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贵本以为凭借明珠的性子,她应该会善罢甘休,顶多就是上门找李桂兰要个说法而已。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硬气了起来,摆明了要让李桂兰遭到报应,不免因此高看了她一把。
他就是个粗人,什么以和为贵息事宁人对他来说就是个屁,他就欣赏这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做人嘛,你要自己不硬气,谁又能把你当盆菜呢?
对付李桂兰这种没皮没脸的人,那就该得是这种态度。
刘长贵一向将蒋家这几个孩子当作自家的看待,明珠既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刘长贵当然得帮忙打通关系,当下便说:“这事我心里有个数了,这瓶酱油算是证物,我先给带回去,回头再让思琴拿一瓶一样的过来。”
“今晚上,我也会带着底下人一起盯着你们这边的动静,你们吃完饭就直接睡觉,她想要介绍信,你就准备一封假的让她拿走,回头我跟上面说一声,当场就能抓她个现形。”
明珠感激道:“刘叔,那今晚上就得拜托你了。”
“都是自家孩子,客气什么?”刘长贵摆了摆手,拿起酱油塞进棉服里面,临走时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今晚上要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就喊上一嗓子,可别拿自己的命去跟人搏!”
明珠郑重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刘长贵的离去。
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明珠轻吐了口气,暗暗打起精神来。
接下来,她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许是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小明玉也没有闹腾,吃完饺子就乖乖洗脸睡觉,以往爱听的睡前故事也没闹着要听。
明成还在被孤立当中,一向话多的他可忍受不了这份寂寞,看见姐姐放下筷子,立刻主动讨好道:“姐,你吃完了吗?吃完了我把碗拿出去给洗了。”
“今晚上不用洗碗了,把东西往书桌上堆堆,赶紧上炕睡觉。”明珠就着盆里的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收拾下躺在了炕上:“过来明玉,今晚上挨着姐睡。”
明玉立马翻身,滚到了明珠怀里。
明珠搂着她亲上一口,感慨道:“还是咱们明玉好啊,都没怎么让姐操心。”
又被忽略了,明成顿时就萎靡了起来,委屈道:“姐,你就不能转过来跟我说说话吗?”
“不能。”明珠一拉灯线,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你不理我,我就不睡了!”明成牛劲上来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好在明珠时刻有关注这小皮猴,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蒋明成,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明珠看了看苏家方向,沉着脸警告明成。
明成见姐姐生气了,一下子被惊的打起了哭嗝,他又怕被姐姐嫌弃,也不敢再继续打下去,捏着小拳头极力压制着。
明珠看他这幅可怜样,气也慢慢消了,伸手轻轻的给明成拍着嗝,放柔了语气给他讲道理:“我也不想和你生气的,但是你看看你这样行吗?药也分有害无害,你凭什么保证自己随便吃的药都是无害的?凭什么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安然无恙?”
“我........我听蔡小华说他爸妈吃了都没事。”明成还在试图挣扎。
明珠小声道:“那是他们去了医院,医生给他们对症下药,规定好了剂量!就拿安眠药来说,吃得少可以缓解睡眠,吃多了会致死的你知不知道?”
“那天王小军还说要比谁能吃苦,一口气吃的安眠药最多。可是蔡小华就带了三片过来,他们约定好了明天再偷点安眠药出来比试比试。”明成这才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他很是后怕。
明珠也是感觉后背冷汗直冒,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明成的后背:“你说你们几个,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呢?”
明成辩解道:“姐,我没惹事,我答应过你的,昨天我去学校都没和王小军玩了。”
“以后也不许玩。”明珠觉得王小军这孩子太危险了,哪家孩子跟他一样胆大,天天把台湾挂在嘴里不说,居然还要跟人比试谁一口气吃的安眠药最多。
明成点了点头。
明珠又忍不住叮嘱道:“明天去了学校,你就去找老师帮忙,一定要制止这场比试知道吗?”
“可是告状的人会被大家孤立........”说这话的时候明成带着几分犹豫,在小学生的认知里面,跟老师告状的人是最让人不耻的。
“那也要说!”明珠摸黑给他擦了擦眼泪,问道:“明成,你觉得蔡小华他们是你的好朋友吗?”
“........嗯。”明成闷闷道。
“那好朋友有危险,那你是不是应该去救他们?”
“可是我怕他们知道是我告状后,就不会和我做朋友了。”明成哽咽道。
明珠反手搂住他,温柔道:“如果因为你救了他们一命,就不和你做朋友的人,那一定不是真正的朋友,明白了吗?”
“嗯。”明成吸溜着鼻子,下定了决心。
“睡吧!”明珠将被子往上掖好,叮嘱道:“晚上听见了什么声音,都不要睁开眼知道吗?”
明成和明玉都知道家里有大事要发生,全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苏家屋内,李桂兰看着蒋家连碗筷都没洗,就拉灯睡觉,心中开始抓心抓肺的难受。
苏李氏看着儿媳那心不在焉的样,忍不住拿筷子敲了敲李桂兰的饭碗:“醒醒,醒醒,不想吃就别吃,别在这受罪。”
“奶,我也不想吃了。”苏建国盯着饭碗,撇嘴道:“就跟忆苦饭似的,连点油水都没有。”
“你哪吃过这么好的忆苦饭。”李桂兰回神道。
“还好哪?连个菜都没有!”苏建国皱着眉道:“管大鹏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从食堂带几个饭盒回来。”
“你将就这点吧,别人想吃饱都不行,你妈我好歹也没饿着你。”李桂兰说着把自己手里的半个馒头递给苏建国:“还剩半个馒头,全给你吃了。”
“知道您就偏心我哥!”苏建军抗议道:“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小祖宗,你怎么也闹起来了,这不是有奶奶吗?奶奶疼你!”苏李氏说着又将自己的馒头递给苏建军,转头又指责儿媳:“你说你,做饭就不知道多放点,光喝稀的你让两孩子怎么受得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就不能多为孩子们考虑考虑,瞧瞧咱们家这点定量,你再不出去寻摸,孩子们这营养怎么跟得上?”
“妈,昨天不是刚从管大鹏那拿了二百二十块钱回来吗?”李桂兰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下子让管大鹏掏了这么多钱,您让我最近怎么好意思去问他要钱?再说我和他最近的关系也紧张,你先缓缓吧,等过些天了我再想办法出去寻摸。”
“一码归一码,二百块钱是管大鹏赔给人家曹问柳的钱,又没到我手里,还有那二十块钱,那是他给咱家的安抚费,咱家建国建军昨天可是受了大委屈,那钱是拿来给两孩子买肉吃的!”
苏李氏斜眼看着儿媳妇:“怎么,你这还没嫁给他就想着胳膊肘往外拐了?孩子们想要补充营养,我让你去他那里多寻摸几个饭盒过分吗?哦,就许他管大鹏天天霸着食堂占公家便宜,还不许咱们孤儿寡母跟在后面喝口汤了?”
“您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李桂兰都快烦死这死老太婆了。
苏李氏最近没少被李桂兰顶撞,觉得在几个孩子面前丢了威信,于是拉长着脸道:“我是你婆婆,你就得听我的!反正我顶多就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一个礼拜后,咱家饭桌上要是还没出现管大鹏带回来的饭盒,你小心我新账旧账一道跟你算了!”
“得得得,我知道了还不成吗?”李桂兰看了眼蒋家方向,实在是没有心思继续应付婆婆。
苏李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作罢。
“妈,这没什么事,我先把东西给收了。”李桂兰看着几个孩子都吃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收拾桌子。
“妈,那安眠药,你上次说吃了几片才睡了一天一宿的?”李桂兰收拾着收拾着,就开始担忧药效的问题,她总觉得自己把药加在酱油瓶里有些不大保险,万一蒋家这几个吃进去的少了,这药是不是就不起作用了?
“就吃了一片。”苏李氏盘腿坐在炕上,低着头纳着鞋底。
“那要是吃多了会怎么样?”李桂兰心里一咯噔,她可是放了整整二十片的安眠药,于是就忍不住接着问道:“会不会死人啊?”
“怎么可能,这是医院开的治睡觉的药,怎么可能吃死人?真要是能吃死人,那不就成了毒药?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又不是害人的地方,哪能卖毒药啊?”
苏李氏虽然不懂,但是她会装啊,就这样愣是把李桂兰给忽悠过去了。
听到不会出人命后,李桂兰心里的愧疚感荡然无存,端起家里的脏碗筷往外走去:“妈,你们先休息吧,我出去把碗筷给涮了。”
屋内烧着炕,暖意隔绝了寒冷,明成和明玉躺在炕上,睡的小脸微红,在两个小家伙的不远处,明珠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月光微冷,透着窗户洒在了少女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渐渐传来了响动,李桂兰蹑手蹑脚的趴在窗外张望着,小心翼翼的拿菜刀顶开了挡门的门闩。
门闩掉落在地,发出了明显的声响,李桂兰秉着呼吸静静等待了数秒,才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往里走去。
她走到门前,看着熟睡的三人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赶紧掩好门,开始在房间内搜索。
她按照自己的习惯在橱柜里和鞋底都摸索了一遍,直到床上的明珠翻滚了一下身子,将枕头微微带动,露出了一小截黄色的信封。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但觉得这介绍信来的过于简单,又蹲在炕边仔细的观察了一阵。
就在明珠忍不住想要睁眼喊人的时候,李桂兰终于结束了打量,伸手抓住了那个信封,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兜里的一叠钞票塞到明珠的棉猴口袋里,这才拎起橱柜里的酱油瓶子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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