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是男人,男人看男人,有什么可看的?我有的,您也有。”说这话时,海棠有些心虚。
及至书房,顾寻欢终于停下了追赶的脚步,海棠也终于能稍微歇息一刻,她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并愤愤咬唇向他抗议,“您放过我不行吗?”
“你看了我的,所以我也必须看到你的。”书房外,顾寻欢不仅不恼,反俯身凑近海棠,与她耳语,“这天经地义。”
海棠展臂,拒绝他靠近。
顾寻欢盯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手臂瞧一眼,嗤笑一声,并重新压低了声音调笑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能跑得这么快,又一次令我刮目相看了。”
从京师到扬州城,一路上什么苦都吃过,尤其走路跑步的功夫。追过车,赶过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闺阁中相府时曾经一度被姐妹们羡慕的小脚,如今也因为去了束缚,而变得与民间寻常女子无异,早已不见当年的三寸小足,若是以往在府中,她这样是会被耻笑的。
“谢公子夸赞。”海棠隐去心事,敷衍性地对他笑了笑,求他速速进书房,不要再纠缠她。
“但是呢......跑得再快,也会被我追上。”日子漫长,光影无忧,有人一起度日打发闲暇时光也不错,顾寻欢挺直了身子,再度逗她,“看你,我志在必得。”
温热的气息扫过海棠耳畔,对于顾寻欢的挑衅,海棠咬牙切齿回他,“您休想。”
顾寻欢挑了挑眉,舒展衣衫,“你等着我。”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滚进来。”书房内,隔窗传来一声震呵。
对于他的严厉斥责,顾寻欢撇撇嘴,向海棠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要进去了。
海棠巴不得耳边赶紧清静,闪身到一侧,给他让出路来。
顾寻欢笑而颔首,在与海棠擦肩而过时,又故意往海棠身侧凑了凑,触触她的肩,同时反手一把又拍过海棠屁股。
又来?说过不许拍屁股的!海棠紧锁眉头,恼怒向他,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怒意。
“哟,好怕怕......”顾寻欢对着海棠轻吐舌尖,见她生气,心满意足,转身一脚踏进了书房。
日头渐渐高升,照在了抄手游廊的木栏杆上。
海棠越过屋檐,举目看向高远天空,那里一碧如洗,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她有一刻的恍惚,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哪里,好似还是在相府,繁华依旧时。
一丝风从衣领穿进脖子,因为刚刚被顾寻欢追赶而出了些许薄汗,此刻被风一吹,顿觉凉了不少,更使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海棠心一惊,立马警醒,猛地收回视线,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远离京师很远的顾府里。
这一回神,远远地便看到罗夫人领着婢女,一路气势汹汹,往书房这里径直赶来。
罗夫人如此大的阵仗,必定有事,或许与顾寻欢有关,这爷操天操地,总不得消停。
海棠想了想,不由得侧目看了看里面的顾寻欢,阳光铺在他脚边,落了一地光华。
他确实有一副极好看的皮囊。
但不容海棠多看,紧接着一阵低泣声从书房传来,“主君,您听我说,昨夜里其实时钦本是不愿去吃酒的,可通判家的公子非要时钦一起去。”
说话的正是姨娘赵春阳,而她口中提及的时钦,也正是府里的二公子顾时钦。
海棠愣了愣,原以为只是考顾寻欢一人的功课,没想到,她母子竟然也在书房内。
说话间,罗夫人领着侍女已然走近,气势逼人。
“时钦本想着多多结交点朋友,对您官场也有益处,毕竟官官相护,朋友多了好走路,所以这才去了。”姨娘赵春阳接着哭诉道。
“哼,去了统共八个年轻的哥儿,其他哥儿都没事,就你儿子睡了通判家的姑娘。”罗夫人的衣摆从海棠面前闪过,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是高高扬起,来势汹汹,很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大娘子,您不能不疼自家人,这一夜,奴婢的儿子也辛苦,毕竟做那事儿也用力了是不是?”见罗夫人进门,赵春阳侧身更往顾振霆膝边靠了靠。
“哼,你儿子这力用的可真是地方。”罗夫人利索转身,在主桌边拍案坐下,连着冷笑两声,“你心疼有什么用?你儿子这力气使得可欢快着呢。”
“有人夜间孤枕难眠,夜夜孤单,想要用力,那还没地儿使呢。”赵春阳默默嘀咕一句,撇撇嘴,暗讽罗夫人失宠。
“下流的胚子,摆不上台面的狐狸妖精,一身的腥狐臭味儿,一臭臭了一窝儿,竟然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一个卖豆腐的女郎,硬生生勾搭了有家室的男人,揣着个肚子上门,不知道感恩戴德,竟还纵容自己儿子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情。”
罗夫人是炮仗性子,赵春阳的话彻底将她给惹怒了,连声斥道,“钦哥儿被人扒光了衣服,趁着天没亮偷跑回府,早起的挑夫们全都看到了,此刻整个扬州城也都已经传遍了,丢人现眼,好好的门风都被你们败坏了。”
“大娘子,您是主母,您打,哪怕是杀我,我都没有怨言,但是请您听我把话说完。”赵春阳抹了抹泪,整个一副委屈样。
“我没有要杀你。”罗夫人狠斥一句,“不要动不动就装可怜,我是女人,不是男人,不受你那一套。想要在我面前摆你深情款款的谱,门儿都没有。”
“春阳要说什么,你就让她说。”一侧顾振霆不耐道,“通判家的女儿实在不行,娶了就是,好在通判也是五品的官。”
“娶?”罗夫人拔高了声音,“那通判的女儿是出了名的老姑娘,为何嫁不出去,还不是因为刁钻,她想进我们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她看中的是什么?钦哥儿的才学?钦哥儿多少本事难道自己不清楚?说白了,她相中的无非是我们家的家世。”
“主君,其实有一事儿奴婢本不想说,但是事关钦儿,话又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做母亲的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蒙冤......”赵春阳抹了抹泪,微抬眼皮觑罗夫人一眼。
“睡了姑娘,人家家里都找上门来了,他还冤枉?”罗夫人“哼”一声,“他的衣服是别人强按着他脱的?还是那闺房也是别人抬他进去的?”
“委实是冤枉的,钦儿之所以会去到那苏姑娘的闺房里,是因为那姑娘说,她知道寻欢的一个隐秘......”赵春阳的声音越说越低。
顾寻欢的隐秘?顾寻欢这样一人,但凡有事,恨不得昭告天下,就他还能有隐秘?
海棠微微抿唇,再度以余光扫过屋内歪歪扭扭坐着的人。
余下兄弟姐妹皆是正襟危坐的模样,独他一人坐无坐姿,目光懒散,面上尽是漫不经心,只是在听赵春阳提及他时,这才微微抬头。
海棠心下一咯噔,难道顾寻欢又做什么傻事了?莫非是觉得自己不行,便偷偷去问了医,又恰巧被人撞见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