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罗锦屏又来到了厨房。
魏家鸣依旧穿着睡衣和罩衣,正在做菜。
罗锦屏还以为是万绪楼出了问题,将刚刚的场景又重复了一次。但是魏家鸣身上的衣服又在提醒她并不是万绪楼出错了。
这里是另外一段影像,只是在相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
魏家鸣依旧在做番茄鸡蛋汤,相同的动作持续上演。
罗锦屏觉得跟刚才看到的没什么区别,便没有再去注意魏家鸣手下的动作。现在反而是魏家鸣的样貌更加吸引她的注意。
比起罗锦屏上一次看到的魏家鸣,这一次的魏家鸣明显老了很多,头发间依稀有白发夹杂着,已经接近她今天看见的魏家鸣。
罗锦屏没有看到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是过了多少年。
没过多久,魏家鸣端着做好的番茄鸡蛋汤离开了厨房,照样是摆放在了餐桌上。
只是这次桌边坐着的不是秦蓉,而是一个小女孩——魏珍珍。
罗锦屏猜测应该是魏家鸣的女儿,只是秦蓉又去了哪里?是在上班吗?
“珍珍快吃,番茄鸡蛋汤做好了。”魏家鸣看着魏珍珍埋头喝着汤。
“爸爸,汤好喝。”魏珍珍喝了一口汤,抬头给魏家鸣比了个大拇指。
魏家鸣看着女儿的动作笑了,眼角的皱纹一道一道的。
魏珍珍继续喝着面前的汤,顺便还拿了一双筷子挑着大块的鸡蛋吃。
等等,魏家鸣的做法好像改变了。
罗锦屏注意到了魏珍珍面前汤碗里面的变化。对比秦蓉碗中的汤,魏珍珍碗中的鸡蛋明显是大块的,而秦蓉碗里的是搅碎过的。
叹了口气,罗锦屏也知道是自己大意了,以为魏家鸣已经做过一次,不会改变。却没想到,本来中国人做菜就是比较随心所欲的,或者说是跟着喜好改变的。
不过罗锦屏还是很好奇秦蓉去哪里了,一家三口在这个点应该是一起吃饭的。
没有答案,罗锦屏只能继续在旁边观察。
这个时候的客厅,与之前罗锦屏看到的客厅相比,更加有着小孩子的气息。
之前两人应该是刚刚结婚,客厅里收拾的整整齐齐。而现在,客厅到处都能看到玩具的身影,零零散散的,看着像是很久没有清理过的样子。
这更加体现了诡异之处,从之前的客厅可以看出,秦蓉和魏家鸣是一对热爱生活,喜欢干净的夫妻。这些会是因为孩子的出生改变的吗?
有可能,但配合魏家鸣的颓唐,答案呼之欲出。这个家里肯定是发生了某种变故。
并且罗锦屏还注意到了一个点,客厅里原本摆满了的两人的合照,现在全部没有了,只剩下了魏珍珍的照片。
如果说是为了害怕小孩子给摔碎了也说不通,魏珍珍的照片就不怕摔吗?
综上,秦蓉应该是很久没有在家里了。
那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仿佛是为了回答罗锦屏心中的疑问,场景再一次的开始转变。
同样的厨房,同样的配方,罗锦屏不想说什么了,就不能多给点线索,全都是从这里开始。
不过这次罗锦屏有注意到魏家鸣对鸡蛋的处理,是搅得碎碎的那种。
罗锦屏再一次跟着魏家鸣从厨房出来,这一次秦蓉在了,她正坐在餐桌前。笑着看魏家鸣给她端番茄鸡蛋汤。
魏家鸣将番茄鸡蛋汤放在桌上,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你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吗?”秦蓉低着头注视着这碗番茄鸡蛋汤,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滴入碗中。
“我们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魏家鸣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声音木木地回答道。
“就因为我的病,我们这个家就要散了吗?明明我们很相爱的,还有一个女儿,我们盼了很久的女儿。”秦蓉闭上眼睛,不想去面对这一切。
魏家鸣同样闭上眼睛,遮盖住自己的痛苦:“秦蓉,你也明白你的病,不是简单的病,是精神分裂,发作起来连孩子都能丢,我害怕我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可是我已经好了。”秦蓉也知道自己的病发作起来的厉害,身体颤抖的厉害:“我会积极治疗的。”
“但是我害怕你会做出你自己都后悔的事情。”魏家鸣睁开双眼,双目和秦蓉平时,冷静的说着。
秦蓉看着魏家鸣的眼睛,突然明白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在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女儿的襁褓准备扔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那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魏家鸣叹了口气:“可以,你永远是她的妈妈?”
看着秦蓉的样子,魏家鸣有些心软:“只要你的情况保持的好,孩子也可以去你那里住几天。”
秦蓉听到这里仿佛有了一点希望,重重的点头:“好。”
*
再一次,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
罗锦屏有种自己进入了循环的感觉。
这一次的魏家鸣做的番茄鸡蛋汤里的鸡蛋没有搅碎,应该是给魏珍珍吃的。
果不其然,小珍珍就在位置上坐着,正等待着爸爸的爱心牌番茄鸡蛋汤。
“珍珍,等下爸爸送你去妈妈那里住几天好不好。”魏家鸣边吃饭边和魏珍珍商量。
魏珍珍摇摇头:“不去,妈妈,问爸爸,很多次,珍珍,不,回答。”
魏家鸣笑了笑,安慰着女儿:“没事,妈妈只是想知道爸爸的消息,这说明妈妈还爱着我们。”
魏珍珍还是摇摇头:“不去。”
“那你看,爸爸一段时间见不到你就会想你,妈妈都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你了,她肯定特别想你。”魏家鸣放下碗筷,开始和魏珍珍讲道理。
魏珍珍看见爸爸认真了,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只好恹恹的点头。
罗锦屏摸摸下巴,这一幕是在表示秦蓉的病好了一些,那之后呢?难道是魏家鸣给母女两做番茄鸡蛋汤?
那岂不是还要分开做,母女两的口味都不一样。
罗锦屏刚想出一家三口的相处画面,场景就又一次的开始了转换,而这一次就不是原来的配方了。
仿佛预示着变故,这一次到了医院的走廊里面。
是谁进医院了?秦蓉吗?她的病又发作了?
罗锦屏还在思考,魏家鸣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一脸的慌张向前跑着。
魏家鸣好像不清楚位置,中途还停下问了导诊台的护士,得到答案后又急匆匆的离开。
罗锦屏立即跟了上去,但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太对了,人越来越少,空间里也越来越阴森。
只见魏家鸣一直跑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进去了,里面似乎还有这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
罗锦屏也跟了上去,只是到门口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门牌一眼,接着她的瞳孔一缩。
门牌上写着“太平间”。
太平间里。
魏家鸣焦急地等着医生打开存放尸体的柜子。
医生像是没有看见魏家鸣的焦急,反而不慌不忙的带上手套,慢慢踱步到柜子前方,左右扫视一眼,去寻找魏家鸣所说的名字对应的编号。
就在魏家鸣想要上前询问的时候,医生动了,快步走到一个格子前站定。
魏家鸣咽了咽口水,他知道就是那一个位置了。
医生将手放在格子前的把手上,用力向外拉,露出里面的铁板,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东西,他再用力向外拉了一段才露出了两只小小的脚丫子。
罗锦屏一激灵,跟魏家鸣有关的,是小孩子的身体,那只能是他和秦蓉的孩子。
现在,现在死了?
魏家鸣踉跄的跑到铁床前,看着女儿已经被冻得青白的小脸,想要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浑身都在颤抖。
缓和了一会儿,他才伸出手去抚摸女儿的脸颊,以前肉嘟嘟的小脸蛋不再软和温暖,变得僵硬冰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也没有睁开。
“珍珍,你不是说想喝番茄鸡蛋汤吗?爸爸在家里给你做好了,我们回去吃好不好?”魏家鸣带着点期盼看着面前的身体,希望她能给他一点回应:“珍珍,我给你买了芭比娃娃,你回家就可以玩了,你起来和我回家,别睡啦,再睡,爸爸就走了。”
他面前的身体没有给他回应,依然一动不动。
此刻的魏家鸣只想穿越回去,把那个劝珍珍去秦家的自己打一顿,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珍珍去秦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珍珍,你跟爸爸回家吧,妈妈家里一点都不好玩。”魏家鸣突然镇定下来,凑近珍珍的身体,贴着她的脸喃喃说道:“爸爸带你回家。”
说完,魏家鸣就离开了太平间,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罗锦屏也跟着他向外走,却没想到这次她在门口的地方被挡住,按照之前的几次经验,她应该是可以跟着魏家鸣走的。
罗锦屏突然有些慌张,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周围环境一转,又回到了魏家鸣的家中。
看样子已经办过珍珍的葬礼,黑白的照片被放在一个桌子上面,里面的小女孩正笑得灿烂。
这个时候魏家鸣正准备出门,罗锦屏除了跟他一起,也没其他事情做。
他们搭上长途汽车,中途还转了几趟车,才来到一个小县城的地方。
魏家鸣又七弯八拐的去到一个小区。
罗锦屏一路看过来,觉得这个小区应该算是这个小县城里的最豪华的,跟周围的房子之间看起来有一道壁隔着。
魏家鸣来到了一栋单元楼底下,仰着头,似乎在观察什么。
半晌,他低下头,转身朝着另一头的单元楼走去。
罗锦屏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做这些事情,虽然不是很明白原因,但肯定是一个绝望的父亲能够为孩子做的一件好的事情。
魏家鸣走了进去,目的明确地进电梯,按下10楼。
电梯没有任何阻碍的直达10楼。
魏家鸣朝着中间的一户走去,没有任何犹豫的按响门铃。
这是魏家鸣的亲戚家吗?罗锦屏在后面想着。
房门并没有打开,只是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你是谁啊。”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我不动。”魏家鸣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地,显然他也看出了女孩的戒备心,想要减轻一些她的警戒。
“我又不认识你,能知道什么事情?”
“上个月的26号晚上,你有从阳台看到对面12楼发生什么吗?”魏家鸣捏紧拳头问出这句话,既希望听到有用的答案,又害怕事实如他所想。
“上个月26号?我都没在家,那时候我在学校。”女孩否定的答案传出。
魏家鸣有些失望,接着又上楼去寻找下一户人家。
一楼一楼,他得到的都是否定,还有一些不耐烦的怒骂。
但魏家鸣没有放弃,他转身又去了另一个楼层。
顶楼找完了,他也不放过下面的楼层,又一户一户的找过去。
最后魏家鸣只能在楼底下颓唐的坐着,一整栋楼都找遍了,没有他想要的结果。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没有意义,但他不愿意相信秦蓉家的说辞,是珍珍自己贪玩将玩具塞到口中,堵塞气管窒息而亡。
他是珍珍最亲近的人,在珍珍小的时候就开始教育她不能吃玩具,平时还会测试她。
珍珍从来没有让他失望,就连最亲近的爸爸给她吃,她都不会吃,还会奶声奶气的拒绝,说这些东西不能吃。
所以,对于秦蓉家人的言论,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秦蓉家邻居的说法,是先在晚上突然听到一阵慌乱,里面有孩子的哭声以及一个女子的吼叫声。
不过,之后声音就小了,他们以为是孩子的吵闹惹怒了妈妈,妈妈骂了几句,孩子就消停了,结果后半夜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魏家鸣还记得那个大姐的小声嘀咕:“说什么玩具卡喉咙里,也不看看是什么时间,大半夜四点多,哪个孩子还在玩。”
也是这一句话让他内心的怀疑升到了顶点。
魏家鸣今天来就是为了看是否有线索和证据能够证明这个猜测,不过依据目前的情况,他很可能找不到。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的路灯亮了起来,将周身黑暗的魏家鸣照亮了一些。
魏家鸣抬起头看着这些灯光,想着这些灯光,他的珍珍也是在这样一个路灯全亮的时候回到珍珠星的。
想到珍珠星,魏家鸣有了一丝笑意。
那个小小人儿,奶声奶气的,偏偏还一本正经,说自己的家在珍珠星,以后要一直住在珍珠星,问她为什么呢,她会嘟着嘴回答:“我叫珍珍,我就应该住在珍珠星。”
小人儿已经不在了,魏家鸣再一次陷入阴翳之中。
不过这一次有道闪光刺激了魏家鸣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但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有闪光灯说明是手机或者照相机,从那个方向真好可以斜拍到秦蓉的家里。
魏家鸣想明白之后,站起身就往那栋楼冲去,因为供血不足已经麻木的双腿,目前还在启动中,支撑不了他的跑步动作,显得他的脚步踉跄。
但他的背影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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