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了耸鼻子,耷拉着眼皮,召唤了星月马后跳出窗外,抱住星月马的脖子,手心在它的鬃毛上反复摩挲着,催促它再飞快一点。
男人没什么精神,但手上的效率却很高,十三格大拼图很快就被他一番操作给沉下去了一块,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黑洞。
黑洞出现之后,巨大的莫斯特林城堡开始慢慢往这边偏移,逐渐覆盖了黑洞,完成了往前一步的平移。
这一局修罗道的时间线推进规则就是,时针超过午夜十二点之后,让紧挨着城堡的一块拼图地基下沉,形成了黑洞的缺口,城堡就会自动补位过去,以此类推,便可以一步一步的将城堡引向黑夜。
但是这个地基下沉形成黑洞并不简单,就好像魔方上错了一块的颜色,想要拼出结果来需得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别的位置迂回达到目的。
骑士牌男人去了别的拼图位置做牵引,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走没多久,城堡后面就也出现了一大个黑洞,没几分钟城堡就这么原模原样地又倒退了一步回到原位。
骑士牌男人将一切准备就绪,回来之后不止比邻城堡的地基没有成功下陷,反而是刚才往前走的那一步见鬼似的消失掉了,莫斯特林城堡还好好的矗立在正午十二点的艳阳高照之下。
“我是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骑士牌男人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不会啊。”
他有点烦躁,带着满肚子的狐疑,耐着性子又去将初始操作做了一遍,从正午走到凌晨这段路整整十公里,每一步是一公里,一共要分十步完成。男人把第一步走好之后,围着城堡飞了一圈,再三确定没有问题,确实是已经在往天黑方向行进了,这才放心的再去部署第二步。
但当他再次准备就绪回到这里,发现城堡居然又退回去了。
骑士牌男人叉着腰站在城堡面前,若有所思地低喃,“见鬼了。”
他第三次去完成了初始操作,这次没有直接走,就躲在暗处盯着,想看看究竟是游戏机制出了问题,还是有凶灵在捣乱。但一个小时过去了,却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男人逐渐失去耐心,放出了自己所有的穿云雀围着城堡盯梢,然后自己再去重新部署第二步。
但他人一走,没过多久就察觉到自己的穿云雀短短几分钟内居然全死完了。男人看着自己指尖裂开消失的几张红卡,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边南景诚的几条金翅蛇吃得酒足饭饱,纤细的蛇身也鼓出来了明显的圆形凸起。南景诚一开始摸清地基下沉的门道时操作还有些不顺畅,现在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效率非常高,城堡循着黑洞的方向慢慢补位,在骑士牌男人赶回来之前,他已经第三次的将城堡复位回了正午十二点的状态。
“操他大爷。”骑士牌男人生气地往地面猛踹一脚。
兜兜转转几小时,一步都还没有挪出去,白忙活一场。
“什么破玩意,老子不干了,一起死吧。”男人本就被瘾所折磨难受得紧,气性一上来直接摆烂,回屋睡觉去了。
南景诚躲在暗处,眼看着男人愤然离场,没了这个互帮互助的小能手,他寻思着要把陆明衍叫来,再一起循环往复地挪动城堡。
刚才这三次来回移动,所消耗的时间是一次比一次长,他觉得这应该并不是随着移动次数增加而导致的,因为昨天他沉睡之前曾看见过城堡移动向子夜时候的速度,那个时候已经距离正午位置八.九公里了,移动速度也并没有变迟缓。所以现在的降速很有可能是因为同一步循环太多。
他要把这局已经bug连天的游戏,再尽可能的增多特殊情况,有变数才会有转机。
南景诚正准备放穿云雀出去,就正好远远瞧见了宁佩珊,她似乎也是在找人,看见南景诚后直接瞬移了过来,“我说这个城堡怎么一下左一下右的,你搞的啊?”
“你来的正好,我需要帮忙。”南景诚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移动机制,宁佩珊很聪明,原本自己也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了,现在算是意见对应上了,一点就透。
“就按照我说的步骤操作就行。”南景诚教给她的是初始操作,也就是如何让城堡往前移动走出第一步。
宁佩珊扫了他一眼,“我往前推一步,然后你在从后面让它退回来?你搞什么呢。”
南景诚没接话,宁佩珊露出一副懂了的样子,“还在抱有期望啊?”
“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找陆明衍来。”南景诚没准备让宁佩珊能理解他,也没准备再多费口舌解释什么,一句话说得很直接。
“行吧,搞起。”宁佩珊无所谓地啧了一声,朝他扬了下手,就往他刚才说的那个方向去了。
两个人占据着两个点位,又把城堡拉拉扯扯了好几个来回,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在复位了第七次的时候,彻底停摆了。
“嘁,就坏了?”宁佩珊完成基础操作之后没见着反应,她盘着双膝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冷笑了一声,“这才几次,质量不过关啊。”
南景诚他寡淡着一张脸凝视着巨大的城堡。不够,还不够,还需要找到新的方式,再加码。
城堡某处的房间里,窗户半掩着,这个角度很刁钻,正好能看见下面的南景诚所在的区域。
“居然卡停了……”孟馥悠站在窗边,凝视着下方。如果时钟的时间再转一圈到达正午十二点时,莫斯特林城堡还没有被移动进黑夜,规则就会开始触发新的机制用以清人。
现在是凌晨六点,还剩六个小时。如果在此之前还找不到破局的办法,那就只剩下了两条路,要么规则开始清人死亡率激增,要么就是赶在那之前老实将城堡推进黑暗,那么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恶鬼开始梦杀,她的身份最终定性。
但是现在城堡已经被南景诚玩坏卡停了,第二条路被堵死。
“如果再加码……”孟馥悠喃喃自语着,她两指一翻,夹出了与自己伴生的恶鬼身份牌。
她感受着指尖用力时逐渐明显的阻碍力,“不知道再加上这个的话……能不能搏出一个转机来呢。”
话音一落,伴随着一声短促而清脆的声响,恶鬼身份牌被她毅然决然地拦腰折断,掉在了地上。
这一秒,风止云停。
野鹿和飞鸟,凶灵和玩家,全部陷入了停滞之中。
这停顿只持续了短暂的五秒钟,孟馥悠在这停顿中失去了五感,但却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只有心跳。
五秒之后,卡顿结束,风云重新涌动着,所有生灵长吸一口气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突来的停顿状态只是错觉一般。
只有孟馥悠的反应最强烈,她就好像被生生剥离掉了什么,剧烈地喘息着,地上的身份牌已经消失不见了,孟馥悠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唇角,逐渐笑出了声来。
恶鬼的核心能力就是梦杀,而身份牌就是开启能力的钥匙,牌裂了,代表着这项核心能力被剥夺。而她却还没有死,因为她还有另一张身份牌。
当重重的混乱彻底逼停了游戏进程,恶鬼的身份和主宰彻底剥离,她靠着第二张身份牌继承了圣枪的位置。
孟馥悠难以控制这激动的心情,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奔向了南景诚。
男人刚从停顿中回神时就已经有了某种猜想,但因只是猜测,他怕希望落空,所以压制了所有涌出来的念头。直到他看见孟馥悠笑靥如花地朝他极速奔过来。
南景诚很自然地被她感染,双向奔赴着扬起双臂一个熊抱紧紧箍住眼前的人,孟馥悠近乎是跳着撞进了他的怀里,她一遍遍地重复着:“成了成了成了!”
尽管南景诚心里的念头已经疯狂生长,但还是不及亲耳听她说出来更有真实感,“什么成了?”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细响,原本卡停不动的地基重新开始下沉,城堡不疾不徐地往前挪动出了第一步。
这一幕落入孟馥悠眼中,她告诉他:“新的恶鬼,诞生了。”
-
夜色静谧无声,时针指向八点钟的时候,他们成功把莫斯特林城堡移动进了黑夜。已经无限接近于沉睡点了,四个人分成了两组,站在两个装置点位上。
最后的一步操作是落在南景诚的这边了,他站在装置旁边,回头看着孟馥悠说:“我有个问题。”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孟馥悠已经猜到了,直接给出了答案,“如果说猩红大主宰就是镇守修罗道的恶鬼,主宰却很特殊的具有唯一性,也就是我本尊。所以说,现在这个新生的恶鬼很可能仅仅只是继承到了我的身份牌和梦杀的能力,还不算完全替代了我。”
“所以他出世的第一关,必然就是杀掉我,之后或许是顶替我成为主宰,也或许是以别的称号重新登基,从此牌书中0.01的主宰彻底消失,换成他的名字。而这个途径,很有可能就是今晚的梦杀。”
她的语气太轻松,南景诚忍不住发问:“凶灵都是配卡的,那主宰的力量单指的是猩红之力?”
“凶灵才配卡,但我本就不一样。”孟馥悠摇了摇头,五指搅弄了一下,瞬间出现了无数个万向牵引的金色子空间,但却是凭空出现的,南景诚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卡片亮起。
“所有卡面的效果我都能操控使用,相当于全网通,但却不是因为配了多少卡,而是这些能力原本就是我与生俱来所拥有的,所以我动用所有能力都少了召唤卡片这个步骤,虽然这只是个非常短暂的瞬息,但若是真的有人能与我的操作水平相当的情况下,我就会永远比他快上这么一瞬。”
“而你刚才提到的猩红之力,作为我的伴生力量,占据着金卡中最极限的0.01稀有率,能压万卡。”孟馥悠看着南景诚的表情逐渐凝重,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开挂开成这样了,今晚的新恶鬼会伴生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有与我一争高下的资格。”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孟馥悠有点兴奋地舔了舔牙齿。
她的这种表情,南景诚见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对方倒大霉的前兆,但男人还是多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切莫轻敌。”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你……我要晚一点再开装置吗?”
孟馥悠听懂了,他的这句话问的是,她需不需要去跟曾经的战友做个道别,毕竟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天亮后,一切就会结束了。
“不需要了。”她的声音难得的有些落寞,孟馥悠低垂着眼眸,“游戏结束,再开局时,他们重获新生,就会彻底忘记我曾存在过,那个时候他们认知中的队友,会是另外一个人。”
孟馥悠想得很通透,这是个无法两全的极致选择题,而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有必要再徒添无谓的伤感。或许最后的时间是难熬的,但也只剩这最后的几分钟了。
“好。”南景诚握住捏了捏她的手心,缓缓推下了装置。
最后一块地基下沉,莫斯特林城堡匀速前行着,彻底进入了子夜的昏黑,所有玩家也在这一刻,一起陷入了沉睡之中。
四周的迷雾散去之后,银发赤瞳的大主宰踩着有节奏的步子,慢慢走出来,也看清了周围的场景。
和孟馥悠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为了方便打斗,她以为新恶鬼可能会创造出一个相对空旷的场景,或者是个危险系数很高的险境。但都不是,眼前的场景仅仅只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书房。
高耸的书架上塞满了书,大部分的边页都有些发卷了,一看就是被翻过很多次了。桌上一盏样式古朴的老马灯,暖调的光线照亮了整间屋子,书桌前坐着一个正在翻书的男人,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对她笑了笑,“你来了啊。”
这是个看起来很有阅历感的男人,气质沉稳而内敛,一身巫师长袍,长发编织整齐地垂在胸前一侧,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面前悬浮着一本幅面宽大的硬壳书,有蓝金色的光华精灵一般地上下流窜,桌上还放置着内里翻涌的水晶球。
仿佛就像是从魔法世界中走出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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