得差,很有可能马上就会被发配去做苦力,但老二仍旧心情平静。
他现在只要是别让他再落尽那四个可怕的煞星手里,他就感激这个世界,感激所有人。
老二欣慰地闭上眼睛,把脸颊情意绵绵地挨上草席,挨着祥和幸福的笑容安心入睡。
漆黑的夜晚,安静的监狱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之声。
“诶呀我去,这好黑啊!”
“嘘,外面有人巡逻呢。”
“找到了吗?”
“人太多了,看不清脸。”
“唔唔唔——”
“这个是吗?”
“不像。”
“我找到了!”软绵绵压低了激动的声音
忽然被人薅住头发的老二从睡梦中惊醒。他惊恐地发现四个煞星居然又出现在了他面前。昏暗中看不起轮廓,只有四张比恶鬼还可怕的五官飘荡在他面前。他吓得发疯,剧烈地挣扎起来。但胳膊拧不过大腿,npc反抗不了玩家,老二被软绵绵狠狠地捂着嘴巴,生拉硬扯地扯出去牢房。
“唔唔唔——”
救、救命啊!他不要再去喂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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