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路过巴纳德 > 14、Ch.13
    ch.13


    长这么大,江聿梁其实很少遇到跟她在这点上一致的人——


    兴奋过度时,偶尔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江茗说,这是一种典型的人来疯症状。


    她当然还没蠢到,认为陈牧洲真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只是生活里,实在很久没有发生过值得喜悦的好事了。


    这次是例外。


    邱邱这个事,她没有抱任何希望,可其实也有一点其他想法飘过——‘也许呢’?


    人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是不会这么快乐的。意外之喜,本身就是在抛硬币。


    你想要字,竟有了字。你想要花,就真的有花。


    但兴奋的时间,也只有这短短一会儿。


    等反应过来后,江聿梁真想一掌把自己拍晕。


    俗话说得好,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今天,江聿梁打算把这句话贯彻执到底。


    “多谢陈总关心,我已经好的差不多——”


    “你在rc工作吗?”


    陈牧洲忽然打断她,这么问道。


    江聿梁愣了愣:“嗯?”


    她有点奇怪。


    “没有啊。”


    r.c华际在业内风头正盛,本身底子也雄厚,虽然是高压工作,但工资薪水也极有诱惑力,如果是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能进这家公司的也算人中龙凤了。


    陈牧洲看向她眼睛,偏浅色的瞳仁平静似深潭。


    明明没有什么情绪,但这人天生压迫感就够强的。江聿梁暗自定了定心神,才不躲不避的迎上。


    陈牧洲:“不用总来总去,你不是我下属。”


    他不再看江聿梁,抬腕看了眼表,扔了一句:“我也不是你上司。”


    江聿梁足足花了五秒才反应过来。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是……嫌叫老了?


    ……


    虽然无语,但哪个上位者没点这样那样的怪癖。本着金主至上的原则,江聿梁还是在脑内认真检索了一番。


    有什么称呼既尊敬,又体现不出年龄感。


    一时之间,江聿梁真想不出来正确答案。


    总不能直接叫名字吧。


    “陈牧洲。”


    他平静温和地提供了一个选项。


    对江聿梁来说,就像平空扔了颗炸|弹出来。


    陈牧洲瞥了眼她,将她的错愕震惊尽收眼底,问她:“第一次听说?”


    江聿梁迅速微笑道:“好的,没问题。”


    八百万呢。一天换一个称呼,不重样叫一年都行。


    “不过……”


    江聿梁迟疑了下,还是问出了口。


    “真的很巧。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其实是想问,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陈牧洲好像总能精准地踩到点上,在一些……


    微妙的当口。


    比如挨揍那天,比如现在。


    她也没期待陈牧洲真会回答,刚问出口就反悔了。


    “算了,没什么——”


    “不巧。”


    陈牧洲说。


    “我是来找你的。”


    他说话时,语气如同轻然拂过的风。如果不及时抓住,一闪便逝。


    江聿梁唰地转头看向他,没有掩饰惊讶。


    陈牧洲头都没抬,一半面孔藏在阴影里,眼眸微垂。


    眼窝很深,深到光影在其中也能过渡似的。


    江聿梁甚至能想象。一道光线会如何陷进去,又如何流淌。


    大概是空间的问题。车内这一方密闭世界,完全自成一体。待在其中,会不自觉地被他影响。


    对江聿梁这种感官敏锐的人来说,尤其明显。


    她短暂地出神,又很快回过神来:“找我?”


    心跳差点漏拍。


    莫名其妙。


    “黄友兴。”陈牧洲看向她:“你应该还记得?”


    江聿梁:“……当然。”


    要不是中间出了意外,她早就开始重新约对方时间了。


    江聿梁意识到什么,呼吸差点吓停:“黄总他还好吗?”


    难道又出意外了——


    陈牧洲没有马上回答什么,目光若有所思地停在她面上。


    江聿梁难得显出焦急,因为没得到回答,又问了一遍。


    “他身体……怎么样啊?”


    陈牧洲收回视线。


    “清醒不少了。我听他属下说,你一直想约见他。”


    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好像黄友兴在他手下干活一样——


    腹诽到一半,江聿梁想起来,哦,确实。


    她在新闻上看到过,达英马上要被r.c收入麾下了。


    江聿梁便点点头,大方承认了:“是。我有些很重要的事要问黄总。”


    “噢?”


    陈牧洲饶有兴致地反问道:“有多重要?”


    江聿梁卡壳。


    陈牧洲看起来不像这么闲又没眼色的人啊。


    今天怎么突然空出来了这么多时间说废话。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陈牧洲忽然丢了份资料出来。


    十来页,不算厚。


    江聿梁有点奇怪,拿起来看了眼。


    好奇在看到内容的第一秒立刻荡然无存。


    江聿梁脸色骤变。


    她的个人资料。说事无巨细都轻了。


    常规如名字年龄学校住址喜好擅长。


    细节如每日行踪,工作日偏好的便利店,等红灯的习惯。


    再深一点的,甚至有对她本人个性的分析,周边人际关系网。


    这些还只是前几页。


    虽然现在隐私泄露已经很常见,但这样汇总在明面上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被人扒干净扔在大街上。


    陈牧洲视线落下,看见她用力到骤然发白的指尖。


    江聿梁:“这是——”


    陈牧洲:“做完笔录隔天,邮箱收到的匿名件。”


    江聿梁沉默了会儿。


    她当然明白。这是警告抄送陈牧洲,别多管闲事的意思。


    “发邮件的,跟想让黄总出意外的,应该是一个人吧。”


    她没有在问他,只是在轻声自言自语。


    不对。有哪里不对。


    江聿梁觉得有些打结的东西,像是在解开崩断的边缘。


    突然之间,尽数断裂。


    她只是刚好救了黄友兴。即使再夸张,也不至于盯她盯到这个地步。要报复,一两次也够了,不至于这样。


    现在这是详细地摸查她的底子。就好像……在确定她的身份一样。


    江聿梁想到那张合影。


    黄友兴早年合照上的中年商人,是跟江茗一起坐小艇出海的人,出了意外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是为了确认合影上这个人的身份,才要找黄友兴的。


    江聿梁心里一直有个隐约的念头,这几年持续盘旋打转。


    也许事情本身就不是意外。


    如果黄友兴现在得罪的人,跟合影上的商人,是一个阵营的,甚至是一个人——


    所以记得江茗,记得她。


    这样才说得通。


    江聿梁把资料迅速卷起来,拉开车门后,又想起什么,难掩兴奋地回头。


    “陈总,谢谢谢谢啊!我有点事先走了。啊那个,您投资的事,”


    她扒着车门笑得很热烈:“也谢谢了,到时候我让朋友联系您,这个是她的项目!”


    砰——!


    说完,江聿梁也不等回复,甩门跑路了。


    从头到尾都只有机会沉默的人:……


    感觉到车内气温变凉默默蜷缩的司机:……


    五秒过后,江聿梁又冲回来,一把拉开门,探头进来,眼睛很亮:“不好意思,忘了问电话了,联系您哪个号码啊?”


    陈牧洲定定看了她几秒。


    虽然男人也没带什么情绪,江聿梁被看得莫名后颈一阵凉,缩了缩脑袋。


    “那,让林助联系我也行……”


    江聿梁缓缓退出。


    还没等她完全退出,陈牧洲从另一边下了车。


    他绕过来,在江聿梁面前站定。


    “纸。”


    陈牧洲说,江聿梁愣了一下,赶紧从兜里翻了个便利贴出来。


    幸好随身带这些。


    陈牧洲自己有钢笔,笔身只是普通的墨色,但笔尖的纹路很独特,江聿梁不由多看了两眼。


    他很快写完,递给了她。


    写了一串号码。


    “你如果不想跟黄友兴绑在一起送死,”


    陈牧洲垂眸,慢悠悠地拧上笔:“暂时别去找他了。”


    江聿梁:“啊。”


    她难掩失望,没说什么,折起了便利贴。


    “紧急的时候,打这个电话。”


    陈牧洲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手上快揉巴散架的那张纸。


    江聿梁看了眼,赶紧铺开展平,心虚地笑了下:“好。哎等等,那我朋友来,谈……那个,您说的事,也可以打吧?”


    陈牧洲看了她几秒,温声问道:“你觉得呢?”


    江聿梁看懂了,严肃道:“这算待办事件,不算紧急。”


    陈牧洲扔下三个字:“找林柏。”


    直接走人了。


    江聿梁站在原地,看着黑车离去。


    她握着手里的纸条,面上闪过一丝迷茫,他怎么没上后门,从副驾驶上去了?


    很快,又轻扯了扯唇角。


    目前看来。


    至少不是敌方阵营……吧?


    算是好消息。


    还有更好的消息,要赶紧带回给邱邱。


    *


    一直到人影看不清,副驾驶上的人才收回目光。


    陈牧洲开了点车窗,让风吹进来。


    车驶入隧道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接起。


    是郑与。


    拖长的声音从听筒另一端传来。


    “喂,陈总,听说您最近善心大发了?不是,我这边进度都更新了,过段时间可能就找到人了。到时候是正主!你别告诉我,你现在随便抓个人当代餐,想传递爱心啊——”


    陈牧洲没说话,郑与意识到什么,很快正经了不少。


    “哥,你别给自己惹麻烦啊。你是不是在帮那个……前段时间吴家那个少爷想追的人?我听林柏说了,人挺热心的,还救了黄总。但她这边不太对吧,好像得罪人了。”


    郑与小心地提醒道。


    郑与是知道的,知道陈牧洲是什么样的人。


    他洞察力太强了,对危险天生有着野兽般的嗅觉,直觉总是率先到达终点,告诉他怎么做,通常都是正确答案。


    陈牧洲不会不知道,宗家在其中的痕迹。


    跟陈家来往密切,同样触角极深极广的家族。


    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呢?”


    陈牧洲语气清淡。


    他拢住风,火光在烟卷上燃亮了一瞬。


    陈牧洲低头,任烟过肺。


    隧道的风流从缝隙中袭来。


    陈牧洲把车窗开到一半,声线懒然。


    “得罪就得罪了。也不是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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