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出柜◎
最早的一趟飞机。
柳沁音失神般地盯着窗外的黑云，眸中晦涩，这三天就像梦般，时间一到，她也该醒过来与梦里的人说再见。
肩头忽地落一沉沉的重量，柳沁音左肩往下缩，把方诗笙的脑袋又给挪回去，昨天这人玩的太嗨，醉的连怎么回来都不知道，一上飞机就倒头补觉。
不过这样也好。
没见她崩情绪的样。
“柳姐是不是快到了？”
不知睡了多久，方诗笙终于恢复点元气，肿着眼泡，懒洋洋的坐起来整理稍有些凌乱的长发，一脸痛苦样：“我的胃好烧好难受啊，救命啊。”
“别吵我。”柳沁音蹙眉，脸扭向侧面。
方诗笙噘起嘴巴来了个哑巴表演，把柳沁音不耐模样学地惟妙惟肖，同时，还不忘独自碎碎念道：“这时晴也太能喝了吧，硬是把我给灌成这样。”
看眼时间。
还有两小时落地。
苏蔓催她写柳沁音获奖后的通稿内容，她还没来得及码，差点就误事，赶忙拿出平板打开键盘，疯狂文字输出。
下个月，柳沁音有个奖项被提名，已经确认她就是得奖主，过去也只是走个过场，帮还苏蔓早期欠下的人情罢了，带带话题热度。不然以这个颁奖典礼的流量和知名度是根本请不来柳沁音这种咖位。
刚出站。
粉丝就将她们团团围住。
除了特殊情况，柳沁音从不走VIP通道，她很珍惜每次和粉丝这样面对面沟通的机会，每个人看向她时都是满眼的喜欢，这样的眼神，有让她感受到被丢弃的那部分。
虚伪又复杂的世界中难得多些真实感。
“姐姐我好喜欢你”
“阿音要多吃点饭啊，感觉比上次又瘦了好多。”
“姐姐可以说句生日快乐吗？我今天十八岁生日。”
现场环境嘈杂，「生日」两字还是落入柳沁音耳根，她下意识转身去寻找声音的主人，刚看到那个满眼欣喜的小女生，下一秒，小女生的肩头就搭上另一双手，硬是挤进来几个拿着话筒的娱记，将小女生推到身后。
快门声响起，闪光灯不断。
“沁音你最一年与金彦互动明显减少，两人是否真的如外界传闻那般出现情感破裂？”
“之前您参加豪华游轮狂欢趴时，有被拍到与一男子共舞，请问他是您和金彦情感破裂的直接导火索吗？”
“还有您这次在国外多逗留三天，有知情人向我们透露您是去瑞士私会他人，请问这个爆料属实吗？”
“这段感情的结束是因为您心生别意吗？”
柳沁音睨对方一眼。
小家碧玉的长相，说的话怎么就这么恶心。
这都什么狗屁问题真是懒得搭理。
“你们是哪家媒体的？”
方诗笙走了上去，一脸不耐，手快速抬起，啪啪连着打掉好几台怼脸的摄像机：“不信谣，不传谣，如果你们再这样误导宣传，模糊导向，引发恶意舆论，就等着接受我们的律师函吧。”
竟然敢当众打掉摄像机？
记者们立马恼了：“您如果不想回答，可以拒绝不说话的，何必打掉我们吃饭的家伙？”
头疼，再加上通稿内容还没码完，出来又碰上这几个有名的老油条混子，话她是能接受，但这几人的表情也太欠打了吧？
方诗笙脾气被激上来。
她怒气冲冲地起袖子，气势上一点都不输，嗓门喊得贼大：“你对我们不礼貌还有理了？道听途说的消息还好意思跑来问我们？你在搞笑吧！”
“你你这助理简直是！”记者对震的一时哑语。
方诗笙一副要开骂的表情。
柳沁音则是在云淡风轻的收着手写信。
woc！
粉丝简直是现场磕糖，方姐就是方姐，方姐永远都是她们阿音姐姐的忠实守护者，直面刚简直不要太飒，她们开始集体讨伐记者，现场一度混乱。
刚上了保姆车。
苏蔓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
“哟，你师傅来电了。”
柳沁音轻抬墨镜，清绝的丹凤眼往方诗笙手机上瞟一眼，轻佻眉头打趣着：“看来某人要挨批了。”
“我还不是为你。”
方诗笙拿着手机，就像手握一个定时炸弹，眉头都要拧成股麻花，不过还好，就在她纠结接了怎么解释时，苏蔓那边把电话给挂了。
危机暂时解决。
她沉沉的叹口气。
柳沁音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莫名觉得有喜感，悠悠然伸出右手：“行了，啰里啰嗦的，你先把那个加密手机给我。”
“哦。”
方诗笙从外套内衬里拿出一部手机，刚想给出去时，立马又警惕问一句：“柳姐，你要这个手机干嘛？师傅说你的所有平台账号，需要发出并编辑的内容都由我操作。”
柳沁音回复：“刚那个小女孩生日，没来得及祝她生日快乐，我要发个微博祝她生日快乐。”
这也要发微博
方诗笙瞳孔地震，重重拍打下自己的膝盖骨，脸上都是姑奶奶我求你别闹的意思，手比出资金数字：“柳姐！你是不是不清楚你自主编辑一条内容的广告位有多贵？”
言下之意，怎么能这么轻易给出去？
柳沁音就想发个微博。
结果不止请示苏蔓，还要请示背后的智囊团。
经公司那边紧急商量决策后，一致同意她可以发，利肯定大于弊，对方刚想详细说时，柳沁音就不耐烦的把电话挂了。
柳沁音接过手机：“你师傅让我给你转达，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动点脑子再跟人家说话，这个季度扣你百分之八。”
“什么？百分之八！”方诗笙立马原地晕倒。
柳沁音也没理那个戏精。
拿过手机就输入密码，刚进入微博首页，她就立马坐直腰肢，被热搜榜刚爆火上来的话题震惊到。
#方岁欢疑似正式出柜
#方岁欢与女友大方同游
#长达十年的恋情
点进去看，全都是方岁欢与郑妍在国外街头的牵手照，还有一段视频，镜头里的两人大大方方，走着走着就开始嬉笑打闹，你追我，我追你，笑得明快。
她们还是和之前一样。
柳沁音愣在这段视频中，指尖又继续往下挪了挪，打开评论区看舆论方向，有好有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中的情感也由刚才的惊讶转为黯淡。
“柳姐，怎么了你这是？”
方诗笙注意到柳沁音的情绪，好奇地偏过头去跟着看，看到那几个显眼的话题，赶忙兴奋的拿出手机前线去吃瓜。
欢欢这是公开了
柳沁音全身就像卸了力，看向窗外。
她不由想到几年前的事情。
那会她刚在一众小花中拔得头筹，风头正盛，各项数据力压一线男明星好几倍，无疑是最风光最具有话题度的女艺人。
而方岁欢从一出道，就不避讳她与郑妍之间的同性关系，也从不出异性绯闻。对于两人之间的传闻，不确认但也不否认，模模糊糊的糊弄，给足郑妍安全感。
纸终包不住火。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最终因为被拍到与郑妍一前一后回了住处，共度两晚的铁证后，方岁欢的事业肉眼可见的受限。
掉粉，路转黑，开始走下坡路。
剧组不敢要她，怕辛苦拍摄一年的戏，因为她不能播出上线，广告商也不敢要她，怕好不容易推进的产品，因为她被联名抵制。
身上的代言也纷纷发书函施压，示意合同期限内再出丑闻，给产品带来负面影响就终止合约，赔偿高额资金，后续也不会再与贵公司旗下的任何艺人合作。
被曝光的那几天。
方岁欢成了近几年，圈内第一个正面遭受性取向风波，还不否认的女艺人，整整挂在热搜上一周，被骂的体无完肤，网友也将她与郑妍之间单纯的恋爱关系恶意遐想。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方岁欢被逼的又发一条。
请求大家放过她。
身心疲惫，被逼的走投无路，这八个字发出去后，少数圈内好友跳出来点赞，方岁欢也在等，她在等她唯一的好友，她的室友，柳沁音的支持。
但
柳沁音那边没有任何动态，就连私下的关心都不曾有，似乎生怕与她多说一句，她就会向柳沁音求救似的，出事后，着急与她撇清关系。
就算举步艰难。
方岁欢都不撇清关系。
方岁欢遭不住舆论压力，就以个人名义编辑出通稿，示意各位看客没有必要因此网络暴力她，考虑到多方利益，与公司的合约到期后，她也会退圈回归正常生活的。
结局：退圈。
因为柳沁音的避嫌。
她与方岁欢的关系也从这件事后破裂。
柳沁音想到这些就无奈的叹口气，眉眼间满是疲惫，算算时间，方岁欢应该是前几天正式与JIM的合约到期吧，也算解脱了突然一旁的方诗笙大声尖叫起来。
方岁欢最新动态发了张图。
刚发，网站就瘫了。
“我的妈耶！方姐跟她女朋友领证了！！”
要不是她手快截图。
柳沁音就看不到这张结婚证了。
她看着这张照片，指尖在屏幕上轻抚好几下两人的名字，长睫浸了湿润，不由想到大学期间，方岁欢和郑妍坐在她对面时的打打闹闹，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斗嘴样。
如今这两人相互搀扶，都走到这一步了。
她由衷的替她们开心。
想必郑妍那个闷葫芦对她肯定是一如既往的好。不然方岁欢这好面子的千金大小姐，也不会顶着各方压力，豪堵一场青春期的情感，这任性的大小姐赌赢了。
如果…
如果她当时和方岁欢一样。
她现在和乐清怡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方岁欢这个最强助攻马上上场帮柳姐咯，嗯哼——
三女鹅：「绮怀」
感兴趣的可以点个收藏-谢谢
文案：
1。
阴雨天，偏偏云一玥又忘记带家里钥匙，她坐在一家奶茶店里，手撑着头，盯着橱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开始发呆。
——直到
橱窗外突然出现让她眼熟的身影。
云一玥立马从座位整个人缩下去，这不就是那位巨漂亮的安老师！
突然橱窗外的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温柔的安妤强硬地拉住女人的手，女人怎么甩都甩不开，安妤手中的伞掉了，云一玥惊讶的眸中映出安妤眼尾的红润，和被女人甩在地上的那枚钻戒
她这是吃了个大瓜啊！
2。
“安老师，这道题要怎么理解呀？”
“安老师，我记不住单词怎么办啊？”
“安老师，”
安妤下午回家，坐在沙发上开始回信息，她也纳闷，怎么最调皮好玩的温一玥开始这么积极学习了，之前每次从走廊过，温一玥看到她都是副要被吓死的表情，生怕又被抓到背单词。
奇怪
特别标注：
1.未成年期间，在校期间，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向。
2.师生关系只存在不到一年。
3.年龄差7岁。
4.感情线是在云同学成年后步入社会，安老师辞职后展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或许柳身不由己◎
自那张结婚证一发。
方岁欢就关了机，她现在没合约在身，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之身，想发什么就发什么，谁也别妄想打扰她和郑妍的二人世界。
网络上沸沸扬扬，她和郑妍倒是逍遥自在，一帮来庆祝的好朋友从家里走后，她就惬意的躺在沙发上饮着红酒，重温《爱乐之城》，而郑妍满脸笑意的在厨房忙活两人的晚餐。
“老娘终于自由了！！”
随着电影里主角们的动作，方岁欢情绪激动的跳到沙发上，举着个酒瓶开始放出伴奏高歌一曲：“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真成了，明天还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啊-嘿！哈！”
她边唱，边踩着拖鞋跑到郑妍面前，右手做出一个迎接对方入怀的动作，闭着眼睛自我投入，嘴巴张的正大时，郑妍抬头，眼疾手快的往她嘴里塞块牛筋肉，立马安静了。
“去那边好日子去，这边有油烟味。”
郑妍满眼宠溺的指了指客厅，刚方岁欢唱的激动，一下就从客厅那边跑过来，像个大喇叭似的站在她面前嚎，跟演舞台剧似的。
“啊-郑妍是个大坏蛋，领了证就不耐烦——”方岁欢反应两秒，又开始沉浸在自嗨的情绪里，嚼完肉筋后继续编词唱，但脚下却是很老实的往客厅走。
确实有点油烟味。
她心疼她的脸。
这过了三十岁，不止是拼妈生脸，更是拼肌肤的细腻感，护肤不容易，且行且珍惜，才不要待在厨房让自己的毛孔吸收油烟味，她可是永远都要美美哒。
后退的步伐这么实诚？
郑妍哭笑不得地看着方岁欢的身影，心有些发痒，暂时放下手中的食材，擦了擦手跟上去。
“你干嘛干嘛干嘛？”方岁欢感受到自己的腰间被郑妍环住时，立马傲娇起来，语气中都是掩不住的甜蜜感：“刚不是还让我出去嚎，现在这样抱着我又是想干嘛？”
“我抱我老婆需要理由吗？”郑妍轻笑一声，揉了揉方岁欢的脑袋，指尖轻抵在脸侧，半俯身，主动将脸凑过去：“不止抱，还得我老婆亲我一下才可以。”
方岁欢反问一句：“如果我偏不呢？”
“那我就——”
郑妍拉长音调，一向沉稳的她罕见调皮起来，灵活的十指刚动了动，方岁欢就知道她要干嘛，还没来得及从怀里逃出去，就被牢牢固定住。
郑妍笑的宠溺：“抓你痒痒，抓到你愿意为止。”
“不行！都多大了还来这招。”
方岁欢被挠的哈哈笑，不断轻拍开腰间那双不安分的两手：“你再这样小心我咬你。”
郑妍快速将手抽回，两人从走廊打闹到客厅，双双倒落在沙发上，方岁欢枕在郑妍的胸口上，静静的拥抱在一起。
“都十年了”方岁欢看着墙上的钟表，看着秒针转动的频率，突然低声感慨一句：“时间过得好快，感觉我昨天才毕业，今天我们就都三十多岁了。”
可能是感觉到方岁欢的低落情绪，郑妍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安慰：“在我心中，欢欢永远都是十八岁需要被我照顾的小姑娘。”
方岁欢唇角微扬，搭在郑妍腰间的左手轻拍打下，悠悠回四字：“没个正经。”
两人的手交叠相握，就在方岁欢快要舒服的睡着时，郑妍放在桌面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响，她赶忙小心翼翼的起身去接电话，生怕打扰到准备去找周公玩的方岁欢。
是她妈妈的的电话。
方岁欢还是没睡着，翻过身懒洋洋的问一句：“你妈打电话说什么了？”
“哪是我妈，是你妈妈的。”
郑妍往两边看，明显是在找方岁欢的手机，找到后递过去，示意她开机：“说打电话你关机，怕你因为网上的舆论心情不好，就忍不住想给你打个电话，说让你给你爸也回个消息，叔叔的电话都打到阿姨那里去了。”
“我爸？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方岁欢回一句，表情有些不满意了，说的随意：“他心思都在外面养的那个儿子身上，哪有空管我，我也不稀罕。”
郑妍心疼的看向她，静默几秒，轻轻将她搂入怀：“不想打电话就不打电话了，那你给叔叔回个消息好了，毕竟今天日子不同。”
今天是她和郑妍领证的日子。
犹豫再三，方岁欢开了机。
微信消息不断，在众多祝福语中找到她爸爸的消息，完成任务似的简单回几句，手指下拉，她突然看到许久不曾跳动的头像。
郑妍注意到她情绪不对：“怎么了呢？”
方岁欢没说话，曲起的食指不停在手机一侧敲击，目光沉沉的看着屏幕上那几字。
郑妍好奇的凑过去看。
——那一行
柳沁音头像右上方标的数字3，她发了3条消息。
郑妍愣了愣，随后左手就轻搭在方岁欢肩头，将人紧紧搂入怀中，小声询问着：“不点进去看看她说了什么吗？”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方岁欢语气平淡：“要不是这次反响好点，柳沁音敢发消息吗？还不是虚情假意。”
大学她有多崇拜多喜欢柳沁音，现在对她就有多失望，她知道柳沁音现在给她发消息，只不过是看到了她临“退休，”再加上今天的举止，导致自己名字后顶着「沸」挂在热搜上，不然柳沁音怎么会想起她来？
无非就是看到话题背后的数据罢了。
点个赞，送个祝福，过几天带出一个什么姐妹情深，昔日同窗过的「感人」故事。
这些年，她除了炒作还会什么？
郑妍叹了口气，蹙眉似乎有话想说，但又怕说出来会惹方岁欢不开心，只能试探性的提几句：“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其实她有难言之隐？”
方岁欢立马无语的翻出白眼。
“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是第一天认识柳沁音吗？她那心气傲都能提到这。”方岁欢坐直身，用手比了比嗓子眼的位置，冷笑一声：“你还真信苏蔓能管住她？要不是她心里也有同样想法，她才不会妥协。”
也是。
郑妍一时间没接上话。
“我跟你讲，柳沁音就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方岁欢也不想再多评价些什么。
反正她对柳沁音的心，已经被伤的拔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作为朋友，她一点都没有对不起柳沁音过。
郑妍默默一句：“其实其实我觉得她这些年应该过的也很不容易吧，你也不是没爬到顶峰过。况且柳沁音现在站的高度要比你当时高好多，站的越高越身不由己，越容易被架空。”
她这些年暂停家族企业，虽然方岁欢不同意她帮她，但她还是跟着方岁欢的步伐，开始跨界转投娱乐行业，和圈内前辈大佬交流过后，也学了不少资本掌控下的那一套手段。
所以她能懂柳沁音的无奈。
方岁欢恼火：“你今天是诚心跟我唱反调对吧？”
意识到老婆生气了，郑妍立马摆手否认：“我绝对没有！我只是觉得柳沁音虽然是利己主义者，但她的性格还没到现在这般冷血，你们两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和她有误会？”
方岁欢被气笑：“拜托，我被黑的体无完肤时，这位大小姐从头到尾连个微信都不给我发，躲瘟神一样的避我，你在搞笑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她的手机，她的个人账号什么的都在她自己手里吗？”郑妍客观的反问一句。
这种事情她是遇到过的。
但是身份反了。
她是作为管控的那一方去明确提出条件，让公司限制艺人的发言，怕对方短期内的不当言论给公司造成经纪和名誉上的损伤，尤其是阻碍后期的发展。
方岁欢刚还燃起的熊熊烈火突然哑了，她不可思议的反问一句：“不会吧，她都红到这种地步了，苏蔓还不得把她高高捧起，生怕她不续约过几年和别的公司跑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
但潜意识又觉得这句话有几分道理。
不然也不会质疑一句，因为方岁欢有段时间也被公司强制「闭麦」过。
但
如果真是强制，柳沁音为什么事后不找她解释？
“苏蔓能捧出第一个柳沁音，肯定就能捧出第二个柳沁音，论自掏腰包去砸钱捧人，没有人比苏蔓更舍得了。”
郑妍喝口水，握着方岁欢的手继续和她说这些门道：“而且你看，你出道是因为演戏，我们制定的路线一直很中规中矩，积累流量，用作品讲话。”
“但是柳沁音呢？从一开始苏蔓就是奔着行业金标杆去打造她，她们从头到尾没有和任何人攀比，整个团队都在埋头和时间赛跑，在她花期年龄逐渐走下坡路的时候，给她提前推到顶峰。”
方岁欢沉沉的叹口气，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郑妍，无奈开口：“我听不懂，但既然听起来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不这么打造我？也把我推上和她一样的位置？”
“你有人家柳沁音那样的心理素质吗？你经的起群嘲吗？”
“不管你干什么，评论都是恶意的，而且评论里咒骂你的不止是汉语，还有别的国家的语言。虽然看不懂，但翻译过来同统一都是骂你的话，你受的住吗？”
虽说方岁欢也因性取向而经历过被网络暴力，但她承受的这些和柳沁音承受的相比，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
性取向这事，评论有好有坏。
而且讨论范围其实也仅限本国内。
而柳沁音呢，她当年一出道，首先经历的是国人的群嘲，后面苏蔓又狠砸钱把她往大舞台推，不止国内，就连国外的舆论都是清一色的偏向恶意话语。
这些年，柳沁音是怎么过来的没人能知道。
方岁欢想了想前几年的事情。
确实，这些事如果换成她，早不知道从楼上往下跳了多少次，但还是嘴硬的回一句：“那这也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吗？如果她不愿意，苏蔓也不会捆着她逼着给她推上去吧。”
“你说的也对，如果她两目标不一致的话，苏蔓根本指挥不动柳沁音。”郑妍又叹气补一句：“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表达她可能越来越身不由已了，而且”
“而且？”方岁欢敏锐察觉到：“而且什么？”
“哎呀，就是老余呗。”
郑妍把手机掏出来，余嘉琳昨晚给她发消息，知道方岁欢和柳沁音这几年闹僵了，怕方岁欢知道会生气，就背地里悄摸摸的找郑妍了。
“啊？余嘉琳这家伙想干嘛？”
方岁欢接过手机，开始看上面两人的对话，一脸惊讶：“不会吧，她这几年不是换了好几个女朋友，而且柳沁音也不拍戏的啊，她问这个干嘛？”
“以我的经验去看，苏蔓可能近几年会给柳沁音转型。”
柳沁音是一朵开到极致的玫瑰。
一是因为已经到时资天花板，没什么可突破的，而且年纪也上来了，迟早会被后起之秀碾压，二是因为钱也赚够了，该开辟新的场地去发挥前面积累的流量和热度了。
不至于刚培养出来，给公司赚不了几年钱又开始不可控的落寞。
这也是为什么整个团队都在和时间赛跑，急于把柳沁音推上去的原因，一分钟都不让她休息，榨干身上所有能用的价值，为公司为背后的投资商老板创造最大的利益。
方岁欢这下听明白了：“所以老余想邀请她？但又因为年轻时的事不好意思，想让你在中间搭个线？”
郑妍捏了捏她的脸，笑嘻嘻的回：“我宝贝怎么这么聪明，我现在就先观望，老余那个公司我也是投了不少钱，如果真能过来露个脸，那我钱包鼓的都要撑破。”
方岁欢站起身准备回卧室：“反正我才不找柳沁音，你自己答应的话自己办。”
“哎哟，那人家不是给你发微信了。”
郑妍跟在身后，狗腿似的搂住方岁欢的胳膊：“你就趁机和好呗，咱赚钱要紧，再说，我们几个本来之前关系就好，和好也不难的。”
方岁欢怒瞪郑妍一眼：“我看你也是个利己主义，怪不得刚一直替她说话，原来在这等着我。”
不过，还真被郑妍猜对了。
苏蔓开始给柳沁音转型做铺垫，让她去参加电影类节目的颁奖典礼，而且还是老牌具有权威性的那些，这要是放到之前，苏蔓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原本不温不火的花蝶电影节，因放出柳沁音当天会亲自到场的小道消息后，话题度立马往上飙，大家的注意力一下转移过来了，就连部分本来不想过来的艺人，也因为这个消息在各家邀约中开始犹豫不决。
他们心中都统一默认一件事：
就是柳沁音走的每一步，都不是毫无道理的。
能在众多邀请中，当晚只现身去「花蝶」，她们团队肯定知道一些外界不知道的小道消息，「花蝴」背后必定有新的资金力量融入，不然柳沁音这种大佬是不会屈尊过去的。
而且大家都猜到柳沁音到了要转型的时候。
利大于弊。
两天后，但凡在微博上过热搜，名字后加过「沸」「热」的艺人，都纷纷关注「花蝶」的官V，这一举动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傻子都看的的懂。
艺人们突然集体转变风向，搞得媒体人都要跟着变，各公司团队连夜开会，重新调整小分队去各现场的采访，这下热闹了，不止流量咖艺人过去，各公司的首席记者也赴「花蝶」的邀约。
凭一己之力，带动半个圈。
事后，苏蔓营销策划给的成功，顺手给柳沁音营造出一个不但会顺应时代变迁随新生力量大步往前走。同时，还不忘回头帮扶老牌权威节目的正能量形象。
经过「花蝶」这一蝴蝶效应。
不少老牌节目都试着向她们抛出橄榄枝，开出令人心动，且见不得光的高额回馈，都想要预约后几年的亲临。
柳沁音每次遇到这种场合，为了呈现出最美的姿态线条，都会提前控制饮食半月余，本来就只吃一顿，一顿就只吃点营养餐，这下，连这唯一的一顿都要缩量。
又一午后。
柳沁音终于爆发了。
被饿的心慌，她烦躁的用筷子扒拉几下碗里，不是绿的就是白的，再回头看眼躲在门后吃正香的方诗笙，手中随便抓起个东西就狠丢过去。
每次丢，就没有砸不中过。
“好痛啊，柳姐。”
似乎早有所预料，方诗笙姿势都没变，依旧背对着柳沁音，淡定地吃着她的小炒黄牛肉，含糊不清的回几句：“再忍忍，等活动完就可以正常吃了，你打我也没用。”
打她是吃不了东西饱腹。
但是可以泄恨。
柳沁音走到方诗笙身后，一手捏在对方后颈处，像拎小鸡崽似的把她转过来，凤眸低敛，看向她碗中的饭菜，艰难的舔了舔唇，转过身后骂一句：“真是无语，你能不能出去吃，你不知道你那个饭香味每次都很浓吗？存心的是不是？”
方诗笙无奈回一句：“不行，我们两必须得待在同一空间内，我不能离开你半步。”
要疯。
又是这句话。
柳沁音心烦的两手捂住耳朵，不想听她再重复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这章就是通过方和郑的对话，代出柳姐这些年其实也很不容易，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小可怜蛋，而且现在友谊重新和好，其实也掺杂了部分利益，还是我们的乐乐比较香——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希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希文 4个；呆古米他爸的老婆 2个；lulu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岁就爱笑 5个；49010849、小白、7总 2个；五六、J.m.t、dakfjsjfa、野生小琳、长岛加冰、47787103、50192735、lulu、25018086 1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只剩她一人◎
「花蝴电影节」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前有因柳沁音的亲临而话题涨到爆。
近期，又因方岁欢突然空降而二度爆火，都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大荧幕前。
谁能想到曾被誉为新生代女演员中最有潜力够到天花板的方岁欢，真的在合约结束后为爱退圈了。
当天晚上。
热搜榜前十都是有关典礼。
柳沁音手中没影视作品，依旧是靠那张祸国殃民的妈生脸和让人心生羡慕的高价华服而稳坐首位。
方岁欢首次婚后露面，无名指处那枚价值八位数的鸽子蛋足够引人注意，就连备采时，镜头都忍不住对着那枚能在黑暗中自行发光的美钻来个独家特写。
弹幕清一色的都在期待两人互动。
虽同处圈内，但所处领域不同，柳沁音和方岁欢的互动甚少，可是凉了一大批磕她们校园姐妹cp粉的心。
柳沁音走完红毯，在休息室短暂整理妆容时，苏蔓推门而入，她看着围在柳沁音身边的那六七个妆发师，不耐的挥了下手，示意这些人手下忙活快点，她有事要说。
柳沁音虽一直阖眼休息，但明显感觉到右脸轻滑过的粉刷抖了抖，猜到刚才的推门声是谁进来了，下一秒，身旁的工作人员就敬畏的打起招呼：“苏姐好。”
这一声齐唤，让正悠闲躺在沙发上，背对着房门的方诗笙颤了下心，赶忙关掉界面上的游戏，起身站的笔直。
埋头不敢看她师傅的脸。
苏蔓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走到方诗笙跟前，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严厉质问：“给你开工资是让你上班时间玩游戏吗？数据不看了？各家的评论不观测风向了？知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想吞数据，砸着钱等着冲首位？”
“知道了，师傅。”
方诗笙脊梁骨低垂。
恨不得整个人贴敷在地面上。
她也不是没观测，四台电脑不都在那摆着，别家的数据连柳沁音的尾巴都追不上，有什么好看的，再说又不是什么重量级sss+，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心里不满的直嘟囔。
嘴上一个辩解的字都不敢说。
苏蔓训斥方诗笙的表情，看的那几个妆发师胆战心惊，赶忙帮柳沁音补完妆容就撤出屋内，远离是非之地。
待人都走后。
苏蔓才挪步到化妆桌前。
她半俯下身，满意的看着镜中正轻佻眉头，一幅正看好戏的柳沁音，开口叮嘱：“记得，今晚方岁欢在你右后方的位置坐着，适当的时候，你可以假装整理两侧头发，然后侧头去看她那边。”
又要炒作吗
连方岁欢身上最后点热度都要去蹭吗？
柳沁音心中有种难言的压抑。
但脸上的表情没变，依旧是不在意，没什么能影响到她的漫不经心态度，她答应的随意：“蔓姐，这点事你发个消息给我就行了，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她没答应？
又是不直言。
与她说些别的客套话。
苏蔓短暂陷入沉默，她意味深长的与镜中人对视，谁也没避让，继续带着不容被拒绝的口吻：“如果你不想侧头去看，也可以微微给个余光的角度，我可以让小方改通稿内容。”
“改成什么？”
柳沁音冷下脸，继续反问：“蔓姐，我觉得我现如今的地位，已经不需要再踩着别人往上走，我自身热度足够。”
苏蔓唇角弯出轻蔑笑意，觉得她可笑：“别幼稚了，如果按你的想法，虽然不至于被大众遗忘，但焦点也不会是你了，你是焦点的前提是你有热度，你能给媒体人带来点击流量反馈，等你没了，你拿什么去和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拼？”
“是不是我把你护的太好了，导致你现在的心劲明显跟不上前几年？”
“你现在的地位是我提前在各位大老板那透支，真金白银给你豪砸出来的，红不红，需不需要去借力打力，是用我的专业知识和从业多年的经验去判断。”
柳沁音脸色越发难看。
晶莹剔透的甲片深陷掌心。
越是难，越是被打压到压抑的喘不过气时，越不能低丧情绪变的玻璃心。不然以后只会越来越不被重视，柳沁音侧过头，眼神从被瓦解又逐渐开始凝神，变的理智坚定。
眉目微凉，她只能暂时忍耐。
苏蔓注意到了，但也不在意，像哄小孩似的轻拍打下柳沁音肩头，口吻变的柔和些：“乖乖听话，蔓姐是不会害你的。”
“柳姐刚才只是顾念同窗之情吧，待会肯定会听师傅的。”
方诗笙深呼吸一口气，赴死般地跳进低压状态内，及时缓和气氛：“师傅要不你休息会？柳姐马上也要进内场了，让柳姐再顺会要说的感言吧，我写的有些绕口。”
苏蔓答应的干脆：“行。”
她后面还有约，约了资方和名编喝茶，谈谈给柳沁音转型需要打造的合身剧本。
苏蔓走后，方诗笙小心翼翼的往过看，柳沁音挺直腰身的背影格外寂寥，她就像被固定在橱窗内的精致模特，外人只知妒羡，看得见光鲜亮丽，却看不见狠插入脊背深处，将她固定的冰冷钢针。
时间一到，柳沁音与季森文走上舞台中央。
即使心里因苏蔓的话挫败。
但当出现在镜头前时，柳沁音脸上仍挂着娇艳笑容，黑色波浪大卷发，媚眼如丝，镜头怼脸给特写时，这样的眼神几乎再次通过镜头看到观众的心底去。
随着摇曳步伐，妖娆身段惹人垂涎。
而裙摆下八公分的红底高跟鞋若隐若现，但凡出席这种活动，不管柳沁音是什么造型，她的高跟鞋永远都是红底。
这种情况常见。
穿红底的明星不止她一人，但场场穿红底的却是柳沁音一人。
刚开始时，大家都明里暗里的群讽她，觉得她想红想的疯了，就是为图个好寓意，一路长虹。
最开始时，柳沁音还会避开苏蔓，躲起来偷偷看舆论的反馈，每次都会因恶毒的话直委屈，独自落泪。
她暗自发誓，等以后稍有名气，一定要让大家看到她每天的刻苦训练与不易，她也有在努力，并不是他人嘴中形容的那般，私下不努力，各路资源都是在床上谈下来的。
要曾恶毒咒骂她的人。
说出对不起。
后面，柳沁音用自身实力拿下PL时资的新秀，刚下秀场，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似乎满肚委屈终于可以释放，她可是第一个在国外拿下新秀的女艺人。
但当备采，记者看向她的眼神，分明不是替她高兴。而是在等着从她的所答中挖出能大做文章的内容时，似乎她有天大的本事，能从国内睡到国外似的。
沉默过后。
她突然明白苏蔓的话。
也是从那后，柳沁音也懒得解释了。
就连她想了好久该如何解释钟意穿红底鞋的理由，最后也懒得说，后面真有记者问时，她索性就大方回应真如网友所想的那般，是图吉利图寓意。
他们不就想听这些，那她就说。
真正的理由。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这一路走上来直到站在被万人簇拥的顶峰，在鲜花与掌声不断的情况下，仍要时刻提醒自己，她是踩着玻璃渣，一步一步咬着牙忍着疼独自熬出来的，要无比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那表演系出身的沁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在大荧幕上看到您的身影呢？”
季森文与柳沁音今晚是二搭。
他侧身，脸上依旧是得体的温良笑容。
时差七小时。
国内晚上，瑞士这边正是午饭时间，Lem看着直播刚切换的画面，突然义愤填膺的怼一句：“靠，这个男人干嘛这么色眯眯的看着我女神？眼睛给他抠下来！”
乐清怡坐在对面，虽没看但也听到了。
演戏？
嘴角露处嘲讽的笑意。
现在的柳沁音还会演戏吗？她从小到大坚持了几十年的东西，早被名利心腐败，被她毫不犹豫的给抛弃了，她这样的人，连自己的梦想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更何况她一个乐清怡。
——果然。
Lem手机里又传出一句，屏幕中的柳沁音笑了笑，温软回复道：“如果有机会有合适的剧本时，会考虑。”
“哇，我女神是要准备拍戏了吗！”
Lem情绪激动，两手狠狠拍在一起，心里好期待，刚想和乐清怡讨论时，就注意到对面起身了：“老大你这就不吃了吗？还有这么多没吃呢。”
乐清怡整理衣角：“不了。”
实验室那批数据应该出来了，她是主要负责人，熬了两年再不出来她心里防线真的得崩，觉得自己废物至极。
乐清怡想着数据的事情，闷闷不乐走出餐厅，没走几步，被装外兜里三重密钥，一直不离身的卫星电话就开始疯狂震动，随后就响起让人具有紧迫感的呼唤铃声。
有任务了！
<一七六，请在四十分钟内赶往集合点！>
乐清怡收起手机，立马疯狂往寝室方向奔跑，打开保险柜，拎出一个黑色手提箱，又往停车场那边跑，着急赶往集合点，修长的手指紧握方向盘，一脚油门猛踩下去。
刚冲出拐弯处，又看到同样一个拎着手提箱往这边奔跑的身影，是时晴。
她也是6MS小组成员？
时晴跑的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十来秒，在注意到迎面而来一辆猛加速的黑色路虎时，这不是乐清怡的车？她一向开车沉稳，不是这样猛踩油门的人。
乐清怡也被召唤了？
因为怕赶不上，时晴便不怕死的去拦车，乐清怡猛踩刹车，随惯性被往前重甩下，脑袋被晃的生疼，时晴在车旁试探性反问一句：“四十分钟内？”
乐清怡看她一眼，谨慎的没说话。
两人隔着被晃下来的车窗，互相打量般地看眼彼此左胸上的蓝色徽章，确认是同组成员后，乐清怡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一句：“赶紧上车，磨磨唧唧的。”
时晴嘴硬的反回一句：“要不是我还在东边实验室那边，才不会坐你的车。”
乐清怡没在理她。
时晴坐在副驾驶位上，打开黑色皮箱，里面放着一台小型的轻薄电脑，开始在上面敲敲打打，输入三重加密，打开与6MS的位置共享，小组成员都在往同一点奔赴。
她们对外是高级研究所的生物微科研人员。
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组织与身份，遇到特殊情况时，就会根据擅长领域，被上级紧急召唤，组成秘密临时研究小分队。
时晴边看电脑边说唠闲话：“没想到我们这次竟然是同组，你够厉害，才两年就被召进6MS了。”
乐清怡不轻不重回复：“你为什么不说是你自己太菜。”
时晴指尖一愣，目光从屏幕挪到乐清怡的侧颜，斜着看她：“我就想知道，你这样的人大学是怎么追到柳沁音的？”
要不是她认识乐清怡早，知道这人在没出事前大概是个什么样，现在的爱呛人的乐清怡她才不会搭理，聊几句就会被她那副不温不火的语气和冷漠表情气个半死。
乐清怡反问一句：“我怎么追到她，跟你菜不菜有关系吗？”
时晴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边在车上换衣服边与她争执：“行，不管下次你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再假装当你女朋友！”
“下次我就说分手了。”乐清怡不以为然的回她。
就在时晴准备下句时，乐清怡又问一句：“这次是几级实验室？”
时晴也暂时收了心，重新盯着屏幕上的实时数据资料：“p3级实验室病毒泄漏，估计又是前几天雪崩，生物安全防控管那出现问题，意外泄漏。”
“当地科研人员已经在临近实验室的丛林里，发现相应指征出现在动物身上，附近的村民目前没有。但饲养的家畜也有出现，如果一旦食用，后续还有待继续检测。”
乐清怡沉沉的叹口气：“知道了。”
又是因自然不可控的因素而意外泄漏，一向平稳的心忽地有些絮乱，冷汗逐渐滲透衣物。
两人火急火燎的赶到后，立马掏出证件卡，输入任务代码后刷开一楼加密门，进去后已经有不少人赶到，没一会，最后一名成员推门而入。
女人一身平整工作服，身姿挺拔，面上表情严肃，左胸铺前的金色徽章闪闪发光，看来她就是这次行动的主负责人之一。
“怎么是鹿学姐？”
乐清怡愣了愣，鹿月恬一年前被调走，她的级别和经验要比她们丰富很多，这会应该是在他国的P4级实验室待着，怎么突然跑来这边出任务。
难不成这次风险偏大？
在领导人鹿月恬的带领下，组内十三人将右手放于心口位置，对着旗帜庄严宣誓：“着白衣，守生门，我们将给予人类生命最大的尊重，恪尽职守不畏恐惧，随时做好志愿献身于伟大医学事业。”
宣誓过后。
有三分钟与家里通话机会。
因为职业特殊性，牵扯甚多，上级领单不由担心会走漏重要实验数据，被它国它机构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捡漏，后期所有工作人员都不被容许与外界多作交流，直至出成果，或被迫终止任务。
所有人都在与家人通话时，只有乐清怡在手机上快速编辑些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在写遗书。
没有可打电话的人。
只剩她自己了。
乐清怡的肩头，忽地落下一柔软手掌，耳旁响起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别怕，我们会平安回来的。”
鹿月恬脸上难得流露浅淡笑意。
她在安慰她，这是乐清怡被召入6MS后首次出任务，紧张是难免的。不然她也不会在休假期间，特意向上级领导请示过来参加此次任务。
他们乘坐专机很快到达事发实验室。
经过层层关卡，乐清怡一行人穿着独立供氧的正压防护服，站在一面铁框牢笼前，里面关着的是被病毒感染后的动物体，精确解剖，提取所需标本，培养分离。
当柳沁音一身华服，笑容潋滟的站在温暖室内进行时尚封皮拍摄时，乐清怡正站在实验室，手中小心翼翼的轻巧操作，与这些致命病毒打交道。
她们都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想复合◎
那天晚上的颁奖典礼。
方岁欢也格外纠结，要死不死非得坐在柳沁音身后的位置上，一会她从台上下来，回座位时，那两人不就刚好打个正面了。
不打招呼的话，又要被娱记给她骂死，打招呼的话，又凭什么她要去做主动的那一方。
不止柳沁音头疼今晚要不要侧头去看，方岁欢也同样纠结一会下台的走位。
不管如何。
都被苏蔓算准了。
就算柳沁音任性不听话，她的二手准备就是方岁欢，她下台时要是打招呼就是姐妹情深的通稿内容，她要是闭目不见，就是昔日姐妹因某些因素早已翻脸。
她两今晚势必要捆绑上热搜，不然这个座位安排，她白砸钱了。
方岁欢自小锦衣玉食，随心所欲惯了，况且她也拉不下脸，还真是两眼直视的下了台，心里堵着气，往柳沁音那边瞧也不瞧。
柳沁音也垂眸看向别处。
两人避嫌似的同时把目光挪开。
就在方岁欢路过柳沁音，她突然听到一句细弱蚊声的祝福语：“新婚快乐。”
她？
方岁欢听到的瞬间，就微收敛眸光，用余光去瞧身旁落座的那漂亮女人，柳沁音正低头整理裙摆，说的极其自然。
全场如潮般的视线盯着柳沁音，她自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还真是个胆小鬼。
光明正大的站起来祝福她能掉块肉吗？
方岁欢没搭理，表情自然，但背身而行时心情莫名好不少，柳沁音竟然主动和她说话了。
落座后很快把消息发给郑妍。
心里莫名嘚瑟，虽然明知柳沁音有可能是想贴她婚后的热度，但还是开心到尾巴要扬上天。
整晚，柳沁音都和方岁欢保持距离，果然，在这件事上她铁了心没有听苏蔓的话。但方诗笙那边各式通稿内容都已备好，永远都有应对的措施。
今晚，最火的两张图：
一张是方岁欢坐在柳沁音斜后方，落寞又小心翼翼的看向柳沁音，另一张就是她们迎面而过时，柳沁音低头整理裙摆，而她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
“我的妈，她们这都好意思往出发？”
方岁欢刚上车，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就忍不住吐槽，还隔人海深情相望，拜托，她当时是在发呆放空好吗？
——但是
这两张图加点滤镜，尤其是别人都是黑白黯淡色，只有她和柳沁音身上两抹温软柔光，还真是蛮有偶像风。
别说，苏蔓还真是挺会。
刚好，方岁欢苦苦找不到借口给柳沁音回微信，她想了会，忍不住抓住机会，趁机把两张图转发过去，可能就是因为今晚柳沁音主动和她说话了，她有些受宠若惊，莫名想去招惹对方。
手机震了震。
柳沁音正不悦的与方诗笙对峙。
她对今晚的事情也很不满，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不知在哪里藏了个摄影师去专门捕捉她和方岁欢的镜头，全程到尾没互动没对视，还能靠着几张精修错位图给她送上热搜。
解锁，柳沁音看到方岁欢的消息。
两张图。
再加一个灵魂问号：？
显然，方岁欢来找她兴师问罪了，柳沁音沉沉的叹了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输入半天，一个字都没发过来。
方岁欢又给回句：<请问你是在做手指复健操吗？打半天的空气，字呢？>
上一秒还神经紧绷，下一秒柳沁音就忍不住想笑，方岁欢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大小姐娇蛮感。
<不好意思，我会通知团队连夜处理好的，给你造成麻烦了，深感抱歉。>
柳沁音竟然还对她用上「不好意思」「深感抱歉」这类词了？这人怎么现在连说话用词都跟着苏蔓变的虚里虚伪的，看的方岁欢莫名心里来气。
方岁欢一如既往的直接：<你在贴着我炒作。>
这句话看的柳沁音心头一愣。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因为不确保两人的记录会不会被流传出去。即使对面是与她相识多年，共处四年的大学室友。
不回复了？
正当方岁欢觉得奇怪时，柳沁音的消息弹出来了：<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见我，如果愿意的话，约好一个时间我们可以在梦漾会面，如果你觉得地点不合适的话，我听你的。>
约在她家咖啡店？
她和郑妍结婚前几天这家咖啡厅才开门营业，与双方家族无关，完完全全属于她们自己置办的，也算是方岁欢脱离娱乐圈后亲自操办的第一份事业。
柳沁音的消息这么灵通？
合着她这是想借机给店铺做宣传用来赔罪。
不用白不用，柳沁音可是行走的七位数活招牌，方岁欢火点头速答应：<行，还要打卡发店内招牌。>
柳沁音秒回：<没问题，外加店内自拍两张。>
“woccc，我这是赚了啊！”
方岁欢激动的坐直身体，开心之余还磕到头，食品质量和口味都没问题。但一定要把店内风格搞得洋气，适合打卡拍照，大脑里的计算器开始飞速运算，以后就可以被柳沁音的粉丝养着了，她要赚个玲琅满盆了！
趁着柳沁音的休息空档。
两个月后，她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赴约日，一辆豪车低调行驶进梦漾的后院，柳沁音遮挡严实快速下车，方诗笙在郑妍的引导下，停进还未对外开放的VIP停车位。
知道柳沁音今天过来，方岁欢怕用餐的时候走漏消息，粉丝将这里围堵的水泄不通。所以今天只留下两位可靠大厨，其余职工都被她提前给放了假。
两人见面莫名尴尬。
空荡荡的餐厅内，就方岁欢和柳沁音站在里面，柳沁音又把自己遮挡的很严实，一看就是素面朝天，以舒适为主，而方岁欢呢，踩着高跟鞋，敬重的化了个大全妆。
方岁欢尴尬的咳了咳：“跟我见面连妆都不化吗，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下次。”
柳沁音笑了笑。
摘下墨镜和口罩，还真是素面朝天。
无语，不化妆都这么好看，这皮肤的细腻感是怎么保养的，怎么还跟二十四五岁的时候一样，方岁欢看的心生羡慕，转声嘟囔一句：“没礼貌的柳沁音。”
柳沁音跟在方岁欢身后，往包厢里走。
“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端新品，你答应我的要拍照，临时反悔是狗。”方岁欢倒是把宣传这一点记得很清楚。
可能是因为有亲切感吧。
从一进门看到方岁欢站在那里时，柳沁音就总是忍不住偷笑：“好，需要我帮你吗？”
方岁欢嫌弃般的看眼她，目光停留在她绚丽又繁琐的美甲上，直接拒绝：“得了吧，就你那花里胡哨的长指甲还端东西，别在我这折一截，苏蔓到时候给我寄天价赔偿单。”
柳沁音无奈耸肩，看了眼自己的指甲：“确实有点不太方便，那就辛苦你了。”
“假客气。”方岁欢又怼一句。
之前与她相好的人。
再见时总会用言语怼她。
虽有些不适，但柳沁音也能理解，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被讨厌是很正常。况且，方岁欢能答应见她一面，其实已经很受宠若惊了。
由于是私密聚会，方诗笙也表示理解，但她必须跟柳沁音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郑妍就将她安置在隔壁包间等候。
等郑妍重新推门而入，返回包间时，柳沁音一个人乖乖的坐在被方岁欢指定的位置上。
“诶，欢欢人呢，空调温度还合适吗，需不需要帮你调高一些？”郑妍的言行倒是看起来比方岁欢大方多了，但同样带着因长时间不相处而滋生出的疏远感。
柳沁音拘谨回复：“不用，刚刚好。”
“那就好”
郑妍挠了挠头，同样有些尴尬，找了个借口出去：“那你先坐会，我去看下欢欢。”
没一会，方岁欢和郑妍就进来了，手里端了不少她试吃后觉得好吃的，放到柳沁音面前，冷不丁的说着：“吃吧，吃完后还要拍答应好的照片。”
柳沁音看着桌面上的甜点，犹豫了会：“先拍照吧，不然一会破坏美感了。”
当真如所讲的那般，半个多小时几人一直在找角度拍照，好像这次聚会目的就是纯利益性，柳沁音只是前来赔礼道歉，桌面上的食物她是一口没吃。
方岁欢恼了：“你怎么一口都不吃，是觉得我在里面加胖人药了？”
她说话语气有点过，郑妍在桌下用腿轻轻蹭了下方岁欢。
柳沁音不但没生气，还被逗笑了，温声解释道：“不是我不吃，是因为这些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现在偶尔吃的话，会胃疼的厉害。”
为保持最好的状态。
她长期控糖，就连蜻蜓点水般的浅尝即止都没有，对自己很狠，如今她的胃，已经难以承受这样的甜食。
就算吃了，也会反酸吐出来。
方岁欢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图什么，漫不经心回复：“也对，我都忘了女艺人最基本的三控，但是你也太狠了吧。”
柳沁音笑了笑，没在说话。
她来就是想道歉，外加帮方岁欢的第二份事业宣传一下，站起身说的诚恳：“我知道我之前的一些行为可能有让你心凉，如果以后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联系我，如果联系不到我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爸妈，托他们转告给我。”
托父母转告？
为什么会联系不到？
方岁欢与郑妍默契相看一眼，苏蔓不会真的严格到这个地步吧？
可能因为方岁欢之前也经历过这些，即使在生柳沁音的气，这一刻还是有些心疼：“不是，我说你这些年怎么混的，现在都这么红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听苏蔓的话？”
如果是她。
她早翻身当老大。
怪不得除了跳楼的温幸，苏蔓捧出一个，就天价解约一个，在这个行业里手下硬是没留住一个人。
柳沁音苦涩的叹口气，如实相告：“牵扯太多，巨额违约金赔不起。”
这不可聊的话题就来了。
方岁欢眼珠一转，刚好可以把余嘉琳的提议引过来：“那你有没有想过拍戏，老余当初为你而开的那家影视公司，现如今发展很不错。”
郑妍沉默过后，跟着补句：“老余她其实一直都对你有意。”
一句话两种意思。
她和余嘉琳是妥妥的发小，虽说自柳沁音和乐清怡在一起后，余嘉琳也新谈了女朋友。
但兜兜转转多年，她还是一个人。
而且余嘉琳找女朋友的的标准，一直都是按着柳沁音的类型去找，本想着柳沁音与乐清怡分手后，余嘉琳或许还有机会。
但这几年，柳沁音上升的速度太快，就像孤岛般将心门关锁，没有任何人能入她眼，就连余嘉琳这样自信且家底丰裕的富二代都犹豫不敢上前去追求。
“你再讲什么，她都有未婚夫了。”方岁欢反应过后，挽着郑妍的胳膊小声嘟囔一句。
因为这件事情，左之惢当年还特意打电话把方岁欢狠骂一顿，说她帮着柳沁音扯谎欺骗乐清怡四年，方岁欢那会才和柳沁音闹掰，很多事情她也听的一脸懵，根本不知道。
总之，后面闹得很不愉快。
未婚夫
柳沁音愣了愣，对啊，有时她自己都会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毕竟，她和金彦真真假假捆绑这么多年，谣言四起，方岁欢看不出来也正常。
郑妍反握住方岁欢的手，给个眼神示意她放心，随后又看着沉默不语的柳沁音，轻问她一句：“你和他现在是假的吧？”
再怎么睿智分析。
郑妍的用词也只仅限于“现在。”
因为过去，柳沁音和金彦在台面上的互动太真了，就连她也看不出真假，不知两人是真爱，还是各取所需。
“你们现在是假的？”方岁欢后知后觉的惊讶捂嘴。
她一直以为柳沁音是双。
根据她跟左之惢吵架时，两人整理出的时间线，柳沁音应该是先和金彦在一起，后面又遇见了乐清怡，然后就弯了，两人分手后又和金彦在一起，性取向直了回来。
合着她装的？
“如果我说——”
柳沁音心情复杂，深呼吸一口气，抬眸看着正紧盯她的两双眼，苦涩的笑了笑，轻轻柔柔地反问句：“我跟他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你们信吗？”
所以说一直都是假的？
方岁欢下巴都要惊到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沁音，恨铁不成钢的质问她：“不是吧，你不要告诉我你跟他一开始就是炒作，而且炒的这么真，还捆绑了五年。”
就为了红？
虽然一直知道柳沁音利益心比较重。
但她也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钱，这样是图什么？
如果是为了她热爱的舞蹈或者表演，还可以理解，问题是她入圈这么久，一直坚定的梦想她不但没完成，还走了一条骂名不断，戛然相反的道路。
柳沁音怔怔出神，有些麻木：“这是蔓姐定的路线。”
方岁欢突然好像能理解。
论时间，柳沁音比她整整晚出道四年多，结果她只用了不到两年。准确来说是六个季节就将她完全超越，四年就在圈内站稳跟脚。直到现在都没有第二个女艺人可以和她媲美。
这样上升的速度，和大范围内不断扩充的粉丝基数，真的不是靠单一的影视作品能积累出来的。
如果换成是她
一个天选的机会摆面前，她也会动心的。
人之常情罢了。
“那你这样会开心吗？”方岁欢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柳沁音回答的很坦诚：“刚开始会，现在不会。”
最初，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她喜欢看每个人都是一脸卑微样的站在她面前，一路从国内红到国外，之前冷言嘲讽的那帮人，如今都跟狗似的摇尾巴讨她欢心。
——伴随成名后而来的。
长年累月的失眠，厌食，容貌焦虑，缺乏精神支柱，被架的越来越高，没有话语权，每天一睁眼就是工作，她快被周围虚伪的一切压抑的喘不过气。
她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但又和期待中的不一样。
没有舞蹈，没有戏剧，更没有爱情。
没几年，柳沁音心里的无力感就愈发强烈，她后悔了。
方岁欢安慰道：“你签的是十年吧，再咬紧牙熬几年就出来了，现在也没办法了。”
“也不一定，苏蔓现在不是准备给你转型了。”
郑妍说到正题上：“估计过段时间就会有消息放出来，我和老余到时候拿着我们公司的项目去和她谈。”
柳沁音抬头，眸中的悲凉已经收敛回去，她能听懂郑妍在似有似无的提醒着她什么。
她说的直白又真诚：“如果是谈合作，到时候你们拿着合约去找蔓姐，只要她点头，我这边肯定是愿意配合的。而且我也很开心能与你们共事，如果还有别的想法，抱歉，我——”
“我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从头到尾。
她的心里只有那个人。
即使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去面对这样的僵局。但这就是现实，不管她与男人还是女人相处，总是会下意识拿他们去和记忆中那个笨拙又诚挚的女孩相比。
这么多年。
没有人能比过乐清怡。
真是坏透了
方岁欢有些不敢信的问一句：“乐清怡？”
大学期间，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她是能看出来柳沁音对乐清怡多多少少和对别的暧昧对象不一样，有改变，但…确实看不出来能爱到惦记这么多年。
——毕竟…
柳沁音当年的断舍离太过干脆，干脆到两人似乎不是谈了三年，只是三天而已…
分手并没有影响到她任何。
再听到这三个字时，柳沁音原本定在方岁欢身上的视线，瞬间挪开盯向地面，紧了紧手里的纸巾，心作痛。
方岁欢看着柳沁音的默认，去追问道：“你和她现在还有联系吗，她在哪个城市，在哪个医院？你要告诉她你的想法吗？”
柳沁音摇了摇头。
方岁欢有些激动：“拜托你要是有想法，就告诉她啊，她可是乐清怡啊！”
那可是乐清怡。
恨不得将她爱到骨子里的乐清怡。
乐清怡当年捧出真心对她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能为了柳沁音的梦想一步步退让到那般地位，分手后就算得知一切，也不跳出来施压给危机感，不去问她要个解释…
这样的一忍再忍，她得有多爱啊…
“我前几个月去瑞士出差碰到她了，她变了很多。”柳沁音冰清的面上多了些触动感，眼帘半垂：“ 她谈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
“还和她戴了对戒。”
狭长的凤眸盛满苦涩，一阵心疼，乐清怡和她都没有戴过对戒…
“她结婚了？”
方岁欢今天的惊讶指数就没下降过。
“没有。”
柳沁音的心却忽地滞了滞，此时的表情就像在风雨中即将凋谢的残花，眸中闪烁着隐隐水光感：“不过，也快了吧…”
郑妍想了想，不确定的反问句：“你确定她真谈了，还是走心的那种？”
谈恋爱怎么还会有真与假…
况且那是乐清怡，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认认真真的乐清怡。
方岁欢也着急的搭话：“那你上次见到她有留联系方法吗？有委婉的告诉她，你还在意她吗？问她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柳沁音蹙着眉头：“我没有。”
她还能说什么…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难道她还要恬不知耻的去做小三行为吗？而且乐清怡对她的态度…想到这，心底不由泛起圈圈涟漪。
痛苦，又深深无力。
方岁欢一脸恨铁不成钢：“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既没有联系方法，也没有告诉人家你想复合？而且一别后也就找不到她了？”
“算是吧…”
柳沁音抿了温水润唇：“但，她开了家餐厅，我记得在哪里。”
“她开餐厅了？”
方岁欢和郑妍默默对视一眼，乐清怡现在也才二十八岁吧，没有人帮衬，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钱在国外开餐厅，略有疑惑：“餐厅名字叫什么？”
柳沁音提不起劲：“一七六。”
“一七六？”
郑妍和方岁欢异口同声的跟着重复。
方岁欢扯张纸将数字写上去，难不成是什么重要日子？又或者是幸运数字，再或者是和她一样找大师特意算出来的名字？
怎么会用数字当餐厅名，好奇怪。
郑妍同时在手机上开始定位到瑞士，去搜索这家餐厅，还真是三个数字。
思索半天。
暂时也没看出来。
方岁欢没了耐心，直接将纸揉成一团丢掉：“管他呢，既然能找到乐清怡就行，这样吧，我和妍妍的婚礼还没定，本来也就没想着在国内办，就直接定到瑞士吧，刚好还能在那里逛逛，到时候你也来。”
柳沁音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成年人间的体面还是放不下。
不想临到最后。
还把形象在乐清怡心里搞的不堪。
况且，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方岁欢特意将婚宴放到瑞士。
“如果她心里真的还有你，就算和现任结婚了，也是对现任的不尊重，很多事情倒不如说开，就算是被拒绝，也要清清楚楚听到她说出口。”
方岁欢说的面红耳赤。
她站在柳沁音面前，就像老师看学生般的不得气：“而且，我这是去办正事啊，我刚好想在国外办婚宴，刚好她开餐厅还是熟人，我去她店里消费，你去还能给免费宣传，没什么的，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怎么这么优柔寡断？”
“不过——”
方岁欢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到柳沁音身旁：“我店里你以后可得多来，不管我开什么，你都要帮我宣传下。”
话语间突然来个大拐弯。
郑妍闻言后，在旁边不好意思地唤她声：“欢欢。”
方岁欢瞪郑妍一眼，又回头看着半天不吭声的柳沁音，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在想什么？”
柳沁音回过神：“我再想想吧。”
如果她去。
苏蔓那边肯定会不同意。
虽然现在对外宣称只带她一人，但苏蔓手里每年都有不少被资方塞进来的女艺人，各个都在身后等着咬死她。
真的把苏蔓惹急了，作为惩罚，属于她的资源随时都有可能给别人，少了偏袒，对家肯定会趁这个时候打压她。
以她长年以来的作风，从不参加这种私下聚会，就算是多年好友，如果娱记够敏锐些，顺着线索往里扒，把乐清怡搅合进来怎么办。
一身侮蔑骂名。
怎舍染乐清怡的墨香味。
但不去，是不是真的就没机会了，就要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她不愿意遗憾的结果。
夏季六月，方岁欢和郑妍齐齐现身瑞士，同晚，柳沁音紧跟着低调现身，时隔五个月，她又重新回来了。
“月亮永悬不落，只要你回头，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
柳沁音垂眸看眼手中的卡片，默默攥紧，这是乐清怡曾经给她写过的一页卡纸，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不止是来参加婚礼，更是来要一个答案。
她想复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底的疤痕◎
餐厅一七六也是首次接婚宴，这个本来不算业务范围内。但没办法，对面开出的价格太动人，金巧儿犹豫再三，还是给乐清怡发了条短信，询问是否可以。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乐清怡也没细问，听到金额后就同意了。
当金巧儿把电子合同发过来让她过目时，乐清怡本是漫不经心看一眼，签个字就行，结果「方岁欢」三字一下让她征愣在原地，手中的杯子瞬间破碎在地，热水倾洒在右腿，眉头不由紧蹙。
是她
次日清晨。
乐清怡办理出院。
她急迫到来不及等时晴，自己先买了机票赶回瑞士，她要亲自布置方岁欢的婚宴现场。
等方岁欢一行人入住酒店后，每间屋内都是精心布置过，而且采光很好，隔着落地窗还可以眺望餐厅的后院。此时，不少人正在埋头搬运婚宴上需要的道具。
“这边规模可以啊，乐清怡这几年混的也不错嘛。”
方岁欢从经过一楼时就打量个不停。
直到入住顶楼的客房，她也没歇着，将室内摆放的设施看个遍，都不是普通价格的家具。
她越来越好奇：“乐清怡是和人合资的吗？她这个年纪就算待遇再高，也不至于会富裕到这个程度吧？”
说完，没人理她。
郑妍在忙着收拾两人的行李，一会还着急和策划对婚宴的流程，方诗笙坐在餐桌旁，噼里啪啦地将键盘敲个不停，而柳沁音一直站在落地窗前，两手怀胸，沉默不语的看着后院的工作人员忙忙活活。
“别看了，哪有老板会站在那里监工的。”
方岁欢自然地将柳沁音拉过来，眉眼稍抬，忽地语重心长道：“你也别有心里负担，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不留遗憾就行了。”
内心揣揣不安。
柳沁音连伪笑都笑不出。
她怎么会没有心理负担，脑中的理性与感性无时无刻都在争执，心里是既期待再次相见，同时又非常惧怕看到乐清怡。
怕她的眼神。
怕她的冷言嘲讽。
“方姐你也准备准备吧，一会到时间我们就可以出去拍短视频了。”方诗笙合住电脑，又开始摆玩自己的新摄像机。
苏蔓这次能点头柳沁音出来。
无非还是利换利罢了，这次的行程对外保密。但是婚宴前天晚上，方岁欢会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发布一部短视频。
两个人背对镜头。
夕阳余晖，携手往前迈步。
作为挚友，她陪她从校园时期走入婚姻殿堂。此次，更是顶着多方压力低调出席婚宴现场，用行动来支持。
如此通稿内容，谁都不吃亏。
“柳姐，你要把帽子口罩都压低，这样才能让大家觉得你是不被允许露脸的。但是出于感情，为了朋友你不止来了，还拍了这段具有纪念价值的视频。”
方诗笙不满的看着摄像机中的画面。
要拍，就要把柳沁音拍到完美，但又因为方岁欢的逐渐暴躁，她也着急的满头是汗。
这位姑奶奶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她可惹不起。
方岁欢不耐烦的说句：“就只是拍个背影而已，都一下午了还不好，我说你这个助理怎么这么难说话？真不愧是苏蔓的好大徒，假正经的要命！”
“最后一遍，能用就用，用不了拉倒。”
方岁欢的耐热力已经到极限。
暴躁的表情全写在脸上，幸亏拍的是背影，要是正脸，她那个闷火的眼神分分钟灼伤方诗笙的摄像头。
跟随的打光师，妆发师们都不由跟着手颤，大气不敢喘一个，就在一行人心惊胆战地继续忙于拍摄时，餐厅的工作人员搬来两张长桌椅，上面摆放着解暑的凉饮和水果冰糕。
“金经理？”
注意到身后的响动。
柳沁音下意识顺着音源看过去。
为首的女人她很熟悉，这不是之前招待过她的金经理。
“您好，女士。”
金经理望向高不可攀的柳沁音客气微笑。
随后她又将视线自然挪到其他人身上，落落大方道：“我老板看你们在这边忙活一下午了，就吩咐我们送点解暑的东西过来。”
柳沁音侧头，半垂敛的艳眸盯向桌面。
是乐清怡让送过来的？
她就在这附近吗？
所以，她一直都有在注意她们，想到这，柳沁音忽地血液循环加快，开始不可控的紧张起来，刚才她没有流露出不漂亮的表情吧
脸上依旧清冷疏离。
但心底却逐渐炙热滚烫。
“你老板让送的”
方岁欢若有所思后便来了兴趣，她走到准备转身离开的金经理面前，开口询问：“你是说乐清怡吗？”
又来了方诗笙在一旁默默擦汗。
金经理肯定：“对，乐小姐是我老板。”
“那你老板现在在哪里？我要过去谢谢她的细心招待，真是麻烦了。”方岁欢边追问，边顺手拿过摆在桌上的绿豆汤，递到红唇旁猛吸一口。
金经理没有多问些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因对方过分的熟络而有任何疑惑，干脆利落的指了指东边：“老板在那边布置您几天后的婚宴现场。”
还真是老板亲自监工？
“谢啦，美女。”
方岁欢回头看眼柳沁音，拽着柳沁音就开始往那边走，嘴上还不停嘟囔出抱怨话语，故意给身旁的动作人员听：“走，你陪我去看看现场，拍一下午都要烦死了。”
别说，她还挺够意思的。
方诗笙挥了挥手，示意现场的几名工作人员可以自由活动了：“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们也吃点东西回去休息吧。”
等她重新回头。
那两人撑着伞早跑老远了。
等柳沁音和方岁欢过去后，才发现跟她们想的不同，似乎之前早已搭建好的台子又被拆了，此时的现场略有些混乱，每个人看起来都异常忙碌。
环顾四周。
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思念深入骨髓，柳沁音期望的眼神掩不住的愈发失落，被热的有些心烦，讨厌的高跟鞋还磨脚，心里越来越不顺畅。
方岁欢目光也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广告牌下刚不是还没人吗？怎么突然多出个女人的侧影，她没戴眼镜不好确认，立马拽了下柳沁音，用手指向不远处的高佻背影：“你快看，是不是那个啊？”
压下心底的纠结感。
柳沁音闻言侧头。
只见乐清怡穿着浅蓝色衬衣，袖口的纽扣解开微微挽起，露出一部分白皙胳臂，浅棕色的长发挽成韩式低马尾，肘窝下还拄着拐杖，左小腿打着石膏。
她怎么又受伤了
看的柳沁音心中不适。
眸中的关心之情开始沸腾。
她顾不上再说什么。迈着急促的步伐就往广告牌下走。
“你等等我。”
方岁欢觉得情况不对，立马拉住迫不及待往前迈步的柳沁音，提醒一句：“虽然说这是国外，但是你也要注意一下身份，你这是着急什么？”
柳沁音没心情理她。
等她们走的在近一些时。
方岁欢才能看清楚乐清怡拄着拐，还有腿上的石膏，这才明白柳沁音忽地变急迫的点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轻声呼唤，对方就转过身。
乐清怡面容沉静，她看向柳沁音的眼神很淡然，眉眼压低，依旧没有任何的惊讶与欣喜，右手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机。
她客气又疏远：“大明星，我们又见面了。”
随后，又移眸看向方岁欢，比起看柳沁音，乐清怡这次打量的目光明显在方岁欢脸上停留片刻，垂落在拐旁的手几乎是瞬间微不可觉地紧握，整理情绪后开口：“方学姐，好久不见。”
这样的眼神
柳沁音站在旁边呆愣住。
她微侧头，观察着乐清怡看向方岁欢的眼神，眸底涌出的全是看向她时没有的情感。
为什么突然会有情绪波动，她在想什么
“好好久不见。”
方岁欢瞳孔震惊，红唇微张有些诧异，她注意到乐清怡的左眼，还有女孩身上已经完全沉淀下来的自信和稳重，恍惚间明白柳沁音在担心些什么。
善与人搭话的方岁欢，也突然焉下来。
“这边明天中午就可以搭建好，不用太担心。”
乐清怡目光深沉，似乎她的声音也随着岁月变的低沉不少：“如果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直接联系她？
那岂不是就可以加个私人微信什么的。
方岁欢抿了抿红唇，其实也有些搞不懂，她能感受到乐清怡现在身上的疏远与陌生感。但同时又觉得乐清怡看她的眼神稍有些奇怪。
但不管怎么样，先加了再说，方岁欢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乐清怡扫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她的头像，头像是她和郑妍的情侣大头贴。
确实确实很好看。
在她们互加微信的时候。
柳沁音一直低垂着眸，默默的盯着她骨折的左腿。
柳沁音抬头与乐清怡平视，心尖隐隐作痛，语气中多些无奈与疼惜：“你的腿又是因为你的工作吗？”
乐清怡淡淡道：“对的。”
她对她惜字如金，就两字。
从此时的散漫语气和淡漠表情上，能感受到她心底是没多大意愿与柳沁音说话的。
又或是没有什么与她可说。
柳沁音藏住了情绪，就在她豁出脸皮想要继续追问时，乐清怡拄着拐杖直接转身，抢先一步，面无表情地用言语堵住她：“我后面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抱歉，先暂时失陪。”
说罢，她就拄着拐转身离去。
又是这样。
又用这样的冷漠对她。
乐清怡正走的顺畅，忽地右手旁就出现一道柔力。紧接着，垂落在一侧的右手就被包入女人柔软细嫩的掌心内，紧紧握住。同时，柳沁音另只手扶在肘窝，支撑她站的更稳先。
熟悉的香味氤氲在鼻尖。
左眸微缩。
乐清怡脸上有些不悦。
她真的很讨厌身体接触，侧头，严肃地凝视柳沁音，字字清晰：“我自己可以的，你不要碰我。”
似是没想到乐清怡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柳沁音呆站在原地，卑微的心悠地猛缩，小心翼翼的狐狸眼中写满不知所措，挽住她的手，也犹豫的放了下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扶一下你。”柳沁音眸光逐渐黯淡：“我怕你摔倒。”
“谢谢，但是——”
三伏天，却暖不化乐清怡脸上的薄冰。
除了右眼亘古不变的麻木感，左眼此时似是直接坠到冰底最深处，声线清冷：“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也不要在靠近我。”
“你非得这样说话吗？”
柳沁音整个人完全傻掉。
乐清怡没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女人涌上眸中的委屈。
她依旧冷静自持。
深看一眼，拄着拐步伐不稳的往前走。
柳沁音也无话可说，戴上墨镜遮掩的瞬间，唇角就委屈的下弯，鼻尖发酸，心底使着劲将眸底恍惚不定的泪意收回去，随着乐清怡迈出的艰涩步伐，裤脚微微上卷，右脚腕处那道显眼的长疤痕隐隐浮现，脚腕的疤，因她而起。
心底的疤。
同样因她而起。
作者有话说：
依旧趁你们睡着时，浅更一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麻袋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ivan 4个；麻袋、旻、宝宝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岁就爱笑、7总、小白 2个；lulu、一只橙子 1个；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陌生的她◎
看样子两人似乎没谈妥。
方岁欢走到满心颓唐的柳沁音身旁，随着她的视线也望向那个背影，语气难得多分几分认真：“她的那只眼睛怎么回事，现在还看的见吗？”
还看的见吗…
“我不知道。”
柳沁音定定地凝视着那个背影。
脑中不断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她的不耐言语，冷漠眼神，与记忆中那个总是温软的女孩不断反复重叠，心底深处暗涌出复杂情绪，瞬间被憋闷的难受。
她半弯下腰，有节律的控制呼吸吐纳。
“你没事吧阿音。”
方岁欢顾不上多想乐清怡的事情，立马搀扶住身旁脸色惨白的柳沁音，语气急迫：“是不是中暑了？赶紧回房间，我打微信电话给乐清怡，她就是医生。”
柳沁音强忍强胸腔内翻涌的涩意，艰难的挥手否认：“我没事，简单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麻烦她了。”
那个身影已经远到看不见。
她心里又后悔了。
但凡乐清怡给出丁点温软，她都可以收敛自己的骄傲，拿出飞蛾扑火的勇气，可是次次试探，次次都会惹得对方越来越不悦，甚至是反感。
有时，她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
大概在她心里。
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吧。
看这个情况，方岁欢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哎，那我们先回客房吧，人也走了，现在站在这里也没多大意义。”方岁欢给柳沁音撑着遮阳伞，安慰似的轻拍她肩头：“对了，我刚加了她的微信，给你看。”
“好的。”柳沁音心事重重地接过手机，边走边翻她的朋友圈。
朋友圈没有设置年限，是全部开放可见的，但和之前不同，乐清怡现在的朋友圈很匮乏，有时一个月都发不出一条。但她还是在仅有的几张大合影中，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影。
是时晴……
从前，乐清怡从未发过与她的合影，如今，朋友圈仅有的几张合影都会出现时晴的身影。
照片中的她们异常搭配。
乐清怡穿着工作服，带着护目镜，笔直的站在满是化学公式的白板前，黑眸静静看向镜头，没笑，而时晴也是同样搭配。但与之不同的是，每次她都会倚在身旁，调皮的在乐清怡头顶比出各种搞怪手势，笑的明媚。
柳沁音瞬间停下步伐，脸色惨白地楞在原地，是朝夕相处的工作伙伴，是志同道合的灵魂伴侣。
更是陪伴身边的枕边人。
枕边人
她从不刻意想，但心里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否认。毕竟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女朋友，乐清怡又怎么会没有那方面的经历。
可是…
柳沁音脑中涌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灵魂似抽离身体般，她控制自己不要去深想，更不敢去延展开她们怀着对彼此的爱意，愿意身心交付的亲密画面。
乐清怡怎么能和别人那样
只是想。
就锥心般疼。
燥热无风，柳沁音清晰的视野越来越模糊，睫毛煽动，细白手指紧捂在胸口处，作痛的厉害。
她对时晴，也会像之前对她那般温柔体贴吗…
意识模糊。
晕的反胃想吐。
她看着悬在头顶的烈日，胸口发闷。
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倾斜，狠狠摔倒在地，隐约间听到方岁欢在耳旁急迫呼唤她的名字，但是唇间却吐露不出一字。
等柳沁音重新睁开眼时，头顶泛出的暖黄晕光，光线温柔，并没有刺的眼睛不适，她躺在软床上，大家都站在周围满脸担心。
当然，她朝思暮想的人不在。
“柳姐，你吓死我了。”
方诗笙首先看到柳沁音醒过来，立马扑倒在床头，都要焦急的哭出来，带着悔意：“以后我都不会让你顶着大太阳拍摄了，对不起柳姐，都怪我。”
喉间有嘶哑感。
唇边更是干涩的难受。
柳沁音艰难地摇头，示意没事，但她也不清楚方岁欢是怎么跟大家解释她晕倒的原因，索性就没多说什么。
况且，她此时也没力气说话。
“你现在有好点吗？”
方岁欢坐过来，意味深长的问句，她沉沉的叹口气：“摔倒时胳膊那都擦破皮了，一会让乐清怡再给你涂点药，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
她那会给手机，是检查过后觉的没什么不能看的内容才给出去的，显然她错了。
柳沁音不由蹙眉。
最终还是给她造成麻烦。
她侧过头，涣散的目光逐渐凝神，太空被下的修长指节默默紧张蜷缩，忍不住多问一句：“刚刚她有来看过我吗？”
“来了，你晕倒后我就给她发消息了。”
方岁欢把手机屏幕点开，将两人的聊天记录给她看，两手一摊：“她估计马上就过来了，走的时候说是去处理下实验室那边的事情。”
“知道了。”
柳沁音有种闷闷的情绪。
两人的对话，方岁欢一长串汉字加语音，乐清怡回的字数却是少的可怜。
就算过来，还是医者的成分更多些吧。
方岁欢似是看出来柳沁音的心思，不慌不忙的解释一句：“你别看她回的少，她拄着个拐跑来看你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比妍妍和方诗笙她们都快。”
“方姐你这话说的，搞的我很不上心一样，我这不是没找到路。”方诗笙在旁边默默补一句。
没找到路？
为什么会找不到？
柳沁音感觉到奇怪，还来得及开口去询问，方岁欢又看出了她的疑惑，抢先一步解释：“你没看看房间的构造吗？这哪是你今天住的那间，这估计是乐清怡的房间。”
这才够得上环视周围环境。
她仔细端详着，家具样式和摆放都与客房不同，多了小绿植小装饰，莫名有些温馨感，就连床单和被罩都是卡通人物。
卡通人物…
为什么会是这个。
乐清怡明明对这些不感兴趣。
“怎么住到她房间了？”柳沁音有些疑惑。
方岁欢摊了摊手，一脸她也不清楚的表情，如实回答：“那会你晕倒了，她是医生，我肯定给她打电话，然后下午那个送祛暑饮品的金经理就过来了，说先住这间。”
柳沁音不由征愣。
所以，她还是在意的吗…
“你在发什么呆？”方岁欢对着正在发呆的柳沁音晃了晃手。
郑妍收回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上前几步，将方岁欢揽入怀中后轻声道：“好了，让阿音继续休息会吧。”
“一会乐清怡就过来了，这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地方了，有事你就给欢欢打电话，我们很快就会过来的。”
郑妍开始推着方岁欢往门口踱步，方岁欢刚开始还一脸疑惑，明白郑妍的用意后，也就温顺的跟着出去：“那我俩先走了，婚礼流程还需要再核对一下。”
“辛苦你们了，回去也早点休息睡会。”柳沁音勉强坐起身，语含歉意。
等方岁欢和郑妍出去后，方诗笙也没多说什么，套房里还有间空房，打声招呼后，她就抱着电脑回了另间房。
看这时间点。
都估摸着乐清怡该过来了。
柳沁音看着手机失神，指尖犹豫的触在屏幕上，方岁欢那会把乐清怡的微信推了过来，她要加吗…加了应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越想心越烦。
索性直接将手机丢一旁。
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乐清怡还是没有来，或许方岁欢传达的那句话，只是她随意的一句客气话，她根本不会来。
她玩了会桌上的颗粒拼装积木，等着等着就开始犯困。
透过落地窗倾洒进来的夕阳余晖，也逐渐转换为朦胧月光，没一会，又开始下雨，天气阴沉的厉害。
柳沁音等到天黑，除了方诗笙和金经理过来给她送饭，那个人始终都没出现，在她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可笑时，房门被轻叩几声。
她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不知为何，柳沁音瞬间紧张起来，赶紧起身整理自己的仪容，接着就听到方诗笙从对面房间跑出来的脚步声，她去开门了。
“情况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乐清怡看上去有些疲惫，她拄着拐站在门外，看样子是没有进去卧室看柳沁音的打算，只是简单过来询问。
“额…还行吧…”
方诗笙绕了绕头一时哑语，她知道柳沁音等了乐清怡很久。如果是她一个人过来的话，就还能多说几句。
——但是…
她身旁却跟了时晴。
这要是进去，柳沁音今晚还睡不睡。
“问你话呢，你紧张什么？”
时晴没忍住笑了出来，刚一笑脖子就生疼，立马娇气的不满嘟囔：“疼死我了，这个颈托太影响我活动了。”
“知道疼，就别乱动。”
乐清怡抬手帮时晴调整颈托的位置。
方诗笙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晚，她是绝对不能让这两人进去的。可就在这时，屋内正躺着休息的柳沁音走了出来。
刚一出来。
就看到两人的互动。
一个拄着拐，一个带着颈托。
乐清怡俯身靠近时晴，沉稳的黑眸无比专注，正细心帮时晴整理脖子上的颈托，而时晴一脸娇意的委屈感。
看的柳沁音心中沉闷。
她之前也是这样对自己的。
“诶？听说你今天中暑了，没事了吧？”时晴注意到角落里走出的身影，主动打起了照顾：“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她无心的微笑。
莫名刺痛柳沁音的心。
乐清怡的目光顺着走廊望过去，她淡淡看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事，已经好多了，麻烦你们这么晚还跑来一趟。”
柳沁音不敢去看乐清怡。
只能对着时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温柔的眸底下匿着悲凉。
时晴大方的回句：“没事就好，还担心你们过来，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气场与口吻。
俨然已是餐厅老板娘的架势。
“金经理已经很周到了。”
方诗笙赶忙跳出来缓解柳沁音的心理负担，被时晴这样以女主人的目光审视着，今晚不难受才怪。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你们就联系小金。”时晴熟络的与她们聊着。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乐清怡，黑睫下压，面色淡沉如水的看向柳沁音，闷声一句：“你没事了吧？”
突然被主动问话。
柳沁音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迟钝过后点了点头，依旧避开两人间眼神的接触，怕说错话，怕控制不住情绪。
“不好意思，柳姐可能还有些没恢复过来。”
方诗笙意识到柳沁音的不对。
虽然她也不同意这两人再有什么纠缠，但跟了柳沁音这么久，看惯她趾高气扬的对别人，心底是一点都见不得她现在这幅小心翼翼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没吃药？”
乐清怡冷声反问，眼中亮亮的。
方诗笙跟着解释：“吃了，柳姐这几年身子弱，可能恢复的慢些，但比起下午那会已经好很多了。”
特意指出这几年身子弱。
不知有何用意？
时晴抚额笑了笑，似乎听出些什么，意味不明的目光轻扫乐清怡眼，然后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说句：“太瘦了，这细胳膊细腿的，是不是平日都不吃饭的？”
不给对面回答的机会。
她继续说：“不过从事这个行业也没办法，女明星嘛，身材是和脸是最基础的，不然怎么吸引各路人，对吧？”
各路人？
方诗笙恨不得当场翻一个白眼。
她这是讽刺谁呢。
她们几人说话的期间。
柳沁音飘忽不定的眼神，注意到乐清怡的长发有些湿润，肩头还有被细雨打湿的水渍痕迹，而一旁的时晴妆容精致，衣物干整。
一看就是她冒着雨。
把伞全部倾斜到时晴那边了。
柳沁音心里低落的厉害。
“也是，柳姐不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可以稀里糊涂的粗糙打扮。”方诗笙瞥时晴一眼，笑着怼回去：“你都不知道，指导我们柳姐的老师可是那个Amd。”
Amd这个老头是出了名的严。
在业内不止是泰山级别的老牌设计师，更是超模莉莉金的师傅。
“他非得说我们柳姐是下个莉莉金，还把旗下的珍藏设计都指定给我们柳姐，我们柳姐不严格要求自己怎么行，顶着压力，每天各种课轮流上，我们这种普通人根本就理解不了柳姐的辛苦。”
乐清怡面上平静，置身事外。
时晴这个人，在暗中较劲时，脸上不止不会出现不恼的表情，反而还会笑的坦然大方。
她佯装出发自肺腑的情绪去感慨一句：“听你这样一说，看来女明星确实不止要求外貌，原来私下也努力了不少，我还以为只要穿着漂亮的衣服站上去就行。”
柳沁音算是听明白了。
凤眸如春水，她笑的沉静柔媚。
无非就是在嘲讽她，罢了，也不是没当面听过别人说这些，更难听的话语她都听过，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不太习惯乐清怡冷脸站在旁边，站在她的对立面。
带着不易被察觉的委屈感，柳沁音淡淡开口：“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条条框框太多，我现在也已经没事了，都十一点多了，两位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难掩心中阴郁。
柳沁音脸色冷下来。
时晴黙了会，显然没想到眼前人会主动要求她们离开。
四人间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柳沁音没在说话，目光却一直意味深长地停留在时晴身上，乐清怡注意到后，微微侧身倾向时晴，此时她的肢体言语表达出的意思明显是在护身旁人。
这样的动作。
让她的心猛跳一下。
柳沁音收回带着敌意的眼神，食指轻扣手腕，头顶的白光灯色，衬的妖冶容颜更加冷艳，心底的隐隐不适，倒是借外貌的优势特点完美至极的隐藏住，丝毫不留。
乐清怡淡然睨她一眼。
或是左手拄着拐有些累，便换了只手。
中途，她不轻不重一句话就解了柳沁音心中的疑惑：“你先住这间房吧，这间位置比较好，要是真有什么，金巧儿她们也方便过来。万一在我这里出了事，我这家店就等着倒闭了。”
“对吗，大明星？”乐清怡似笑非笑。
所以
她自作多情了。
没有关心，没有旧情，她只是担心有利益损失。
“既然乐医生有顾虑，那就听你的。”
柳沁音牵强的笑了笑。
这一瞬，她从心底接受失败。
乐清怡没在理她，说完这次过来要表达出的主要意思后，转身径直离去。
她们走后，柳沁音面无表情的回了房间，从她这个窗口往下看，刚好能眺望到后方的停车场。没一会，就看到时晴搀扶着乐清怡的胳膊，两人上了同一辆车。
濛濛细雨下。
车没有立马开走。
那她们此时正在干什么？
是和她们之前一样忍不住在车内亲昵热吻吗？还是乐清怡满眼宠溺，正轻声安哄情绪不佳的时晴，又或是她们在一起嘲笑她？
柳沁音点了根细烟。
猩红的火光印入渐红的眼眶。
这一刻她不再是聚光灯下闪闪发光，被无数人倾慕，并且想占为己有的女明星。
她只是——
只是想让曾经捧着真心去追求她的人，能
无力，又能什么？
柳沁音沉沉的叹口气，她想让乐清怡干什么，去和时晴分手，然后和她在一起吗？
可真是痴人说梦
解锁加密相册，她看着里面唯一一张，当年没狠下心去删除的那张照片，是乐清怡实验室表白成功后，两人第一次合影，也是第一次接吻照。
当时的她。满眼都是她。
柳沁音恍惚间开始愈发委屈，憋红了脸，追求一年，在一起三年，分开六年，她竟然和刚才那个对她冷眼相对的女人耗了十年。
为什么乐清怡比她更早一步走出来了？
难道就只是因为提分手的那个人不是她吗？所以她就心安理得的开始新生活，可是可是当时不听告诫，一而再再而三去接近的那个人是她，是她非要开始的。
是她先来招惹的
可是，确实是她先推开了乐清怡。
心里无时无刻都在矛盾。
理智和感性不断在脑中打架。
感性不断在指责乐清怡的「背叛」，似乎在柳沁音心中，她们就不曾真正分手。因为她这几年就算不刻意去想，但不可置否，她还是在惦记着她，在爱着她。
她甚至自私的觉得乐清怡就应该和她一样，孤闭的封锁内心，不应该让任何人再走进去。
可理性又不断在提醒，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人是她。
究竟还要多久。
才能走出这无尽的黑暗。
这时，楼下那辆黑车发动，想必，她们是一起回了住处吧，柳沁音不由失笑，有些事坚持下去还有意义吗？
——
“瘸着个腿你还去蹦？”
时晴边开车，边数落乐清怡，两人开车去附近的酒吧坐坐，从乐清怡发消息问还有没有卡座时，那些小妹妹的电话就不断。
“你不想放松放松吗？”乐清怡移眸看向窗外，云淡风轻一句。
时晴敷衍几句：“想想想，那你得少喝酒，我们走时鹿鹿还特意叮嘱过我盯着你。”
乐清怡没在搭话，眼神垂下来，盯着手机看方岁欢的朋友圈，很快，她又阖眼休息，心情阴霾。
到地方后，两人同撑一把伞往侧门那边走，时晴肩头淋了些雨，忍不住打趣道：“现在不着急了，知道下雨天要打伞了？”
乐清怡冷睨她一眼，加快步伐往前走。
“哎呦开个玩笑呗。”
时晴扶了扶颈托，笑着在后面追：“我说你拄着个拐还跑的挺快。”
两人进去后轻车熟路的坐在二楼卡座上，没一会，就来了几个漂亮小妹妹，说是乐清怡来蹦迪放松，时晴倒是外套一脱，在舞池里与人贴身热舞。
几个女孩子围着乐清怡排排坐，陪着她喝闷酒。
喝酒是她解压的方法。
“你们去玩吧，不用这么拘束。”
乐清怡冷声一句，看起来没有多大兴趣：“我今天就是喝点酒，去找时晴姐姐玩，她在一楼。”
“好——”年轻女孩们甜甜答应，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内敛的女孩子没下去，依旧坐在乐清怡身旁的沙发上。
“妙妙，怎么不去呢？”
比起刚才说话，乐清怡带着丁点醉意的语调中多了些温软：“最近学校那边还顺利吗？缺钱的话告诉我，别偷摸去打工了。”
桑妙怯怯的摇了摇，立马咬唇解释：“不缺钱，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没用完。”
乐清怡没再说什么，烦躁的微微蹙眉。
“乐姐姐你最近心情不好吗？”桑妙柔柔的继续问出心中所想：“你好久都没回家里了。”
“还行，只是最近有点忙。”乐清怡涣散的眸光盯着杯中酒。
桑妙两手乖巧的轻搭膝盖，漂亮的没有攻击性，紧张的抿紧粉唇：“乐姐姐你明天回家住吗？我明天下午没课，我做好饭等你回来。”
“行，别影响功课。”
乐清怡抬头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线，将剩下的酒也喝了：“你自己记好次数，月底都给你算进去。
十九岁的桑妙小心翼翼的看着乐清怡，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挪到乐清怡身旁时，突然又有一年轻女孩跑过来，不同于桑妙的胆怯，女孩大方挽住乐清怡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上去。
“乐姐姐，我好想你。”
盛夏依羞答答的撒着娇，还不忘对着对面的桑妙做个鬼脸。
“说吧，又想买什么？”乐清怡似乎也不排斥。
盛夏依立马眸光放光，扬起身笑意不断：“还是乐姐姐了解我，班里那个总是欺负我的学生，买了个包，我也想要嘛。”
“盛夏依！”桑妙不悦。
“叫我干嘛？我可是穿搭博主，我这是在赚钱好不好。”盛夏依懒得理她，继续将头埋在乐清怡颈窝软声撒娇：“乐姐姐，我想要嘛，我保证这次考试绝对把桑妙比下去。”
乐清怡身上都是浓郁的酒香味。
脑袋也喝的晕晕，奈何架不住小女生撒娇，又和之前一样掏了张卡出来：“给你，下楼去找时晴姐姐玩，别烦我了。”
“谢谢乐姐姐！等我粉丝多了赚到钱了，我一定给乐姐姐买最好的首饰和皮包。”
乐清怡不在意的笑了笑。
盛夏依晃着脑袋拿着卡，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桑妙，同时还不忘打开社交软件顺手拍个小视频发上去，在盛夏依跑到一楼热舞时，桑妙语重心长的说道：“乐姐姐，你不能在这样花钱给她买包了，那么贵。”
“下次就不买了。”
乐清怡哄小孩般的口吻。
不过她们在她眼中本来就是小孩子，十八九岁的小孩而已。
“乐姐姐你腿还受着伤，你你少喝点酒。”
桑妙看乐清怡歪着脖子倚在沙发上。
终于鼓起勇气坐过去，她也没刻意去碰乐清怡，乐清怡晕着脑袋，身体缓慢倾斜时，很自然的靠在了桑妙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桑妙满心澎湃，抿唇偷笑。
大半夜，方诗笙一直愁的睡不着觉，动不动就轻声轻脚地走到客厅，做贼般侧身趴在柳沁音房门外，听里面有没有异样动静。
今晚，她不敢阖眼。
半躺在沙发上，出于职业习惯，闲来无聊时就开始刷附近的小视频，看看在这边有点击量的视频热点是什么。
——结果
新刷出来的视频让她震惊到无语。
这是乐清怡吗她那会不是和时晴一起走了，怎么又笑容浅浅的出现在酒吧这种场合。而且身旁那个小姑娘看样子都不知道成没成年？
她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方诗笙开始沉思，该不该把这条视频拿给柳沁音看，让她看看记忆中的女孩早就消失不见了。
她憧憬的是过去那个乐清怡。
根本不是现在这个人。
对，应该悬崖勒马，她应该告诉柳沁音。
“柳姐！”
方诗笙敲了柳沁音卧室的门。
作者有话说：
各位好久不见哇——
乐乐身上的事太多，柳姐慢慢受着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喻言老婆、呆古米他爸的老婆、hah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欢沈女士的tt 2个；7总、下雨天的你、小白、三岁就爱笑、山海、save、扶苏、58382066、喻言老婆 1个；
第一百一十七章
◎坏女人又来了◎
“这么晚有事吗？”
门被打开，方诗笙看到柳沁音垂着微微发红发肿的凤眸，立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攥紧手机又有些犹豫。
要不明天再告诉？
今晚先让睡个好觉吧。
她扯了个谎：“柳姐我我胃有点疼，你这还有胃药吗？”
柳沁音没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屋内，拉开抽屉拿出钱包，里面放着几包用透明袋子分好的颗粒药。
她常胃疼。
所以总会备几份。
这样的方法，还是乐清怡之前教她的，觉得她不在身边时，柳沁音自己拎着包，而包内装着格子药盒会有些重，便买了这种塑封的轻薄袋，让她方便轻盈携带。
“给你。”
柳沁音柔软掌内放着药片。
方诗笙沉默不语的接过，她在房内并没有马上走，而是静静的看着柳沁音，柳沁音的肤色本来就比冷白皮还要白出一个度，再加上此时没精神，更是白的柔弱。
整个人虽挺直腰肢站在面前。
但仍能看的出是在强撑。
月色下，眼尾处的红润格外引人心疼，或许之前的乐清怡是真的很好，真诚又温柔，可是今非昔比，又何必执拗过去不放手。
那个人已经变了。
“柳姐要不就学着放下吧。”
方诗笙突然一句，让原本站在桌旁正端杯抿热水的柳沁音征楞在原地，她想了想，无奈的低声反问句：“该怎么才能放下？”
她也想放下。
她也不想被情绪反复折磨。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放下，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忘记那几年，要怎么做她才不会对她念念不忘，要怎么做她才能变成之前一心只有名利的柳沁音
“柳姐，这么多年了，乐清怡早已经不是当初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放下吧，这样折磨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方诗笙看着如今的柳沁音心疼极了。
这一刻她没有利益心，没有她师傅苏蔓给的指示，有的只是她是发自肺腑的劝慰柳沁音一句：“这几年，你没见到她不也咬着牙走下来了，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为什么非要千里迢迢跑来虐自己？”
柳沁音站在落地窗前。
朦胧月色下，水波碎影在眼中微微闪烁。
对啊，方诗笙说的对，乐清怡都开始新的生活了，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跑来虐自己，可是方岁欢的话也对啊，她跑来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也不可以吗？
只要乐清怡理她。
就算被怎么冷漠对待，她都可以接受。
见柳沁音不语，方诗笙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就算你们重新在一起，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乐清怡是什么样？她能做到没有利益之心的和之前一样去对你吗？如果现在的她已经变的”
“够了。”
柳沁音打断方诗笙，眉头紧锁。
她转过身，眼底压抑，没有人比她更理解乐清怡的内心有多温软：“她不是那样的人。”
方诗笙无语凝噎，本不想给柳沁音看的，但似乎再不拿出来，柳沁音心中这几年对乐清怡那些偏执的幻想，是无论如何都打破不了的。
有时候亲眼看到一次。
比在耳旁说千遍万遍更有用。
“我本来不想给你看的，但是我又觉得有必要让你清醒一些，柳姐，我们走到现在这一步很不容易，而且快到你转型的关键时期了，你必须整理内心，开始收回那些杂七杂八的情感了。”
方诗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很残忍，但也没办法，她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无形中背负着太多。况且她也没有撒谎，只是如实告诉她乐清怡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说罢，就把手机递出去。
手指僵硬，屏幕上的画面，让柳沁音的脸色又是近乎病态的惨白。
怎么会去这样的场合。
她不是有女朋友了？
灯光迷离，音乐劲爆，乐清怡面色沉静的坐在沙发上，眸色低沉，细白指端处握着晶莹剔透的酒杯，脸颊微微泛红，看不出任何情绪。而身旁的位置，三三两两坐了不少年轻的女孩子。
但又觉得乐清怡和那些女孩间，有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其中。
她这些年。
真的开心吗？
柳沁音心底顿时被搅的稀烂，她盯着看了很多遍，突然明白些什么，鼻子募地酸涩，立马红了眼眶，转身就拉开衣柜开始找衣服。
“柳姐不是吧，你不会要告诉我你现在要去找她吧？”
方诗笙赶忙按住柳沁音的手，阻止她接下来对于她这种身份来说的疯狂想法。
一旦被拍到。
结果是什么她们都清楚。
柳沁音躲开方诗笙阻拦的手，眼中净是晦暗不明的阴郁情绪，方诗笙无奈的站在一旁猛垂手：“柳姐，你能不能清醒一些！就算要去接，那也是人家时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方诗笙简直要被气死。
柳沁音短暂的愣了会。
猛然间落泪，哭的压抑又崩溃。
她低声哽咽：“她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不得不说，这几次为数不多的见面，柳沁音被乐清怡用言语刺的根本没有心思去回想很多细节。这一刻，当看到乐清怡面无表情，端正的坐在那里时，她突然好像开始明白些什么。
如今再怎么冷漠冰冷。
还是那个不哭不闹没糖吃的乐清怡。
时晴，还有那些年轻女孩，其实都没有真正走入她孤僻的内心。
方诗笙根本听不懂柳沁音在说什么。
乐清怡过的不好？
这不过的挺好，事业有成，开了家这么大规模的餐厅，有新女友，还有这么多漂亮的小妹妹，过的不知道有多逍遥。
眼看拦不住柳沁音，方诗笙赶忙着急的叫方岁欢和郑妍过来，这次是秘密过来的，方岁欢那条视频没在平台上发出去，柳沁音就不能露面。不然后面的热度和答应好的给独家必被影响，苏蔓肯定会掀桌表不满的。
说不定，媒体人立马前后脚跟过来。
方岁欢和郑妍没多久就过来了，两人还穿着睡衣一脸困意，方岁欢看过视频后也是眉头紧锁，之前，她还支持柳沁音勇敢一次，看过之后，她又有些后悔了。
虽然她一直再给柳沁音宽心，但今日一见，就算乐清怡没有与她深交流。但是只用眼睛去看，都能看出来乐清怡确实对柳沁音变了。
六年，太久了，久到什么都会变。
——毕竟。
她也怕柳沁音受到伤害。
“阿音，要不今晚先冷静下，等以后有机会再问她行吗？”方岁欢看着正在快速化妆的柳沁音，有些面露难色：“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任性是需要成本的，万一被拍了呢？”
“你想过那些人会怎么写你吗？”
方岁欢重重地按住柳沁音的手，眸色深沉，示意她冷静下来：“如果乐清怡还是那样，我双手同意你去把她追回来，可是你现在了解她吗？阿音，人是会变的。”
就连一向沉默的郑妍，都走到她身旁凝重皱眉，低声劝她：“不要以为这是在国外就没事，别冲动，先去慢慢试探，确认她没变后再去深接触，行吗？”
这一刻，曾知晓她们过往的朋友都在告诉她，告诉她乐清怡变了，告诉她乐清怡不值得了。
可是
当柳沁音看到视频里一闪而过的落寞身影，她没有缘由的开始心疼，恍惚间竟觉得乐清怡其实一点都不快乐。
甚至，她觉的她「病恹恹」。
看着柳沁音垂眸失神，方岁欢拿下她手中的口红，轻声安慰：“先睡觉明天再想。”
柳沁音抬眸，愈发红润的眼睛直直看着方岁欢，刚眨眼，蓄在眼眶中的泪就落了下来，艰难的扯了下红唇，声音很轻：“我懂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方岁欢也搞不懂了：“哎，你这样做又是为什么？”
她之前觉得柳沁音理智的过头，没有人可以真正拿捏的住她。可是现在，又觉得柳沁音这样执着的人一旦真正把心交出去，其实也挺可怜的。
她做什么。
都是一心一意。
一心跳舞，一心走红，一心爱人。
只是到最后，一心一意做的三件事，都不如她心底的意愿。
柳沁音低声哽咽：“因为我爱她。”
终于将这三字说出口。
这三字她欠了她近乎十年。
似乎从与乐清怡重新相逢后，悬在眸中的泪就没停下来过，柳沁音轻声啜泣，额间青筋隐隐突起，没有再言语。
她永远都记得那晚。
在被无声的婉拒后，乐清怡的表情是什么，是痛苦、是苦涩、是眼眶渐红、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悲哀眼神卑微地望向她。
她将她一个人留在黑夜。
这么多年，随着越发成熟看透虚伪的名誉利益后，有时柳沁音深夜酒醉后也在想，想她当时怎么会那么理智，理智到心如此狠厉，狠厉到连一点温暖都不给乐清怡。
——如果。
如果给她一点温暖，该多好。
“妍妍你去把车开过来吧，我和阿音一会就下去。”方岁欢收回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看向郑妍：“就让她去吧。”
“方姐。”
方诗笙在一旁急的直冒汗，怎么不劝人，反而还开车把柳沁音往火坑送：“你怎么也变的不理智了！”
方岁欢没理。
很快，郑妍就开了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到楼下，四人坐车去了定位的那家酒吧，期间，方诗笙不断祈祷，祈祷乐清怡这个点赶紧回家吧，让她们过去扑个空。
几人一下车就吸引不少目光。
虽然包裹的严实，但她们的身高和身材轮廓太过显眼，就算遮住脸，在人群中总是亮点。
郑妍来时，早托关系花钱打点，刚到门口就被接待人员一路绿灯的带了进去，直接落座今晚消费最昂贵的金卡位置，没一会，郑妍当地的朋友就过来打掩护。
就算被拍到。
婚前嗨趴也说的过去。
晕暗的灯光下，墨镜下的黑眸轻转，柳沁音看着一楼正中央摆放的那两个巨型高脚杯，杯内站着两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在性感热舞，舞池下的年轻男女跟着节奏疯狂摇摆着身体。
玩心不减，方岁欢有些忍不住要下场嗨。
“方姐！你可不准跑。”
方诗笙眼疾手快一个往前扑，立马拽住方岁欢的衣袖，在强烈的鼓点节奏下不由放大音量：“你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你怎么还下去玩。”
“我不是去玩，我是去舞池看看乐清怡有没有在里面。”方岁欢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拿着个酒杯就往下溜跑。
郑妍笑了笑。
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跟下去。
方诗笙简直是无奈死了，还没缓过神，身旁的柳沁音又紧跟着起身，她赶忙慌张地拉住柳沁音：“柳姐你去哪？”
柳沁音低声一句：“我去找她。”
“你坐着我去找。”
方诗笙今晚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下来过，一个个都是祖宗：“我找到给你发消息，你过来。”
郑妍收回望向舞池的宠溺眼神，转身，玩弄着指尖的酒杯，看向柳沁音悠然一句：“阿音，你就让她去吧，大卡就这么几个，一下就找到了。”
柳沁音没再说话。
她妥协了。
要不要这么邪乎，方诗笙心事重重地站起身，刚拐出走入临近的走廊时，交错闪烁的灯光下，她就看到了乐清怡那张堪称完美的阴郁侧颜，她倚在一个小姑娘的肩头。
什么鬼！
方诗笙立马恼火。
这一刻她也忘了乐清怡和柳沁音分手的事实，下意识涌上来的情感就像在抓偷情般。
就在她准备上前去质问时，肩头忽地就轻搭上一抹柔力，她没来得及回头，柳沁音的高佻身影就走到她面前，径直的走向乐清怡的方向。
桑妙刚抿了口热牛奶。
肩膀上倚着的力突然就没了。
桑妙诧异的回头，一挪眼，就对上女人那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狐媚眼，眼神冰冷，她的美太有攻击性，桑妙被凝视的有些手足无措，毫无招架之力的败下阵。
即使眼前这陌生女人只露出双凤眼，都看得出她摘下口罩与帽子后的容颜有多妩媚动人。
女人与她短短对视几秒。
就垂眸照顾怀中因醉意而绯红脸的人。
桑妙看着女人将乐清怡搂入怀中，用湿巾帮她细心地擦拭着额头，动作看起来很熟络，可是乐清怡身边的人，她几乎都见过，唯独面前这个女人很陌生。
她弱弱的问一句：“你认识乐姐姐？”
“对的。”
柳沁音淡淡睨她一眼，眸中不悦的冷冷回复：“我现在要把她带走，账我会结好的，祝玩好。”
“不行，我没见过你。”桑妙赶忙坐过去，拉住乐清怡的一只手，有些慌张：“我不能让你带乐姐姐走。”
柳沁音轻佻眉梢。
饶有兴致的微侧过身。
女孩面对她时虽柔弱胆怯，但眸中对乐清怡的倾慕之情坚定又浓烈，她看的清清楚楚。
柳沁音轻轻一笑，笑的潋滟：“你自然是没见过我，因为我跟她谈恋爱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
桑妙皱眉。
“妙妙妙怎么了？”
倚在柳沁音怀中的乐清怡，忽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桑妙凝重的表情，含糊不清的问了句：“是不是被欺负了？”
桑妙也没说话。
心里鼓着把劲把乐清怡往身边拽。
柳沁音也没强硬的生拉，心中怕弄疼乐清怡，当乐清怡重新倚在桑妙肩头上，视野范围内也多了一抹柳沁音的模糊身影。
她坐起身看柳沁音很久。
眼中亮盈盈的，似有星光。
乐清怡拍了下发麻的脑袋，无奈轻声一句：“呦，坏女人又来了。”
都六年了。
还是连她的梦都不放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好喜欢你◎
柳沁音一时间被说的有些愣住，面对桑妙时挺可高的那股妖妖傲气削弱减半，祸水容颜瞬间缀些突如其来的紧张情愫。
坏女人
明明还是阴沉冷郁。
语气中却带些莫名委屈。
似是因为看多了乐清怡爱搭不理的样子，此时，当这张冷漠疏离的脸透着隐约红润，端正坐在面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认真看时，莫名狠狠戳中柳沁音心底的柔软。
她觉得她似乎一直在等她来。
柳沁音收回只属于乐清怡温柔而暖的眼神，侧身，严肃又真诚的看向桑妙：“小朋友，我没工夫跟你废话，我现在要把人带走，看不到她醉了需要回去休息吗？”
“可是可是我”
桑妙被直视的低下头，心跳的很快，但手还是紧紧拽着乐清怡，柔柔弱弱的轻斥：“可是，乐姐姐说你是坏女人。”
柳沁音长长的叹息，一时哑语。
就当柳沁音准备说话时，倚在桑妙肩头的乐清怡突然挪身坐到身旁，眸中依旧空洞麻木，可冰冷的掌心，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握。
熟悉又陌生的柔软。
柳沁音有些不知所措，她失神般的看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不可置信的抬眸，在灯光不间歇的迷乱闪烁下，她正对上乐清怡望向她的盈盈目光。
桑妙也注意到了。
为什么
乐姐姐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泛着柔光。
“乖，我接你回去休息。”
柳沁音另一只手体贴地理了理乐清怡的衣领，泛着红润的眼眸弯出久违的弧度，眉眼温和：“别怕，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细指不断轻抚，柳沁音安慰着她。
乐清怡没说话。
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小朋友，她家在哪，我要送她回去了。”
柳沁音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她太想要一个可以和乐清怡单独相处的空间了，开始收拾桌上属于乐清怡的东西，自然的将她的外套揽在小臂上。
桑妙心里再怎么抗拒。
也不得不去承认两人的关系。
她如实的说了乐清怡的住址，也给出钥匙。
就在柳沁音扬身想要去拿桌上的一串钥匙时，半躺在她怀中的乐清怡却抢先一步拿过钥匙。随后，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在低声重复些什么。
柳沁音一时没听清楚。
下意识俯身去听她在说什么。
等她听清楚，鼻尖瞬间酸涩的不停，修长细嫩的手指紧紧握住乐清怡的手，眼中浓浓的悲伤如洪水般溢出，心中苦涩不堪。
她说：“钥匙钥匙冰，你手也冰”
下一秒，处于迷糊浅睡状态的乐清怡，就将她的手从衬衫下摆拉了进去。和很久之前一样，用自己柔软温热的小腹给她暖手。
疼爱与照顾她。
似乎是刻在骨子中的潜意识。
柳沁音眼眸沉沉，抿着唇，又苦涩般地含泪笑了出来，这一路上，她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将乐清怡扶上车，隔着车窗，她抬眸虔诚的恳求悬在空中的半轮皎皎明月。
——希望。
希望可以给她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
柳沁音她们走后，桑妙就慌里慌张的下舞池去找时姐姐，将一切说明白后，时晴笑了笑，也没什么担忧之情。但思索片刻，她还是掏出手机给远在瑞士最东部的实验室打了个电话，转告鹿月恬。
车停到住宅楼下。
郑妍将她们送到，还需要回去盯住已经玩嗨的方岁欢，倒是方诗笙需要履行职责，她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柳沁音，柳沁音也着急照顾乐清怡，根本顾不上搭理她，三人就这样进了电梯。
“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
柳沁音扶着直不起腰的乐清怡，怕她不舒服，尽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倚在自己怀中，不断轻声安哄着：“你就靠在我身上好吗？没事的呢。”
“嗯。”乐清怡迷糊答应。
方诗笙在另一侧拿着乐清怡的拐。
感情乐清怡这是怕压沉柳沁音，一直往她这边靠，这大高个，挤的她胳膊简直都要酸死了。
刚有不满的抱怨神情，被柳沁音怒瞪一眼后立马收回去，心中哭唧唧，她怎么这么可怜。
门被打开。
玄关处的灯光发出锃亮光芒。
“好家伙，这么大面积。”
方诗笙看着眼前的布置就不由发自肺腑感慨句。
柳沁音顾不上看家里的装修风格和家具摆设，径直的扶着乐清怡往里屋走，在她耳旁轻声问道：“乐乐，你卧室在哪里？”
耳朵酥麻。
乐清怡别开脑袋。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问她什么都是含糊不清的「嗯」。
柳沁音干脆凭感觉盲选房间，开的第一间卧室她就选对了，书桌上的摆放习惯一看就是乐清怡的房间。
她总是习惯将正在看的书摊开，将笔记本斜放上面，用重量去按压卷起来的书角。因为她在看书时，就算再困也倔强的不去床上睡，总是看着看着就趴在桌上睡着，将书角压的卷卷翘翘。
那会柳沁音说了她好多遍。
担心这样的坐姿久而久之下去对腰不好，也就改了一阵子，分开后少了柳沁音的监督，她又变成这个样子。
柳沁音虽然怕黑，但进去后并没开卧室的大灯，担心再次刺的乐清怡眼睛有不适感，她将人温柔的放置在床上，将枕头垫出舒服的高度，暂时安顿好后，才扬手打开旁边的小台灯。
浅淡的黄色灯光。
将两人置身于柔情中。
柳沁音转身，单腿屈膝，就像乐清怡之前无数次轻趴在床边看她一样，这次换她眸光温软的去注视她，两人的手依旧紧紧交握在一起。
她的手还是那般纤细温软。
柳沁音忍不住轻唤：“乐乐？”
可能是因为今晚突然被温软相待，又找回些两人曾相处的感觉，她的胆子不由大了些，忘了之前的冷漠相待，竟想借着乐清怡此时的醉酒问出些什么。
“嗯？”
乐清怡依旧含糊不清一字。
掌心轻覆光洁的额头，柳沁音疼惜般的抚摸，她俯身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定定的注视着对方的侧颜，轻声问一句：“书呆子，你这些年是不是过的也很辛苦”
眼皮灼热，她有些哽咽：“为什么要跑到这里，为什么要跑到让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为什么你和别人谈恋爱了，你真的放下了吗？”
她问的认真又专注。
漫长的等待。
并没有得到回复。
乐清怡侧身不语，平日总是紧锁的眉头，如今平坦柔和，看样子是已经酣恬入睡了，柳沁音无奈的笑了笑，笑容中又有些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多好。
本想问出些什么，看来也不太行的通，她便也不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开始摘掉乐清怡身上的首饰，好让今晚睡的更舒适些。
耳环，项链，特意避开无名指处的戒指。
柳沁音收敛眸光，她将摘下来的东西细心放到一旁，挽起乐清怡的衣袖，准备去摘她的腕表。
表戴的很紧。
她摘的有些费力。
随着环扣轻解，被刻意藏匿在腕表下，触目惊心的长疤痕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
乐清怡的手腕为什么
柳沁音含着清水泪的眸中满是震惊与心疼，压抑着热息，心底深处却被灼烧的越来越痛，她怎么把自己搞得全身都是伤。
冰润的指尖。
不断轻抚这条长疤痕。
热泪不断从眼尾低落，柳沁音看着乐清怡手腕上的那条深疤痕不知低声哭了多久，她心疼极了。
知道乐清怡此时是有伴侣的身份，所以柳沁音重新整理好情绪后，就规矩的起身退出卧室，顾不上方诗笙望向她的疑惑眼神，肿着眼睛走到阳台。
她点了根细烟。
红唇印在白色烟嘴上。
“柳姐你怎么了？”
方诗笙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一句：“是不是她醒来又欺负你了？”
柳沁音摇了摇头。
她涣散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远处的灯火通明，轻夹细烟的食指随着思绪不断轻颤，手腕上的疤痕，如同摆设的左眼，都将心撕扯的生疼。
想着想着就心疼的落泪。
“别哭了”
方诗笙在一旁慌张地递出纸巾：“怎么了嘛这是？”
柳沁音心情很乱，甚至是有些生理反胃和眩晕感，风一阵一阵的刮，她那颗破碎不堪的心似乎被吹的要从高楼摇摇晃晃的坠下去。
需要暂时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先去客厅坐会，是不是一进来还没看乐清怡家里的装修，你趁现在看看。”方诗笙看着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柳沁音，想尽办法找事情给她做，转移注意力。
柳沁音根本提不起劲。
一直垂眸想着刚才看到的疤痕。
方诗笙眼见柳沁音坐在沙发上依旧魂不守舍，担心她越来越郁，开始在那里摸摸索索，她突然注意到走廊处的巨型壁画，旁边还有个插头，似乎还能通电？
“好漂亮，柳姐你快看这个！”
话语刚落。
身侧就有粉色的强光亮起。
柳沁音下意识回头，眼睫轻抬，瞬间就紧紧咬住唇，心中狂风大作，不断交织着复杂情绪，满载回忆，她从未如此喜悦又悲哀。
这幅与墙壁同高的电子屏幕内。
有棵生长繁荣的樱花树，落英缤纷很是好看。
时光流转，她似乎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朦胧月色下，女孩真诚又欣喜的拉着她偷溜到实验室，盈盈秋水般的小鹿眼注视着她，笑着用所学的化学知识变出「樱花」给她看。
这一棵樱花树。
是鲜活，且具有生命的。
柳沁音眸中含泪，红唇扬出一个深情的苦涩笑容，她想起那天两人第一次合照，乐清怡腼腆侧身，将唇小心翼翼的轻贴在她脸上时，温声出一句极小声的表白话语：“柳沁音，我好喜欢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碎的合影◎
柳沁音坐在沙发上，侧身，目不转睛的盯着电子屏幕看，粉色细光倾洒在她洁净容颜上，眼尾处的红润夹杂着樱花树的粉嫩色，眼角眉梢逐渐涌出失而复得的浅淡笑意。
原来
她没忘。她一直都没忘。
柳沁音站起身，她垂了下有些发麻的腿，端着杯热水，又重新走回卧室，屋内静悄悄的，借着床头那盏微弱的灯光，看着乐清怡的睡姿，她不由笑了出来。
还是和之前一样。
两手交叠枕在后脑勺，左腿曲起，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翘出一个二郎腿，柳沁音就和之前一样，走过去将她的腿轻柔地给放下来，细心地帮盖好被子。
她坐在旁边看着乐清怡，看了很久。
“乐清怡？”
没有原因。
就是想轻声唤她。
她唤了好几声后，乐清怡忽地就翻了个身，呼吸缓慢又深沉，可能是因为头疼，她又开始微微蹙眉，身体正面对着柳沁音这边的方向，但仍处于睡眠状态。
随着耳旁的音源。
她下意识去握柳沁音的手。
手背上的隐隐青筋微微凸起，不知为何，她手中的力度很大，柳沁音满足到几乎要落泪，她垂眸看着两人的手，毫不犹豫的回握住乐清怡，另一只手扬起，帮她舒展紧蹙的眉头。
“我在呢，别怕。”
柳沁音俯身趴在床头，她近距离的看着乐清怡扑闪的长睫，心潮澎湃，红唇凑近她耳旁，带着颤意的闷声感慨一句：“乐乐，这么多年了，我——”
她揉了揉眼睛。
笑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还是一直爱着你，只爱你。”
柳沁音深呼吸一口气，眼泪无声的掉，总是潋滟动人的凤眸，这一瞬黯淡下来，她知道现在的她没资格对乐清怡说这些，所以，她也就只敢在她睡着的时候告诉她。
告诉她。
她的真心话。
这三个字，伤她欠她很久很久。
柳沁音曾经以为她对乐清怡的留念与不舍，只是她不同于别人待她的真诚。因为她所处的环境下，从没见过在感情中如此诚挚，毫无保留的人，所以她才会念念不忘。
那会的她。
深信时间与成功是最好的解药。
毕竟没什么过不去的，生活始终都要继续。
可是，她逐渐注意到每个角落都有乐清怡的身影，这种身影不是看到具体的物想起她，而是不管她在和谁接触，总会下意识去想与乐清怡相处时，她的表情与言语是什么。
随后，心里就会产生很大的落差感。
只要与人了解。
脑中就会重温与她的相处。
柳沁音想去忘，但这些痕迹又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提醒她心底已经住进去一个很好的女孩。
越想忘，印象越深刻。
所以，六年后当她重新遇见乐清怡的这一刻，压抑在心中很久，不敢去面对的情感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跑出来，从理智变的感性。甚至感性的让大家不解，不解她为什么现在非要揪着乐清怡不放。
——可是。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是现在揪着不放，她是一直揪着她就没放开过。
久别重逢后，乐清怡的次次冷漠相待，有让柳沁音痛彻心扉的不适，可是今晚，当她看到电子屏幕内的景象时，突然就明白些什么，贫瘠的内心被这棵象征她们开始的樱花树给与勇气。
这次，没有什么比乐清怡更重要了。
柳沁音抬眼，唇边带着笑意，空闲的那只手撑着下颌，就这样近距离静静地看着眼前人。没多久，就趴在乐清怡的颈窝跟着进入梦乡。
大约凌晨四点多。
门把转动，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躺在沙发上的方诗笙迷迷糊糊看陌生女人一眼，刚想翻身继续睡时，突然想到不太对劲，猛地惊醒过来。
这人是谁？
她怎么进来的？
“你你你你是谁？我跟你讲家里没什么东西，你再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要是白天她还不怕，但这半夜就有点恐惧，方诗笙蜷缩到角落，手里不知从哪摸了个遥控器，举直直的对着陌生女人，一副防备姿态。
女人平静看她一眼。
随后低头看手机，指尖不知在回复些什么消息，看的出来她很忙，隐在镜框下的眼睛不但疲惫，还有明显的红血丝，但仔细去看，这双眼具有浓郁的清秀美。
所以，并不像小偷？
但想想也不对。
这年头漂亮的小偷也有。
“喂，我我在跟你说话，你这人你这人在干嘛？”方诗笙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半夜突然闯进别人家，还当我面玩手机。”
似是被话逗乐，女人将视线从手机挪开，轻佻眉梢望她一眼，很温柔但又带些隐隐不悦：“你家？”
“你管谁家，反正你得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你半夜过来干嘛？”方诗笙被看的有些心虚。
女人收起手机，看眼墙壁侧的樱花树：“柳沁音在哪里？”
她认识柳姐？
方诗笙有些惊讶，这又是谁。
“你认识我们柳姐？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方诗笙谨慎的问了一句。
刚睡醒，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想了想，万一这又是哪家媒体人伪装出来的，故意跑来试探，说不定摄像头就在对面哪家楼上架着。
之前她们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说罢，她职业病的回头看了眼窗外，帘子已经都被严实拉起来，架摄像机估计是不可能了。
难不成摄像机在她身上？
又或者是她带着录音笔类的来提取素材？
女人自报家门：“我叫鹿月恬，赶紧去把柳沁音给我叫出来。”
“哦！”
方诗笙确认对方没危险后，才挪步往卧室那边走，柳沁音向来睡眠浅，卧室门把刚被扭动，她就醒了过来，看向门口的方诗笙，低声问道：“有事吗？”
“突然来了个女人，她叫鹿月恬，说要找你。”方诗笙懒洋洋的张了个口，如实转达。
柳沁音不可置信：“谁？”
“鹿月恬。”
方诗笙挠了挠脑袋，确认她有没有将名字说错。
柳沁音皱了皱眉，她怎么也会在这里，这么些年她一直都在乐清怡身边吗，比起时晴，真正让她心底担心的人出现了。
她扭头叮嘱句方诗笙：“你去别的房间坐会，我和她有事要说。”
柳沁音拿起旁边的水杯，默默的喝了一口水后就起身走向客厅，抬眸，只见鹿月恬两腿交叠，悠然的坐在沙发上看向她。这些年，她看起来更加沉稳了，两人无声的对视着。
“你和乐乐怎么遇到的？”
鹿月恬摘下眼镜温柔的笑了笑。
她指向旁边的位置，示意柳沁音坐下说话，然后听不出情感的又浅浅问她一句：“这次，是你主动找的乐乐吗？”
“不是，你——”
柳沁音摇了摇头，细长的食指无意识轻敲杯口，虽有些紧张但还是很好的隐藏住，她意味深长的反问一句：“你似乎很关心我跟她的遇到，是谁先找的谁吗？”
“对的。”鹿月恬毫不掩饰。
柳沁音愣了一下，没想到鹿月恬是这般直接，跟印象中的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在实验室忙碌的鹿部有些不符。
她没隐瞒：“我在瑞士拍摄遇到雪崩，星玥那天刚好在我们附近，然后就偶遇到了乐乐。”
“所以只是偶遇？”
鹿月恬听后无奈的笑了笑。
枉她开夜车赶来的路上，还设想了很多不一样的理由，结果柳沁音坐在这里，只是淡淡的告诉她两人是偶遇，她的性子似乎一点都没变。
柳沁音看不懂她的情感变化，微侧身，眼眸深沉的疑惑问她：“那你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乐乐的变化想必你也看到了。”
鹿月恬蹙眉回视柳沁音，沉思片刻，脑中出现很多过去不愿再回想的画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眸中悲哀：“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如果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放不下太多，你不要再靠近她了。”
“都六年了，给她条活路吧。”
心底某处被击中。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沁音刚想问，她突然想到乐清怡受伤的左眼，还有今晚她看到手腕上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乐清怡抗拒的不告诉她，那鹿月恬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她问的诚恳：“乐乐的眼睛是怎么受的伤，还有我晚上看到她手腕上的疤痕，你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吗？”
“抱歉。”
鹿月恬蹙眉。
看起来似乎也不想提这些。
但一向以温柔沉稳示人的鹿月恬，在柳沁音那双眼睛的凝视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眶莫名泛酸，泪珠忽地就从鼻梁处滑落。
柳沁音注意到后，立马将手旁的纸巾递了出去，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鹿月恬紧紧捏着纸巾摇了摇头，温柔的嗓音中透着小小哽咽：“柳沁音，我就是觉得”
“觉得你对她一点都不好。”
乐清怡为柳沁音背后所做的一切，一步步走到现在太不容易了，她似乎接受不了她们的重逢，只是柳沁音口中的偶遇，只是偶遇，所以心血来潮又想重新在一起，再去伤害一次吗？
直白又残忍的话。
狠狠戳进柳沁音的心窝。
她都快被心中的情感弄成神经，唇边不停重复：“我知道我错了，我会好好关心她的。”
鹿月恬抚去眼角的泪，深呼吸一口：“既然你下定决心想要重新开始，就不要再那么轻易的放下乐乐一个人，她只剩自己了。”
“这些年，她其实”
想到这些，鹿月恬不可控的哽了哽，紧紧抿唇抑制悲哀的情绪：“她其实一直处于不断失去的状态，所以你要理解她的沉默，别被现在的她用言语激跑。”
柳沁音低垂的眼睫动了动，什么叫一直处于不断失去的状态，她带着浓重的鼻腔：“你能告诉我乐乐这几年的事情吗？”
她似乎只能向鹿月恬求救。
鹿月恬静默。
她起身走到书房，看着书桌旁的抽屉愣神，最终将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柳沁音。
一本相册？
柳沁音两手紧紧的握着，指尖轻触封皮。
翻开，里面是乐清怡小时候的照片，前面几张都是温奶奶抱着她的合影，第六张的时候多了另一个小不点，应该是左之惢，连着三张，两人都没看镜头，在温奶奶身旁忙着掐架，柳沁音不由笑了笑。
每年的正月十五，她们都会合影一张。
直到2012年。
总是三人的合影多了她。
柳沁音看到的时候愣了愣，突然有点不敢往后翻。因为她知道自己只出现了两次，但犹豫过后还是翻着这张相册看了。
2012年：
她搀着乐清怡胳膊，满眼温柔的站在她身旁，左之惢则是调皮的在两人头顶上比出一个耶，温奶奶坐在轮椅上笑的慈祥。
2013年：
左之惢特意提出要站在她两中间，然后一胳膊搂一个，唇角上弯，笑的明媚极了，温奶奶的轮椅在前排正中间，手中还织着毛衣。
2014年两人分手，柳沁音从照片中消失，四个人又变回最初的三个人；2016年，总是坐在中间的温奶奶也消失，由三个人变回两个人；2019年，乐清怡左眼缠着纱布，眼神麻木，身旁没了左之惢。
左之惢
柳沁音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张单人合影，眨眼瞬间，豆大的泪花从眼中低落，翻了好几下，她才翻到后几页急于去确认些什么。
怎么会…
后面，都是乐清怡一个人。
只剩下她了。
所有人都离开她了。
柳沁音这才明白不断失去指的是什么，她埋头于桌面，面露苦涩，细长的手指紧紧按住胸口，能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愈发强烈，接着就是一阵绞痛，从未如此疼过。
“她手腕上的那条深疤，是2019年留下的。”
2019年，左之惢因事故去世。
2019年，金彦公开她们戴着婚戒的童年照。
鹿月恬再次回想那黑暗的一天，乐清怡脸色苍白，在手腕上毫不犹豫的那一划，力度狠到是真的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她爱的人都知道她怕孤独。
她爱的人都把她留给孤独。
照片上的人都离她而去。
随着最后一句话，柳沁音从无声的哽咽哭泣，到后面心碎的哭出声，涩泪止不住的流，连呼吸吐纳间都是疼的，指尖深陷肌肤，持续喘不上气的发闷。
她捂着胸口直直摔倒在地，当下疼到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乐乐睡起来看不到柳姐了，柳姐给自己哭到医院去了。感谢在2022-03-06 16:13:09-2022-03-09 17:1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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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她喜欢的人消失了（鹿学姐）◎
早晨九点多。
乐清怡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安静好片刻后，两手才迟滞地揉着酸痛的脑袋，蹙着秀眉，胃中仍燃着不适的火辣感，当下简直是难受的要命，再也不宿醉了。
她想了想，倒也没深究是怎么回来的。
对于昨晚的事。
记不清了。
乐清怡同之前一样，她忍着头痛下床，准备冲个澡，然后去单位上班，刚打开卧室门，就听到客厅的电视机没关，不止音源，鼻尖还闻到了饭香味，怎么回事？
时晴这家伙在做饭？
想法刚冒出来，乐清怡就被自己逗笑了，以她那性子，就算太阳从西边升起，她都不会下厨的。
妙妙？
也不对，这个时间点她在上课。
乐清怡刚走过楼梯口，还没露面时，脚下的拖鞋声就引起了女人的注意，下一秒，她就听到声熟悉的轻柔嗓音：“睡起来了，先去喝点热汤吧，再炒一个菜就好了。”
鹿学姐？
不由笑出来。
乐清怡刚迈步走进厨房，鹿月恬就转过身，眸中氤氲着浅笑向她望来，她问道：“鹿学姐你怎么过来了？前几天我还听领导说你们又接了个难攻克的新任务，特别忙的。”
“过来看看你不行吗？”鹿月恬温柔回她。
乐清怡不以为意的笑了出来，她反身倚在餐桌前，两手怀于胸前，看着对方：“学姐要是想见我，我自己开车过去找你就行了，你这么忙还跑过来一趟。”
“搞得我都不好意了。”
乐清怡注意到锅内的菜似乎差不多了，长腿往前迈，自然的从鹿月恬手中接过厨具，她将菜逐一揽到盘中，笑着问道：“学姐你什么时候回实验室那边，临走前叫上时晴，一起去我那吃个饭。”
“不用麻烦了。”
鹿月恬将两人的碗筷摆在餐桌上。
她看着餐桌许久。
两幅碗筷，三菜一汤。
屋内只有她们，如果一直是她们该多好。
鹿月恬苦笑，她侧身，在看向乐清怡的背影时，眼神瞬间不可觉的黯淡下来：“我和你吃完饭，就要开车赶回去了，实验室那边的技术人员一直打电话催。”
“这么赶？
乐清怡惊讶问一句。
她将最后道菜端到餐桌上，拉开旁边的椅子，就和之前一样与鹿月恬面对面坐着准备吃饭。
“嗯。”鹿月恬淡淡应一声。
乐清怡察觉到对方的低落情绪，眨巴着个大眼睛，关心的问她：“怎么了，我的学神鹿学姐最近也遇到摆不平的问题了？说来听听。”
表情一如既往的皮。
鹿月恬低垂的唇角上扬。
“柳沁音昨晚送你回来的。”
想了半响，鹿月恬的声音很轻很无力：“相册她看了，人昨晚住院了，哭的。”
乐清怡忽地沉默的可怕。
鹿月恬明白她在生气将这些告诉了柳沁音，知道她虽然不承认，但终究还是会心疼她吧。
“哪家医院？”乐清怡低声问道。
几年不见还真是好本事，给自己能哭到医院去，她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柳沁音这种行为，是真的难受到那种程度，还是故意演出来。
并不信任她。
鹿月恬苦涩微笑：“中心医院，23楼07床。”
果然还是在乎。
她就知道。
这段饭，乐清怡吃的异常专注，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鹿月恬知道她嘴上不提何时去，但心思早飞去医院了。
“你去看她吧，碗筷我来收拾。”
鹿月恬笑着。
却流露出难言的伤感。
她抬眸，目光移挪到乐清怡眉眼间，如今虽多了冷漠沉闷，但偶尔的言行举止间，透过漫长光阴，还是可以看到记忆深处那个总是一脸温软笑意的女孩。
久到不知多久前的一晚。
皎皎月色下。
迎着夏日独属热浪。
她夜跑结束后，戴着耳机，耳机内放着《直到你降临》，心中莫名空落，不同于周围的三两成群，她漫无目的地顺着操场周围走。
——我从未如此相信，如此确定，谁会是我的宿命，直到了你降临
耳旁听着不懂含义的歌词。
她随意看向操场一眼，看到那抹熟悉身影。
女孩扎着蓬松又具有青春气息的高马尾，额头饱满，独自一人仰头望明月，手中不知再比划些什么，从侧面看，弯唇笑出的弧度很是漂亮，眼底的阴郁转变为明媚。
她从没见过女孩可以笑的如此好看。
温热的心微微颤抖。
这一眼，被刻进鹿月恬心里。
那晚，是她见乐清怡的第二面，没有妆容，穿着普通的夜跑服，甚至额侧几缕发丝还被细汗打湿，有些狼狈，但她仍控制不住的上前靠近，也是她第一次与人主动搭话，还是个女孩。
那会她不懂这种说不清的感觉。
即使她懂又如何？
含蓄的性格也不敢轻易往出迈。
直到这种有所不同的情感愈发明显时，再想迈步为时已晚。那会，柳沁音已经完全进入乐清怡的生活，将她整颗心与含笑眼全部占满。
满到乐清怡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会遗憾吗？
当然。
深夜，鹿月恬常常难过的不断去想，如果那晚，她化着精致的柔媚妆容，卷着大波浪，穿着与柳沁音相似风格的无袖连衣裙，温温柔柔的出现在乐清怡眼前时。
先被喜欢的人会不会是她？
她虽沉稳，却不是理性者，是一个可以很好控制住理性的感性者，当得知乐清怡终于和柳沁音在一起时，心底涩的会落泪，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短暂的释怀。
终于有借口可以从糟糕的情绪中抽离开。
她整理心情。
开始刻意避开乐清怡。
起初，很不习惯，日日夜夜过的很艰难。
时间久了，生活一团乱，心也就麻到不知疼痛，两人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但只要有关乐清怡的，她还是会下意识去帮。
乐清怡评各项奖学金时，她默默盯着，生怕被某些人以不正当的手段挤下去；乐清怡报名交换生选拔，她不再报名参加，将出去学习的机会留给她。
就连乐清怡表白时，放在值班室的钥匙，还是她临时送去的。
那晚，鹿月恬独自站在路灯下，心中空荡荡的。
她远远看着那间教室的灯光。
很难用言语形容出当下的心情，一向温柔平和的她，心中竟也生出极端的想法，想地震，想全校停电，想有什么突然意外，不论发生什么，只要能阻止乐清怡的表白就行。
——最终。
她带着遗憾转身回寝室。
后来，看了太多乐清怡为柳沁音掉泪的画面。
久而久之，鹿月恬也在想，她到底喜欢的是哪个乐清怡，她喜欢的是那晚洋溢着甜美笑容的乐清怡，还是如今不断因柳沁音落泪的乐清怡。
她喜欢乐清怡吗？
她肯定喜欢。
可她喜欢的也只是那晚站在温柔月色下，心底不属于任何人的乐清怡。
那晚不会再回去，耳机里的歌不会再放到那首，也不会再有恰当好处的微风吹拂，乐清怡再也不会满眼欢喜的站在那里。
她喜欢的那个乐清怡，已经永远消失错过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
她喜欢，但并不执着于。
但又退一步来讲，如果真的是双向，她又怎么会不执着。只不过是暂时能将她安抚住，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不然这么多年又何必围绕在她身边。
怕离得远，不好照顾到，怕离得近，忍不住越界，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乐清怡周围的国家与城市待着。
理智到无止尽的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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