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柳峻的声音仿佛带着冷意,话语如同冰渣掉落在谢渝北手上,冰凉入骨。
纵使这样谢渝北也没有松开,反而离柳峻更近一步。
谢渝北第一次在柳峻面前流露出些许脆弱,微微低下头,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扫过柳峻鼻头,让柳峻鼻头微微发痒。
柳峻不熟悉这股莫名的亲昵,想后退一步,结果被谢渝北一用力直接拽进了怀里,一向称霸丧尸界的柳峻竟然挣脱不开。
头顶传来谢渝北闷闷的恳求声:“别把我留在这里。”
一旁的孔桉鸢微怔,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谢渝北和柳峻,又抽出一根细长女烟,叼在嘴角,不耐烦地开口:“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主,您二位快抱着玫瑰走吧,别搁我这膈应我了。”
孔桉鸢秀眉皱得死紧,它一向看不惯恩恩爱爱的男人女人,只有蠢货才会坠入爱河,烦躁地跺跺脚。
站在一旁的异域美女立马出现,将谢渝北和柳峻送到门外。
孔桉鸢抽尽最后一根烟,熟练地将烟蒂拧在自己掌心,它的掌心微微泛红,里面坑坑洼洼的新旧烧痕层层叠叠。
一个高贵冷艳的女人出现在未散尽的烟雾里,像是在冷冷地盯着孔桉鸢。
孔桉鸢不自觉地喊道:“阿嫚…”声音里带着它自己也难以察觉的眷恋和欢愉。
爱过的人,才会对将要萌芽的爱情敏感,甚至嗤之以鼻,因为那些人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刺激着她的悲伤和遗憾,再伤她一次。
*
而柳峻和谢渝北两人早已走出了地下停车场,在门口僵持。
柳峻:“松手。”
谢渝北不吱声。
“乔楹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吧?”
乔楹?
谢渝北想起自己暂住的粉嫩房间,那里的主人也许是柳峻口中的乔楹。
他看着柳峻凶巴巴的眼神,把柳峻的手抓得更紧了,小声说道:“知道,她说过。”
“那乔楹和你说过…”柳峻一顿,反手握住谢渝北的手,语气不善:“我会掰断那人的手臂吗?”
谢渝北低头,又变得不吱声,仿佛柳峻多会欺负人似的。
柳峻看了一眼谢渝北的站姿,他身子微微倾斜,将身体的重心偏移到没有腿伤的一侧。
强忍住摆断谢渝北手臂的冲动,柳峻甩开谢渝北的手冷哼一声:“下不为例,否则你两根胳膊都不保。”
雪后的空气湿润清新,在柳峻转身离去的瞬间,谢渝北的脸上划过几丝凝重,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手微微捏紧,将思绪藏在眼神深处。
柳峻在前面走,谢渝北就在后面跟着,一丧尸一人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等两人到了基地,柳峻直接回了顶楼的房间,把谢渝北留在原地。
缝丧尸残留的恶臭体、液黏在他身上,因为冬天的冷空气,不少已经结成黑色的冰层。
旁边路过的丧尸们个个对谢渝北投来嫌弃的眼神,遮掩口鼻绕着谢渝北走。
谢渝北:……
好在柳峻之前给了谢渝北两件套装,谢渝北回到那间粉嫩的房间,拿出柳峻送给他的小太阳,将插头插进开关里,相接之时,一股尖锐明亮的电火花闪过,刺得谢渝北眼睛一闪。
谢渝北脱下外套,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毛孔,身上的细小绒毛变得直挺挺,如同拿着长矛抵御寒冷的边境士兵。
如果只是从外貌评价一个人,那必然是不妥的。
谢渝北的脸长得固然勾人,甚至会激起别人的保护欲,但此刻站在冷空气中的他,因为小太阳的加持,瓷白的肌肤微微泛着粉,像夏季刚刚变粉的蜜桃,让人忍不住咬一口,尝尝他的果肉是否一样甘甜。
而潜伏在白嫩皮肤下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把谢渝北的躯体勾勒得充满野性和爆发力。
谢渝北擦拭完自己的身体,慢慢换上另一件干净的蓝色套装,又抽出之前乔楹留给他的纸条,试图从中查询出柳峻的喜好。
他之前粗略地浏览时,只抓住了活下来的必备信息,而对柳峻个人喜好的那条信息视而不见,因为谢渝北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去讨好一只丧尸。
而在衣柜的里侧,一支明显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机械型注射器静静地躺在一条藕粉色的裙子上,谢渝北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关衣柜的力道也大上几分。
*
同时,早已回到温暖房间的柳峻脸色十分不善,高阶丧尸对气味过于敏感,就像有人此刻把切碎的洋葱末放在柳峻鼻子下,熏得他眼角泛红。
仿佛几丝艳丽的胭脂胡乱在他眼角处晕染开来,愣是让柳峻那张面瘫的脸沾染上烟火气。
柳峻哼哼鼻子,去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金块,大憨狗微微张着嘴巴,舌头瘫软在一边,受伤的后腿时不时颤抖一下,惹柳峻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
金块是柳峻前年捡到的一只幼犬,它蜷缩在自己母亲腐烂的躯体旁,不叫也不动,身上是黏腻的臭液。
如果不是金块微微起伏的腹部,会错以为这只幼犬跟着它的母亲离开这人间炼狱。
最终,金块被柳峻提着后脖颈带回了巢,柳峻用注射器一口奶一口水的把金块养大,长成了眼前的大憨狗。
是柳峻把金块养得太善良,不知道躲避怀有恶意的人类。
曾经为了保证金块可以安然无恙地去人类居住地,柳峻特意远远地跟在金块身后,像一位送孩子上学的老父亲,看着金块扛着红格子兜兜左跑右跑。
这大憨狗,特别会讨人喜欢,每次见到任霏尾巴摇得起飞,任霏瘦小的脸上也会激动得染上几分红润。
柳峻看了眼放在床侧的玫瑰,走到一堵墙前,轻轻一推,里面是十分明亮的浴室,柳峻光脚踩在浅灰色地板上,和外面靠小太阳供暖的卧室不同。
浴室地板下安装了地暖,有专门的丧尸供热部门负责供暖,让柳峻不至于冻死在浴室里。
柳峻在浴缸里放满热水,伸出手指试试温度,整个丧尸滑了进去,发出满足的喟叹。
等身子被热水温好,柳峻伸手去摸挤旁边的沐浴露,只挤出一点点,瓶子空了,下意识喊了声:“金块……”
此刻站在浴室门外的谢渝北手里拿着一本烫金的书籍,封面上画着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在森林间翩翩起舞,引得动物们纷纷驻足。
听到柳峻的声音,谢渝北微微捏紧手里的书,搭腔:“我在。”
隔着水汽,谢渝北看不清浴室的柳峻,但他能听见柳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果然,浴室里传来柳峻的声音。
“你来干嘛?”
谢渝北垂眸,视线落在金块身上,回答道:“来道歉。”
浴室里又啧了一声,立马回绝:“不……”
“我可以给你讲白雪公主。”谢渝北已经到了床边,为金块盖好被子,只露出一个狗头。
半晌,泡在水里的柳峻像是屈服了,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不耐烦:“算了,把床下的沐浴露拿给我,要绿色瓶子的。”
闻言,谢渝北将手伸到床下,摸了几次,在掏出粉瓶子,白瓶子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总算掏出一瓶绿色的沐浴露。
栀子花味沐浴露——给予你初恋般的味道。
谢渝北将绿瓶子抵在鼻翼下,味道要比柳峻身上的栀子味浓上许多,呛得他鼻子发痒,远不如柳峻身上的味道好闻。
“人呢?”
谢渝北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微笑,这抹微笑转瞬即逝,然后原本一下子艳丽勾人的脸重新变得只剩漂亮。
他喜欢柳峻需要他,而藏在衣袖内侧的冰冷器械又时刻在提醒谢渝北,他始终站在柳峻对立面。
眼下,谢渝北不想再惹柳峻不快,他停在浴室外,湿润的水汽扑在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热意。
而柳峻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影,又啧了一声,怎么谢渝北总能惹他生气:“杵那干嘛?把沐浴露拿过来啊?”
罕见地,那人影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得踱步过来,像是撩开层层雾气出现在柳峻面前。
由于视角的问题,柳峻不得不抬头仰视站着的谢渝北,后背下意识绷紧,似乎包裹身体的热水也变得冰冷。
柳峻语气带上几分警觉:“离我这么近干嘛,离我远点。”
最后的尾字甚至带上了颤音,柳峻眉头一皱,压住舌头,他怎么会慌呢,不许慌。
许是雾气的原因,柳峻看不清谢渝北的眉眼,只觉得谢渝北的眼尾湿润勾人,沾染湿意。
柳峻挪开视线,失了往日的分寸:“把东西给我,然后出去。”
而谢渝北又走近一步,慢慢蹲下,问柳峻:“你可以原谅我吗?”
柳峻一怔:这小子在说啥?现在是求原谅的场合吗?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柳峻浑身不舒坦,他反手拿起一旁的灰色浴巾,怼到谢渝北脸上,骂道:“给我滚出去。”
被骂出去的谢渝北拿着灰浴巾站在浴室外,整个浴室只有这么一条浴巾,这下柳峻不得不再喊他一次了。
又或者柳峻要裸着出来,谢渝北不自在地低头轻嗅浴巾上的味道,和柳峻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方才即使是隔着水,他也看到了柳峻的身体。
谢渝北睫毛微颤,他从来没有想过丧尸的躯体可以那般美丽,皮肤如同凿刻出的青白玉石轻微透亮,血管纹路埋在皮肤之下,光滑细腻到看不到绒毛和毛孔,摸起来也必然如绸缎般惹人爱不释手。
他原本只想去查探一下柳峻的底线,但被柳峻艺术般的躯体吸引了注意,也找好了下手的地方,但愿可以悄无声息解决这次任务。
果不其然,和谢渝北料想的一样,浴室传来柳峻气急败坏的声音:“给我滚进来。”
而谢渝北将浴巾放在床上,手指抚上冰冷的注射器,将升腾出的暗色重新压入眼底,又信步走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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