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病美人丞相重生了 > 9、回京(九)
    丞相府。


    谢含章与苏流相对而坐,烟炉袅袅。


    苏流瞧着他低头烹茶,略带了点戏谑笑道:“如今皇上让你与萧牧川共掌巡防营,今日你又刚刚与他结下梁子,接下来恐怕你的日子不好过了。”


    谢含章掀了眼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有点幸灾乐祸?”


    苏流低头莞尔,只是那笑意只一瞬间就消散了,神色沉静下来。


    “成冰,我原先觉得这萧牧川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看来,却也未必了。”


    谢含章微微一愣之后,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缓缓道:“但你看他今日行事作风,若是夺下了武库,只怕我们……都未必能坐在这里了。”


    “我们想要的,是兵不血刃,是士子归心,是天下不乱,而萧牧川做不到任何一点。”


    “是啊。”


    苏流叹了一口气,他跟谢含章想法一致,都是不愿意看到大胤乱的人,而以萧牧川这种简单粗暴的逼宫方式,不仅救不了大胤,反而会让大胤陷入无休止的内乱和内耗之中。


    两人絮絮说到深夜,直到苏流离开时,他忽然说道:“或许你与他共事期间,可以尝试说服他。”


    说服他?


    谢含章脑子里浮现萧牧川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恐怕很难。”


    ·


    翌日,谢含章起了个大早,乘了一顶软轿前往巡防营校场。


    巡防营的位于京郊,几十座大帐连营近百里,从寨门进去,便是宽阔的通道,直贯中军大帐。


    须臾后,谢含章在大帐前停下,下了轿子,却见大帐前宽阔的校场上,正围满了人群,里一圈外一圈的,里面还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


    “好!王爷好箭术!”


    “王爷箭无虚发!”


    “王爷百步穿杨!”


    “哈哈哈哈哈!”


    ……


    校场的地势略微比地面低了一些,谢含章站在此处,远远望去,可以看见校场中一列列整整齐齐的弓箭手,正在张弓搭箭,比试箭术,周遭喝彩声不断,喧闹不已。


    只见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指导士兵们射箭,旁边偶尔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兵痞子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被踹的人似乎也并不恼怒,依然是贱兮兮的。


    萧牧川脸上神色也颇为平静,并没有平素谢含章见到他的那副冷厉阴狠的模样。


    他瞧了片刻,心中微微讶异,萧牧川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让巡防营的士兵对他熟稔得完全放下戒备,甚至敢上前跟他开玩笑,可见此人心机手腕不是一般。


    至少治军是一把好手。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丞相来了!”


    一瞬间,喧闹的校场上立即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朝着谢含章这个方向瞧了过来。


    他几乎立即就感觉到了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依旧是强烈到无法忽视,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来自谁的。


    萧牧川缓缓走了上来,身着一身黑衣劲装,腰间劲瘦,大概是正在操练的原因,袖口皆是束了起来,显得干脆利落。


    他脸色森森,目光沉沉地在他身上打转。


    谢含章微微颔首,“见过王爷。”


    萧牧川以为那狗皇帝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他上下打量他,一身素色家常服,没了那身厚重官服的压迫,反而衬得眉眼鲜活了不少,偏偏身形荏弱,似乎还咳嗽着。


    雪莲都白吃了。


    萧牧川在心里骂了一句。


    面上嗤笑一声,道:“丞相莫不是真来统领巡防营了?”


    谢含章笑意淡淡,“皇上有旨,下官不敢违抗。”


    萧牧川冷哼一声,声音倏然冷了几分,颇为嘲讽,“丞相倒是忠心耿耿,难怪皇上对丞相也是圣眷浓重,时常让丞相在宫中留宿,促膝长谈……”


    他边说着,便端详着他的神色。


    只见谢含章面不改色道:“臣忠于君,是臣道。”


    “臣个狗屁的道。”萧牧川不屑地讥笑道,满脸不羁。


    谢含章微微愕然,他从小修养极好,身旁来往的也大多都是世家公子,温和斯文,就没见过像萧牧川这样的,一开口就是脏话。


    不愧是个兵痞子。


    他心里摇头,脸上却神色未变。


    萧牧川有意刁难他,指了指下面的校场,“既然丞相来了,不如下去比划两下?”


    他笑意温然,“王爷说笑了,下官是文职。”


    谁知此时,不远处的兵痞子们纷纷起哄,“丞相下来试试嘛!”


    “丞相莫不是怕了?”


    “丞相别怕,我教你!”


    ……


    萧牧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雪白的侧脸,想看这样脸上出现窘迫的样子。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


    谢含章只淡淡笑着,偏过头来,道:“事关巡防营,下官有一事要跟王爷商量。”


    萧牧川挑了挑眉头,“哦?”


    “巡防营一直以来都是听从调配,没有具体职位职务,以至于这些兵士缺乏上进,难免懈怠渎职,也导致了京城中各处防守皆不得当,易招匪患。”


    听到这,萧牧川眉间一跳。


    防守皆不得当,易招匪患?这是在说他前两天半夜的行动?


    抬眼看去,恰见他眼中意味不明,笑意温然,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


    萧牧川心里恼怒,却在瞧见那抹笑意的时候,心口蓦地慢了两下。


    长这副样子,真是勾死人不偿命,这多年来,萧祁艳福不浅。


    他心里想着,脸上更阴沉了几分,只冷冷地盯着他,连他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王爷意下如何?”


    萧牧川蓦地回过神来,却想不来他说了什么,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丞相说的,本王不太赞同。”


    谢含章微微一愣,“哪条不赞同。”


    “全部。”萧牧川勾了勾嘴角,想看他生气的样子。


    谢含章果然微微冷笑了下,脸上带上薄怒,“那信王殿下有何高见?”


    萧牧川瞧着他一动怒,耳尖微红如胭脂,越发衬得面色白皙,更好看了。


    他盯了半晌,才强迫自己缓缓移开视线,道:“哦,本王想起来了,丞相方才是说要把巡防营这些士兵分散开去是吧?”


    谢含章淡淡道:“根据京城中各处所需,可以区分为围宿军,仪仗军,扈从军,看守军,巡逻军,镇遏军、工役军、钦察军等等。”


    “让他们各司其职,按功行赏,既可以保障京城各处的需要,又可以提高士兵的积极性,王爷以为如何?”


    萧牧川听了半天,颇以为杵地点点头,如果从城防的角度来说,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


    萧牧川语气略冷了下来,“丞相主意不错,但是本王如今是孤身在京,手上也就这一支巡防营,要是分散开去,还拿什么保障性命?丞相是以为本王很傻?还是丞相一心只为你的皇帝考虑?”


    “亦或者……”萧牧川面色骤然沉下来,“又想联手杀了本王?”


    谢含章蓦地一愣,瞧着跟前面色阴沉的男人,不知最后一句“又想联手杀了本王”从何而来?


    萧牧川目光冰冷地审视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作了案的犯人,令人费解。


    谢含章略一思忖,道:“王爷若是担心兵力分散,也可让制作一块巡防营兵符,以此为号令,随时可以调集兵马,有何不可?”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静谧。


    他的目光在谢含章面上盘桓良久,似是在探究什么。


    谢含章神色自若地任由他打量,心底总觉得这信王性情阴晴不定,一会一副面孔,诡异莫测。


    萧牧川没有理会方才的问题,反而紧紧盯着他问道:“还没问过丞相,丞相不是被贬出京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朝中那些清流拥戴丞相,若不是丞相自愿,恐怕皇帝压根下不了旨意吧?”


    “那么,丞相怎么主动离京,又回来了?”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谢含章微微皱眉,道:“这是下官的私事,与王爷无关吧?”


    萧牧川闻言,神色更冷了。


    两人目光相接,似是对峙。


    良久,萧牧川才缓缓开口,意有所指,“丞相最好别背叛本王。”


    谢含章:“……?”


    他缓缓勾了嘴角,面上仍旧温和笑着,语调却微冷,“所谓疑者不用,既是与王爷共事,王爷就不该疑下官。”


    萧牧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又不是没有在谢含章手里吃过亏。


    除了他这张貌美如花的脸,他嘴里出来的话每一句话,他都不信。


    俩人互相戒备,互相试探,互相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


    磨蹭了大半天,终究还是按照谢含章提的建议,将巡防营分散各司,按功行赏,以兵符为令进行调兵。


    事情说起来似乎轻轻松松的,殊不知,单是如何将这些兵士分自各司,就已经是极为庞大的任务。


    谢含章想要按照士兵从前的功劳簿上的记载来给与他们职位,却发现以前的功劳簿记载得异常混乱,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去一一核实。


    而这些事情,都要谢含章亲自上手来做。


    他从早上一直忙碌着,午膳也是匆匆用了一碗,就急忙去工作了。


    谁知,萧牧川蓦地扯住了他。


    “丞相这是不想看见本王么?”


    谢含章无语,只好解释道:“下官有要务在身,牵肠挂肚,吃不下。”


    “不吃怎么干活?”


    萧牧川恶声恶气道:“你别饿死在我营中了,到时候朝中那帮人跟本王没完没了。”


    被一个兵痞子挟制着,谢含章只好妥协坐下,多吃了一小碗。


    经过连日的艰苦奋斗,谢含章总算把有关部司分别草拟完毕,与萧牧川敲定具体后,便传下去执行。


    他是那种一做起公务来,便会完全沉入其中,几乎废寝忘食的人,连日来都是一大早来校场中,直奔理事大帐中去,又忙活到深夜,才会乘轿子离开。


    萧牧川的幕僚鲁停鹤忍不住对此人刮目相看,正常人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尚且支撑不住,何况他病体单薄?


    难怪先帝在时,对他不吝溢美之词,如此勤勉的人,哪个上司不喜欢?


    这日,他依旧是伏案到了深夜,直到实在困倦了,才揉着酸软的膝盖起身,准备回府。


    萧牧川见了,想让他留在巡防营中休息,一开口却忍不住嗤道:“巡防营又不缺一座睡觉的大帐,丞相却还天天府中、校场两头跑,想必是看不上这等粗野之地的了。”


    谢含章彼时正在披上披风,一边系上带子,脸上笑意温然,却意有所指,“确实,下官还担忧王爷哪天想不开,半夜宰了我。”


    萧牧川这几日已经琢磨出来,打机锋,他绝不是谢含章的对手。此人信口雌黄,已经到了巧舌如簧的地步。


    瞧着他躬身进了软轿里面,一豆照明的烛火在前头渐行渐远,萧牧川忽然招了招手。


    不远处的赵云逸瞧见了,连忙走了过来。


    萧牧川目光沉沉的,“去淮安省截取邮筒的人,回来没有?”


    要不是萧牧川提起,赵云逸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了,没办法,来京之后,事务繁多。


    “还没有回来。”赵云逸,“王爷很急?”


    萧牧川没有言语,只摆摆手让他下去。


    远处的一豆灯火已经淹没在了夜色中,萧牧川缓缓收回目光,眼中的怀疑却丝毫未减。


    谢、含、章。


    他到底是不是……重生而来?


    萧牧川记得他前世这个时候被贬谪之后,一直待在永泠,并没有回京。


    但是这一世,萧牧川改变了前世的选择,带领铁骑南下入京,却偏偏碰上了回京的他。


    这是巧合?还是谢含章也是知道了什么?


    再过一年,东南战场上的战事即将爆发,若是谢含章写了家书,那么书中一定会提及或者暗示此事,让他的父兄注意。


    鲁停鹤将谢含章送出了校场,又让一行铁骑护送他回府,此时刚刚折返,便瞧见自家王爷站在中军大帐外面,满腹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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