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蕊眯起眼睛,冷眼看着苏茉,苏茉被她盯得发毛,仍旧梗着脖子嘴硬道“先生面前学生不敢有半点假话,确确实实是苏荇托我买的,苏荇那日说叶栀平日里不听话,要给他个教训。”


    不等李文蕊开口,苏荇已经上前一步,盯住苏茉慌乱得四处乱瞟的眼睛冷声问“既然是我托你买的,那我何时,在何处,怎么托姐姐买的,你应当都记得清清楚楚吧?”


    ——苏荇有些生气了,十七八的女孩子,在她这个社畜眼里就是半大的小姑娘,说说笑笑,无足轻重的恶作剧,在苏荇看来都是可以忍受的,可苏茉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把冰冷无情的适时甩在了她脸上,用现代的眼光去看待古代的事,是行不通的。


    苏荇感觉似乎有一团熊熊的怒气像火一样燃烧起来,灼灼的火焰炙烤着她的理智——她出丑也就罢了,可听苏茉的意思,这东西对叶栀也有作用,苏荇的怒火一层一层地垒起来,像堵在岸堤边的,汹涌愤怒的潮水。


    原来一个人,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在她们眼里是这么轻贱的东西。


    苏荇怒极反笑,冷笑着继续问道“既然这东西这么见不得人,我又为什么要托你买,为什么要托你在学堂上给我,为什么要托你这么兴师动众,像献宝一样交给我?姐姐,难道我是傻子不成?”


    她几句话连珠箭一样把本就心虚的苏茉扎了个对穿,苏茉定了定神,狡辩道“谁,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你那么疯疯癫癫的,我哪知道你想干什么?”


    苏荇深吸一口气,冷声问“既然我疯疯癫癫,那你又怎么问都不问就帮我办了这件龌龊事呢?”


    李文蕊见苏茉还想嘴硬,冷冷斥道“够了!苏荇,我问你,这东西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苏荇翻遍回忆也没有自己曾托苏茉买菩萨醉的记忆,于是躬身行礼,坚定道“先生,虽然学生之前干过许多糊涂事,但学生向您保证,这东西,与学生没有半分关系。”


    李文蕊轻轻点了点头,漠然地看向苏茉——她来苏府本就是来教苏荇的,这三个小姑娘是苏家二房夫人见苏母请了先生,想占便宜才硬塞过来的,如今看来,这二房的一对的姐妹,却是双金玉其表败絮其内的混账。


    苏茉低这头,压低了声音,半是委屈半是愤懑“先生偏听偏信我也没办法,谁不知道先生是姨母请来的,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先生要罚我,我也没话说。”


    一只藏在后面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苏荷忽然道“茉姐姐,你为什么要骗先生,你那天分明说要让荇姐姐出好大一个丑,让她在云城混不下去,怎么今日忽然就改口了?”


    苏茉一怔,她从没想过这个一向畏畏缩缩,仰仗自己鼻息过活的苏荷居然在关键时刻捅了自己一刀。


    苏茉怒不可遏地骂道“你吃着我们家的饭,却要帮苏荇说话?”


    李文蕊拿青瓷镇纸一拍桌子,刺耳的声音在喧闹的听墨阁里也如惊雷一般,苏荇收敛衣衫,低着头恭顺地站好,苏茉讪讪地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裙摆,苏芝见势不好,索性躲在苏茉身后一动不动,苏荷被吓了一跳,眼睛慌乱地四处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李文蕊冷眼看着她们,漠然道“你们既然争不出对错了,那就每人都把今日要讲的《大学》抄三遍,也好好体会体会什么是为学之道。”


    李文蕊叫了个年纪大的书童过来,吩咐她道“你仔细盯着她们,抄完之前不许走动。”


    那书童看着苏府里四位年轻的主子,为难地点了点头,李文蕊取过大氅,沉声道“苏府的家教,我算是见识了,你们不能姐妹齐心,进学求知,自然是我这个老师的失职,既然失职,我也忝为人师,不如这就去请示夫人,辞了贵府家塾先生一职。”


    苏茉一愣,脸一下白了,李文蕊这是要去告诉姨母?苏茉虽然不怕苏妙音会责罚自己,可这事闹大了,丢人的还是自己,毕竟自己编的谎话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假的,苏茉拍着桌子急匆匆地站起来,李文蕊听见声音回头,冷冷地看着她,问道“苏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苏茉被她冰冷的眼神一看,积攒的勇气霎时烟消云散,她讪讪地坐下,小声道“没,没有,只是姨母日理万机,这种小事怎么还能麻烦姨母呢?”


    苏荇已经展开笔墨,持笔抄了起来,闻言冷笑道“母亲既是苏家家主,自然事无大小都要悉心过问,我们姐妹矛盾是小,只是让外人听去,还以为是母亲治家不严,耻笑咱们苏家的家教呢。”


    苏茉恨恨地看她——这个疯子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苏茉抬头还想再留一留李文蕊,李文蕊却早已脚步不停地走了,苏茉愤恨地将笔一扔,指着后面的苏荷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苏荷抱着自己笔墨,一言不发地移到了苏荇后面的桌案上,如此一来,听墨阁内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苏茉恨恨地抄着书,苏芝在旁边小声劝她“姐姐,你和疯子生什么气,姐姐是要考功名的,母亲说了,等姐姐考上秀才,姨母就管不着咱们了,到时候从苏家分出去,咱们拿着钱,和柳姐姐吃喝玩乐去,不理这个疯子了。”


    苏荇支着耳尖听她们嘀嘀咕咕的商量,摸着鼻尖,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苏家上下果然不同心,二房挣钱不少却当不了家,还要唯苏母马首是瞻,看苏茉今天嚣张的样子,恐怕二房早就有了分家的心思。


    另一边苏茉抄着书仍旧不甘心,小声叫过自己的书童,贴着她的耳朵吩咐道“你去把柳襄河叫来,就说我请她吃酒。”


    苏茉看着坐得笔直端正的苏荇冷笑——对付你哪用我动手啊,你们一个泼皮,一个无赖,自相残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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