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恬一把推开了燕云朝。
她坐起身, 颤抖着手指向一脸含笑看着她的皇帝,语调哆嗦道:“你给我出去!”
燕云朝面上笑意微收,一双黑眸沉静地落在明恬身上,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明恬蜷缩在床榻里侧, 手臂抱住膝盖,把头埋了下去。
她无法形容此时此刻她的心情。
昨夜的温存还历历在目,她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那让她沉浮痴迷的亲吻, 她喜欢和朝朝纠缠在一处, 喜欢被他抱着,喜欢感受他掌心炙热的温度,被他双手抚过的每一寸肌肤, 都在颤抖着、叫嚣着,想要和他的血液融在一处。
可现在, 眼前的燕云朝告诉她,他在昨夜就已经出现,与她缠绵的人根本就不是朝朝。
这对明恬来说, 简直就是最为无耻、恶劣的行径, 他怎么能这样蒙骗她呢?
明恬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她心中涌起复杂又难受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
她感觉自己背叛了朝朝。
燕云朝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一动不动,只眸光幽暗下去, 淡淡开口:“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他,但我与他本就同出一源, 你连我们这个整体都不能接纳, 又谈什么喜欢?”
明恬充耳不闻。
她觉得这个狗皇帝只是在为自己下作的行为找补, 他太恶劣了,她再也不想见他。
偏偏燕云朝还似看不出一般,不疾不徐地补充:“你并没有喜欢他的全部。”
明恬凶巴巴道:“朝朝可没有承认说你和他一样。”
燕云朝默然不语,倾身上前,伸手去拽她埋在脑袋下面的小臂。
被明恬快速甩开了。
“我让你出去!”明恬倏地抬头,双眸通红地瞪视着燕云朝。
燕云朝衣袍松散,胸前露出大片的肌肤,上面还有些星星点点的暗红痕迹,在提醒着他们昨夜有多么痴缠紧密。
明恬视线余光瞥过去,一时只觉得脑中更是轰鸣作响,当即也不假思索,痛斥出声:“陛下此等行径,实非君子所为,令人不齿!”
燕云朝定定看她,在她这般恶语之下,心中倒也升起几分嫉恨的怒火来。
“君子?”燕云朝淡淡启唇,“你对着那个疯子,可也会用什么君子所为来要求他吗?”
明恬捂住了耳朵,她不想再听眼前的皇帝指责她有多么偏心朝朝,也不想与他再对昨夜的事谈论什么。
皇帝假扮朝朝与她发生那种事,于她而言就是不可原谅的。
她只想静一静,包括朝朝,她现在都不想见。
明恬嘴唇轻颤:“你出去,出去!”
燕云朝手指微蜷,收回了想要触碰她肩膀的手。
片刻后,燕云朝下榻离去-
明恬浑浑噩噩地在殿中休息了半日,在榻上翻来覆去,却再也没有睡着。
直到中午时分,才被锦绣几个劝着起身,简单用过午膳。
没等一会儿,燕云朝来了。
明恬满脑子都是那个狗皇帝蒙骗她的事,心中怒火未消,只仰起脸,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不是说了让你走么?你怎么又来了?”
燕云朝一时怔然,垂下眼乖乖地唤了一句:“阿姊。”
明恬眼皮一跳。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燕云朝,却再也不敢上前靠近。
燕云朝问:“阿姊为什么这么说?是那个人又烦阿姊了吗?”
明恬警惕地盯着他,喉咙里轻轻地“嗯”了一句。
燕云朝眼中飞快掠过一丝阴鸷之色,走上前来,握住明恬垂在身前的手,低声道:“是昨夜他突然出现,朝朝来不及感知,这才又让他扰到阿姊,下次朝朝一定注意。”
他说着,心中却很是兴奋,眸色沉沉地盯着明恬,眉眼间满是压抑不住的愉悦之色。
看阿姊多喜欢他,阿姊越讨厌那个人,他就越开心。
明恬听他这般说话,才有些相信了他是朝朝。
但她依然不解:“你怎么这时候就出来了。”
燕云朝道:“昨夜不是与阿姊约好的吗?要带阿姊去个地方。”
明恬这才想起来朝朝昨晚似乎是隐约说过这话,那会儿她正被狗皇帝搅合得心神不宁,差点就忘了。
明恬思绪飞转。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和她待在一起的还是朝朝。
明恬垂下眸光,眼神有些闪烁。
朝朝应该还不知道,在他沉寂之后,那个皇帝出来和她发生了什么吧。
他若是知道,恐怕是会发疯的。
明恬轻轻询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燕云朝扬起眉梢,语气轻快地道:“阿姊去了就知道了。”
明恬便让燕云朝等她一会儿,自己由宫人服侍着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出门去。
此处正是围猎所用的东禹行宫,燕云朝带她出门,总归是少不了跑马射箭的。
明恬照旧择了一匹这几日常陪着她围猎练箭的棕马,与燕云朝一同出行。
她以为燕云朝所说要带她去的地方,充其量也不过是猎场中哪一个她还没去过的新奇之处,但她没想到燕云朝直接屏退宫人,带她来到了东禹山背面的猎场边缘。
高高的围栏将广阔的场地圈了起来,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东南方向,明恬看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燕云朝骑在马上,扬起折了一半的马鞭,朝明恬指了指。
“阿姊,你来过此处的。”
明恬朝那缺口处看了看,怀疑地摇了摇头。
她自小出身国公府,但凡有什么宴席的重要场合,她都是能出席的,似这等春猎之事也不例外。
但她的确不记得这里,也没什么印象了。
燕云朝低笑一声:“我与阿姊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此处。不过阿姊认不出也算正常,我从没奢望阿姊记得的。”
明恬疑惑看他:“你是说,另一个世界吗?”
“不,七年前。”
明恬怔了怔-
七年前明恬十四岁,国公府如日中天,祖父还没有致仕,父亲战功赫赫,兄长年少有为,明恬正是意气风发的世家娇女。
而燕云朝刚刚十岁。
赵太后还没有当上皇后,赵挈不是平原侯,燕云朝不是太子。
先帝和发妻成婚多年,育有一儿一女,感情甚笃。嫡长子在朝臣中威望颇重,没有人注意过庶出的皇子。
赵家出身不显,赵昭仪整日想着如何谋求皇帝宠爱,少有管自己那身体孱弱儿子的时候。
小云朝不通骑射,不善言辞,与那些堂兄堂弟、还有那个嫡亲兄长都说不上话。
他第一次看见明恬的时候,是他被一只鹿追得狼狈,从小马驹上摔下来,鼻青脸肿地跌倒在草丛里。
少女挥着箭矢凶巴巴地策马过来,把那只鹿赶开,然后才伸出手里的马鞭,将鞭子的尾巴递给他。
那是燕云朝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一根羽箭挥出花儿来,就好像在舞剑一样。
小云朝抓住鞭子,借力从地上爬起来,脸颊通红地看着少女,结结巴巴道:“谢、谢谢阿姊。”
少女本来想嘲笑他,想问是哪家的少爷如此笨拙,竟然能被一头梅花鹿追成这样,还从小马驹上摔下来。
但她看着小云朝局促不安的样子,一时没有说话。
小云朝紧张地看着她,抓着缰绳一动不动,惹得少女只得抬了抬手,“哎”一声:“松开啊,我的小姐妹还在等着我呢。”
小云朝仓皇着“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放开缰绳。
少女便又看了看他,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小云朝却在这时鼓起勇气,对着少女的背影喊了一声:“阿姊。”
少女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能不能,”小云朝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教我骑马呀。”-
燕云朝不打算把那些遥远的回忆告诉明恬,这只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
他看着明恬疑惑的目光,心中愈发兴奋,指着那缺口对明恬道:“阿姊,从那里过去,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山顶,不过只能有一只马过去。”
明恬不明所以:“那你先过去吧。”
燕云朝眸光瞬间黯淡几分,不高兴道:“朝朝是想与阿姊共乘一骑,你去年就答应过我的。”
明恬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她久未习练,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燕云朝要与她共骑的要求。燕云朝自然不乐意,明恬便说了看他表现,如果他乖乖的,她可以答应。
可她那明显只是敷衍的说辞呀。
明恬道:“我的马太瘦小了,乘不下我们两人。”
燕云朝向她伸出手去,眉梢一挑:“阿姊来我这边。”
明恬无言地看着他。
这周围还有跟着的随从呢,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但燕云朝目光灼灼,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又让她有些迟疑起来,犹豫半晌才搭上了燕云朝的手。
燕云朝立时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扶住明恬的腰肢,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前。
明恬却被这一翻大动作弄得闷哼一声。
只因她察觉到腰部和腿上的酸痛,昨夜……昨夜……
明恬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坐在她身后的燕云朝动了动眉目,疑惑地问:“阿姊,你怎么了?”
明恬咬住下唇,脸上的神色愈发难堪。
怎么办,她根本不想让朝朝知道。
但她又清楚,她应该对朝朝坦诚。朝朝一片赤诚待她,她不能这样辜负朝朝。
朝朝会生气吗?
明恬唇色苍白几分,闭了闭眼,良久才下定决心开口:“朝朝……我昨晚……”
“昨晚怎么了?”燕云朝问了一句,随即抱住她的身体,把下巴贴在她肩膀上,轻轻道,“阿姊可是怪朝朝昨晚太放纵,累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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