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满小脑袋里装着满满的疑惑，她顿了顿脚步，成功引起了姬檀注意，后者回头看着她。
棠满比划着：“去哪儿？做什么？”
在这陌生的地方，还是被姬檀告知是妖界的地方，她没有一点安全感。
姬檀回头看着她，“妖市。”
棠满一听，面上的血色一下就褪了个干干净净。就算是她没有去过妖市，但是也听过。若是说在妖界出门就可能遇见各种妖怪，那么去妖市，不就是板上钉钉的四面八方都能被妖怪围聚着？她这么小小的一个小人儿，怕是都不够对方分去塞牙缝吧？一想到这里，棠满就更不想出门了。她自己的尽量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她虽然现在知道自己被姬檀骗了，可也还没有自暴自弃到不想要了眼下这条命。
姬檀不理解为什么跟前的小哑巴一下脸色就变得难看，还做出这么一副“你打死我我也不出门”的倔强的小模样。
“不去？”姬檀问。
棠满重重点头，“你不能这样！”她愤怒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她当初受伤到了苍钟派的时候，她还很好心给了丹药，就算是跟前这人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那也不应该这么就把自己推进火坑里吧？
姬檀皱眉：“你不是觉得凳子硬吗？”
棠满：“？？？”
棠满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至少现在面前的姬檀并没有想过要把她拿去集市上卖掉。她小幅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棠满这口气还没真的松缓下去，又停在了胸膛半空里。她抬头，对上了姬檀那双清冷中又带着几分探究的双眼。
棠满：“……”
姬檀没理会这时候脸色变换得很快的小哑巴，直接问：“你刚才是在想我要把你扔在妖市？”
棠满心里一咯噔，虽然她刚才的猜想是比此刻姬檀说的扔在妖市这种情况更加恶劣一点，可她哪里还敢开口承认？尤其是现在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身畔的人情绪好像不是那么平静，这种时候她只能充分表演自己就是个真正的小哑巴，干脆一声不吭。
可就算是她不吭声，这也不代表着姬檀什么都猜不到。
棠满很快就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冷哼，随后，一毛茸茸的东西就盖了她一脑袋。
“唔——”棠满从嗓子眼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叫，有点含糊，像是什么幼崽的哼哼声。
好不容易从这一堆毛茸茸的东西里面探头，棠满转着自己的脑袋打量着刚才落在自己头上的东西，然后震惊又不解地看着跟前的姬檀。
这居然是一张狐狸皮！
若不是因为这张皮没什么异味，棠满才没有尖叫出声。
“什么意思？”棠满疑惑看着姬檀比划。
姬檀伸手给她理了理，“不是怕吗？这样去妖市，也没多少人关注你。”说着，她还伸手在棠满头上的狐狸耳朵处点了点。
在姬檀伸手点着那对毛茸茸又软趴趴的小耳朵时，棠满身体里传来一阵难言的悸动。明明不是她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但被姬檀这么一碰，好像就变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现在你就算是走在妖市里，也没有谁能发觉你是谁。”姬檀说。
如今的棠满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妖，还是不能完全变身的那种，会露出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和小耳朵。
这也是姬檀手中为数不多的皮毛，得力于上一次她跟狐狸精干架时，后者身上那皮囊着实不错，她顺手剥了留下。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而且……
姬檀看着跟前的毛茸茸的小姑娘，眯了眯眼睛，还挺可爱的。
棠满瞪大了眼睛，她修为太低闻不出来自己是有什么妖气，但现在姬檀这一手，显然帮她隐瞒了她是个修仙者的事实。她不知道狐族的耳朵和尾巴都碰不得，是很敏感的部位，而她现在顶着一狐狸耳朵，虽然这玩意儿不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但姬檀施了术法，她现在跟一只小狐狸也没什么区别，自然对于狐族而言最敏感的耳朵现在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样。
姬檀这屋子里没有铜镜，棠满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她只好被姬檀牵着手顶着小狐狸的身份出门。
等棠满跟在姬檀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她们现在在的地方还真是一座巨大的院子，并不是她最开始以为的山洞里。这府邸看起来占地面积很广，但一路走来，棠满发现其实一个人，一只妖也没有，空旷得很。
棠满忽然想到了清崖峰，虽然清崖峰很大人也很少，但好歹她周围也是有师父有师姐有师兄，可不像是姬檀这里，空荡荡的府邸，一眼望去，就只有她一个人。
棠满心里有点涩涩的，但很快她又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开什么玩笑，姬檀身边有没有人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人又坏又骗她，才不值得同情。
可虽然这么想，棠满还是没忍住，冲着姬檀比划着，“这里就只有你吗？”
姬檀点头。
棠满：“你没有朋友吗？亲人呢？”
姬檀沉默了片刻，在这瞬间，棠满清楚地感知到姬檀似乎并不怎么高昂的情绪。
就在她以为姬檀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身边的人冷淡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死了，或者……”姬檀冷冷一笑，“正在去死的路上。”
棠满无意间抬头，就看见牵着自己的手的这人脸上露出的森然和阴冷。
她一愣，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明明她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害怕，可偏偏心里那点涩然的版图还在不断扩大。
这个人，好像不开心。
棠满震惊于自己此刻的想法，她分明是应该跟姬檀不共戴天对立得泾渭分明的。
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姬檀牵着棠满，棠满不想配合，就故意张开着五根小指头，让姬檀牵不舒服。可现在她在看见这模样的姬檀时，忍不住变得乖顺了一点，主动贴上了对方的手背。
姬檀所有所感，低头看了她一眼。
棠满有些不好意思，她感觉自己像个叛徒，分明姬檀都还没怎么诱惑她，她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气。
棠满一只手也能比划，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你跟你家里关系很不好吗？”
她并不知道姬檀家里是什么情况，但从前还在苍钟派时，她听姬檀说过她想要报仇。可具体是什么仇，她不清楚。
这一次姬檀没有再回话，很快两人就出了宅院。
棠满最开始心里还记挂着姬檀的家世，可等一出门，先前脑子里的那些问题全都消失不见，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变得不够用，忍不住四下乱看。
棠满没有来过妖界，只听闻过这里是一片腥风血雨没有安稳二字的地方。可是当真正来了妖界时，她发现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妖界没有修仙界那么喜好日光，相反的多数小妖更爱月色，如今天际边就挂着一轮银色的皎月，那光芒温润并不耀眼，却正好能让整个妖界清楚地呈现在棠满眼前。
不知为什么姬檀的府邸外面空无一人，就连街头的小贩都没有，不过在姬檀牵着她瞬移到闹市时，棠满就发现这里其实好像跟修仙界也没什么不同。有热闹的集市，有小贩，有来买东西的小妖怪。
她没怎么离开过苍钟派，但平日里也听师兄师姐们讨论过不少关于山下的一切。显然妖市里的东西跟修仙界下面的城镇集市上兜售的完全不一样，她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一样，那双灵动的眼睛忍不住到处看看，一脸新奇模样。
“小妹妹，我这里可是上好的魅香粉，要不要来点呀？只需要一点，就能让你男人对你死心塌地。”
在路过一小摊贩时，有身材妖娆的狐狸精看见“小狐狸”棠满时，热情冲着她招手介绍着自己铺面上的“好东西”。
姬檀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兜帽，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棠满还不知道什么叫魅香粉，不过在听见后半句“你男人”的话时，霎时间整张脸都羞窘得通红，连连摆手，她，她不要。
“哎呀大家都是狐狸，你个小狐狸害羞做什么？姐姐这里还有很多宝贝，再来看看。”妖娆老板娘对棠满很是热情。
可这一次棠满还没有伸手疯狂比划拒绝时，姬檀以已经先一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她不需要。”姬檀冷淡说。
棠满躲在姬檀身后，这时候像是终于有了那么点安全感一样，她探出个小脑袋，忙不迭冲着老板娘点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赞同，这，这怎么能在青天白日的卖这种专门勾引人的东西呢！太，太有伤风化了！
而就在棠满涨红了一张脸看着老板娘时，她忽然发现前一秒还热情的老板娘这瞬间像是被什么定身了一般，那柔软的腰肢看起来都变得僵硬。
“姬，姬檀大人？”狐妖老板娘声音发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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