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童话梦 > 第27章 、西西里狂想(五)
    又到一个新的周六。

    青川市最大的一家俱乐部里, 总管经理叫上几名最得力的球童飞速赶往高尔夫球场。

    徐晋渊跟段文冰刚到地方,后边就霸道地挨上来一辆路虎,下车的人正是段文冰口中那位难搞的客户。

    此人油头肥肚, 眼高手低, 穿着印满椰树的短袖短裤, 一副刚从海边旅游回来的架势。

    “段总!段总好久不见呀!”

    听见身后喊叫, 段文冰和徐晋渊一同扭头看过去。

    “王总,您也到了。”段文冰假惺惺地笑脸相迎。

    这位王总摘掉墨镜,眼神傲慢无礼地上下瞄了瞄段文冰, 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位臭脸帅哥,神情比他更高高在上,目光跟刀子似的,像在说你再多看半眼试试。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王总腹诽一番,负手挺着大肚腩上前挑眉笑问:“唷, 这位小帅哥谁呀, 以前可从没在段总身边看见过,身强体健的,莫非是……”

    “我儿子, 叫徐晋渊, ”段文冰皮笑肉不笑地抢话, “本人极其低调,不喜欢跟我来这种场合, 莫说是您了, 连在景桓董事会的那帮老东西都没见过,您今天有眼福了。”

    王总眼暗暗一沉, 感觉有被内涵到, 轻咳了两声, 摊手跟身后的助理要来镜布,一边擦拭墨镜一边笑得人模狗样,“我家里也有个跟他一般年纪的女儿,就在景桓附中读高二,不如段总跟我约个时间让他们俩见个面认识一下,都是年轻人,能玩到一块儿去。”

    身在商场,比的就是谁心眼多。

    段文冰特别遗憾地挤出个甜美的笑容来,“这真不凑巧了王总,渊渊一直都在青川上学,死活都不肯去景桓呢。”

    王总奇怪地看向徐晋渊,“为什么?”

    段文冰瞧一眼已经有点不爽的徐晋渊,笑回道:“徐家的男人可不像外边那些薄情郎凤凰男,眼中只有名利和钱财,自然是因为有重要的女孩子在这里呀。”

    被当场拒之门外的拿话这么一噎,王总顿觉脸面有些挂不住,随即戴回墨镜,镜布丢给助理道:“确实是不凑巧得很,我时间有限,段总有什么话,进去之后就抓紧时间聊吧。”

    话毕,王总直接越过母女两人,朝俱乐部里边大步而去,身后跟着洋洋洒洒一大帮人,阵仗与古代皇帝有得一拼。

    家底不厚,脾性倒是大得紧。

    “他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医药公司的老总,靠着老婆上位,还不知廉耻地在外面养小三,”等人走远,段文冰立马敛回方才的假面孔,同徐晋渊吐槽道,“要不是你爸打算开辟医药产业,我才没功夫搭理他。”

    徐晋渊双手抄在裤兜里,冷淡扫了一眼那王总雄壮的背影,偏头道:“这种人您让我爸来搞定不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上场找不痛快。”

    段文冰深深叹息,伸手去拍拍徐晋渊的肩膀,语调掺着些许教导的意味,“你爸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应付这种小事情,不得我这个得力助手来搞定,你也看到了,不管咱家有多家大业大,一样要面对这些讨厌的人或事,连我都避免不了左右逢源,所以啊宝贝,将来你接老徐的班的时候,要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我说志不在此呢?”徐晋渊耸肩准备浑水摸鱼。

    “你不继承家业想干嘛?”段文冰高高皱起眉头,“总不能再要我生个儿子出来,这我可不干,生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跟您说,我走了。”

    徐晋渊拿掉肩膀上的手,往俱乐部里边走。

    “又跟我卖关子,你要去哪儿啊?客户还没搞定呢,宝贝,宝贝……”

    段文冰追上来。

    “您一个人就能镇住他,我就不掺合了。”徐晋渊转身冲段文冰痞痞一笑,随后便往另一个玩乐的方向快步走了进去。

    “那不是叫你来撑撑场面嘛,我高尔夫打得很烂的,宝贝……”

    段文冰的喊声被他丢在脑后。

    马场,赛车,攀岩,射击……

    痛快地玩一圈下来,徐晋渊瞄准远处的靶子,射出去最后一支箭,正中靶心,由于冲击力过重,靶心里的其它箭支摇摇晃晃,有欲掉落的迹象。

    此时,后头传来几道响亮的巴掌声。

    射击场人蛮多,都是些年轻男女,本就有不少人注意着这边的徐晋渊,高高帅帅的,到哪儿都是非常惹眼的存在,现在四周目光皆被林牧沉的话音吸引过来。

    “这么久没见你过来玩,箭术依然很厉害啊晋渊,每一箭都正中红心。”

    徐晋渊恍若未闻,将箭柄丢给一旁的助手,侧目瞥一眼那道走近的人影,解开护手的扣子。

    意料之中的不加理睬。

    “从小到大,你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最好,无论我怎么追赶,你总是挡在我前面,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林牧沉来到他身边,举起箭柄,双臂扩张蓄力,箭头对准徐晋渊靶子右边的那个。

    有人快速跑过来贴了张照片在靶心正中央,又赶紧远离。

    “我会赢过你,”林牧沉瞄准照片上的人物侧脸,拉弓松指,眨眼间箭支便将照片刺破,稳稳地插进靶心里,林牧沉狡黠地笑起来,“因为你有了弱点。”

    前一句徐晋渊无所谓,可后一句……他应声抬起眼看见照片上的人是谁时,他脸色瞬冷,扣子又摁回去,反手就是一拳砸在林牧沉脸上,语气平静而不屑,“有又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好戏”,场面一度变得混乱喧哗起来。

    而因为被打得突然,林牧沉一时没站稳脚跟,人直挺挺摔到地上去,眼镜跟着箭柄一起砸去一旁。

    助手连忙跑来想帮忙,却被林牧沉一把攘开,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笑着捡回眼镜,一边戴一边站起来,“别生气,昨晚我只不过是去看看她,指名道姓要她来服务我,然后顺便拍了几张照片而已……”

    话说到一半,林牧沉的衣领就被徐晋渊单手抓住,又是狠狠一拳砸下去,声音依然冷静而不以为然,“我警告你,再敢去打扰她,就不是这两拳的事儿了。”

    说完,徐晋渊猛地甩开手,转身离开。

    “徐晋渊!”林牧沉提声叫住他,笑得冷瘆,“哈哈哈,你看看你呀,这么悲哀,对她小心翼翼,碰不得摔不得,也不敢去找她,而我对她呼来喝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没有觉得很讽刺,你放在心上的东西,终于也有一天会被我踩在脚底下。”

    徐晋渊缓缓顿住脚步,神色微微动荡起来,听得非常不爽,大抵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林牧沉趁机扑上来,在徐晋渊转过来的一刻,他一拳还了回去。

    力度狠,用尽全力打的。

    徐晋渊后退两步,用舌尖轻轻顶了顶发疼的左腮,舔到一丝腥甜的味道。

    “你总是表现得对什么都无所谓,好像别人的东西都是你施舍的不要的,这十几年里真让我恶心!”

    林牧沉说着又气急攻心地扑打上来。

    周围传出好几道惊叫的女声。

    徐晋渊挡住挥到眼前的拳头,言语冷漠,“不爽你就别跟在我身后捡垃圾啊。”

    林牧沉冷冷一笑,“可是这一次你好像并不觉得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拳头再次砸来的时候,徐晋渊心神一晃,忽然想到什么,并没躲开。

    ……

    昨晚杨北鸣发消息说要来拿誊写的字帖,故而周六这天,盛酒梨便没去灌木里,待在家里抄了一整天的《兰亭集序》。

    等到杨北鸣有空了,她就带着字帖和那次杨北鸣借给她的西装外套出门。

    周六的灌木里依然客来客往,生意兴隆。

    杨北鸣在老位置坐着,今天穿了件白衬,袖口挽到肘节那里,右手夹着半截烟,左手在电脑键盘上来回敲了几下,眉心拧得深,似是在烦恼什么事情。

    许久不见,他好像没多大精气神,黑眼圈有些重。

    抽到第三口烟的时候,杨北鸣无意扭了下脑袋,看见三米外的阴影处有个身形娇瘦的姑娘,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瞧看。

    长t长裤,短发利落大方,挂在胸前的魔方也惹人眼得紧,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国内唯一人所有,还是他花了大价钱搞来的呢。

    “过来。”杨北鸣微微一笑,摆摆右手招她,指尖烟雾缠绕。

    盛酒梨回过神来,抱着外套和字帖走过去,在杨北鸣的对面坐下来,她先将外套平整地放在木桌上,字帖放于旁侧,“外套我送去干洗过了,谢谢鸣哥,这是我誊写的内容,你看看怎么样。”

    杨北鸣把烟头黏灭在烟灰缸里,没马上检查字帖,也不关心这件昂贵的定制西装被洗成什么样了,而是问她道:“听小娅说你晚上想多干一个小时,按照规定,要是我同意了,会有些不小的麻烦上门。”

    盛酒梨一听,不由抓了下膝盖,犹豫片刻,她小声询道:“如果换成周末两天我加班呢?”

    杨北鸣低眉好笑了声,提起边上的水壶倒一杯新的给盛酒梨,“看来你是做足了打算来的,那魔方价值不菲,完全可以支撑你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我觉得你应该不怎么需要加班。”

    男人稀松平常的言语中似乎掺杂了些试探的意思。

    盛酒梨垂目看下来,手缓缓握住魔方,“这个是别人的东西,不能卖掉,要还给他的。”

    “你口中的这个别人,他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拿回来的。”杨北鸣捏起自己的咖啡喝了半口。

    “你怎么知道?”盛酒梨诧异抬头。

    杨北鸣笑了声,“因为谁会把那么昂贵的礼物随便送出去,反正我这样的男人不会。”

    拥有那么大的一家咖啡馆,还开了公司,杨北鸣的身家肯定不一般。

    可要是那个人根本不在乎那么多呢?

    盛酒梨一想到昨天早上徐晋渊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忐忑不安至今,害怕徐晋渊会突然来收走放在她这里的全部东西。

    失去魔方就意味着徐晋渊已经彻底不需要她了。

    她还有什么理由再看着徐晋渊呢。

    头顶充满着资本腔调的爵士乐悠悠扬扬地飘荡,周边时不时传来客人们交谈的欢笑声。

    杨北鸣盯了盛酒梨半晌,说道:“还记得你来面试的那天,我跟你说过一切都要征得父母同意这句话吗?”

    盛酒梨听出来丁点儿希望,赶忙点头嗯了声。

    杨北鸣续道:“周末你可以过来加班,我会支付你跟小娅她们一样的双倍薪资,但前提是你的父母得同意,保证将来不会到我这里来找麻烦。”

    盛酒梨挺直些腰杆,感激地冲杨北鸣笑起来:“谢谢鸣哥!”

    “不用客气,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杨北鸣的神情变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随后他兀自一笑,取了支新的烟捏在指缝间,“字帖的事情有结果了我再跟你说,时间大概半个月,介意烟味吗?”

    盛酒梨摇了摇头。

    杨北鸣再瞥一眼她胸前的魔方,捡起打火机点烟吸了口,道:“那没事的话坐会儿再走吧。”

    “嗯。”盛酒梨应道。

    晚九点钟的时候,盛酒梨已离开灌木里,右脚先迈下公交车,朝鲤鱼巷小区门口慢慢走着过去。

    今晚不知怎的,回家这条路竟然很空旷,平常在这边卖各种小吃的摊贩们全然消失不见,只有东一块西一片的油污斑驳地印在地面,能闻到丝丝油烟的气味。

    临近大门口,盛酒梨意外发现前方路边的一棵大树底下,立着一道熟悉瘦挺的身影。

    夜色正浓,这人头顶压着鸭舌帽,黑漆漆的看不清脸,有阵不合时宜的秋风跟他指尖缭绕的烟雾撞了个满怀,烟子瞬间散成颗粒消失在空中。

    盛酒梨下意识停住,可不等思考些什么,她加快脚步跑进树下的阴影里,“徐晋渊!”

    徐晋渊低眸凝视盛酒梨,从树叶缝隙之间漏下来几缕路灯光线,正好打在他破了点皮的颧骨那里,他却像个志得意满的胜利者,勾起唇角笑,“盛酒梨,谁说我不能随随便便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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