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太太身边的张妈妈,只字不提要接冰玉回去,反而一直恭维夏老太太,还拿出了几匹布料,说是出自自家的绸缎铺,特地拿来孝敬夏老太太的。
夏老太太不满赵家的所作所为,语气不是很热络,敷衍了几句便打算端茶送客。
张妈妈看出了夏老太太的不耐,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要见大奶奶一面。
冰玉的病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她坐在客房的楠木椅上,看着满脸赔笑的张妈妈道:“太太打发你来做什么?”
张妈妈谄媚的笑道:“太太让我过来看看大奶奶好些了没有。”
“就只这些?”冰玉淡淡问道,她不相信太太无缘无故会关心自己。
张妈妈笑道:“还有就是家里的绸缎铺,这段日子生意不是太好,若是能接几个大主顾就好了。”
她虽未说清楚,但冰玉已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大主顾自然指的是夏家了。
冰玉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太太的算盘倒打得精。有了夏家这个主顾,铺子的生意就会更进一步了。
她慢慢看了张妈妈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只说一句:“我知道了。”
赵家在广阳郡拥有七八个铺子,其中有三个铺子是专做绸缎生意的。
这几年,赵家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虽然不是在走下坡路,但也不如从前那么富庶了。原本以为娶了陆家的女儿,赵家会凭借陆家的势力重回巅峰,但没想到陆家却倒台了。
这次太太命张妈妈过来,也是经过赵老爷的授意。若这个儿媳真能说动夏老太太成为铺子里的主顾,那他们赵家就可以傍上夏家这个靠山了。
夏老太太命人送走张妈妈,过来看冰玉的时候,就见对方正望着窗外发呆。
冰玉在想绸缎庄的事,听到脚步声,便知是夏老太太来了,回头笑道:“表姨婆来的正好,有件事我想跟您商议一下。”
“什么事,你说?”
冰玉道:“我想开个染坊,但又不想用我的名义。不知道表姨婆肯不肯帮我。”
夏老太太浑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打着我们夏家的旗号便是了。”
冰玉道:“既是这样,那我送您两份干股。表姨婆若是推辞,那此事就作罢。”
夏老太太只好依她:“那就听你的。只是你好好的,怎么想起开染坊了。”
冰玉笑道:“我手上有几个染布的方子,是从一本古籍上看来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开家染坊,还能挣些银子。”
几天后,赵家没等来夏家这个大主顾,却等来了夏家要开染坊的消息。
太太派了张妈妈去打探消息,却被告知大奶奶陪着夏老太太去了青泉庵小住。
青泉庵附近有个宅子,原来是城里一个富商置办的别庄。只不过这里地处偏僻,主人很少过来居住,时间久了就荒废了。
冰玉花了五百两银子将其买下,把它改造成了染坊。
她并未雇佣伙计,只请了两个老师傅,又从慧真师太那里借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尼姑。
这几个尼姑在庵里做惯了粗活,无论是熬煮染料还是给布匹上色,她们都能按着老师傅和冰玉的吩咐去做。
冰玉带着老师傅和几个尼姑折腾了半个多月,终于染出来了三种颜色的布匹。
太太在家等了许多天,才终于听到冰玉和夏老太太从青泉庵回来的消息。
她还没派人叫冰玉回来,下面的人就说大奶奶回府了。
“快去请大奶奶过来,让她赶紧到我这边来。”太太一连声的吩咐道,实在是等了这些天,已经耗尽了她的耐心。
半刻钟后,冰玉终于来了。
太太正等的不耐烦,就听见外面不断传来惊呼声。
“太美了,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纱衣。”
“这样漂亮的衣裳,我还是第一次见。”
屋外的惊呼声传到太太耳边,她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张妈妈。
张妈妈会意,正准备去斥责那些不懂规矩的下人,却在走出去后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冰玉。
阳光下,她穿着一袭水绿色纱衣,那纱衣轻薄似雾,随着冰玉的走动就如那天边的流云一般轻灵飘逸。
可是这样轻薄似雾的纱布,张妈妈也不是没有见过。赵家的绸缎铺里就有类似的蝉翼纱。
但让张妈妈看呆眼的是纱衣上透出的水润玉泽,尤其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有微光自内而外透出,仿若一汪水头极好的翡翠,真正的流光溢彩。
冰玉走到她面前时,张妈妈仍有些回不过神,还是素尘看不过去,过去给自家奶奶打起帘子。
太太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头就看见冰玉出现在了眼前。
饶是太太一向不喜这个儿媳,有一瞬间也不由得心生赞叹,这纱衣确实很美,穿在大奶奶身上更是尤其的漂亮,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下凡的仙子一般。
不过很快,太太就回过了神,目光落在冰玉的身上,“这衣裳什么料子,我怎么从没见过?”
冰玉淡淡笑道:“这是夏家的染坊新出的浮光纱,我身上穿的这件只是其中一个颜色。”
浮光纱,这名字取得恰如其分。只是大奶奶身上的这件纱衣竟然只是其中一种颜色。
“那这浮光纱有几种颜色?”太太忍不住问道。
冰玉缓缓道来:“这浮光纱有三种颜色,一种是我身上穿的这种水绿色,另一种是樱粉色,还有一种是湖蓝色。”
这三种颜色都是清新淡雅的风格,正适合在这炎炎夏日里穿。
太太看着冰玉身上的浮光纱,忽然改变了主意,这纱布如此漂亮,放到市面上肯定会受欢迎,若是自家铺子能卖这浮光纱,岂不比多夏家一个主顾更能得利。
太太一想到此,便对着冰玉露出了和气的笑容。
“夏老太太真是疼你,这样珍贵的浮光纱说送你就送你。只是不知道这浮光纱是哪找来的染布师傅染就的,染了有多少匹这浮光纱?”
冰玉没有马上回答,先喝了口茶润口,吊足了太太的胃口,方才道:“染布的师傅是当地找来的,只是那染布的方子却是那位节度使大人从幽州送过来的。夏老太太手里就只有十来匹素纱,染成的这浮光纱也不过十来匹。”
这番说辞果然唬住了太太,她不敢打那方子的主意,只请冰玉帮忙问问夏老太太能不能多染些浮光纱出来,他们赵家的绸缎铺有多少收多少。
冰玉回到夏家后,很快派人给了回信。说是夏老太太念在冰玉的份上,同意把染好的浮光纱只卖给他们赵家,只不过要他们提供染布用的素纱。同时还送来了三种颜色的浮光纱给他们过目。
赵老爷和铺子里的几个掌柜看过,都觉得这浮光纱质量上乘,将来一定能卖出好价钱,所以即便夏家又要他们提供素纱,又把价格定到了十两银子一匹,他们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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