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天涯了解陆鸣秋。


    干他们这行的,因为总是在危险的区域游走,行事上从来都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需要同行搭救。


    陆鸣秋继承了他父母乐善好施的个性,他很少对什么人赶尽杀绝。


    “但我觉得,像这种连愿赌服输都不肯的人,没必要留情。”越天涯看着邢狱,“你说对吗?”


    “你说的很对。”邢狱说,“但是小不点。我们成年人赚钱很难的!我没那么多钱买下他的矿。”


    刚说完,邢狱就看见越天涯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要买?他违规请猎人挑选宝石,留给顾客的全是废石,还每一颗都卖几万高价。这是违法犯罪。”


    “——对这种圈套,顾客可以申请十倍乃至百倍的赔偿。”


    这些玉石商在自己的行业里浸淫久了,真以为星际公约禁止猎人赌石是维护玉石商的利益?这条公约真正的含义,是维护买家的利益。


    宝石猎人入赌石场如同鲨鱼进鱼塘,满鱼塘的卖家和买家的利益都会受损。但真正受损的只有买家。


    虽然赌石讲究愿赌服输,可有这么一群人把盲牌变明牌,那还有什么赌性?为了赌石的趣味和公正性,银河帝国有明确的法条禁止玉石商请宝石猎人看石头。


    但帝国并未禁止宝石猎人替人寻矿。所以这里面就有很大的漏子可钻。


    有些行业空子钻久了,就以为是行业潜规则。


    弄错了矿石,还能明目张胆的逼讨。不让他感受感受帝国的铁拳,越天涯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考军校。


    “我只是想请你,让那些上当受骗的顾客,鼓起勇气去告发须贺零。”


    邢狱听得不住地打量越天涯。


    根据帝国法律,须贺零虚假赌石的事情证据确凿,仅仅只是赔偿就能让他破产。而无穷的官司更是能让人精疲力竭。像须贺零这种人,打击过大说不定还能直接诱发严重的“故乡依存症”。


    邢狱砸了咂嘴:“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越天涯就当没听到:“你干不干?”


    “这种事我不擅长。”邢狱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去找阿洛克。”


    邢狱脚步轻快地上了楼,发疯的须贺零也早已被执法队带走。越天涯稳了稳情绪,考虑半晌后,去了地下图书馆。


    他以前刚醒过来,只想拥有强大的力量保护陆鸣秋。


    可现在看来,这并不够。


    哪怕个体作战能力强大到邢狱那样,无父无母的陆鸣秋在许多人眼里,依然是一个可欺的对象。


    是因为鸣秋手里的牌不够好,自身的力量不够强吗?


    不是。只是因为他手握太多的好牌,却缺乏与之相配的……权势。


    没人会傻乎乎的动一个全星际知名的大师,但大师的遗子呢?他年幼、羽翼未丰、手握重宝……


    仅仅只是拥有强大的作战力根本不够。


    越天涯看着《帝国战争史》,眼睛凝视着“集团军军长”几个字,久久没有眨眼。


    再往下几十米的安全屋内,陆鸣秋站在密银的熔炼炉前,轻声道:“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小陆先生。”西装革履的律师认真说,“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嗯。”陆鸣秋说,“不要放过他。”


    须贺零赌石作假,诽谤买家,非法持枪,这桩桩件件都证据确凿。跑到他家里来欺辱他的家人,他不让须贺零在笼子里过个几十上百年的都不好意思。


    又听了律师几分钟的保证,陆鸣秋面色冰冷地挂断了视讯。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玉石商利益熏心昏了头的事情了,一定还有许多同行也在等着后续。一旦他稍微软弱一点,这些嗜血的猎人们就会一拥而上。


    就如同在流浪星逼迫他当场解石一样。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没有放过须贺零的可能。


    只希望须贺零从笼子里出来,能做个好人。


    陆鸣秋依靠在熔炼炉上,仰头看着灰扑扑的屋顶,他看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吐出口气,侧头看向了摆在不远处的王座。


    只要……


    嗯?


    陆鸣秋猛地站直了身体,他盯着王座看了好半天,又趴回了熔炼炉上。看了好一会儿,他疾步走到王座面前。


    他找到原因了!


    不是设计上,也不是磁场上,而是视觉上的不和谐!


    那么现在,为了弥补这个视觉上的小问题,他需要一个磁场如同地下土地一样平庸、稳定,没什么波动性的白色矿石,来补上这最后一步!


    用什么矿石好呢?


    白色系的宝石从有机到无机,品种非常繁多。陆鸣秋脑子里飞快过着那些宝石品种。


    用水晶?欧泊?还是珊瑚?不不不。陆鸣秋摇了摇头,不行,宝石的磁场都太过独特,而且很难再找到个头那么大的原石了。


    那么……玉石呢?


    因为文化继承的原因,玉石依然是帝国人民喜爱的珍宝。但它的磁场波动却比宝石弱上许多。或许他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陆鸣秋一边疾步走出安全屋,一边拨通阿洛克的内部通讯:“阿洛克!帮我买一些白玉、东陵玉、黄玉、汉白玉和青玉回来。很急,尽快!”


    就在阿尔忒弥斯号升空离开中央星时,一架从天市星省飞来的旅行星舰,缓缓在中央星的空港里停靠。


    一个年轻人疾步跑下星舰,另一个中年人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慌慌张张地喊他的名字。年轻人聪耳不闻,一路脚步不停,奔跑着通过了安检,又急匆匆的去内部星轨排队。


    饶是他这么着急,下一班空间列车依然在半小时后才发车。


    等他抵达中央坤星位于中心区域的执法队办公区时,都已经是三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您好,我是须贺零先生的律师。我要求面见我的当事人。”进了办公区,那个中年人终于先年轻人一步,走到了工作人员面前,出事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请跟我来。”执法队工作人员说。


    须贺零暂时被关在执法队的笼区。笼区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许多人戏称它为“鸟笼”,一个房间仅有六平方,一张单人床就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地是软的,墙是软的,连单人床的床架都是特殊海绵做的。


    屋子里没有任何的电子设施,全方位杜绝了关押着的“小鸟”遇到意外的可能性。


    在正式宣判下来之前,须贺零都得住在这里。


    “父亲!”年轻人快步跑到笼子前。


    中年人紧随其后:“先生!您受苦了!”


    须贺零气得浑身都在抖:“你快去把我保释出去!那个陆鸣秋,该死!”


    中年人连连点头:“先生,我马上把你带回去。”他说完,又疾步离开笼区,找到工作人员出示了一份医疗文件:“您好先生,我需要保释我的当事人。”


    工作人员看了两眼,似笑非笑地把文件抵还给他:“你这份文件无效。”


    “怎么可能?”中年人怒道,“我的当事人患有严重的‘故乡依存症’,你们不能这样关押他!”


    “你的当事人没有告诉你,在他进来的第一秒,我们就给他做过精神健康鉴定吗?”工作人员敲了敲桌子,“去告诉你的当事人,这里是中央星,我们的执法程序没那么多漏子可钻。”


    中年人瞬间白了脸色。


    他浑身冷汗回到笼区,对着须贺零期盼的眼神,只能无助地摇了摇头:“不让……保释。”


    须贺零血色尽退。


    年轻人猛地一回头:“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没把诊断书交给执法队!”


    “他们……他们已经给先生做过精神健康鉴定了。”中年人说,“这里是中央星,别的手段我也不敢用啊。”


    “陆星玄不是死了吗!”年轻人怒喝道,“一个刚成年的小鬼,怎么能做到这种事!”


    中年人擦着冷汗,不住地摇头。


    那是个全星际享誉盛名的大师啊,他死了,他的人脉还没死呢!就这么欺负人家的独生子?


    “启太……”须贺零颤声喊,“爸爸这一遭可能过不去了。你不要放过他,不能放过他!”


    须贺启太肃着脸,认真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我会让那个陆鸣秋进来陪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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