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她伸手在胸口行礼。
来的人正是清崖峰峰主吴青蔓，她虽然说话带着讥讽，但脸上还是一片正经。
她对邱津欺负过自家徒弟这事儿一直没忘记，对前者她也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听见这消息赶来，没有直接拍手称快已经很好了。只不过，即便是她再怎么不喜欢邱津，可对方毕竟头上还顶着“苍钟派”三个字。区区一外门弟子能把亲传弟子伤成这样，她觉得蹊跷。
邱津可以没命，但苍钟派的颜面不能就这么被踩在地上。
吴青蔓见到自家小徒弟，皱眉，直接伸手将她抓住，用灵力在周身探查了一番，确定无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殿上有跟邱氏交好的人开口，“分明是那外门弟子不懂规矩，谁能想到她出手把邱津那孩子伤成那样？”
吴青蔓：“我怎么就听说比试已经结束，擂台外的结界都撤了，邱津还发疯攻击那个外门弟子？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极有可能伤及同门吗？！”
当她听见这消息时，立马就想到了自家那不能修习的小徒弟，若不是这时候邱津已经要死不活地躺着，她态度绝不可能像比现在更好。
“到底是谁先在背后耍阴招？结果没能伤到别人，倒是被打得趴下起不来？”吴青蔓望着刚才讲话那人，冷着脸问。
她说的都是事实，一时间竟无人反驳。
吴青蔓说完没多久，后殿里走出来一苦相长老，后者看着吴青蔓，面上没露出太多情绪，“不成器的徒弟还在后殿，吴峰主……”
吴青蔓没等后者请自己，已经抬步走了去。
她来主峰的目的很明确，整个苍钟派医术最好的便是清崖峰的峰主，吴青蔓过来是为了看看邱津的伤。
棠满也跟着到了后殿，她不是想来看邱津，而是偷偷过来看一眼同样在此地的姬檀。
虽说刚才在擂台上是邱津不懂规矩先动手，但现在到底是邱津生死不明躺在地上，姬檀有理这一下又变得没理。
棠满走进来就看见姬檀脚下有禁锢的阵法，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快步走到后者跟前。
在棠满进门时，姬檀就已经发现了了她的身影。只不过姬檀没想到这小哑巴胆子这么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走到了自己跟前。
“你还好吗？”棠满皱着小脸蛋跟她比划着。
姬檀失笑，她没回答小哑巴的问题，反而道：“你过来做什么？不怕被看见？”
棠满不满瘪嘴，没有计较姬檀这带着刺的话，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为什么怕被看见？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先不遵守擂台规矩，自己好没本事，那是他活该！”棠满神情不作伪，就算是没有从前自己跟邱津的那些恩怨，在她看来，今日也是邱津不占理。
“反正我就是跟你站在一起！”棠满努力比划着，一双眼睛里满是坚定。
姬檀脸上的淡漠，在看见她最后这话时，像是冰封的湖面触碰到了烈日一般，快要被那滚烫的温度融化了。
跟她站在一起。
姬檀唇角忽然勾了勾，阴郁的角落里像是因为这句话，开了一道缝隙，天光乍泄。
“哦，那可要吃点苦头。”姬檀面上表现得平静，对棠满说道。
“我不怕。”棠满比划着。
她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候吴青蔓和一众苍钟派的长老们走了过来。
“就她吗？”吴青蔓的声音传来，随后，一道灵力探入姬檀身体。
在擂台上崭露头角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像是姬檀这样搞出这么大动静的，那可就是稀奇了。过于稀奇的东西，总是会让人觉得蹊跷。
其实在吴青蔓过来之前，就已经有苍钟派的长老们探查过姬檀，毕竟谁都不能相信一个外门弟子真能凭自己的本事将长老的亲传弟子放倒。
可偏偏在姬檀身上他们又找不出来任何不妥之处，若是真有，那就只有周身的灵力快被掏空，这是擂台后脱力的表现，也算不上奇怪。
吴青蔓也找不出来姬檀的问题，她眉心蹙了蹙，伸手想要将姬檀脚下的阵法撤回去，但她这一动作，却是被刚才那苦相长老拦住了。
“吴峰主，请收手。”苦相长老沉着脸道。
吴青蔓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对方，“邱长老是什么意思？既然我们大家都看不出来这弟子有什么问题，那就说明没有问题，怎么还能用看押犯人一样把人锁在这里？”
邱长老冷笑一声，“残害同门，在苍钟派可是大罪。今日是同门比试，不是什么生死之战，对于自己同门都能下这样的狠手，难道这种危险的人不应该被禁锢起来吗？”
吴青蔓懒得跟这个老头废话，毫不客气道：“同门比试究竟是谁先坏了规矩？我们苍钟派可没有谁废物谁有理的规矩。”
她早就看这姓邱的不顺眼很久了，从前都懒得理会，可这一次又差点伤到她家宝贝小徒弟，吴青蔓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心里都一直憋着火。现在她就是明知道姓邱的不想放过这外门弟子，她偏偏要对着干，就是要保下姬檀。
其实关于怎么处置姬檀，在此之前大家都已经讨论过，不过意见并不统一。有人认为姬檀在来苍钟派之前就已经跟外面不知名的散修学过一点法术，并不算是真正的苍钟派的弟子，而且她那些杀招都太凶悍，现在又伤及同门，实在不宜被收为内门弟子。而有的人却觉得姬檀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像是这种没有进内门，就凭着自己在外门勤奋修炼，赢得擂台赛的人，应该好好培养。
棠满作为小弟子在这时候压根插不上嘴，就听着长老和自己师父你一言我一语，脸上却更担心。
没多久，姬檀的去留终究有了决定。
掌门开口了，“邱长老，此次事情原本是因为邱津师侄擅自在比赛结束后对外门弟子动手，结果遭遇回击，这才导致眼下结果。按照宗门的擂台赛规矩，这名外门弟子理应进入内门。但对方既然违反宗门不能残害同门的规矩，就暂时先在后山关禁闭吧。”
掌门既然开口，就算是差不多定下了结论。
棠满脸上正要浮现出笑容，关禁闭没关系的，那只是里面的人不能出来，但是她每天还是可以去后山看望姬檀。
可是在这时候，一直阴沉着脸的邱长老开口道：“既然掌门做了决定，我等遵守便是。不过，既然这外门弟子变成了内门弟子，也应该有个师父。若是掌门愿意，我邱山愿意收了这个徒弟。”
棠满瞪眼。
这番话她这么个小弟子都能听明白，在场的那些一个个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姬檀是好苗子，就从最开始外门的比试中都能看出来，她天赋极高，若是培养个几十年，说不定修仙界又能出现一名天才。
但眼下，谁都还没说要做姬檀师父的事，邱长老这么一开口，场面变得安静。
“毕竟，我这才折进去一个徒弟，再收一个，应该也合理吧？”邱长老看着周围没做声的长老和峰主们，开口问。
他说得平静，可这一刻的威压，已经四下蔓延。
这话这么听，确实没什么问题。掌门思索再三，最终答应。
邱长老那张苦相的脸上，这瞬间终于露出个笑容。
只不过他的笑，在一旁的棠满看来却是有些阴森森的。
既然姬檀的归属已经确认，她脚下的阵法自然也被撤开。棠满还想跟她多说两句话，但吴青蔓已经在伸手招呼她，“满满，还不过来？”
棠满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师父，又朝着姬檀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担心不要太明显。
姬檀冲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示意她赶紧跟上她师父，棠满这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当晚回到清崖峰，棠满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姬檀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在回来的路上她可是听自己师父说了，邱津周身筋脉寸断，日后很可能就是个废人。而作为最宠爱邱津的邱长老，现如今将姬檀捏在手中，会不会被报复？
一想到这里，棠满心里更担心。
窗外的皎月已经升得高高的，四周一片寂静，整个清崖峰都像是沉睡了一般。棠满却从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偷偷打开了房门。
她住的地方离她师父的住处并不远，不过平日里她能不离开清崖峰就绝不离开的性子，房间周围没有任何禁制和结界，棠满轻而易举离开了自己的住处。
出了门，她就开始一路小跑，直直地奔向后山关宗门弟子禁闭的地方。
禁闭山洞棠满并不陌生，当初邱津捉弄她，就是将她扔在了此地。
现如今故地重游，棠满心里还有点怕。
她胆子本来就小得跟猫咪一样，又怕黑又怕冷，而这山洞里把她怕的都占尽了，湿冷又阴暗，就算是白天，也一束光都照不进来。
棠满手中拿着火折子，一步一步朝着洞里走去，她想喊人却又发不出声，急得涨红了一张脸。
姬檀这时候压根没睡，在棠满刚进来时，她就已经觉察到了。
小哑巴的脚步声没有修行者的轻盈，带着点可爱的试探，一听这脚步，她就知道对方对这地方是有点怕的。
想到这里，姬檀勾了勾唇角，这么怕还要过来？
她刚想站起来，才走了两步，却忽然闷哼一声，一低头呛了一口血出来，喷洒在地上。那瞬间，她脚下的禁制亮起了幽蓝的光。
姬檀冷笑一声，她今日在后殿听见那老头说什么要收她为徒时，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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