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个“滚”字并没有威慑力,柳峻长年靠着拳头把丧尸揍得服服帖帖,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地融景这种小喽啰手里。
身体下方粘腻的体、液让整张床变得湿漉漉,如同一条落在浅水滩任人宰割的鱼。
“柳医生不答应,那我就选这种花了。”融景从粉大衣里抽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又取出一把锋利的锯齿匕首。
“锯齿匕首会把伤口割得更利于种子发芽生长。”融景将匕首在柳峻面前晃晃,扯着嘴角笑笑,“只是会有一点疼。”
“柳医生别再这样瞪着我,我害怕。”融景将匕首抵在柳峻手腕处,手指抚摸手腕处暴起的青筋,“别再挣扎了,没有用的。”
融景伸出手指,直接像闸刀一样,将匕首按进柳峻手腕里。
匕首入肉的声音像是刀刃插进血柚里,十分柔软。
咔哒一声。
“看来是碰到骨头了。”融景看着汩汩浓稠的血液从柳峻手腕处流出,下意识舔舔嘴唇,和它们这种如同丧尸不同,高阶丧尸的血液竟然散发淡淡的香味,温和沁人心脾。
“你还种不种。”柳峻偏头瞪着融景,瞳孔的红色盖住泛红的眼梢,他快要疼死了。
回答柳峻的是手腕处剧烈的疼痛,锯齿匕首仿佛生锈铁锯来回翻腾柳峻的皮肉,把血肉捣成烂泥。
冷汗慢慢沁在柳峻额头,柳峻第一次希望谢渝北不要这么听话,千万别老老实实藏在下面,守株待兔。
否则,他真的要丧命于此了。
融景舔舔嘴唇,从小红布袋里捏出一颗红色椭圆形种子。
“柳医生,我先种一棵,等它开出红花,如果不适合你,我再种别的,我一定会选择最适合柳医生的花朵。”
不知道是不是花香的缘故,柳峻的胸口微微泛疼,仿佛有粗粝的沙石在他的胸膛里游走。
他呼吸加快,胸膛大幅度起伏,喘着粗气说道:“为什么非得是我?”
融景欣赏手里猩红的种子,伸出一根手指插进柳峻受伤的手腕处,将种子涂得更加艳丽。
“因为只有柳医生你重视手底下的丧尸啊,我每次一接近你的助手,柳医生你眼底的厌恶和威胁可是实打实地让我害怕。”
“也只有你,才会因为助手的失踪而亲自寻找,我说得对吗,柳医生。”
柳峻闷哼一声,融景已经将种子塞进手腕里,用手指在血肉寻找合适的位置。
“找到了,就是这里。”融景手指一顿,摸索到被匕首缴得稀烂的肉泥,将种子按了下去。
“嘶…”
融景听到柳峻的闷哼,眼神在柳峻身上四处乱飘,吸吮自己还带着柳峻鲜血的手指,好甜。
“滚远点。”柳峻的视野越来越不清晰,但他清楚地感受到融景湿润的手指在他脸上游走。
“看,柳医生果然适合红色。”
融景在柳峻苍白的脸上简单勾勒出一朵浅红色的花,但它不听话的手指慢慢移动,摸到了柳峻泛白的唇瓣,目露异色。
“好…”
软字还未说出口,被一脚踹飞到角落,身下的木柜裂成几瓣。
融景对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呲牙咧嘴,它扶着墙角颤颤巍巍要站起来。
只见男人从后背抽出一把剑,飞快地划过融景的喉咙,手腕和脚踝。
融景像失去了牵线的木偶,又重重跌落破损木柜上,喉咙里不断涌出恶臭的鲜血,泼洒在地板上。
借着清冷的月光,融景看清了男人的面孔,一张满是怒意的勾人面孔,融景曾经在巢见过谢渝北,毕竟像谢渝北这般角色一生也难遇到几次。
谢渝北握在手中的剑微微发抖,融景溅出来的血液朦胧了他的视线,看到柳峻的惨状,谢渝北姣好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柳峻知晓谢渝北逆着光站在床边,他不明白谢渝北为什呆愣地站着,哑着嗓子催促他:“别…愣着了,快把我手腕里的东西取出来。”
经柳峻这一提醒,谢渝北这才有些慌乱地半蹲下身子,等看清柳峻手腕处的惨状时,谢渝北竟然一时无从下手。
“你行…不行啊?”
谢渝北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从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疼痛能把人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
“伸…伸出你的手指,种子在伤口中央偏…右两公分左右的位置,动作快点。”
在这种情况下,谢渝北竟然还能想起柳峻的洁癖,但限于情况所迫,谢渝北半蹲下身子,试图将手指伸进已经略微有些愈合的伤口处。
带着凉意的手指刚触碰到伤口,谢渝北感受到柳峻的躯体一颤,狠狠心再次撕裂伤口,按照柳峻的指示,在肉泥里倒腾出一颗已经冒了细芽的红色种子。
不经柳峻同意,谢渝北把柳峻从床上抱起,转移到一张完好破旧的沙发上,又用剑割掉自己黑色上衣的衣袖,给柳峻做了简单的包扎。
柳峻的视野还是模糊一片,但此刻他却意外的安心。
当他知道谢渝北出现在房间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暖意把柳峻从死气沉沉将死的漩涡里拉出来。
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人陪伴会是一种幸事。
略带凉意的手轻轻抚摸柳峻的脸庞,谢渝北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你的脸上有血,我帮你擦干净。”
柳峻没有说话,他只能感受到谢渝北略带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
而擦拭的动作也未免太久了些,久到柳峻觉得自己半边脸微微发烫,不适地皱起眉头。
谢渝北这才停了手,他又仔细地将柳峻额头的冷汗擦干净,盯着柳峻没有焦距的眼睛说道:“等一等我,我去处理掉它。”
“好。”柳峻感受到谢渝北向死角走了一步,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根本不见他方才给自己擦拭时的慌乱,柳峻微微眨眼,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皮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
谢渝北抽出长剑,对角落里的融景笑一笑,魅惑众生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甚至让融景的恐惧消退了片刻。
“我这人其实没什么优点,缺点倒是有一大堆。”谢渝北自顾自说着。
“非要挑出一个最恶劣的缺点,那大概是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吧。”
谢渝北捏住融景的喉咙,把它扔在满是恶臭汁水的床上,看着融景扑腾,颤抖的嘴唇里不断低吼着什么。
“我听不懂,你也别说了,留点力气好好喂养你的花吧。”
谢渝北全程冷着脸,用剑挑开融景的粉大衣,拿起倒腾出的花花绿绿的布袋子,微微挑眉。
随意拆开一个绿袋子,里面几十颗种子扑簌簌掉落在融景身上。
谢渝北思索片刻,眼角带上些许冷意,手中的剑慢慢在融景身上割开一道又一道口子,从额头到脚背,无一幸免。
躺在床上的融景此刻就像被红色缠绕的身体模特,浑身颤抖,喉咙里滚动着低吼声,还在奢求谢渝北放过自己。
似乎察觉到谢渝北铁了心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又微微偏头,向沙发上的柳峻嘶吼。
柳峻动动难受的嗓子,一字一顿缓缓地吩咐谢渝北:“把种子一个不落地塞进它的身体里。”
听到柳峻的话,谢渝北露出一个正合我意的表情,说道:“好。”
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下融景的惨叫声,等融景嗓子里只能断断续续地吼几声时。
那些五颜六色的种子已经铺满它的全身,像小小的玻璃彩珠占据它的身体。
“结束了吗?”柳峻的声音渐渐低沉,这些花香不仅剥夺了柳峻浑身的力气,也让他的身体内部发生了转变,他需要新鲜的空气。
谢渝北用剑贴近融景的脸,确信已经没了呼吸,又往头部补了一剑,永绝后患。
他走到柳峻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月光,剑尖对着地板,十分自责地垂眸望着柳峻:“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峻虽然看不清谢渝北的面容,但明显能感受到谢渝北身上波动的悲伤情绪。
他摸不准谢渝北要留在自己身边的意图,人和丧尸是没有可能的,更何况柳峻自己并不想一个人类融入自己的生活。
“走吧,有事回去再说。”柳峻回避点谢渝北的歉意,这次的事情他欠了谢渝北一个人情。
人情复人情,积攒多了容易变质。
谢渝北低声嗯了声,伸手抱起柳峻。
突然起来的悬空让柳峻十分不踏实,他完全的左手捏住谢渝北的喉咙,有气无力地威胁道:“给我换个方式。”
谢渝北眼神低垂肆无忌惮看着柳峻,捏自己喉咙的手更像是一个摆设,没有半分威慑。
柳峻空洞的红眼睛里藏着几分害怕,虽然在极力掩饰,但还是被谢渝北捕捉到。
“好,我换一个。”谢渝北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如此温柔地语气安抚人,他小心翼翼地把柳峻背在后背,慢腾腾地走出旅馆。
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背影落在满是月光的地面上,一时难以分清你我。
两人身后的废弃旅馆,成百上千的种子慢慢发芽生长,争先恐后地汲取“母体”的营养。
像是被吹起的气球,融景的肚子迅速膨胀,噗的一声,带血的花朵从它胸膛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摇摇晃晃,夺人心魄。
而那些生长在胳膊上的花朵不满足“母体”的营养,你推我搡地攀向床单上留下柳峻鲜血的地方。
一朵过于妖艳的红花守着柳峻的血迹,在风的吹拂下,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会找到你,找到你。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