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像照片上的女孩◎
柳沁音这段时间安静很多，没有再发消息找过她，也没有问她那晚的女人是谁，只是看着朋友圈，时时刻刻注意她的动态。
乐清怡回国，不止是参加婚礼，后面几天一直被邀约参加业内的学术交流会议，朋友圈发的，都是印着官方loge的生图。
看的出，她很忙。
大合影中，乐清怡虽站的靠边，但一眼看过去，在众多年纪稍长的前辈中，她格外显眼，一是因为容貌，二是因为年纪，年纪轻轻就能站在国内医学顶尖会议上的讲台，丝毫不怯场。
——所以。
照片上的她。
站那更像个学生。
可将她从一众人中单拎出来，少了年纪上的对比，眉眼间又觉得成熟稳重不少，其中一场，是回大学办的讲座。
不由想起很久之前。
她陪乐清怡从图书馆出来，乐清怡拉着她的手，开始憧憬未来，说有哪一天，母校要是也能邀请她回去，那都要光荣到晚上笑醒不知多少次。
如今，梦想成真了。
那——
晚上会笑醒吗？
也只有她的枕边人会知道吧。
“柳老师，棚内那边准备好了。”
这时，工作人员怯怯的敲了敲门，站在门外露出半个身子，并不敢进来：“柳老师您这边如果准备好了，现在可以过去了。”
柳沁音将打上的文字删掉，自然锁屏，冷媚眼不悦的扫一眼，身后的方诗笙立马起身，她不以为意的问道：“那谁去了没？怎么，今天是双人拍摄，不至于让我们在那干等吧。”
小姚抚去额角的汗：“已经去通知姜老师那边了，很快。”
“这个姜茵，还是老样子。”
柳沁音笑了笑，笑的客气又虚伪：“身材管理不到位没关系，起码人出现吧，怎么，还想后期靠抠图，给她凭空p我旁边？”
周围工作人员没忍住笑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是直面的讽。
“小姚，你懂吧？”方诗笙收住笑意，看了下时间：“那谁要是还磨磨唧唧，不想同框拍，我们到点就走了。”
“小方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对面一直不出来。
他一个小场助能有什么办法。
方诗笙走到门前，关门瞬间，没绷住的笑意又跑了出来：“柳姐刚不是给你支招了，P呗。”
时间一到，柳沁音按点起身，踩着细高跟，两个服装师跟在后面托起长裙摆，一行人往拍摄地走，姜茵那边磨磨唧唧好一会，才从休息室出来，面色不善。
柳沁音鞠躬，微笑：“姜老师您好。”
面上的功夫还要做足。
站起身，直接高一个头多，对比瞬间就来了，这种情况在双人合拍中，尤其是女星中比较常见。所以，双方都很在意妆发和服装设计这些，恨不得步步将对方踩死。
——但奈何。
时资方面，天花板就是柳沁音。
即使姜茵顶着各种古早戏剧头衔，看上的秀服，仍得让步给柳沁音。就像这次，柳沁音身上的华服明显更高级，更夺目，不用猜，都知道见刊后，舆论的风向是什么。
就算方向因国名度偏她，但论柳沁音控制舆论的野蛮手段，也是无人能及的。
“嗯。”
姜茵没给面子，童星靠演技出身的她，自然是不喜欢这种流量「花瓶」，况且，如今还抢不过人家，真是时代变了。
不然，公司也不会求着苏蔓，让两人合作一次，为的就是那点曝光度。
“两位老师这边请。”
小姚指了指方向，生怕再说几句，气场不合又有一人找借口离场。
“好的，小姚。”
柳沁音刚想走，姜茵一个跨步，不可避免的踩了下柳沁音的裙摆，故意走在她前，论资排辈，她演了三十多年的戏，还能走在一个流量花瓶后面？
姜茵回头，指了指跟在她身后托裙摆的工作人员：“小柳，这些人没踩到你的裙子吧？”
“没有的，姜老师。”柳沁音象征性礼貌。
姜茵笑着，意有所指：“没有就好，不然打碎了你的饭碗，姜姐心里还过意不去了，毕竟这次，姜姐还得多向你学习学习。”
饭碗？合着她的饭碗就是套造型？
这讽刺的直白。
工作人员都倒吸口气。
姜茵看着柳沁音身边的随人都变了脸色，回头看眼自己身旁的工作人员，心里一阵得气：“你去帮帮小柳她们，毕竟，这么漂亮的造型妆发，她们那几个人哪够。”
“这可是吃饭的饭碗，得保住了。”
又是句调侃。
姜茵转身的瞬间，柳沁音就冷了脸，哪都有内部鄙视链，他们也不例外，演电影的看不上演电视剧，演电视剧的看不上玩综艺的。而她这种，什么都无却能火起来的，身后那点原因大家都“知道。”
姜茵看不上她，正常。
身处流量数据时代，她们已经很久没被人当众喂哑炮了，方诗笙沉不住气的想上前理论，被柳沁音阻住，多年的默契，一个眼神方诗笙就懂。
就等着瞧好戏了。
整个拍摄途中，姜茵把自己端的很高。
一，是确实看不上。
二，是记恨没抢过服饰。
三，是不满，几十年的兢兢业业，最后竟沦落到绑一个三无的「花瓶」出流量。
言语上自然不尊重这个后辈。
奈何柳沁音被讽的多了，能屈能伸，脸这个东西，她早拿下放口袋了，对方怎么拿她撒气，她都能给出个笑脸。
“这不行，我和小柳换换吧。”
姜茵又挥了挥手，再次打断拍摄，提出要与柳沁音换位置：“我右边脸拍马戏受过伤，缝过细针，上镜有些不自然的。”
被整晕头转向的小姚，下意识看向柳沁音这边。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柳沁音闻言笑了笑，灯光耀上一半，柔和的轮廓半明半暗，抬头瞬间，眸眼变深：“我称呼您为一声姜老师，向您鞠的那一躬，只代表我尊重您，并不代表——”
“我看的起你，懂？”
末了还加的重音。
红唇下更是明晃的轻蔑。
“你说什么！”
姜茵当下诧异，反应过后被气的面颊通红，最白的底妆都遮不住的红：“你这毛头丫头算什么东西，我当年得奖的时候，你还在哪个床上！”
“你也配？”
柳沁音本来都要转身走，瞬间楞在原地，跟在身后托起裙摆的工作人员，也都停下步伐，齐齐回了头，毋庸置疑，整个气氛降临冰点。
哪个床上？
方诗笙紧握拳，快速回忆储蓄的通稿内容中还有没有当众扇巴掌这一项。
应该还有吧？
柳沁音近一年遇到乐清怡后，心思从事业上跑了不少，跟人正面钢的心劲也轻了，像今天这种情况，少很多。
不过，今天估摸要用掉一个了。
“你再说一遍。”
柳沁音转身，居高临下的睨对方一眼。
“说就说，我说的是事实，你这点破事圈里谁不知道？”
姜茵条件反射往后退一步，她的助理也立马上面，传闻柳沁音就是仗着身后有苏蔓撑腰，什么尊重前辈，爱护后辈，在她这通通不存在，骄横跋扈，目中无人到极致。
姜茵助理：“你现在还有什么可横的，还以为苏蔓会护着你？人家早换目标了，你都人老珠黄还有什么价值？”
“你刚从厕所吃完饭出来？嘴这么臭。”方诗笙一个跨步，与对方助理亲密的来个身体接触。
“我要是人老珠黄，那姜老师岂不是半截入黄土的人？”
柳沁音妖妖的笑了下，细指轻抵红唇边，她没看镜子，都知道此时这个笑容，定会讨厌到让姜茵忍不住想刀了她，说的阴冷：“不过——”
“您棺材本攒够了吗？要是没攒够，您后面几天还得和我这个人老珠黄的人一起拍摄。”
在场的所有人，嘴巴统一张成o形。
“柳沁音你就是这样尊重前辈的！”
姜茵身边的工作人员暴怒。
方诗笙握紧针孔小摄像，跟着回怼：“前辈就是这样爱护后辈的？”
姜茵还以为幻听，反应过后都要被气疯了，哪受到这样的气，不顾助理的阻拦，往前扑的想要拽柳沁音。
柳沁音往后轻迈步，摆了摆手，对着姜茵不屑的轻佻了下眉梢，临走时，还无声给出个口型：“能奈我何？”
照片拍的差不多了，视频也录的也够热闹了，棚内的第三方工作人员这才怯怯上前，开始劝慰双方，尤其是劝慰姜茵，和姜茵身边的工作人员，柳沁音那边早都撤了。
小吵架而已。
人家团队根本不当一回事。
保姆车上，方诗笙拿着手机看，柳沁音三字又熟络的挂上热搜，粉丝自是第一时间就奔赴「战场」，掐了这么多年，多大的咖位都正面掐过，也见怪不怪，人红是非多，柳条们战斗力都杠杠的。
“柳姐，你嘴真够毒的这次。”
方诗笙再回想都忍不住想笑，边敲字，边聊天：“柳姐你是不是故意和姜茵吵的？”
柳沁音回的随意：“还行吧，谁让她助理说话那么难听。”
“不过，她确实挺没脑的，怪不得被她们公司新来的小花挤下去了，人嘛，总要时刻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方诗笙笑了笑，也是真的觉得姜茵搞笑，连新晋小花都搞不过，竟然还敢钢她们，她们团队靠什么爬上去，还不清楚？
“后台倒了，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柳沁音抿了口热水，说的认真：“不过，姜茵被身边人捧得太高太久，怎么平等与人交流相处，她早忘了。”
不然，花蝴老影后也不会沦落到被她带。
等柳沁音和方诗笙下车，坐电梯回家里休息的空，不到五分钟，首位热搜瞬间就被另一个大咖中的大咖断层式的挤下去。不仅爆，随着机场生图的曝光，平台没撑多久，果然直接崩了。
方诗笙耳朵激动到生红：
“我天！边悦姐真的回来了！！”
“边悦？”
柳沁音也有些吃惊。
照片上的女人，目光深情含笑，典型的撩人桃花眼，红色露肩高腰长裙，锁骨正中一独特的黑色月牙，如爆发般长发用玉簪轻挽起来，落在雪白肌肤上。
边悦抱一白色波斯猫咪现身首都机场。
很快，一行人驱车回住处，边悦双手怀胸坐在沙发上，侧身，顾盼生神的眸盯着腿上的猫咪：“苏蔓这老狗最近到处截剧本，我出国养伤这几年，她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手痒痒，想继阿幸后又出个女影后？”
与外表炽热如阳的妖艳不同。
边悦的本音虽俏媚，但又很是沉稳。
“对的，大小姐。”季倾翻看着手中的记录，如实回答：“她近两个月在国外找了不少团队，看样子正在筹谋，是想重新组织她的影视团队。”
“她做梦。”
边悦抬头，脸上的妩媚笑意瞬间消失，平着脸，阴冷渗人：“一辈子都别想。”
“明白。”季倾合住手中的记录夹本：“我们现在就尽可能去处理，她手下那个柳沁音，红的根基不稳，而且脾气不太好，今天还和姜茵吵架被挂在热搜上。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女人，和初恋的照片不少。”
“初恋？”
边悦来了兴趣。
只知道对方有个玩音乐的未婚夫，未曾想过，还有个身为初恋的女朋友，苏蔓这家伙，营销包装是真不错。
纤长细嫩的手指都伸了出去，想看看照片上的容貌，结果又收回，只能算柳沁音命背，跟了苏蔓，那两人之间就是敌对方。
所有的一切，怪不得她。
“整理个合集，等苏蔓那边出开剧消息时，就把柳沁音全爆了，一步给她踩死。”边悦抱起猫咪，眉目含笑的看着怀中的小珍珠：“对了，她最近不是又签了个男艺人，那个也打包一起，把苏老狗的底给她端了。”
季倾点头：“明白了，小姐。”
这时，桌柜上的电话想了想，季倾去接，是门卫打来的，季倾将听筒内的内容传达：“小姐，说是有位乐医生应你邀约。”
边悦脚步轻轻：“小乐乐医生来了，快让她进来。”
“小姐你就别出去了，今天阴雨天，你身体弱别受风寒了。”季倾转身往门外走，换上自己的鞋子：“门卫会带乐医生进来的，你等着就行，我现在去公司那边整理材料。”
“行。”
边悦继续逗猫。
季倾走在花园的走廊上，迎面碰上一高佻身影，伞撑的有些低，想来她就是乐医生了，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但不同路，她前面要提前左转去取车，但耐不住好奇又探头看了眼。
一个侧脸。
季倾有些愣住。
怎么有点像照片上的女孩，她看花眼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谢谢悦姐姐◎
门被打开，扑面而来一缕若隐若现柑苔香调味，边悦身上披一层薄纱坎肩，一幅慵懒姿态倚在门框，指端轻抚在小珍珠头部，帮它顺毛。
“小乐乐医生，好久不见，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
许久不见。
她好奇的看向乐清怡。
就在边悦用另只手比划两人的肩部位置时，乐清怡后退半步，无奈的扬起唇角：“悦姐姐，你叫我过来不会就是让我站门口，和你比身高吧？”
“哎哟，我都忘记邀请小乐乐医生进来了。”
边悦轻拍下了乐清怡的脑袋，目光下挪，示意旁边的鞋柜里有新拖鞋：“你悦姐姐这腰是弯不下去了，你自己拿吧，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乐清怡只是笑，换了拖鞋就跟在边悦身后。
边悦倒是放的开，直接就半躺在沙发上，细直白嫩的两腿轻搭在背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晃着，媚眼如丝，继续逗着怀中的小珍珠，丝毫不避讳坐在她身旁的乐清怡。
“这次是哪不舒服了？”
乐清怡打开包，垂眸校准医用仪器，公事公办的口吻：“之前不是说了，你要减少和小珍珠的逗玩时间，别忘记你有——”
“是是是，我有哮喘。”
边悦打断乐清怡，手中抚小珍珠的动作不但没停，还将它从腿上抱起，更靠近她些：“但我是轻微的，能有多大点事，何况，有小乐乐医生在，我还怕什么。”
“别给我盖高帽，一年见不了几次。”乐清怡起身抱走小珍珠，再不抱走，她能和猫玩一下午。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无趣？”
边悦嘟囔的嘴巴没停，但却蛮乖顺的坐在沙发上，开始配合乐清怡的成套检查：“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多了？都这种闷闷的，我跟你说五句，你就回我一句，还不笑。”
乐清怡回的坦诚：“面对不听话的病人，笑不出来。”
“哦？”
边悦忽地一个俯身，拉进两人间的距离，天生的桃花媚眸，笑起时全是火热多情，指端轻抵在对方下颌处：“你这小朋友倒是蛮乖的，看都不看我，悦姐姐给你涨工资好不好？”
“你都已经给我涨很多了。”
乐清怡侧头，继续忙活自己的，顺势还看了眼边悦暴露在空气下的肌肤，看有没有再添新咬痕。
“没事，我有钱。”
边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每次都这样，乐清怡也不说话了，她着急忙完手下的事就走，后面还有别的约，边悦没忍住又想去抱猫，刚勾了勾手指，小珍珠跑了过来，就被乐清怡无情抱走。
“乐清怡！”
边悦气不过的喊一声。
要不是扎着针，头顶的吊瓶给她固定这了，非得起身给乐清怡屁股一jio，不尊老爱幼，该踹。
没多久，腿旁的手机震了震。
是季倾发了个文件夹过来，还附加一句话，她回眸看眼正给小珍珠搅饲料的乐清怡，小小惊讶后，不由笑的潋滟。
边悦：“哎哟，小乐乐医生，好像跑针了好疼。”
“马上，我先去洗个手。”
乐清怡回头看一眼，刚碰了猫和饲料这些，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手，还不忘喷点消毒液，她过来盯着边悦的手背看半天：“这不是挺好的吗？悦姐，你怎么又——”
就在她一脸严肃准备批评时，边悦突然兴奋的看向她。
“还挺厉害的嘛，你怎么追到柳沁音的？”
看着乐清怡愣住的表情，极大满足了边悦的八卦心，她歪头坏笑：“总觉得读书人就呆呆的，不太懂情爱这些，没看出来，小乐乐医生竟然有本事追到柳沁音这样的人。”
“小乐乐就是棒，全方位发展的棒。”
边悦竖起个大拇指。
乐清怡平着张脸，收敛住刚才失控的眼神，静下心回复：“悦姐你可能搞错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且你知道的，我也不追星，所以根本不认识什么柳沁音。”
装不认识？
还在保护她？
边悦的眼神忽地变的柔和很多，她想了想，想起乐清怡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从病房偷溜出来，在的小房间忍不住抽烟时，碰巧听到楼梯口几人的争吵。
——所以。
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情种。
这也是为什么，她后面愿意找年纪轻轻的乐清怡当私人医生，一般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心里的柔软程度是不太可能允许去做不好的事情。对于她们这种长期曝光在高压镜头下，缺少隐私的职业来说，再合适不过。
何况，论专业能力也是信的过。
“小乐乐医生。”
边悦认真的叫了下。
即使乐清怡有意掩饰，但年纪的阅历摆在那，她还是一眼就能端详出小后辈的想法。
乐清怡淡声：“嗯？”
“我记得你当时被离职，都指责你是失了医德，因为私人恩怨不愿意为病人做手术。”边悦的眉眼轻轻蹙起来：“就是因为柳沁音的原因吧？”
“值得吗？”
边悦再次回想。
那会她听到楼梯口的争执时，只知道对方是个明星，却想不到是风头茂的如此拔尖的柳沁音。
况且，算算时间往回倒推，那一年柳沁音情感史丰富，未婚夫的谣言更是传的汹涌，不否认，看起来就是铁板上定钉的事。
所以，自断前程的行为真的值吗？
乐清怡呆坐在沙发上，半响说不出一句话，这件事，已经过了好久，久到她自己都要忘记，她也不想再去想已经发生的事情。
如今再说，没有任何意义。
“悦姐姐，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
乐清怡起身，开始收拾摆放在桌面上的仪器，不想谈下去的样子：“身体状态还不错，要继续保持下去，药定时吃。还有，每天控制和小珍珠的玩耍时间，我后面还有事，先走了。”
“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吗？”
边悦没阻拦她，心有成竹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手机甩在桌面上，屏幕亮着张照片。
乐清怡转身，拿走桌面上的手机。
屏幕上那张图：
实验室，她和柳沁音第一次的亲吻合影。
怎么可能
当初柳沁音事业越来越好，伴随而来的是被爆出的各种图文记录时，她就胡乱瞎想，怕不小心泄露，就算再不舍，都全部删除了。
“悦姐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照片”
一向平静无波澜的黑眸，瞬间染上丝丝怒意，乐清怡无法理解的看向边悦，情绪激动：“我明明全部都删掉了，手机上，电脑上都没留任何备份的，你怎么可能会有！”
边悦带着轻慢的浅笑：“这样的照片就你和柳沁音有，不是从你这出去，那就是从柳沁音那出去的，她——”
“她没舍得删呗。”
这话，听的乐清怡心一抽。
“你删了，她没删，这还想不来吗？”
边悦思忖片刻，起身拍了怕乐清怡的肩膀：“这样看，她倒是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对得起你当初那样的行为。”
怎么可能？
她那么瞻前顾后，肯定会毫不犹豫把这些照片删掉的，一定是又太信任苏蔓，被苏蔓趁机留了备份下来。
“悦姐姐，你刚说你回国是因为什么？”
乐清怡意识到不太对劲，抬眸，眸中诚恳又认真：“你是想复出，然后准备把这些照片发出去吗？”
边悦笑而不语。
她都这个年纪了，该有的名和头衔也有，赚的钱再加上老爷子给的遗产，十辈子都花不完，怎么可能大动干戈的飞回国和一个小朋友动怒。
“我的小乐乐医生着急了这是。”
边悦摸了摸乐清怡的脑袋，下一秒，柔和的表情变的严肃：“她是苏蔓的艺人，苏蔓现在人正在国外为她招兵买马的组团队，不过——”
“苏蔓估计今晚又要连夜飞回来了。”
边悦看了看腕部的手表。
“为什么？”
乐清怡声音沉又清晰。
边悦此时正经很多，不再是以往的调皮作妖模样，多了些偏执：“因为苏蔓怕我，怕我几天内就趁她不在的时候，又把她付之所有的心血全毁了。”
乐清怡听明白了，她眼神复杂的看向边悦：“可是苏曼不是也——”
“你是想说她也很有地位，很有权钱？”边悦打断她，低哑的笑了出来：“那你苦着一张脸，是担心我钢不过她，还是担心你的初恋女友柳沁音？”
乐清怡没说话。
蹙着眉头。
“你是不是还没死心？”边悦垂着眸，指端敲击屏幕，不知再发些什么内容给季倾。
对方继续没吭声，边悦悠悠抬头，收起手机，视线挪到乐清怡装不住心事的脸上，故意学起很久前在楼梯口听到的那句言语，笑的开心：“你们懂什么，舔狗就舔狗，我就要当舔狗，呜呜——”
呜呜哽咽时。
边悦还生动形象的给演出来，乐清怡当时穿着白大褂在楼梯口的哽咽打嗝声。
她明白那样的心情。
“悦姐！”
乐清怡立马无奈的叹口气，脸上烧的疼：“你别再提前些年的事了，这个词真的太丢人了。”
“为什么会觉得丢人？”
边悦用长辈看晚辈的眼神，眸中藏不住的温柔：“现在这个世道真是变了，没有鱼塘，不养备胎，敞亮真实的去对待爱的人，一心一意的默默呵护，怎么就成他们口中的舔狗了？”
边悦也是想不通，她看向乐清怡：“爱就非得从对方那讨取些什么吗？”
乐清怡声音低的宛如呢喃：“只给，都怕给不够。”
所以又怎么想着去讨取。
根本不会。
“小乐乐医生。”
边悦忽地俯身，两手轻轻的捂在乐清怡耳朵上，开导着她的闷闷不乐：“听自己的，只听你自己心里的声音，不要留下遗憾。”
“真心难得，用心爱一个人是对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这句安慰的话。
就像一束光照进阴暗心底。
乐清怡低了低眼睫，微暗的眸中泛起隐隐水波，听了太多说她舔狗的词汇。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没错，爱就该这般真诚，年少积压的委屈，不平等，无法诉说，这一刻都被安抚到。
她没有再被不理解。
“谢谢悦姐开导我。”
乐清怡侧身，有些为难情。
“小朋友嘛，想哭就哭，干嘛忍着？”
边悦又揉了揉乐清怡的脑袋，真是越相处，越能看到自己之前的影子，懒懒一句：“对了，那就派给你一个任务吧，去说服柳沁音来我这，替我赚钱。”
乐清怡沉默许久，委婉拒绝：“悦姐姐，还是你去吧，你们行业内的规则我不懂。”
“能有什么规则？”
“半路截艺人，不就是解约赔钱。”
边悦不以为意的说一句，又抱起吃饱肚子的小珍珠：“放心，五十个柳沁音的违约金我都付的起。”
乐清怡反问：“为什么这样帮？”
“生活唯一能让我觉得有点盼头的，就是搞苏蔓了，她想干什么，我就偏不如她意。”边悦说完自己都笑了，近乎一种病态的趣味：“要是说服不了，那张照片我就发了，我的目的是搞苏蔓。”
“谢谢悦姐姐。”
乐清怡掏出手机，半响后发了条消息过去。
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
【有时间吗，有事跟你说。】
柳沁音放下手中的汤勺，有一瞬的征楞，她怕看错，赶忙掐了掐方诗笙的胳膊，随着对方一声鬼嚎，她立马回复乐清怡：
【有，你在哪里，我去找你，现在就可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被吻的思绪错乱◎
对方发来定位。
在酒店。
“柳姐我们一会可不能上去的。”
方诗笙边开车边不放心叮嘱，后排半响没人说话，趁着红绿灯，她往后转了转，抬手，在正盯着手机的柳沁音眼前晃了晃。
不等她开口，柳沁音突然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
“这是什么？”
方诗笙转过身拿着手机。
她边看还边注意红绿灯的秒数，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看房，看的还是拎包入住的那种。
柳沁音极轻一句，买房似买菜般：“去以你的名字，或者你家里谁的名义把这套房定下来，钱和劳务费下个月直接打你工资卡里。”
“柳姐你干嘛？”
方诗笙直接惊呆：“虽然我这段时间确实表现的很好，但是你也不——”
她在自恋什么？
话未说完，就被柳沁音直接打断，她的口吻带着不容被拒的压迫感：“你现在就过去定房，然后买家具那些什么的，刷这张卡，速度快一点，最好明天我就要住进去。”
方诗笙懵了：“不是，柳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面靠右停车，我们换位置。”
柳沁音没回答，她知道要是说了，方诗笙肯定又要背出一大段条文烦她，她说的直白：“我开车送你过去，你去看房，然后我过去找乐乐，晚上来得及我去接你，来不及你自己打车回去，报销。”
“好吧，那柳姐你注意点。”
方诗笙一万个不放心的下车。
还想再说几句时，柳沁音着急的似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留个车屁股给她看，得了，看这架势，凭她对柳沁音的了解。
看来这套房要好好筛选了。
<我到地下停车场了，我可能不太方便进酒店，你可以下来吗？我的车停在D12。>
柳沁音发条信息。
她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出现在酒店，还是晚上。况且，这家酒店也不熟络，万一被拍，估计都来不及拿钱找老板息事处理，就被酒店的职工拍照流传出去了。
乐清怡没多说：<好的，我过去。>
<不着急，我等着你。>
等待的期间，柳沁音就轻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向右处，她停车时，特意将车停的靠墙，这样就只能从一个通道过来，她就不会看错乐清怡走过来的方向。
没等多久。
一抹高佻身影出现。
与前几次不同，乐清怡不止没穿正装，还将头发散了下来，两侧长发带些弧度的贴着额角顺垂，蓬松的柔和，像是刚睡醒的样子，穿条黑色九分裤，墨灰色打底衫，踩着双白色高帮鞋。
这样的画面似乎是回到以前，学生时期。
柳沁音有看入迷的错觉。
心里蓦地一酸。
那会被宠的无法无天，如今却是这般小心翼翼。
上一秒还不错的心情，下一秒就变的有些苦涩，等她反应过来时，乐清怡已经站在车窗旁，簇着眉头，看起来不太高兴。
柳沁音赶忙按了按钮，车门才解锁。
“大明星脾气就是大。”
乐清怡上车很快，车门迅速拉住，她低头开手中的电脑包，随意一两句：“让你等了会，你就让我干站在外面。”
“不是，我刚才有点”柳沁音侧过身，莫名怯怯的解释：“有点走神，不是故意让你站在外面的。”
乐清怡没再说话。
只是往后排随意扫一眼，总是跟在柳沁音后面的方诗笙怎么不见，这么多合同内容，柳沁音一个人怎么看的过来，看的疲了，难免出错不可避免的漏洞。
“方诗笙——”
乐清怡刚回头，就对上柳沁音看她的眼神，眸中全是明晃晃的温柔和期待，她看的很清楚，短暂愣住后，便侧头有意避开这样的眼神：“她这次怎么没跟过来。”
看着乐清怡的淡漠，柳沁音心里没有缘由的空落，声音都闷了很多：“她有点事，你是找她有事情吗？”
“算是吧，你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出于谈话间的基本礼貌，乐清怡这才稍微侧身，将电脑屏幕倾向柳沁音那边，视线与她平齐：“你看看吧，这是边悦姐给我发的，她的意思是想让你去她那边。”
边悦？
柳沁音当下就愣住了，烦闷的心情被惊讶分走不少，她顺手接过电脑后，不由反问：“乐乐，你怎么会认识边悦，她前段时间回国，你是和她还见了一面吗？”
注意力被吸引。
她盯着合同内容。
“我是她的私人医生，她托我传达给你，如果你有意的话，后面有联系方法，你可以直接找她。”
乐清怡的目光也在电脑上，两人低头一起看着，途中，习惯成自然，她用余光的范围，顺手放下柳沁音面前的遮光板。
屏幕是亮的，由外往里看，有些不安全。
柳沁音疑惑极了，语气和眼神比起刚才都认真不少：“为什么会是我，我没有拍过影视剧，欠缺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她不担心支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吗？”
为什么会是她？
也就只有乐清怡知道。
在乐清怡开口前，柳沁音又似是想起些什么，她有些为难的将电脑推到乐清怡手中。虽然感性上很动心，但是理性因素又不可避免。
“怎么了？”乐清怡不解。
“我”
柳沁音有些犹豫，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一大堆束缚她的理由。即使她再想去边悦那边，现实因素也是压的她喘不过气。
可是这次又要拒绝吗
柳沁音心情复杂的看着乐清怡，迟迟无法开口，乐清怡也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合住腿上的电脑，微微侧身面对柳沁音，问的认真：“你在想什么？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条约吗？”
“乐乐，我不能去边悦那。”
柳沁音低着头，都不敢去看乐清怡的淡漠神情，她无奈的勾起唇角，笑了笑，笑的苦涩：“我和蔓姐的合约有问题，我暂时还付不起违约金，对不起。”
不等乐清怡说话。
柳沁音又赶紧抬眸，眸中带着不安与内疚，怕因为自己的决定影响了乐清怡的工作。
她出声：“乐乐，边悦不会为难你吧？要不你约个时间，我亲自去找她一趟，当面道歉。”
乐清怡蹙起的眉头，开始有所缓解，她凝视着柳沁音，语调缓缓道：“我刚好像忘记说这件事了，你的违约金——”
违约金怎么了？
柳沁音不由睁大眼睛。
“边悦姐也会帮你的，总之，只要你点头，剩下的问题她都会帮你的，她让我来找你的意义——”
话未完全说完。
乐清怡怀中就扑入一柔软身体。
勾着她的脖子，女人的发香味氤氲在鼻尖，除了香味，还有不属于她的温热感与柔软感，身体贴合，乐清怡楞在原地，以往，她被那些年轻小姑娘猝不及防的搂抱时，两手都形成肌肉记忆，总是自觉向外抬起，从不碰对方。
如今，她也是。
乐清怡有些茫然，耳畔忽地响起柳沁音的清冷味御姐音，柳沁音的眼睛弯成月牙：“乐乐，我太开心了，我以后可以拍戏了。”
她就像个孩子一样。
一直在乐清怡耳旁重复言语。
“拍戏就拍戏，你抱我干什么？”乐清怡冷冷反问。
柳沁音这才意识到她的行为，脸颊有些微微烫意，她赶忙往后退，退的力度有些猛，乐清怡还没来得及将环在腰肢上的手收回来，就被连带着一起拽了过去。
乐清怡的左手及时撑在车窗上，右手下意识护在柳沁音身后。
车内空间狭小。
鼻尖触鼻尖的距离。
柳沁音低垂着凤眸，她的卷翘眼睫，轻轻扫在乐清怡的脸颊上，余光注意着她的嫩唇，心里冷热交替，不安又无措的两手，小心翼翼地挪上对方的纤细腰线。
一点点收紧，无声的将她往过拉。
心底某处熄灭的火星，正在悄无声息的复燃，柳沁音正好移眸，想要偷看一眼，四目相对，两人火速将眼神错开。
这次没被拒绝。
她不由想到那晚的吻。
五指逐渐紧张的攥紧，柳沁音压下乱到不行的心跳声，鼓起勇气，侧头，鼻梁轻贴在乐清怡的脸颊，不由抿唇，直白的肌肤相触，让她再也忍不住，渴望愈发强烈。
她想吻她，好想吻她。
就在柳沁音仰头，渴望用自己的红唇去轻碰乐清怡的唇时，乐清怡却抽回了手，云淡风轻的推开她：事情已经交待清楚了，文件我会发你微信，你回去和方诗笙再研究研究。”
乐清怡的语气冷下来：“没事的话，我就先回——”
“有事！”
柳沁音紧握住乐清怡的左手。
明明两个人都是易寒体质，如今，她们的掌心却一个比一个炙热，乐清怡再次抽回自己的手，保持两人间的适当距离，平静反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平静是平静，耳朵却红了。
柳沁音看到了。
此时既欣喜又紧张。
“我还有个问题”柳沁音想要再确认一遍，问的小声：“你现在是不是单身？”
乐清怡没听清楚：“什么？”
“你”
柳沁音莫名红了脸，要死，她怎么会觉得这样别扭，不知道是因为说的话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后面忍不住想做的事情不好意思。
“大明星现在还结巴了，想想真——”
乐清怡觉得好笑，话说到一半，再次被柳沁音着急打断，她抬眼去看她的眼，问的认真：“你现在是单身吗？”
这是什么问题
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些了，乐清怡无奈的回复：“这和我们这次见面没关系，我要回去了。”
“不行。”柳沁音又紧紧拉住乐清怡的手，颇有点不讲道理的小女友语气：“你必须告诉我，不然你今天就别想走。”
这柳沁音怎么一回国。
脸皮还厚了不少。
乐清怡不想理她，但这次被握住的力度还不小，她试了好几次，都没将手抽出来，有些不耐烦：“是是是，是单身。”
她回头，毫无察觉的继续说着：“单不单跟你有关系吗？你现在是不是属牛的，脸皮——”
下一秒，她瞬间安静下来。
脸颊两侧，感受到了柳沁音柔凉细腻的五指，软软的，随着对方鼻尖处的热息轻拂在她皮肤时，未来得及反应，她的唇，就被动与柳沁音凉润又柔软的红唇纠缠在一起。
整个人麻在原地。
被吻的有些思绪错乱。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们不可能了◎
乐清怡不动了。
她没回应，也没拒绝，任由柳沁音这样在她唇上温柔索取，呼吸融合在一起，她睁着眼睛，似不知疲惫地看着柳沁音的轮廓。
柳沁音闭着眼睛，两手轻捧住她的脸颊，吻的很是动情，很是温柔。
乐清怡就这样看着。
光影灼烁，她的心又乱了。
凭什么？
乐清怡垂落在一侧的右手，默默攥紧，她陪她走到一半，不管不顾地悄然离开。如今她后悔了，想回来了，任凭她如何去拒绝，柳沁音都这样在身后步步紧逼。
如今，更是这般大胆。
“你闹够了吗？”
乐清怡抬手，将柳沁音的手从自己脸侧拉下来，拉开距离，身上的气息又冷漠些：“在你眼中，我还是这般——”
“好拿捏吗？”
她的脸色变的有些不好。
…
柳沁音愣在原地，她虚晃动情的凤眸中，映出乐清怡此时的淡漠，下意识抿了抿唇，红唇上还残存着对方的唇膏香。
她没说话。也不敢说话。
但两手却一直紧紧拉着乐清怡的右手，生怕一松手，乐清怡就下了车，与她有隔阂，以后再也不会愿意见她一面。
素净的指端轻勾在柳沁音下颌，被迫她与自己对视，乐清怡看着柳沁音躲避，又惴惴不安的眼神，无奈至极地轻声问她一句：“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我想我之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也没有回去的想法。”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多事情阻隔在她们之间太久，无法靠三两言语，几个亲吻就能解决，有些事就不应该回头看，这么简单的道理，柳沁音怎么总是不明白。
重蹈覆辙。
她不懂的吗？
柳沁音楞在原地，刚还紧握住的手瞬间松了下来，上一秒还不安的凤眸，下一秒就多了层红色浓雾，她低声：“我就搞不懂了。”
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骤冷。
“你明明还是在意我的”
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就再也黏不回去，柳沁音苦笑，她说的直白，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你能给别人机会，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我和你分开六年，为你守心守身，还不够你给我一个机会吗？”
乐清怡冷着脸，一言不发。
她将电脑包换到左手，右手抬起，转身准备下车，连与柳沁音多纠缠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柳沁音赶忙按下锁车键，将车门全部锁死。
她今天就是要一个答案。
“逃避有意思吗？”
柳沁音再次紧紧拉住乐清怡的手，眸中的凉润泪滴不停滚落在手背上，浸湿两人的手掌：“乐清怡”
“你要是真的对我没感情了，你的被子为什么是卡通的？你家里为什么有那么一棵樱花树？为什么停电的时候你会来找我？为什么那晚的吻，你没有拒绝？”
乐清怡侧过头，愣愣的盯着车里某一处，右眼又是明晃的亮盈盈，半响，她笑了出来。
“对，我承认是有感情。”
生活到处都是因她而有的习惯，就算极力去改，改到最后，乐清怡反而不习惯了，索性，就那样吧，浑浑噩噩的没什么不好。
柳沁音还没来得及欣喜，乐清怡又平静的反问一句：“那又能怎么样？”
“你对我有感情，我们就可以再试试的。”
柳沁音忽然垂下眼，她握住乐清怡的手，在微不可觉的轻颤，从未如此卑微的恳求过：“乐乐，人生路太长，太黑了，我一个人走的好怕，走的好累，你陪着我，我们一起可以吗”
她真的需要乐清怡。
她离不开她。
“你抬头看我。”乐清怡深呼吸。
柳沁音抿紧了唇，眼泪就这样一滴滴的掉，却始终不敢抬头，她怕被拒绝，更怕看到乐清怡眼中的冷漠和平静。
乐清怡重复：“抬头。”
柳沁音红着眼睛抬了头，四目相对，她对上乐清怡黯而沉的眼睛，右眼从亮盈盈逐渐泛出湿润，她心中忽地通透。原来，乐清怡每次眸中亮盈盈的，并不是在笑。
是泪感
乐清怡每次看她时，眸中的亮，是泪感。
柳沁音抬手，指端轻轻抹去乐清怡眼尾的晶莹泪珠，她带着浓浓悔意与内疚：“是我以前不对，我不该因为事业和功利心，而一次次去忽略你的感受，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乐清怡麻木的脸，忽地隐忍又委屈。
她等这句话好久了
总是抬眼往前看的柳沁音，终于看到身后的她，看到她为这段感情的委屈和努力了。
终于，她对的起当年的自己了。
她为十八岁曾捧出颗炙热之心的「乐清怡」，等来了这句对久违的对不起。
“这次，不是谢谢我了。”
乐清怡笑了，有些苦涩：“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对我说谢谢。”
“为什么”柳沁音不解的小声低问。
“我们分手的那天，你笑着对我说，乐清怡，谢谢你。”回想那一天，印象深刻，乐清怡有些哽咽：“你知道我心里听到时，有多难过吗，后面，我更是越想越难过。”
谢谢
当年，柳沁音说出这两字时，她相信柳沁音那会，眼里和心里都只看了她为她做的退步，丝毫没有看见她为她而受的委屈，但凡站在她的角去看到一丁点。
说出口的，都不应该是谢谢。
她眼中只有她自己。
自私又真诚。
连装都不愿意装，将自己完全坦诚。
不用多说，柳沁音就明白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两手捂着眼睛哭的悲凉，不断小声重复，似忏悔：“对不起，对不起乐乐那会我没有经验，我不知道怎么去平衡感情和事业的轻重。”
哭起时。
似用尽全身力气。
柳沁音趴在方向盘上，埋着头，香肩不断随情绪轻颤。
“不用说对不起”
乐清怡极为冷静的看着她，即使她也是边说边落泪：“看到你这样难过，其实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你刚还说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乐乐。”
柳沁音的心头像被蛰了下，她不信，哀求般的用手拭走乐清怡脸颊上的泪：“你可以说别的，但是不要说这样放弃的话好吗”
乐清怡明白柳沁音心里在想什么。
她太了解她了。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
在一起的那几年，她一直都在配合着柳沁音，小心翼翼的看着柳沁音的眼色，不管做什么都会问她。即使是恋人间的亲密房事，她都不敢私自逾越，怕委屈了对方。
因为这样的爱，她束手束脚太久。
这么多年，乐清怡确实变了很多，唯独坦然这点没变：“你一定在想，我说着不在意为什么又要跟着你一起哭，是因为心疼吗？”
乐清怡抽回了手，沉静的看着柳沁音因她这句话而不断涌出的热泪，满不在乎说：“我哭，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想起曾经的自己。”
她只是心疼自己。
心疼那会的她。
晚上独自默默忍受孤独与委屈，独自流泪，白天还要用笑去在大家面前伪装，笑着面对这一切。
现在回想，她当时的坚定究竟是从何而来？
过了那个年纪，她就再也给不出来了，即使面对的依旧是同一个人，有些事，留下的疼痛疤痕就在那，或许经过时间的缓和，它变的不那么疼了，可回头去看，记忆还在。
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
柳沁音缓缓撑起身子，她听明白了。
发红的眼底翻涌着晦暗之色，眸中却柔软的虚弱，短暂的沉默后，她问的笃定：“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不管我现在怎么去挽救，我们都不可能了。”
“对吗？”
柳沁音笃定的口吻，认真到给乐清怡一种只要她说出答案，她就会无条件相信且服从的坚定感。
她又将选择权交给乐清怡。
如果乐清怡摇头，即使两人间隔着千山万水，星空之距，她都会努力向她走去，可如果乐清怡这次摇头，她可能就真的会说服内心放下。
再怎么爱她。
她也不会去勉强她。
柳沁音屏着呼吸去等待，无措的目光紧紧盯住乐清怡，怕漏掉任何一个与她心意相违背的小表情。可是，当乐清怡一张口，柳沁音的眸中就有了崩溃似的波动，下一秒，她陷入绝望。
乐清怡给的答案并没变：“就像你当时对我说的，我们都大步往前走吧，对你，对我都好。”
大步往前走吧。
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了。
如今的她，经不起第二次重创了，她明白，她一直憧憬想要的踏实恋爱，柳沁音这样的性格永远都给不了她。
她们不是一路人。
“乐乐”
柳沁音的目光哭的失神，再不说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她欠乐清怡的，即使如今乐清怡也不需要了
她咬唇，含泪说了出来：“乐乐，我爱你。”
乐清怡笑了，笑着流泪。
她听到后没有说什么，拎包下了车，今天算是圆满了，对得起十八岁傻乎乎的「乐清怡」了，她的付出，终于得到了柳沁音的肯定，换了她一句“我爱你。”
也算是值得了吧。
乐清怡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抬眼望去，不远处就是柳沁音的巨幅海报，冷艳的妆容，气质的裙摆，上面的她清冷又矜傲，不知是多少人的梦中女神。
而就是这样不可一世，傲到眦睚必报的狠厉女人，在乐清怡离开后，捂着眼睛哭的直啜泣，柳沁音哭的太可怜了，再无半分海报上的丁点冷艳。
手机屏幕都被泪意打湿。
水滴太多，柳沁音点了好几次，才将手机上的唯一一款算是娱乐的过家家软件删掉，临删掉前，她再次不舍的打开看最后一眼。
2014年她开始玩「模拟人生」。
游戏里的时间与现实是同步的。
她玩了六年，在里面建了两个可爱的小公民，一个叫朵朵，一个叫书呆，她们刚被建立起时，就和正常的人物相处一样。
每天互相打招呼，增加好感度，一点点递进情感，朵朵每天都会去书呆家里找她。直到好感度到了，她们在游戏里结了婚，还办了婚礼，双方的父母亲朋好友都来了。
后面，她们又有了两个小宝宝。
柳沁音临退出游戏界面时，让朵朵走到卧室，抱了抱正在熟睡中的两个小朋友，再去了趟医院，见到正在工作赚钱的书呆。因为正在工作中，所以无法拥抱，双指拉开，柳沁音再看了眼陪了她六年的模拟人。
泪模糊双眼。
右指指尖轻轻一划。
手机跳出提示：<是否删除app？>
她点了删除。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乐清怡，你真的听懂了吗？◎
那天过后，柳沁音就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乐清怡了，就连朋友圈，对方也不再更新，乐清怡又一次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就像从没有过那次短暂的重逢。
在边悦的助力下，柳沁音和苏蔓闹的在热搜榜上挂了一周，从前，苏蔓交给柳沁音用来对付别人的那一招。如今，风水轮流转全都转回她身上，苏蔓宣布退圈。
解约后的第一天。
柳沁音就在个人账号上发布条视频：
晕暗卧室内，一束朦胧雾蓝光直直照耀在灰色窗帘上，窗帘上映出一完美绝伦的身影，长发如瀑布般，细腰媚骨，女人翩翩起舞的身影如浮云般轻盈。
曼妙舞姿间。
时不时有几滴碎影悬落。
从头到尾都不看柳沁音的脸，只看得到她妖意身材的媚态轮廓，但落下的碎影，看懂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涅槃重生，柳沁音回来了。
她的微博被精简的只剩两条。
一条是之前发的日出照。
一条是这么多年她重新的一次舞蹈。
半年后，柳沁音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不止方诗笙，整个团队几乎都跟着她一起出来自立门户。除了她最渴望的情感，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慢慢前进。
要向前看，要去期待新的故事。
“柳姐，边悦姐她她跳楼了。”
片场，方诗笙手中的月饼掉落在地，她惨白着脸色站在柳沁音身旁，柳沁音不可思议的打开手机去看新闻。
明明昨天，边悦还发语音鼓励她。
怎么今天就
八月十五
不计后果，不计回报的帮了她这么多，人生最后一程路总该去送送边悦，保密安保措施做的很好，娱媒拍不到任何画面，在边悦的葬礼上，时隔一年，柳沁音重新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她瘦的单薄。
乐清怡一身黑的站在阴沉风雨中，撑着一把黑伞，她红肿着眼睛，站了很久，站到身后的衣物都被倾斜细雨打湿，心中再没丁点勇气走入这样的地方。
她无助的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自杀”
身为私人医生。
她没有将人救回来。
边悦是个好人她该愧疚，她该自责，她该被千刀万剐，是她工作做的不到位，是她没能及时发现边悦的心理状态又出现了问题。
都是因为她
乐清怡脑中木的发麻，双腿逐渐发软，她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垂着头，喉中酸涩，脑中不断回忆着这些年边悦对她的帮助，想着想着，又开始出现与左之惢吵闹的画面，出现温奶奶等她回家的年迈身影。
好苦，苦到又难以坚持。
她心里病又重了几分。
这样的悲伤情绪似永不停歇的刺冷海浪，翻涌的她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游，等待的就只有生生被溺死。可偏偏这时，一双温暖的细嫩双手，拎在肩头，将她拉了上来。
“别自责，你已经很努力了。”
柳沁音的眼尾红了，她同乐清怡一起跪在雨中，紧紧抱住脆弱到不堪的乐清怡，带着明显的心疼哭腔：“她们那么爱你，只会希望你过的幸福，根本不会去责怪你的。”
乐清怡眼窝疲惫到深陷。
她萎靡到没有丝毫力气，连猝不及防地被抱住，都没有力气去推开，她抬头，麻木的看着面前拉她相拥入怀的女人，是柳沁音。
可以短暂的小小依赖下吗
她真的太疼了。
但是，乐清怡还是没有，荆棘扎在心中，她很清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该给的希望就不要给出去，她学会了断舍离。
“起来吧，雨这么大。”
乐清怡起身，隔着衣服，半扶穿着高跟鞋的柳沁音，帮她拍掉粘在膝盖上的杂草，而柳沁音的手，就像之前一样抚在乐清怡的眉间，帮她释压，却胆怯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乐清怡垂着眸。
始终没有看向柳沁音。
感受着眉宇间，属于柳沁音指尖独有的柔软，明明该温暖，但此时心里却更悲凉，她弯腰捡起一旁的黑伞，手中湿漉漉的，在将伞递过去时，掀起衣服的内里，将伞柄擦的干净。
柳沁音没有接，睫上缀着的不知是泪意还是细雨。
“别感冒了。”
乐清怡明白她的心情，但也没多说什么，她看了眼远处的台阶：“方诗笙还在那边等着你，赶紧回去吧，一会被别人看到就不好解释了。”
“我不想走我想陪着你。”
是心疼，是不舍，眼泪含在眼眶，柳沁音小声的央求：“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静静的待在你身旁陪着你。”
这快一年，即使心中无休止的难过与哀愁，但她咬着牙，用工作将生命填满，仍能稀里糊涂的生活下去，可一旦当重新看到乐清怡时，心中之前的铺设全被掀翻。
又开始痛苦了。
她控制不住的想去靠近，尤其是看到乐清怡这样孤身一人，在风雨中漂泊的单薄身姿，她就跟着一起疼，疼到要死。
乐清怡理智的无视她：“不用陪我，我没事。”
“我不会再做出越界的行为。”
柳沁音垂着眸，垂落在一侧的五指轻轻蜷缩，她小心翼翼的握着乐清怡的食指，担心又胆怯的小音量说出心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单纯的陪陪你，以——”
她有些哽咽：“以朋友的身份。”
乐清怡没有迟疑：“我不需要”
她确实不需要，这些年已经学会独自承受这些情绪，突然身边出现个人柔声安慰她，她反而觉得不真实，不习惯了。
就像在雨中淋了很久的雨。
突然被递一把伞，撑着伞，可衣服还是冰的。
雨不会停，衣服也不会干，拿着伞，只会增加手里的负担罢了，又有什么意义？横竖都是糟糕，还不如就这样淋着吧
“乐清怡，你能不能稍微听点话，为什么总是这么故作坚强？”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柳沁音深深的叹口气，将伞撑到两人间，空余的那只手抬手，将乐清怡偏向地面不看她的脸颊抬了上来。
本想说她不会疼惜她自己。
可当她看到乐清怡红润的眼眶，和唇角强忍的委屈下弯弧度时，当下，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
偏过头，柳沁音心里一阵阵的疼。
“乐乐，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会在的。”
柳沁音低下了头，眼里的东西和细雨一起掉落在地，清冷的嗓音忍不住轻颤：“这次，我真的想明白了我不会勉强你什么的，但起码，我们还算是朋友吧？”
“就当是朋友间的互相安慰好了，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柳沁音吸了吸鼻子。
笑的样子比哭还要苦涩。
乐清怡反问她，每一字的发音都很累：“就算是朋友的身份，平白无故享受你对我的好。而我给不了你任何，怎么会没有心里负担，别逼我了行吗？”
她给不出之前温柔的自己了。
“乐乐，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
柳沁音的情绪突然有些破防。
她不明白为什么乐清怡总是在意这些，她从没有想过在乐清怡身上去获取些什么，她和她在一起，就是单纯的喜欢，单纯的爱。
这样的情感，是不同于对别人的利用。
“替我给边悦姐上束花吧。”
乐清怡没理她，独自走入雨中，天黑了，黑到柳沁音已经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一声压得很低的沉郁声音，她留下没有任何情分的疏远话语：“谢谢你。”
“乐乐”
柳沁音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了堪堪不稳的身姿，这一刻她是真的明白乐清怡之前的那句话了。
这种难受是从心底瞬间涌出来的。
——原来。
谢谢，竟是这般伤人。
“乐清怡”
夜深人静，睡梦中的柳沁音又下意识哽咽出这三个字，哭声呜咽，一声比一声心碎。
又在梦里哭了出来。
乐清怡真是坏，连在梦里都在拒绝她。
继上次见面后，心里空到工作无法填满，柳沁音又消沉了好久，剧组的事情忙完后，她不管不顾的给自己放了假期，夜夜饮酒，饮到烂醉，用酒精去麻醉疼到不知如何是好的心绪。
她一直处于低迷无法走出的病态心理。
方诗笙与柳沁音形影不离，她在一旁干看着着急，实在想不出任何能让柳沁音开心的办法了。但是她也不好去找乐清怡，毕竟这是她们间的事情，可是——
她真怕柳沁音喝到猝死。
“柳姐，别这样了”
方诗笙小心翼翼的推开卧室的门，又是一地的碎酒瓶，柳沁音半趴在梳妆台上，右手还紧紧握着一高酒杯，发红的凤眸隐在肘窝中，她安哄似的轻拿走酒杯：“乖乖睡觉好吗？”
“睡醒后我们就去找乐清怡。”
她总是以这样的理由去骗柳沁音。
“真的吗？”
柳沁音虚晃的眼神直直看向方诗笙，次次相信，次次上当，她问的真挚：“乐乐会想见我吗？”
方诗笙不伪的笑了笑，心里却跟着难受：“只要你乖乖睡觉，她就会来看你的。”
闻言，柳沁音步伐不稳的起身，像个孩子般乖乖的躺在床上，长发有些松散，遮住本就不大的半张小脸，盖好被子，边睡边等着乐清怡来看她，睡着后，又有几声极低的哭泣声。
方诗笙从卧室走出去。
她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再次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垂眸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发了消息给远在他国正游玩的方岁欢。
第二天，方岁欢就发来一个地址。
柳沁音看到地址时懵了懵，她没想过用这样的方法去找乐清怡。况且，她也说了，她不会勉强乐清怡什么的。
所以，她也没见乐清怡。
但每当想她了，工作时间宽松些时，晚上就经常将车开到乐清怡家楼下，看着窗口的灯光默默发呆，猜想对方在干什么。
来的次数多了。
也就看出她的作息规律了。
那间房间应该是书房。
晚上十一点准时关灯，而隔两间应该是卧室，这边灯关了，那边灯就开了，乐清怡本来习惯关灯睡觉。因为她怕黑，所以乐清怡也就随着她一起开灯睡觉了。
这么多年她也没改过来。
今晚，结束完拍摄后，柳沁音又抵不住思念，将车开到乐清怡楼下，可是，乐清怡家里的灯今晚却是全灭的。
“她是不是忙完讲座又回瑞士了？”
方诗笙跟着仰头看，她记得乐清怡每次回国都是参加什么学术会议的，讲完课，也就直接回瑞士了。
从不在国内多停留。
柳沁音情绪低落：“可能吧。”
就当她们的车准备开走时，突然不远处开来一辆车，停在马路斜对侧，她们的车窗不似柳沁音车上艺人专属的反黑色车膜，只要灯光足够，人不近视，从前排看的很清楚。
是鹿月恬
而她身旁坐的是乐清怡。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不知道车内的两人在说些什么，只看的见鹿月恬侧头趴在方向盘上，一直注视着乐清怡，而乐清怡也稍微侧身面对她，眉眼弯弯的说着话，两手还不停比划些什么。
柳沁音眼睛发红，面无表情的看着。
途中，鹿月恬还抬手摸了下乐清怡的小脑袋，乐清怡也没拒绝。没一会，还主动将头倚靠在鹿月恬颈窝，突然怀腰紧紧抱住对方。
太亲密了。
下一幕，更是让柳沁音心里蓦地一酸，苦涩到要疯掉，乐清怡竟然勾着鹿月恬的脖子，一点点向她靠近。
她想要吻她
时晴，年轻的小妹妹，现在又是鹿月恬。
柳沁音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这种难受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她之前对乐清怡所有的完美印象，在这一刻全然崩塌。
就在乐清怡要吻上去的那一刻。
柳沁音整个情绪都不对了。
她边掉眼泪，边打动方向盘，猛的将大灯对着那辆车打开，刺眼又明亮的光芒，让鹿月恬和乐清怡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去，这光似是要把眼睛照瞎一般。
两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柳沁音此时被嫉妒和愤怒冲昏头了脑，指尖深深掐入皮质套盘里，她无奈的笑了出来，真想狠狠撞上去，在乐清怡那受的所有委屈，痛苦，不甘都在这一刻被释放。
深深呼吸。
压住心底的颤抖。
柳沁音继续打过方向盘，脚下踩的用力，听着车引擎的轰鸣声，她压抑着崩溃开车回去了。
这一晚。
柳沁音坐在钢琴旁，弹了很久的《水星记》，弹到手麻，弹的无奈又不甘，情绪融合进入黑白琴键下，琴键下不再是以往的爱意与悔意，全是满满的愤怒与背叛。
“你真的听懂水星记吗？”
脑中不断响起乐清怡问她的这句话。
如果还有机会遇见。
她倒要问问。
这首歌，乐清怡真的听懂了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走◎
这晚，琴键都要被弹烂。
柳沁音握着酒瓶的手不断轻颤，她又把自己灌醉，浴池放满刺人心的凉水，将卫生间门反锁，灯全部关掉。
“乐乐”
嘴里不断念叨着名字。
柳沁音躺里面，大声哭了一场。
这场因爱而流的泪水掉的疯狂，为自己，更是为之前的乐清怡，也许到了这一刻，柳沁音才真正意识到她们回不去的理由是什么了，这股难受又愤怒的劲，可真是难消化。
她苦笑，笑她的傻。
这快两年的时间，柳沁音一直在努力，在努力变回乐清怡喜欢的样子，她一直以为回不去的原因，是她的错太严重，是她将对方伤的太深，可如今来看，都是想要推开她的借口罢了。
变心的那个人不是她。
——是乐清怡。
乐清怡再也不是那个看到她会脸红，会磕磕绊绊结巴的书呆了，她真的坦然放下一切，大步往前走了。
回不去了
一想到很爱她的乐清怡就这样消失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柳沁音心里就难受的要命，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紧紧抱住那个懵懂而美好的乐清怡。
可惜，只是如果。
“柳姐！”
就在柳沁音哭到疲，哭到没有力气只想睡觉时，方诗笙慌里慌张的硬是撞开了卫生间的门，地上到处都是从浴池里涌出的水。
柳沁音浑身湿透。
半张脸都已没入水中。
方诗笙心里胆颤，赶忙将柳沁音从浴池里往起扶，手刚接触到水面，刺心骨的凉意，她的腰怎么受的了这样的寒意？
“柳姐，你是不是又想三次手术了！”
方诗笙第一次带着严厉的口吻，同柳沁音这样吼出来的训斥对话：“你怎么能这样透支自己的身体，你腰上，脊椎上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的吗！”
柳沁音没反应。
却被吓的抖了一下。
方诗笙无奈的叹口气：“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
她将人拦腰抱起，轻柔的放到床上，帮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把旁边的软被一层层盖在柳沁音身上，又拿出吹风机，帮她小心翼翼的吹着头发。
不然，又要和之前一样感冒了。
方诗笙照顾的熟练，所有一切忙活完后，柳沁音还是睁着又红又肿的湿润眼睛，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也该放下了，放下吧。”
方诗笙极轻的说了声。
重新遇到乐清怡的这两年，柳沁音是什么样，她在身旁看的清清楚楚，不管柳沁音怎么打破原则，低下头卑微的去祈求，都无济于事，就算是以往的遗憾疯狂变为执念。
被这样一次次冷对待，她也该放下了。
“你说她怎么就变了”
柳沁音面无表情，疑惑的口吻下确带着哭腔：“她说过，她只会爱我的，怎么我现在这样求她，她都不给我一个机会？”
方诗笙将柳沁音肩头的被子又紧了紧，她抿唇思考会：“柳姐，你有没有认真的想过，你心里爱的到底是哪个乐清怡？”
也不知想什么。
柳沁音苦涩的笑出来。
半响，她极轻又艰难的忍住哽意，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无论她怎么变，这些年，她都是唯一能走进我心里的人。”
“即使现在的她接受谁，都惩罚似的不接受你，你也能将尊严一直放在地上吗？”
方诗笙反问，她也在车里看的清清楚楚，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不可置否，乐清怡是真的变了好多。
柳沁音回的笃定：“爱她，和尊严没关系。”
“柳姐，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方诗笙抬眼，一字一字的往外挤，言语残忍：“如果一段感情爱到最后尊严都没了，卑微到这样的地步，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
柳沁音无奈辩解。
话被打断，方诗笙知道她想说什么：“你和之前的乐清怡不一样，都是追，虽然你总是冷淡，可从没有真正的拒绝她。”
她了解柳沁音的性格。
能让乐清怡这样无权势的普通大学生一直跟在身后，还拎着她的随身物品。即使她那会的态度疏远又冷漠，其实，她一直都再给乐清怡机会，给了乐清怡不同与别人的对待。
而现在的乐清怡，没有给她。
柳沁音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没有再说话。
那天过后，柳沁音盯着手机发呆的次数明显变少，工作更是安排到全年无休，顶着外界的质疑和嘲讽，她开始寻找合适的剧本。但奈何太漂亮，找她的都是些虚而浮的花瓶人设。
她决定走之前定下的路线。
从出道时，就跟着苏蔓一路高升，起点太高，她再也做不到去为别人当陪衬般的一步步证明自己，索性就自掏腰包式的重组剧组，目的明确，奔着拿奖出发。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热爱还是执着。
生活没变。
反而变本加厉。
柳沁音活成了之前的模样，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走入名利场，用周围的花言巧语去填满空到不行的内心，在这里，她又重拾起丢掉很久的自信，变回那个瞩目不可一世的大明星。
沉浸在工作中，与工作为伴。
凌晨，柳沁音又醒了过来，安眠药似乎也失了作用，她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柔软的大波浪卷发被随意盘了上去，脖颈纤细白润，目光虚晃，静静点了根烟释压。
原本修身得体的睡裙。
再次有些松散。
这些日，她又瘦了些。
反正都这个点了，柳沁音也睡不着了，少见的发会呆，想了些有的没的，开始盯着电脑看，后几天有个应酬，圈内有名的导演，但奈何身上有艺术家的清高气。
合同上诱人的金钱吸引不到李国小老头。
托关系，让余嘉琳的姐姐在中间搭了个线，约个合适的时间出来吃一顿饭。这几天，柳沁音就一直再看李国之前的影视作品，看了很多高分评价，方便各个角度去切入。
还不信拿不下他？
时隔多年再次私下见面，余嘉琳作为在情场如鱼得水的老手，在看着迎面走来的柳沁音时，还是会像学生时期一样控制不住的紧张，再也没了在别人面前的悠闲随意。
“好久不见，嘉琳。”
柳沁音落落大方的伸出右手。
她还是她，明面上，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那双清绝又冷艳的丹凤眼笑起时，总是撩拨人心尖。
看的让人莫名脸红。
余嘉琳下意识笑了笑：“好久不见，柳大明星。”
“这说的是什么话？”
柳沁音声音御御的，再加上她偏头的一抹潋滟笑意，很是勾人，看了就让人挪不开眼，她说完后半响，余嘉琳的眼神都眷恋的收不回来。
方诗笙在一旁友善咳嗽几声。
“不好意思，我让你见笑了。”
余嘉琳用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刚忙按下一旁的电梯：“我们上去吧，这家餐厅隐秘度不错，都是会员制的，各行各业谈事情大多会来这，不用担心聚餐的画面被泄露出去。”
“这家餐厅我们知道，网上不是都叫它什么保密饭局。”
电梯里，方诗笙跟着搭起了话，柳沁音倒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也没多说些什么。
“对的，方经济人还蛮幽默的。”
余嘉琳柔和的眼神，控住不住的落在柳沁音帽檐下的精致侧颜，看的收不回眼。
方诗笙笑了笑。
电梯门打开，如果不是柳沁音先一步走出去，余嘉琳怕是能看一下午，在方诗笙的示意下，余嘉琳赶忙走上前，湿润的掌心下意识蹭了下裙边，她将两人往包厢的位置带。
这样的场合，柳沁音比以前更擅长了。
该喝的酒是一杯都没吝啬，在李国眼皮底下，她也没再偷吐酒，全都如实入了胃，这一场局，没靠余嘉琳左右打圆场，柳沁音一个人轻轻松松将李国拿下，就是可怜她的胃。
李国被随行人颤颤巍巍的扶出去后。
同样在方诗笙的搀扶下，柳沁音一到洗手间就吐了，一场局下来，菜没吃几口，全喝刺激肠胃的白酒，吐到胆汁都出来了。
“哎，那个李国是出了名的酒嗡子。”
方诗笙在后面轻轻拍打柳沁音的脊背，今天的画面，看的她都有些心疼了：“他要是不接，我们就找其他导演好了，钱到位还怕找不到好的人来导。”
看着柳沁音难受委屈的样子，方诗笙越想越气：“妈的，这老头这么能喝，他也真好意思一直灌你酒，老不死的。”
柳沁音难受的倒吸口气，说不出话，腰甚至都直不起来，余嘉琳送完李国他们上车后，慌里慌张的回来找柳沁音，赶忙将药拿了出来：“这边也有客房，你要不躺着去休息一会吧，等药劲缓上来再走。”
“也行吧。”
方诗笙答应了。
她和余嘉琳一人一边，将柳沁音软化成水的身子扶起来，要不是顾忌到身份和方诗笙的在场，余嘉琳都准备将人拦腰抱起，不想让柳沁音再这样难受的状态下，多走一步路。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乐清怡？”
方诗笙诧异的唤一声。
乐清怡本来一直盯着手机看，刚进洗手间想洗把脸清醒下，就听到有人叫她，这才下意识抬头，她也是一身的酒气。但比起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柳沁音，她好了太多。
“乐乐”
柳沁音艰难的掀起眼皮去看，软绵绵地喊了声她的名字，酒场上，被灌酒的委屈感立马倾泻出来，有了宣泄的地方。
乐清怡愣住。
她直接将手机放回口袋，没说什么，更没搭理一旁的方诗笙和余嘉琳，脸色有些难看，直接俯身，右手从柳沁音的腿弯下勾住，左手搂在腰间，将人拦腰抱起。
比起以前。
她又瘦了很多。
柳沁音耳发烫，轻轻勾住乐清怡的脖颈，将脑袋埋入了她温暖的胸口，小声哽咽着：“乐乐，我胃好难受。”
乐清怡冷着脸色，语气却是难得的温柔：“一会吃点药，马上就不疼了。”
看着乐清怡抱着柳沁音往相反的方向走，余嘉琳在一旁友善提醒：“客房的位置在右边。”
乐清怡拒绝：“不用，我也有房间。”
她直接将柳沁音抱到自己的卧室，极近轻柔的将人放到床上，她垂眸看一眼，只见柳沁音蹙着眉，胃里的绞痛感，更是疼的她额间不由泌汗，乐清怡刚想转身拿药。
手腕就被柳沁音紧紧攥住。
“别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爱的是乐乐◎
乐清怡脚步一顿。
她的表现如以往般一样很平静，俯身，轻轻拽下柳沁音的手，本不打算吭声，可当余光再次不经意间扫过柳沁音的脸，注意到仓白到没血色的薄唇，心中却轻轻地坠了下。
她摘下眼镜，在柳沁音耳旁温声安哄一句：“我不走，只是去给你接杯热水，喝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柳沁音却没松手。
乐清怡看着她，看着她眼尾隐隐要划落出的泪珠，不知她是被胃疼的，还是又怎么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后，又不厌其烦的说一句：“我不会走的，这是我的房间，我走了就没地方睡觉了。”
柳沁音这才妥协。
“我去接热水。”
乐清怡将柳沁音的手放到被子里，低声一句：“等吃了药，就乖乖睡觉。”
乖乖
这两字在脑中不断与方诗笙的话重复，只要她乖乖睡觉，乐清怡就会来看她的，这下真的实现了，她立马听话的闭上眼睛，生怕再睁开会，乐清怡又要像之前一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转个身的空，柳沁音就睡着了。
乐清怡坐在床旁，将手中的水杯和药放到床头，不吃药是不行的，拇指抵食指，轻轻的弹了下柳沁音的脑门。
她小声：“把药吃了在睡觉。”
柳沁音听话的温顺。
此时再困，都强打精神的睁开了眼，眸底红红的，软绵绵的说了句：“起不来身，没有力气。”
“我又没有让你起身。”
乐清怡平静的收回视线，水杯中早就放了根雾蓝色的吸管，她将杯子递过去：“这不是有吸管吗？张嘴，把药吃了。”
柳沁音乖乖启唇，将药吃下去。
动作幅度虽小，但被子还是划落了些，露出的那部分锁骨凹的很深，乐清怡注意到了，她认真的看了会，心里什么都明白，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将被子轻柔的拉上去。
柳沁音醉了，却也没醉到倒头就沉睡不起的那种，脑中发懵，她仗着酒意，开始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亮盈盈的小鹿眼
眼球活动受限的灰色眸子
她再次抬手，疼惜般的摸了摸乐清怡受伤的那只眼睛，湿润润的眸中这才潸然泪下，音里带着轻颤：“很疼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我不要这样的眼睛看着我，我要亮盈盈的小鹿眼”
边哭，边抹眼泪。
还以为她要干嘛？
乐清怡听到后，短暂的愣了愣。
这样的眼睛是吓到她了吗
乐清怡没拒绝，默默的看着柳沁音，就让柳沁音一次次地抚摸着她的眼睛，柳沁音倒是忙的不行，一会擦擦自己眼尾的泪，一会又用带着泪意的手指去摸乐清怡的眼睛。
“那你就看这只眼睛。”乐清怡抬手捂住左眼。
柳沁音定定的看了会。
眸中的泪意却没有褪去多少。
反而越看越难受，她开始背过身去，蜷缩着身子继续默默掉眼泪，也不再说话。
什么意思？
乐清怡微微挑了下眉头，被这一动作搞的有些懵，她轻轻拍了下柳沁音的肩膀：“你是怎么了，我又没有说你什么，这不是配合给你看了，怎么还生气？”
柳沁音闷声一句：“我生自己的气。”
“什么意思？”
乐清怡来了兴趣。
“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眼睛，我不害怕，我就是心里难过。”
柳沁音开始委屈的自责，她虽醉的迷糊，但还是注意到了在她说完那句话后，乐清怡从口袋摸出眼镜，又重新戴了上去。
“没关系的。”
乐清怡倒也没在意。
柳沁音反驳她：“在我心里是有关系的。”
乐清怡这下没有接话，她低垂着眼睫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柳沁音不管对方回不回，就继续喃喃自语：“你本来就是个敏感的性格，别人一句话，你心里能反反复复想出百种意思。”
乐清怡多虑又敏感。
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觉得我说错话了。”
柳沁音的话语里都是自责：“在我心了，我的乐乐永远都是最好的，我只是心疼你那只眼睛，并没有别的意思。”
说到这，又带着近乎失控的哭腔。
说哭就哭
一看就是迷糊了，又将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分不清了。
乐清怡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无奈地从一旁抽出五六张纸巾，起身走到床那边，再次与柳沁音面对面，半蹲下来，用纸巾擦了擦她来的莫名地眼泪。
近在咫尺的距离。
眼前的女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眼睛，身上香香的，整个人更是秀气的白净，温柔的气息迎面而来，柳沁音不由看的有些入迷。
这是她的乐乐吗？
“书呆我好想你，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柳沁音情绪又变的不对。
刚擦干净的眼尾再次湿润，细白的胳膊从软被下伸出，她直接环住乐清怡的脖子，柔柔弱弱的扑入怀中。
在乐清怡怀中开始无声哭泣。
总是匿藏在心底的想法，此时无所遁形，全从唇中温声吐露了出来，柳沁音说的情真意切：“书呆我当时不敢说，是因为我觉的我负不起那个责任，可是——”
“可是我没说，不代表我不爱你，我一直都很爱你。”
乐清怡当下就愣住。
无波无澜的眼底猛然湿润。
这句话精准的戳进心窝里，心中酸涩难忍，一个人戴着面具自欺欺人的坚强了这么久，顿时因为柳沁音这句话而热泪盈眶。
和上次在车上听到的不一样。
柳沁音这次的话更明确，更直白。
“我爱你”三字再没对乐清怡的内疚和抱歉，此时，言语下全是炙热情感的浓烈真挚，她是真的将两人放到平等的位置上，告诉她，她一直都爱着她。
乐清怡强忍往下掉的眼泪。
说实话，这一刻当听到这句话时，和柳沁音在一起那几年的委屈和压抑，忽地就有些释然，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存在与柳沁音而言，不至于可有可无，但也没重要到哪里去。
所以两人临分手时。
柳沁音连那三字都说不出口。
她以为她是难以伪心，伪不出爱她的样子，事实上她也确实是难以伪心，伪不出负不了责任的话语。
乐清怡的手用了劲。
她紧紧怀在柳沁音的细柳腰上，恨不得将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女人狠狠揉进心里，揉进骨里，带着满满的占有欲。
“乐乐我好想你。”
柳沁音侧了侧头，将唇轻贴在乐清怡的脸颊上，委屈的喃喃自语：“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是不是梦，会不会明天起来你又消失了。”
乐清怡抚了抚她的长发，唇嘴露出久违的笑意：“我就在这，还能消失到哪里去，你傻呼呼的。”
“怎么不会？”
柳沁音柔柔的反问她。
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忽地有些委屈，她将乐清怡抱的更紧些，生怕一松手，乐清怡就消失了，担心的口吻听的让人心里发涩：“书呆，你真的不会走吗？我真的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我心里一想到这，就好难过。”
“为什么会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
乐清怡想看看柳沁音的小表情，拉开距离，明透的眸认真的看向她，有些宠溺的问着：“不是有微信吗，你有事就可以发微信，发视频给我的，我一直都会在的。”
“可是她不是你，我只想找到你，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我的梦里你也不来，来的都是她，我不喜欢她来。”
柳沁音红着鼻头。
又重新钻到乐清怡怀中。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乐清怡不由地短暂愣了愣。
她是谁？
柳沁音不喜欢的又是谁？
乐清怡抱着她轻声一句：“我有些没听明白。”
“我只会想她，但我不会主动联系她，我想你，我不想你离开我，你能不能发誓，说你不会走。”
似乎是药效有些发作，柳沁音有些困了，说话时也有些含糊不清。
乐清怡有些疑惑：“她是谁？”
“乐清怡。”
柳沁音委委屈屈三字。
乐清怡的心顿了顿，无意识的掐紧指关节，半响，她又极轻的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抱的这个人是谁，你不想让谁离开？”
“乐乐。”
柳沁音说完，将她抱的更紧些：“我不想让乐乐离开，乐乐，我好爱你，你不要走好吗？”
乐乐
乐清怡的眼神瞬间黯淡。
心里的酸涩更是说不出口的难受。
所以，柳沁音爱的并不是现在的她，她爱的一直都是心里那个乐清怡，她还是抱着不知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情感爱着之前的那个自己。
不过也对。
现在的她哪里值得被爱？
柳沁音当初能看上她，无非就是她不同于别人对她的尊重与真挚罢了。如今，她将她的心伤个粉碎，柳沁音接受不了现在的她也是正常
况且，她的容貌也变了，以往，柳沁音总是喜欢用红唇亲吻的小鹿眼，如今也只剩右眼了。
她估计也会害怕她的左眼吧
乐清怡第一次食言了，她将柳沁音哄的安稳睡着后，俯身，指尖不舍般的在柳沁音的脸上轻轻抚摸，抬手抹去眼尾的泪，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了。
柳沁音记忆中的那个她，早就不存在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她也曾努力过◎
凌晨一点多。
熟睡中的柳沁音，忽地胃中绞痛，她被迫从梦中编织出的幸福场景抽离出来，坐起身，疼到嫩唇微张，重喘息着。
“柳姐你没事吧？”
躺在椅子上的方诗笙听到响动后，立马起身坐到床边：“是不是胃又疼了，我去给你拿药。”
柳沁音迷迷糊糊的。
她环视房间一周，只有方诗笙陪着她，并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难不成是她醉酒后的再次臆想，可是那样的触感太真实太温暖了，仿若就在乐清怡怀中。
“小诗”
柳沁音声音哑哑的唤一声。
“怎么了柳姐？”
方诗笙拿着杯子，在等热水烧开：“水马上就烧开了，你要喝温水，这样对你的胃好。”
柳沁音点了点头，她静默，半响后，在方诗笙的疑惑眼神下，她犹犹豫豫的说出来：“我梦到她了。”
梦？
方诗笙歪着头，很快就反应过来：“柳姐，你是说乐清怡？”
柳沁音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像个神经病般反反复复。
看着对方默认的样子，方诗笙拿着杯子走过来，说的认真：“不是梦，我和余嘉琳在洗手间准备扶你时，正好碰到乐清怡进来，这也太巧了。”
不是梦？
柳沁音低迷的情绪有些缓解，她问：“所以，真的是乐乐抱我回房间的？”
“对啊，就是乐清怡！”
方诗笙两手一拍跟着附和。
她还以为两人破冰了，毕竟乐清怡出来时，还主动和她交待了些对待突发胃疼时应如何处理的操作。
看起来挺关心的样子。
“她什么时候走的？”柳沁音不由坐直了身，情绪有些激动的问道：“是她一个人走的吗，还是她和别的女人一起？”
方师笙跟了柳沁音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潜台词下。
鹿月恬有没有出现。
她回答出一个让柳沁音安心的答案：“你现在躺的这间客房就是乐清怡的，她一个人过来的，好像也是工作原因。”
“工作原因”
柳沁音心里松了一口劲，她隐约记得乐清怡在她耳旁说过的话，她说她们有微信，有事可以发消息给她的。
那现在可以发吗？
顾不上方诗笙在耳旁说的唠叨话语，柳沁音拿出手机，指尖敲击屏幕，敲敲打打出很多话语，却删了又删。
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却又说不出个具体。
柳沁音想了会，最后还是没发出去，乐清怡睡觉时，手机就没开静音的习惯，万一发过去将她吵醒，她的胃也不算什么事，还是让她好好睡觉吧。
“怎么，你想发消息给她？”
方诗笙轻轻撞了下柳沁音的肩膀，她今天可是看的很清楚，脸上带着笑，不由分享看到的那一幕：“她似乎还是蛮关心你的，今天不但将你拦腰抱起，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胃疼的时候，科学正确的止疼法。”
“还说了几个穴位。”
边说，方诗笙就拉起柳沁音的胳膊，开始在固定穴位上轻轻按压。
柳沁音不由抿唇偷笑。
“看把某位高岭之花开心的。”
方诗笙也跟着一起笑，她好久都没见柳沁音这样笑了，心情一下跟着明媚：“柳姐，你看我透露这么重要的消息给你，下个月三倍工资给我。”
“想得美。”
柳沁音及时收敛笑意，白对方一眼。
方诗笙吐了吐舌，将柳沁音的白眼学的惟妙惟肖，不过，她突然又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柳姐，你不觉得乐清怡现在有点奇怪吗？言行不一。”
柳沁音明白：“你是说乐乐忽冷忽热吗？”
她也能感觉的到。
乐清怡虽然一直在拒绝她，但每次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乐清怡都会放下之前的隔阂，伸出手帮她的。
“对的。”
方诗笙点头附和，她再次回想乐清怡今晚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没感情的样子：“她为什么不接受你？就因为从前那点事，应该不至于吧。”
“你两都拉扯多少年了，看的我都心累。”
方诗笙如实表达。
“快十二年了”
柳沁音苦涩的笑了笑。
在一起三年，中间停了一年，六年未见，重逢后又被拒两年。十二年的时间，柳沁音心里也就进了一个人。
像小说桥段，一点都不真实。
“谁能想到清冷大美女，十二年竟然只围着一个人转。”
方诗笙轻拍了下柳沁音的胳膊，有些心疼：“柳姐，你这个人就是太执着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乐清怡，你也有为这段感情努力过？”
她要是当年想开点。
也不会用四根钢钉固定脊椎。
“她那个性格，告诉她，只会让她心里更内疚。”柳沁音下意识摸了摸常年冰润的脖颈，垂着眸，说的暗哑又无力：“我想她开开心心的，不想让她有一丁点的自责。”
方诗笙蹙着眉：“你不说，她会一直误会你当年的不作为。”
“可是——”
柳沁音顿了顿，似是想到了那一年她内心的反复煎熬，和最后被迫二选一时的无奈，无力的叹口气：“我最后还是把她一个人留下了，她恨我，厌恶我，都是正常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
方诗笙问她：“你还要这么无止境的等下去吗？”
柳沁音轻轻一字，却无比坚定：“等。”
反正都等这么久。
又何惧再多几个四季。
她这个人从小就是焦点，就是高傲到头颅骨一点都不低的女人，她在情感里，唯一一次感性战胜理性，就是当她答应和乐清怡在一起时。
所有人都不知道。
只有她知道。
从答应的那一刻，她就向乐清怡低头妥协了。因为她从未这样过，在别人眼中很普通的恋爱行为，对于柳沁音这样心性的人来说，却是最可笑最天真的。
再三思考下，她还是迈出这一步。
妥协了。
柳沁音是一个擅长等待的人。
她可以从小到大，一直重复单一枯燥的舞蹈动作，就为了等一个上台的机会。如今，也可以一直忍受这种反复的糟糕情绪，等来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就算明知没有希望，也要制造曙光。
瞒过当下的自己。
好让她一直咬牙坚持下去。
第二天，柳沁音心事重重地起床，怕打扰，就先没发消息。但再去片场的路上，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给乐清怡发了条微信：<谢谢你昨天让我睡你的房间。>
良久。
对方回两字：<不谢。>
话语间没有给柳沁音任何机会，任何发出下一条文字的机会，柳沁音不确定乐清怡和鹿月恬的关系，也就不太方便没话找话聊，将手机放到一旁。
她开始熟读剧本。
夜戏结束，柳沁音又开了很久的车，将车开到乐清怡楼下，屋内的灯今晚是全黑的，脑中不由胡思乱想，她是回瑞士了，还是去鹿月恬家里过夜了？
还是会控制不住的难过。
就在这时，车窗措不及防的被轻敲，后排的方诗笙被吓了一跳，柳沁音压下紧张，她放下车窗，有些心虚的对上乐清怡向她投来的审视目光。
“柳大明星现在是偷窥狂？”
乐清怡说的直白，直白的难听，丝毫不顾及对方听到后的感受，她有些不悦：“你总是在我家楼下干什么，万一把你屁股后面的娱媒引过来怎么办？”
“能不能麻烦你，不要破坏我的生活节奏。”
乐清怡是真的无奈。
或许是因为听到柳沁音那晚的醉话，她知道，柳沁音来找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记忆深处中的那个她。
柳沁音语气不由紧绷：“我们非要这样说话吗”
“是的。”
乐清怡冷着脸，回的直白。
面对这样的拒绝，柳沁音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她收敛不住心底的难受，难受从眸中跑出来，眸中泪影闪烁，心里的仅存的微光也跟着熄灭了。
她侧过身，默默抚去眼尾的泪痕。
因为情绪紧张，下意识出现无措的小动作，柳沁音抬手将左侧长发勾至耳后，眼泪继续在眼眶打转。
她哽咽一句：“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
乐清怡冷漠的眸光。
微微流转别侧。
她避开了，不愿意让柳沁音的隐忍表情出现在自己的余光范围内。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乐清怡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平平静静一句：“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想你应该也很忙吧，把时间花到有价值的事情上。”
“可是”
在柳沁音心里，她就是值得。
但被乐清怡嘲讽的怕了，她什么都不敢说，自我保护性地控制住心底的表达欲。
在她犹犹豫豫说可是时，乐清怡的右手微攥紧，她的眼珠有下意识往柳沁音那边流转。
两人互相沉默。
“都好好工作吧。”
乐清怡出声，她打破两人间这种奇怪又不舍的氛围，她要离开了：“过段时间我就会回瑞士，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至于这边的房，我也会卖掉的。”
“保重。”
乐清怡的声音很轻。
临走时，她的目光在柳沁音身上短暂停留，难得温顺下来，或许这一刻还是心软了，想要在两人最后一面时，将温柔的一面留在柳沁音心里吧。
柳沁音大概听懂了。
“乐乐”
柳沁音慌张下车，她有些无力的唤住乐清怡，看着那个背影，红红的眼内闪着破碎星光：“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抱着我——”
“说你不会再离开我的。”
风一阵阵的刮吹。
话落，眼里的泪也跟着落下来。
乐清怡停住离开的步伐，她转身，原本就因受伤而变的麻木的两眼，此时更加晦暗不明，暗到看不清她心底的任何思绪。
压在心底的沉重情绪，被她用一种很轻很自然的口吻问出来：
“那你后面都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是选别人，还是要我？◎
“有些记不清了。”
柳沁音如实回答。
目光凝视在对方身上，黑色的过膝靴有些犹豫。最终，她还是小心翼翼迈出步伐，一点点靠近乐清怡的身边。
月色清淡又朦胧。
乐清怡侧头，静静的，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女人，记忆交叠，柳沁音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此时，柳沁音看她的眼神，越是悲柔，她心里越是难过。
因为，这样的眼神不属于现在的她。
“记不清就罢了。”
乐清怡收回眼神，抬眸，她看向今晚在乌云下半遮半露的明月，心中莫名疼痛蔓延，言语下第一次带着恳求：“柳沁音我真的累了，你可以放过我吗？”
柳沁音漆黑的凤眸，水润润的。
“不可以。”柳沁音眼睛酸涩，眨眨眼，收回吧嗒想要往出落的泪，颤着音有点可怜：“近乎十二年了，我心里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盼了这么久，她无法割舍。
“可是——”
乐清怡沉沉的叹了口气，心中依旧麻木：“我们也只是三年而已。”
纠缠了这么久，她们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也就短短三年，还没有除掉柳沁音后期因工作，一走就是四五个月的时间。而剩下的九年，她们更是都在默默承受因这三年而涌出的糟糕情绪。
所以，真的值得吗？
柳沁音无措的垂眸苦笑。
不知道为何，当她听到乐清怡说她们只是三年而已，全身上下就被浇的透心凉。
只是，三年而已
她怎么能这样评价她们的情感
当柳沁音重新抬起头时，忽地眼含热泪，眸底更是红的厉害，情绪崩的彻底：“乐清怡你告诉我，我们在一起的那三年，在你眼中只是三年而已吗？”
“只是？”
柳沁音怅然摇头。
乐清怡轻声反问她：“难过不是吗？”
她问的太淡然。
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这样的态度刺到柳沁音，柳沁音看了半天，在乐清怡脸上愣是看不到丁点同她一样的情绪，想说的话停住了。
“你觉得是吗？”
柳沁音一字一字挤着问出口。
乐清怡回她：“是的。”
“我知道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柳沁音情绪近乎失控，额侧青筋显现，抬起摆动的两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再也无法平静：“但你不能这样说我们的感情你不能用<只是><而已>这样敷衍又不真诚的字来说我们在一起的那三年！”
“你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时，那三年，每晚心里忍受了多少被理性反反复复拉扯的折磨感！”
她低声道。
满满的汹涌愤怒。
无法忍受对方轻飘评价她的那三年。
柳沁音哽咽不断，含着哭腔，说的话已经含糊不清，但乐清怡在一旁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乐清怡愣住。
她看着情绪忽地跳脱如此之大的柳沁音，对方红肿又湿润的眸，带着恨意与失望直直看向她。
——怎么…
她们之间，还是她错了？
“你现在这一出演的是什么？”
乐清怡也恼了，明明当初惨被抛弃的是她，怎么柳沁音倒是抢先一步发声制人，她的声音不由变大：“怎么，我还要为过去我追你的行为，低头向你赔礼道歉吗？”
“我就不应该追你，不就应该让你把青春时光都浪费在我身上，对不起，我错了！”
她的道歉很是阴狠。
她们太爱，太了解彼此在意的点是什么，即使分开这么久，争吵时，乐清怡依旧知道柳沁音的软肋在哪里，她知道心中的利刃往哪捅，柳沁音会更疼。
如她所愿。
柳沁音紧紧咬着唇，听的泪落个不停，委屈极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想你又是忘了我们怎么分的手吧？”
乐清怡不饶人。
少了理智，少了沉稳，她就是要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
不止柳沁音，她也委屈：“我们在一起的那三年，现在这个年纪再次回头去看，它就是假的，整个就是一团欺骗，就是不真诚，是你——”
“乐清怡！”
柳沁音大声打断她。
“你不准这样…”
“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夜里被肮脏的人际关系折磨到心疲不堪，无法正常入睡时，那三年唯一真实的情感，于我而言是多么珍贵！”
边说眼泪边掉。
和乐清怡的那三年。
对于柳沁音来说，从来不是<只是>，那三年的回忆，似一味良剂不断拯救着她的余生，工作特殊，她所处的环境太黑暗，黑暗到看不到一点曙光，压抑的的窒息。
如果不是靠记忆中仅存的美好。
她怕是早就撑不下去。
那三年，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所以…
就算是乐清怡，也没有资格这样去评价在她心中弥足珍贵的那三年。
乐清怡良久无言。
柳沁音捂着眼睛。
试图去捂住源源不断的泪意。
半响，她又紧紧抓住乐清怡的手腕，她可怜的祈求对方，眸中没有任何一点光彩：“随便你说什么，随便你怎么伤害我，但是——”
“乐清怡，你不能说它是假的”
柳沁音的语速悲慢。
当她这张妙美的妖精脸，泪流满面时，也和寻常的女子一样，会哭的鼻尖发红，会哭的出现双眼皮，同样，也会哭的生理性抽搐，万念俱灰。
一个词形容：可怜。
“我”
乐清怡的心被狠狠撕扯开，她垂下眼睫，逐渐不敢再去看如此受伤的柳沁音。
她默默握住柳沁音凉意的两手。
柳沁音被她惹得哭个不停，逐渐崩溃的哭出声，引的周围偶有散步的路人开始回头看，乐清怡全身崩的很紧，一手脱下外套，披在柳沁音肩上，将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她头上。
她的本意并不是惹她哭。
柳沁音耳旁，传来乐清怡的低声歉语：“别哭，是我错了。”
不说还好，一说，柳沁音哭的更凶，所有的委屈都开始爆发，乐清怡一手轻轻扶住柳沁音几乎软掉的身子，一手不停去擦她的眼睛。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我们太久没相处了，我的很多地方，其实已经不是你印象中的那般了，你分的清，你——”
乐清怡哽了哽，她在害怕。
即使过了这么久，在真正要静下心去正视这段情感时，她还是会自卑，会不自信。
柳沁音看着她，指尖眷恋的抚在她脸侧，她还是懂乐清怡的突然停顿是怎么了，这一刻，她觉得眼前的乐清怡又熟悉了。
乐清怡手上力度加重。
不等乐清怡问出口，柳沁音眸中弥散着一层雾气，过去历历在目，心不由发酸，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她一字一句再次出声：
“乐清怡，你是选择别人，还是要我？”
第一百四十章
◎到底在意的是谁◎
乐清怡静默不语，眸中纠结。
如果放到之前。
定会严厉的拒绝。
可那晚，当她听到迟来的真挚言语，心里的恨，不知不觉就被柳沁音的含泪的哽语瓦解，将内心封闭，她带着怨气摸黑走这么久，到头来，其实等的就是那一句话。
想想也是蛮可笑的。
她矛盾至极。
如今，横在中间的问题太多。
除了她们两人之间的情感，父母那一关，还有因柳沁音公众身份的特殊影响。况且，她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要喜欢，就会不管不顾去追随柳沁音的乐清怡了，她不得不考虑很多摆在眼前的现实因素。
这次，换乐清怡胆怯了。
同性恋…
包容度还是不够。
车贷，房贷，照顾惢惢的父母，福利院的开销，还有手下资助的学生…
什么都需要用钱。
她再也不能丢了饭碗。
社会的冷漠现实，早已经让乐清怡偷偷换了种性格，她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去任性，况且，她也不敢。
不知不觉落雨，小雨绵绵。
柳沁音一直看着乐清怡，看着乐清怡的沉默，她大概是懂沉默下的意思，眼眶红的厉害，她垂下眸，很轻的喃喃自语：“这是又被拒绝了吗…”
她都如此直白，还是没有机会。
乐清怡还是没说话。
“唉…”
这一刻应该是她最难受的时，柳沁音无奈的笑了，笑起的表情又似在哭，她只好苦涩的自我打趣道：“我都这样问了，你还真就不怕我转身去找别人吗”
她问她：“就这么把我往出推吗？
去找别人…
听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乐清怡猛抬头，楞楞的看向柳沁音，神色不再淡漠，多了隐隐慌张。
乐清怡好像快哭了
柳沁音一瞬的征楞。
过后，她似是看透乐清怡的内心，眸中的内疚和心疼不断交替出现，语气很轻，红唇的温热气息氤氲在乐清怡耳旁：“不会，我——”
她说的很认真：“除了你，我不会再找任何人，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轻柔又略带委屈的音调，被绵绵细雨的沥沥声消弱不少，可却清清楚楚的落入乐清怡耳中。
她的心狠狠颤了下。
很少承诺的柳沁音，对她承诺了。
半响，乐清怡一直反应不过来，这句说到心坎的话，让她彻底眸中湿润，控制不住的泛出一层水光，她看向柳沁音红肿的眼睛，忍了很久的泪，终于掉了出来。
她还是为她再次掉眼泪。
患得患失的安全感。
只因柳沁音一句话就被填满。
乐清怡这样的反应，柳沁音一直半悬在高空的心终于要稳稳落下，有点心疼又有点欣喜，长期被乐清怡冷着脸疏远对待，这次，她看到了罕见的在乎。
她是在乎她的。
就在柳沁音未来得及抹去乐清怡脸上的泪痕时，一直沉默的乐清怡忽地问她一句，声音不再沉稳，混杂了卑微：“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她并没有问柳沁音，心里爱的人是谁。
——似乎。
「爱」字伤她太深。
深到即使别人不断说爱她，但她潜意识还是觉得她得不到真正的爱。因为那三年，她为柳沁音做到那般地步，处处忍让，处处包容。
最终，都没有换来一个「爱」字。
她孤独的等了很久。
即使柳沁音解释了，她还是会下意识避开「爱」这个字，倒也不是怕，也不是难过，就是纯粹的自卑吧，委屈受的多了，连最后那点自信也没了。
过去，她那么对柳沁音，都没有被认可，如今，身上多了很多摘不下的责任，她更是做不到当初那般豁出所有。
——所以。
心中的那个人，是哪个她？
柳沁音立马回答：“当然是你啊。”
她显然没有真正的听懂，以往的理智和细致丢了不少。此时，她也只是爱情中处于被动的那一方，她着急去回答，着急去向乐清怡表明她的心意。
“我问的是——”
乐清怡垂着眸，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只听的出声音的细微哽咽，她努力控制情绪，极轻的问道：“你在意的是之前那个我，还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
过去，现在，这不都是她吗？
柳沁音被问的有些懵：“乐乐，我有些没听明白，如果按照我的理解去回答，我的答案是你，不管是之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是在意的。”
乐清怡摇头，似乎不满这个答复。
两人的关系刚破冰，柳沁音看着乐清怡蹙眉的样子，生怕一句话回到起点，又赶忙慌张的去解释，字里行间斟酌不定：“我的意思是——”
她犹豫的样子。
被乐清怡看的清楚。
乐清怡打断她，也没为难她，直接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在意的应该是之前的我吧，我和你分开了太久，太久没相处，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觉得我们分开太久，那——”
柳沁音眸中忍不住泛红，压抑着心中的阴郁，她说的激动：“那我们就试着去相处，去了解，我们不是没有相处过，我们一定可以和之前一样的。”
她一直在强调：<我们>
在乐清怡口中：<我们>已经变成<我和你>
“和之前一样又如何？”
乐清怡眼神沉闷，她直直的看向柳沁音，神情复杂：“你不觉得是重蹈覆辙吗？”
在等待时，她右手下意识紧攥。
半响，柳沁音轻握住乐清怡的手，温软软地，她哽咽一句，言语极端：“我心甘情愿，重蹈覆辙就重蹈覆辙，那我们就重蹈覆辙无数次，你只能和我”
乐清怡叹了口气。
她对上柳沁音红肿的眼睛，心里空空的，她还是因那晚的话在不断试探：“那你心里想要重蹈覆辙的那个人——”
“到底是谁？”
柳沁音依旧毫不犹豫：“当然是你啊。”
“我问的不是这个！”
乐清怡想到那晚的醉话，她突然情绪暴躁，偏执似的紧紧攥住柳沁音的手腕，力度大到指尖发白：“我们重新遇到后，你一见到我，就不断的想靠近我，想和我发生点什么。”
“可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相处了所以，你想复合的那个人真的是现在的我吗！”
乐清怡的音线开始颤。
她太害怕了。
太害怕再次被抛弃。
在决定重新敞开心扉时，她不断地反反复复去确认，年纪大了，她也开始渴望稳定的生活，很多事情，她必须要和柳沁音说清楚，一旦开始，她想奔着一辈子走。
“我”
柳沁音总是有光的凤媚眼，这一刻开始呆滞。
她愣住了。
眼前的乐清怡，不断与她心底深处的女孩面容交叠，一个稚嫩青涩，一个成熟稳重，确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性，不同到就像两个人。
十八岁的乐清怡
会每晚背着书包在楼下等她，会陪她，会哄她，会做出一屋子的手工花，会用各种化学小实验去告白，会欣喜的围着她转圈圈，会用一种极真诚的干净眼神看向她。
这样的眼神。
最是打动柳沁音的心。
柳沁音这样好胜又骄傲的心性，也就只有那样的乐清怡能让她不自觉的跟着温软下来。
或许，真的是过去那个人吧。
仔细去回想。
之前，她的相册里里，都是乐清怡跟在她身后，拎着包看向她的宠溺笑容，还有各种角度的调皮小表情。如今，两人重逢后，不知为何，她再也没有拍过乐清怡，连小心翼翼的偷拍都没有。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柳沁音想到这，就忍不住落泪。
这两年，她保存了很多乐清怡参加讲座的照片，可私人手机上的屏保，依旧是乐清怡以前的照片。
如果非要说
她只能回答，如果没有的年少相识，相伴，她们两人如今是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可是柳沁音知道这样的话不能说，说了她们之间就真的要结束了。
所以，她沉默了。
乐清怡笑了笑，笑中带着遗憾。
她抬手，指了指受过伤的左眼，语气难得悲凉：“现在的乐清怡，脾气坏，不怎么爱笑，左眼还是摆设，工作也比较特殊，临时派遣没个四五个月是回不来的，身上责任很重，压力很大。”
“我给不出你想要的了”
毫无波澜是装的。
乐清怡开始慢慢哽咽。
“而你心里在意的——”
她抽回被紧握的手，自我保护性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努力保持平静的状态去叙述这几句话：“应该是年少那个会接送你，会为你放烟花，做花束，无条件包容你，宠爱你，愿意放下所有去等待你，追随你的乐清怡吧”
“你在意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雨停了。乐清怡也说完了。
她的正对面方向，商场上方的LED电子屏正播放着女人的高奢代言，而上面冷艳清绝的女人，此时正在她面前，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的看向她。
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在坚持了。
她是在劝她。
及时止损。
也是在劝自己，劝自己放下执念吧。
她能为之前的「乐清怡」讨得柳沁音一句“我爱你，”一句之前从不曾有过的「承诺」。
其实就够了。
——更何况。
她知道，柳沁音只是没碰到合适的人。
柳沁音这样走到哪都是焦点，都是被众星捧月般的人，是有任性的资本，而普通又没有任何人帮助的她。无论从哪方面去想，都是没有任何任性的资本。
她只想求稳。
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永远都不要丢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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