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恬已经有好几日未曾见过燕云朝这般狠厉的模样了。
她忍不住眼睫轻颤,仰面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问出一句:“为什么?”
燕云朝心底戾气愈发翻涌,诸多的残影在他脑海中闪现,却只是模糊凌乱的画面,又戛然而止,令人无法捕捉,无法触碰。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不想让明恬见那人,他只感觉到浑身涌起了一种暴虐感,让他烦躁,让他想拿起剑,把看不顺眼的人通通杀掉。
燕云朝头痛起来。
这般强烈的刺激下,他猛然松开明恬,大步离开榻边,在殿内来回踱了几步,又倏地回到这里,屈膝跪在明恬身侧,倾身朝明恬压了过来。
“阿姊,”燕云朝攥住明恬的手腕,滚烫的气息顺着她的肩膀,蔓延到雪白的颈项,在耳侧堪堪停住,“你只能是我的,任何人敢肖想你,我都会杀了他。”
明恬闭上眼睛,心想他还真是又发疯了。
且不说齐冕与她的婚约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自有他的“阿姊”,平白无故恼她和齐冕做什么?
难道他现在神魂不够健全,真的像皇后所说那样,把她、包括她的过往,都当成他的“阿姊”吗?
明恬这会儿身体不适,连带着头脑也不太清醒。她没有费心去思考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她只张了张口,勉强打起精神笑道:“朝朝说什么胡话,阿姊只有朝朝,你还不知道吗?”
燕云朝被她哄得眉目舒展些许,可他凝视着明恬的面容,很快脸色就又沉了下去。
“阿姊,”燕云朝抱紧她说,“你病了。”
明恬道:“不要紧,歇两日就好。倒是你,不然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往你身上过了病气。”
燕云朝当然不肯离开。他满心满意都是与阿姊在一起,哪里会在乎什么病气。
“我想跟阿姊染一样的病。”
明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都是什么胡话,她只知道他疯,可不知道他会连生病都这样上赶着不在乎。
燕云朝却仿佛想起什么,面上高兴起来:“这样我就和阿姊又多了一件共同经历的事,阿姊会更喜欢我一分。”
“……”明恬失语半晌,推了推把头拱到她怀里的燕云朝,“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朝朝,要是真病倒了,会很难受的。”
“哦,”燕云朝又是无所谓道,“那等白日那人来了,让他找太医医治。”
明恬:“……”
正当明恬不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殿门外响起了书荷的声音:“殿、殿下……明小姐,钟太医来了。”
明恬一怔,随即了然。
定是书荷看到燕云朝过来,害怕她生病一事又引得太子殿下大发雷霆,所以去太医院请了个太医过来,用以表示他们那些人对她的重视。
这倒是来得正好。
书荷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音,颤颤巍巍问:“可要让钟太医入内为明小姐诊治吗?”
明恬搂着燕云朝的脖子道:“让太医进来吧。”
燕云朝不乐意,他最不喜欢让人打扰他和阿姊的独处。
明恬只好温声轻哄:“是阿姊难受,阿姊想看太医,朝朝……”
“哦,”燕云朝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一般,“是我的错,我忘了生病需要看太医。”
明恬:“……”
燕云朝松开她,把床帐拉下来,包得严严实实。
“进来!”
片刻后,殿门打开,一个中年太医提着药箱,低头躬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燕云朝握住明恬的手腕,把它从床帐中露出来一截,而后扫向来人,明明没说话,但钟太医就是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快步走到榻边跪下,伸出了手:“容臣为小姐看脉……”
燕云朝盯着他搭在明恬腕上的手指,面无表情:“嗯。”
钟太医冷汗涔涔,在这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中飞快地结束了诊治。
得出来的结论,却是与明恬自己说的大差不差。
等待太医去熬药的功夫,明恬仰头看着燕云朝,扯了扯他的袖子:“朝朝,你还是回去吧,我这病可是会传染的。”
燕云朝不,他甚至在明恬拉住他的时候,顺势握住了她的下巴。
“阿姊不许再赶我走,”他俯身咬了一口她柔软却有些干涩的唇瓣,语气不满道,“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明恬最后还是没能成功把燕云朝赶走。
不过这也算了,她努力过,没办法,就算是皇后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明恬喝过药没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以为等自己醒来时,又是书荷过来服侍她起身,但没想到这一次,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依旧在她身边榻上躺着的燕云朝!
明恬蓦然一惊。就在她思索眼前这人到底是那个冷漠的皇太子、还是朝朝时,燕云朝伸出食指,轻轻地覆在了明恬的唇上。
“嘘,”燕云朝露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我今天没走,阿姊要替朝朝保密。”
明恬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燕云朝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见冯源进来伺候他洗漱换衣,穿上朝服、戴好金冠,被一群内官簇拥着往含元殿的方向去的时候,她才懂了。
就好像上次冯欢在罩房身死时一样,朝朝又开始熟练地摆出皇太子的做派,唬着那些人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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