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办礼监虽然不是一个大官,但对于他们这些皇商而言,那便是离得最近的衣食父母。两者之间的关系就相当于,直接对接各个工厂的大公司采购,是每个工厂都需要巴结的对象。
所以采办礼监的生辰,就是一个不容错过的绝佳机会。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和采办礼监搞好关系,那就是为自己的发财路铺了一条捷径。
裴家作为皇商里的第一供给商家,俨然已经成为采办礼监的左右手,明里暗里帮他执行很多事情,当然也包括帮他办理生辰宴会这种事情。
所以这次生辰宴会的发起人依旧是裴家,地点还是裴家的豪华“大酒店”。
连衣再次带着书蝶书城来到裴家酒楼门口,依旧对酒楼的壮观场面叹为观止。
采办礼监的生辰宴会属于私人宴会,故而这次门口没有皇城守卫,但守在门口的裴家随从依旧围了好几层,一看就知道里面在办大事,传递着生人勿近的信息。
连衣下了马车,带着寿礼和一干随从递了请柬,顺利地进入了酒楼,阮家的马车则由酒楼的仆役牵到酒楼的后院去了。
她来的时间还算稍早些,大厅里的宴客只有寥寥,但比她更早的还有舒清晚和舒清彦两兄妹,他们已经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着。
舒清彦正举杯跟旁边的宴客寒暄着什么,舒清晚则安静地喝着茶水,她看到带着书城书蝶进来的连衣,浅笑着微一颔首。
连衣也礼貌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次连衣没有故意挑偏僻的位置,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酒楼安排好的位置上,这次作死情节的突破点她已经找到,再也不怕钟七七找事。
裴家酒楼的办事能力还真是名不虚传,明明是相同一个地方,两次来的布置却截然不同。
上次连衣来参加选商大会的时候,大厅里的布置还相对庄严些,这次的生辰宴会却与上次的大相径庭,整个氛围看起来喜庆却不失雅致,热闹却不输档次。
连衣啧啧称奇的同时,再次感慨:有钱人真好,真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她一定要更加努力,好向这种生活靠近啊!
连衣这次的座位是在裴家的下坐,在舒家的对面,她与对面舒清晚的桌子距离大约也就四五米的距离。
她看着安然喝茶的舒清晚,想起接下来的情节,心里不禁隐隐担心。
虽然她自己是想好了对策不卷进去,可这是女主的情节,女主可是无法避免的。
她上次的提醒,舒清晚也不知道有没有放在心上。
连衣环顾左右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故意屈指轻敲桌面,想要再次提醒舒清晚。
但她敲了几下之后,就连旁边站着的书蝶书城都察觉到她怪异的行为,舒清晚却未有任何反应,依旧风轻云淡地低头喝着茶,压根没有抬头看过她。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豁出去,直接站起来走过去假装寒暄,然后提醒舒清晚的时候,门口隐约传来钟七七那兴奋而高亢的声音。
那声音才传进来不久,钟七七跟在裴言枫身后,两人边走边聊着走进大厅,朝她的方向走来。
连衣心尖一颤,悄摸摸地收回她刚刚想要站起来的脚。
作死鼻祖来了,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当块石头好了,希望接下来的情节顺利,不要再次殃及到她。
原网剧里接下来的情节虽然俗套,但却劲爆。
简单来说,就是女二在女主的酒里下了春.药,等女主药劲上来之后,把女主扶到无人的房间,然后诓骗男二阮林一去酒楼后院找女主,最后就带着男主去偶遇——抓奸在房!
这种烂大街的情节也被女二演得风生水起,更可恶的是,他们赶来抓奸的时期刚刚好,让原本误会还没有解释清楚的两人再次雪上加霜。
连衣赶忙正襟危坐,仿佛神佛入定,等到裴言枫走近了,她才起身,礼数周到地躬身与裴言枫客套一句。
没过半刻,人员就来齐了,大厅从上到下乌泱泱的一大片,来参加的人和上次选商大会对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排场真是十分壮观。
要不是连衣知道这是采办礼监的寿辰宴,就当说这场面是城主摆宴也不为过。
采办礼监悠然地坐在最上头的位置,看那表情应该是对今天的排场十分满意,他说了几句开场的客套话,然后众人递上寿礼,送上千篇一律的祝词后,宴会就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整个过程还是吃吃喝喝,互相追捧奉承,与之前的选商大会并无太大区别。
连衣一边和那些上来奉承的人客套着,一边偷眼留意着钟七七的动作。终于在酒宴进行到大半的时候,看到钟七七拿着酒壶和酒杯走到舒清晚的桌子旁边。
连衣心中一紧,屏气凝神地看着她们那边的动作。
就看到钟七七笑地亲昵,仿佛舒清晚是她亲姐姐一般:“舒姐姐,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在这里跟你道歉。”
她将两个酒杯放在舒清晚的桌子上,斟了一杯放到舒清晚的面前,然后给自己又倒上一杯:“舒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上次是我任性不懂事,后来裴哥哥也说我了,我现在知道错了,也禁足了一个月,舒姐姐你就原谅我吧。”
钟七七言辞恳切,目光真挚,听得连衣差点就要相信她的鬼话。
舒清彦看到舒清晚对钟七七的道歉无动于衷,他转身对钟七七温和道:“上次的事情都过去了,大家和睦才最重要,何况当时清晚也有错,也不全怪你。”
钟七七对舒清彦莞尔一笑,继而目光殷切地等待舒清晚的下文。
舒清彦眼见舒清晚还不为所动,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而声线微厉道:“清晚!人家钟小姐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舒清晚微微扯开嘴角,看不出是嘲讽还是真的妥协,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她口吻平淡地察觉不出情绪:“钟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兄长说的对,本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咱们就算揭过去了。”
钟七七一听,更加殷勤地又给舒清晚倒了一杯,继而端起她的杯子与舒清晚的杯子一击:“多谢姐姐谅解我,那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她喝完后,将杯子放回桌子上,目光却盯着舒清晚的杯子。
那眼神带着明显装出来的希冀和哀求,仿佛舒清晚没有喝这杯酒就是对不起她一般,看得旁边不知情的观众都于心不忍。
但只有连衣观察到,钟七七在倒第二杯酒的时候,明显在她的酒壶上动了手脚。她自己喝的那杯却是第一趟倒出的酒水,只有舒清晚现在面前的那杯,被加了料。
纵使连衣此时心急如焚,可她也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剧透。
何况她已经算好,这场作死阴谋的主角除了舒清晚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作为男二的她,只要她不和女主同框,这场戏无论如何也是唱不下去的。
舒清晚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如他们所愿般地端起酒杯,随后面色平淡地一饮而尽。
钟七七看到舒清晚将酒杯里的酒喝地一点不剩,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杯子酒壶站起,她仿佛一刻都装不下去了,伪装的面具终于裂开一条细缝,声线透出迫不及待的傲慢:“那舒姐姐,咱们之前的事情就两清了哦,以后你要做错了什么事情可别赖我。”
等了须臾,她没有如预期般听到舒清晚的回答,十分不耐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翻白眼,随后将酒杯和酒壶嫌弃地扔进丫鬟端着的盘子里,转身走了。
过了几刻,喝下那杯加料酒水的舒清晚开始有些意识朦胧,她用手撑着额头,脸颊边泛着不正常的薄红,仿似醉酒一般的模样。
钟七七在和裴言枫谈笑间,抽空斜视了一眼她的丫鬟,她微挑眉头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那丫鬟恰时走到舒清晚的旁边,温言关切道:“舒小姐?您是不是喝醉了?是不舒服吗?”
舒清晚无力地摆了摆手,气虚微弱地回了一句:“我没事......”
那丫鬟仿佛没有听到舒清晚的回答,自导自演般回道:“您有些不舒服是吗?那奴婢扶您去后院厢房休息吧,来......您这边慢点......”
丫鬟一边说着,一边招手旁边不知哪来的丫鬟,两人递了个眼神,就近身靠前,一左一右地直接将人扶起了。
舒清晚越发迷糊地厉害,就这般靠着那个不知来历的丫头,被两人扶着迈开了步伐。
两丫鬟自言自语般说着“您慢点”、“您小心点”、“您待会睡”这些内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作自然地将舒清晚架进了酒楼后面的庭院。
连衣看得焦急万分,恨不得冲上前去把那两个丫鬟给拦下来,但她又无能为力。
一则是因为此时大庭广众,她作为一个男子根本没有理由拦住一个醉酒女子的去路,何况男主还在现场,男女主角的关系才刚刚缓和,千万不能让她给搅浑了。
二则是因为看过原网剧的她知道,女主被拉去了庭院是没有生命危险的,钟七七只不过是想让她和舒清晚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来抓奸罢了。
连衣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一边应付着上来敬酒的跑龙套们,一边算着时间等钟七七叫人来钓她上钩。
可左等右等,钟七七难得比她还有耐心。
就在连衣等到极度不耐烦,想要主动过去抛引子让对方来钓自己的时候,那两个架着舒清晚离开的丫鬟终于迟迟归来了。
其中一个丫鬟走到钟七七的身后,俯身悄然说了几句什么,钟七七点了点头,却在连衣期盼的等待中,依旧八风不动地端着酒杯站在原地。
连衣一急,差点伸手去招呼钟七七。
女二同志,你这节奏也太慢了,我都等了好半天了,你到底行不行?
不行的话让开让我来!
连衣只好按下蠢蠢欲动的心,又耐心等了片刻,那个丫鬟终于找对节奏,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了。
丫鬟走到她的面前,福身一礼,目带慌张道:“阮公子,奴婢云兰,是钟家的丫鬟,有点事情想跟您禀告......”
连衣心中一喜,目光炯炯地盯着丫头,她原本以为情节会有所改动,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炮灰过来给她下套。
还是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配方啊,不要停请继续!
丫鬟被连衣那有些兴奋的眼神噎了一下,差点忘记原本要干什么,她卡了一会才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表情转化为难以启齿的模样:“这件事情原本不该来打扰公子的,奴婢也不知不知当说不当说......”
连衣:“......”
你丫都走到这了还“不知当说不当说”?
如果不知当说不当说,麻烦你不要说,谢谢!
连衣的气泄了一半,有想敲死丫鬟的冲动,她端出儒雅公子的模样,微笑道:“姑娘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阮某能帮的一定竭尽所能。”
丫鬟故意左右环顾一圈,小心谨慎道:“前头我们家小姐见舒小姐有些酒醉,所以让奴婢扶着舒小姐去后院厢房休息,奴婢刚刚扶着舒小姐去后院的时候,看见舒小姐醉的有些严重了,她的额头又红又烫,不知是不是有些别的情况......”
她说完有些胆怯地望了一眼钟七七的方向,继续道:“刚刚奴婢也跟我们家小姐说了,但是我们家小姐说她有事暂时走不开,可奴婢瞧着舒小姐似乎有些不好了,所以大着胆子来向公子禀告,希望公子能去后院看看。”
之前阮林一就是在这个地方上当的,他因为爱慕女主,一听说女主有恙,瞬间就忘记了男女有别的事情。
他火急火燎地忘记了舒清晚还有一个废物哥哥舒清彦,忘记了背后盯着他的好几双眼睛,一心只担心女主的性命,他满心怀着纯洁的情谊去往后院,却被钟七七拧成山路十八弯。
最后变成一个觊觎女主美色的不轨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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