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又戒备地往后连退几步，顺势挡在了谢星宴身前，道：“你们快跑！我来殿后！”
谢星宴好笑地按住他肩膀，接着抽走他手里的刀，走上前去。
“小心！”张流方拉住他。
谢星宴拍拍他，蹲下身。
巨蛇的胃像个长长的超大号管道，鼓鼓囊囊的，里面塞满了未消化的食物，隐约还能分辨出一点人形的肢体。
谢星宴眉头皱紧，手中的刀一路往前循去。
张流方只截了蛇胃靠近食管的那一小部分，短刺刀切割难，加上蛇胃体积庞大，全部带走不太可能，因此，他只挑了能卖钱又好获取的部位。
谢星宴的目标却并不在他拖出来的这一节胃前管上。
他沿着蛇身往前寻觅，最终在某处位置停下。
他捏着刀的手有点犹豫。
很……奇怪。
他好像能感觉到在这层腐烂的皮肉下，有什么在吸引他。
不确切的呼吸，不明晰的气息，夹杂在腥腐的空气中，几不可辨。
但又确确实实呼唤着他。
谢星宴神色微凝，捏着刀用力划开巨蛇的外皮。
厚厚的胃壁出现在眼前，隔着一层腐肉，那种感觉更加清晰了一些。
谢星宴探刀割肉，短刀没进层层叠叠的肉堆中，几乎无法上力。
他用力来回磨了几下，额头上便冒出点汗水。
张流方连忙上前接过他的刀，使劲割了几回，也累得气喘吁吁，问道：“里面有什么啊？小谢？”
他也不问谢星宴要来干嘛，他已经习惯了谢星宴忽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比如那一截指骨，比如那一根羽毛。
“我也不知道。”谢星宴的表情比他还困惑。
一旁的中年大姐看不下去两个病号的折腾，上前接了过来，动作麻利又流畅，几下便将那厚厚的胃袋凿穿了一个洞。
巨臭扑鼻而来，三人皆无法忍受地连连后退。
胃溶液顺着那个小口子往下滴答，落在地上，便冒出一阵滋滋的白烟。
“我滴妈，这杀伤力，堪比浓硫酸了，小谢，你确定这里面还有像样的东西？”张流方捂着鼻子连连干呕。
谢星宴没回答，而是跑远了些，找了根焦黑的金属棒，在蛇胃里翻找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一枚圆溜溜的石头咕噜噜滚落了下来。
“找到了！”谢星宴眼睛微亮。
张流方和大姐连忙凑过来看。
“什么东西？石头？这么圆圆的，化石蛋？”张流方纳闷地道。
这石头看着也就鹅蛋大小，圆咕隆咚灰扑扑的，表面还沾了一层巨蛇的胃液。
但即便如此，依旧十分光滑，看不出半分被腐蚀的痕迹。
“化石？还是蛋？”张流方仔细分辨着这石头的外观，道。
谢星宴蹙着眉，没说话。
奇怪，刚刚那种感觉消失了。
眼前这个石头，看起来真的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了。
“不被异变蛇的胃液腐蚀，确实有点神异，如果是活物的话，是高等级异变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死物的话，说不定是很稀有的材料。”
“有一定的危险性，小谢，你要留着吗？”张流方担心地问。
谢星宴点点头：“嗯。”
仿生眼也扫不出任何异常，连危险性都定为了最低的e级。
不过好歹废了那么半天劲挖出来的，就这么扔了谢星宴觉得可惜。
更何况他对刚刚的感觉始终有点在意。
“行吧，”张流方有点无奈，“我等等在基地里再找找看还有什么能用的，说不定能找到检测仪，到时候测测看是不是异变种。”
“好，我也去基地里转转。”谢星宴拿金属棍戳着石头滚了滚，让表面的黏液全部滚在土上，才用浑浊的水冲了冲，用布包着放进口袋里。
张流方朝他挥挥手，又开始吭哧吭哧收拾蛇身上能用的材料。
谢星宴的高热已经完全退下去，精神也好了许多，除了精神力仍旧空荡荡的，别的并没有什么不适。
他在基地里转了一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看见，只好捡回了几个没人要的徽章。
天黑了下来，张流方和中年大姐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残破的帐篷。
“基地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咱们趁早离开吧。”谢星宴一见他们进来，便放下手中的凤凰羽毛，说道。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今天把该收拾的收拾了，等我晚上再简单地处理一下，咱们去附近的基地卖了钱就回国。”张流方连忙应声，把手上提着的一大堆东西堆在了帐篷外。
谢星宴扫了一眼，突然“噌”地一下站起了身，大步走了过去。
“这个是？”他指着一个小小的黑绿色囊袋问道。
“蛇胆，我寻思着这蛇和基地对着刚的时候，胆子可不小啊，怎么实际上就这么点儿，害我找了半天。”张流方说了个一语双关的笑话。
奈何谢星宴没注意，他神色间隐隐露出一丝激动，几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捏着那蛇胆打量。
张流方立刻明悟：“你有用？”
“对，我……”谢星宴有点不好意思，张流方辛辛苦苦挖了一天，他见着了就想要。
听起来和土匪一样。
张流方倒是大度得很，挥手笑道：“客气什么，蛇是你杀的，首领是你杀的，我是你救的，你想要个蛇胆我还能跟你计较这？”
“拿去拿去，你能用上就好，也不枉我费大劲儿挖出来。”
谢星宴笑起来，道：“好，谢谢。”他说完，又想起自己刚刚在看的那根羽毛，便道，“张哥，那根羽毛太贵重了，我还给你。”
“都送你了，你收着就是了。”张流方不在意地摆摆手，开始麻利地打包还能用的东西。
“实不相瞒，那羽毛就是我捡漏捡来的，二十个南土币，换成咱东佑国币，还不到五块钱。”张流方嘿嘿嘿得意地笑起来，“其实那玩意儿对我们而言，就是好看点，意义特殊点，留着，是想给我家囡囡看看，小姑娘嘛，就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
“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给你那还没见过面的小侄女再准备一份见面礼。”张流方朝他笑道。
谢星宴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好安慰自己，想了想，道：“那羽毛我收下了，囡囡的见面礼，我会用心准备的。”
十级铭文笔，说不想要那是假的，谢星宴也不再推辞，只琢磨着该给这八岁的小侄女送点什么好。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离开这个荒废的基地，去别的地方看看。
刚刚到手的蛇胆经仿生眼分析适用几种三级铭文墨液，但还差一些其他的材料，谢星宴把蛇胆戳破，找了个容器装好，塞进包裹里。
张流方和中年大姐交谈了一番，回来和谢星宴说道：“大姐没地方去，我寻思着咱们顺道把她一起带去塔卡节娜吧。”
“好。”
“对了，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再休息几天，其实也不急着出发。”张流方想起来谢星宴这几天退不下去的高烧，又担忧地问。
“没事，食物不多，早点出发吧。”谢星宴自己倒是觉得恢复的挺好，要不是精神力仍旧空荡荡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那行。”张流方点点头，忽地又伸手指了指谢星宴的头发，道：“诶，小谢，你头发是不是长了点。”
“嗯？”谢星宴扭头看了看，也有点奇怪，“好像是。”
“前两天看着还很短，怎么今天就这么长了。”张流方纳闷地道。
谢星宴来这边也没几天，头发就算长长了应当也看不太出来才对。
结果现在似乎发尾是长了许多，都可以扎成一束小啾啾了。
“不过你这张脸留长发应该也很好看。”张流方转而一想，又笑眯眯的，“跟那种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似的。”
谢星宴好笑地看他，摇摇头道：“我不准备留长发。”洗起来麻烦不说，做实验也不方便。
张流方耸耸肩，正要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欲言又止，迟疑道，“不会是……是异变吧？”
“……”
张流方的神色有点沉重，谢星宴自己倒是恍然大悟。
他笑了笑，转而问道：“灵师鉴定有什么方法吗？”
“有专门的仪器，可以鉴定灵种、等级、天赋技能等等。”
“附近的基地会有吗？”
“看规模吧，这种仪器核心技术掌握在几个大国手上，南土这样的小国家里的基地，还真不一定有，就算有，测一次估计也很贵。”张流方想了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突破了？晋级了？”
“算是吧。”
“害，别急，等回了国，你直接去灵师管理局检查就行了，咱们国家对自家公民都是免费检测的。”张流方道。
“嗯……”谢星宴含糊地应了一声。
两人交谈完毕，各自找地方睡下。
第二天一早，便带着行李出发。
五天后，三人终于到达了南土国境内最大的友好基地——塔卡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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