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恬恬一连串的“就是……你们懂吗”中,陶晓宁浑浑噩噩地到了公司。


    等电梯的功夫,陈恬恬现场给她编了个请假理由。部门主管也没怀疑,还微笑着给她批了假。


    三人在陶晓宁公司附近一个露天咖啡店坐下,这会儿正是上班的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再加上细雨隔绝了一部分声音,他们仨聊起这个来也没太引人注目。


    陈恬恬指了指正在店内收拾的服务员,“就比如这些人,他们都是假的,你可以理解为仿真机器人,他们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全是受程序控制,是没有思想的……恩……”陈恬恬歪着头想了想,“反正你们就想成是一项非常非常成熟且发达的科幻技术吧!”


    科幻?像真实人类那样吗?陶晓宁觉得不可思议,但她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在心里盘算。


    她对面坐着的徐星波也聚精会神地听着。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我们是活生生的人,被困在了这个虚假的世界,每天都会重复着同一天的生活。既然是游戏,那肯定是有游戏规则的。”


    “我们这几个参与游戏的真人就是玩家。刚刚说了,每天都会重复同一天的生活,所以不存在记忆。但我们毕竟是真实的人类,就算没有记忆,也会有肢体记忆,有思想会思考,在某个循环日突然发现异常的时候,就会触发游戏的程序。”


    “这一个变化,称之为觉醒。从觉醒当日起,玩家的时间才会正常流动,并度过七天。我们需要在这七天内逃离这个游戏世界……”


    陈恬恬十分详细地把游戏规则及设定讲给她俩听,一直到口干舌燥,才算把整个流程过了一遍。


    “我刚刚给你们俩的那两张卡片,是你们亲自写的,字迹你们能确定吧!晓宁姐,如果你要说字迹能伪造,那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反驳,不过波波,”她转头去看徐星波,“你的卡片,写着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密码,这些我总伪造不出来吧!”


    “信!”徐星波很肯定的点点头。


    相比于初见时的茫然与疑惑,又听了一遍游戏规则的徐星波现在已经精神不少,甚至有点嗨了,大概是年纪在这儿,接受的特别快,“这个游戏设定我喜欢,利用循环时间差来逃离,可以,很刺激!”


    陶晓宁没徐星波那么能接受,倒不是说她没听懂陈恬恬那套匪夷所思的规则,是徐星波的表现让她觉得这两人像是合伙的骗子,一个洗脑一个配合,徐星波像是陈恬恬请来的托儿。


    陈恬恬觉得有些头疼,“晓宁姐,你要是这样说我确实没办法解释!”


    三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各想各的。


    过了会儿,陈恬恬突然坐直看向陶晓宁,“晓宁姐,你今天周五对吧!”


    陶晓宁点点头。


    陈恬恬又转过去看徐星波,“波波,你周三是吧!”


    “对。”


    “我想到了。之前和你们解释过,因为玩家觉醒后他的个人时间会流动,但其他npc的时间依然是周一,只有在玩家出现的场合,npc的程序才会配合玩家出现一些应答变化。”


    “换句话说,晓宁姐今天周五,那她去上班的时候,所有她公司的人都会默认今天是周五。波波今天周三,他遇到的人也会是周三。就相当于玩家身上带个信号器,可以辐射到一定范围内,这个可以理解吧!”


    陶晓宁拧眉沉思片刻,“然后呢!”


    “然后,就出现bug了呀。假如两个玩家,同时出现在同一个npc面前,那这个npc会认为今天是周几?”陈恬恬自信地笑笑,伸手一指,“喏,刚好,那有个现成的npc,你们俩去试试呗!”


    陶晓宁朝店内走的时候,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仅是陈恬恬编的故事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认真听了,且还在按她说的办法去验证,这种行为更不可思议。


    这波验证需要去三次,陶晓宁和徐星波两人单独上前询问,最后再一起出现。所以徐星波单人验证时,服务员回答的到底是周几,陶晓宁并不知道。


    她甚至还猜想,有没有可能在徐星波单独过去验证时,就借着这个功夫和服务员串通好,一起来骗她。


    不过等她和徐星波一起站到服务员面前时,那个猜想就已经被pass掉了。


    穿着制服的咖啡店服务员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俩,语气温柔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仿佛是头一次见他们俩一样。在被两人同时问话今日是周几时,服务员明显愣了愣,脑袋不自然地僵住,一瞬之后又恢复如常,继续例行询问。


    没有得到答案,陶晓宁是不甘心的。她拉住徐星波,两人反复的问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在服务员咔嚓一声中,在他们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时,结束了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实验。


    “怎么样?”见两人都出来,陈恬恬起身迎接,“那个服务员怎么说的?”


    徐星波摇摇头,“没说。”


    “没说?服务员什么都没说吗?为什么?不可能呀!”


    “因为咱们卡bug,她死机了!”


    陈恬恬愣住,嘴微张,好一会儿才噢了一声。转头来问陶晓宁,“晓宁姐,这下你信了吧!”


    陶晓宁没说话,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她出神般盯着地上,但脑袋动了动。


    徐星波所说的死机,也只是那个服务员不再理会他俩,那股烧焦的臭味儿也许是旁边某台咖啡机散发出来的,她信的不是这个点儿。


    而是服务员在死机前,面对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不厌其烦,微笑着应答时,让陶晓宁感到恐慌。她不禁想到陈文远还有珊珊,想到她们微笑着的脸,现在再回想,才发现是少了温度的,冷冰冰的,让人悚然。


    陈恬恬还很贴心,挽住陶晓宁安慰她,“晓宁姐,我知道你没法接受,不过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逃出去。趁着大家都觉醒了,咱们赶紧离开。”


    “因为咱们现在处于游戏之中,游戏给咱们的设定是有身份的,受这些身份的影响会有一些难以自拔的情绪,但实际上都是游戏为了阻碍玩家逃出游戏给的迷惑项,都是假的。


    你的老公,你的孩子,都是不存在的。你现在肯定难以接受,但等咱们逃出去了,脱离了这个情景就好了。”


    徐星波在一旁拍了拍自己的两个膀子,手一摊,“还好我的身份是一个人,要是给我设定个女朋友,我估计也不想走!”


    “一边去,说认真的呢!”陈恬恬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安慰陶晓宁,“晓宁姐,咱们快点走吧,玩家汇合开出的信息提示项,时间项是十二点,地点项是中心广场,现在九点四十,过去还要时间。”


    “中途还不保证游戏会突然搞一些干扰出来,夜长梦多,咱们现在过去吧!”


    中心广场离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咖啡店不算近,坐公交的话需要近一个小时。但陈恬恬说以防万一,还是早点过去为好,便站在路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到达中心广场时,广场正上方那个巨大的时钟显示此时是十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大概是因为游戏世界每天都是周一的缘故,这会儿广场的人并不算太多。


    徐星波对咖啡店死机的那个服务员心有余悸,现在看着广场上来往的人都觉得怵得慌,担心他们的程序突然改变,然后冲过来干一些阻挠甚至更离谱的事,“怎么逃出去?是会有一个登陆点重置点吗?这个广场这么大,我们往哪儿走。”


    “应该是的,先进去看看吧!”陈恬恬摇摇头。


    中心广场就五层,和所有的商场一样,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区域,饮食、服饰、休闲娱乐……每个电梯口处会立着一个提示牌。


    三人在提示牌前站了好一会儿,决定一人一层,分工行动,后面两层一起搜。不过三个人都不清楚所谓的逃离出口是什么样的,像是瞎子过河,摸不到边儿,只能看看有哪些地方比较反常,留留心。


    陶晓宁检查的是第二层。二楼是餐饮,正是午饭的点儿,各个店里都香气十足,陶晓宁因为要寻找登录退出点,所以每家店都会进去看看。


    店内充斥的饭菜香勾的陶晓宁肚子造反,但一想到这些都是虚假的,吃到嘴里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时,她就觉得浑身发凉,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陶晓宁快步出了饮食店。


    “晓宁姐!”陈恬恬站在三楼电梯口旁的围栏往下冲她招手,“我有发现了。晓宁姐,你叫下波波!”


    陶晓宁找到徐星波后,一起赶往三楼,陈恬恬站在电梯口旁,“晓宁姐,我好像找到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这么快?我才找了一半的店呢!”徐星波问个不停,“你怎么找到的,很特别吗?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一样还是有什么提示?”


    “马上不就知道了!你问这么多,叫她先回答哪个?”陶晓宁拍拍徐星波,示意他别激动,“现在几点了?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十一点十八分。”


    陈恬恬在前面带路,“三楼是玩具城,我也才搜了一半,但是我想,既然咱们逃离游戏世界,登录点应该不会在太引人注目的地方,所以……”


    徐星波吐槽,“都是商场了还不引人注目?”


    “……”陈恬恬接着说,“所以我去了楼梯间,我想看看不一样的地方。”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楼梯间。一扇暗红色的门推开,背后是黑漆漆的楼梯,微弱的感应灯虽然亮着,但还得几秒钟的适应时间——确实是偏僻,不会有人误入。


    “说来也奇怪,不管是什么建筑,楼梯每层的拐角都会有数字吧,标识着目前所在第几层,但这儿没有,只有一个向上的箭头,我就跟着过去,然后发现了……你们说的登录点。”


    跟着那个箭头不知道往上走了几层,反正是超出了商场的五层层数,在没有往上的楼梯后,进入了顶楼。从楼梯间出来,入眼的便是一扇红色的门。那扇门太显眼,想忽略都难。


    打开那扇门,里面黑布隆冬的,比楼梯间还黑,像是一个黑洞,把所有光线都吸走了。因此,没人敢往里迈。


    “走进去,咱们就逃离这个游戏了吗?”徐星波问。


    陈恬恬点点头,“应该是的,等十二点吧。现在什么时间了?”


    “十一点三十四。”徐星波难掩心中的激动,等着十二点的到来。


    陶晓宁也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心跳的很快。


    时间越近,越有些不真实,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屏息静候。


    在安静的气氛下,却有一阵声响从楼梯间传过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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