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姬檀完全不受她眼神的审讯，嘴角还噙着浅笑，那只原本落在棠满耳朵上的那只手也没有松开，慢慢地摩挲着，她像是在细细感受着身下人的颤抖，这种体验感从未有过，好像欺负了小哑巴，就让她心情变得还不错。
棠满发不出声，只好哼哼比划着，“没有，我没有，我只是给你上药呀。”
姬檀：“可我回来的时候，不是让你回自己房间吗？你房间在这里？”
棠满：“……”
姬檀就是仗着她不可能开口打断自己的话，就欺负着她，“难道你没有擅闯我的寝宫吗？”
棠满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就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没动手？”姬檀又问。
棠满已经快要哭出来，那双眼睛通红，也不知道是被姬檀说的话给急的，还是被后者捏着她的耳朵，被玩得难受。
就在棠满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姬檀这时候终于松开了捏着她耳朵的那只手，但却没放下，而是抬起了她的下颔。
前一秒姬檀面上还带着调笑，但这一瞬间，她面上的神色似乎变得严肃了不少。
她凑近跟前的小哑巴，声音低低的，“为什么？”
棠满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像是不解。
姬檀：“为什么跟过来？为什么给我上药？”
她这话并不是呢喃，而是带着点审问。那双浅色的眼眸中，带着犀利的光，像是这么一看，要将棠满心底曾经藏起来的小心思全都看清楚一般。
“不是开始对我还很不满意吗？现在为什么还来帮我？”姬檀问。
棠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现在的神情唬住，她迎上姬檀那双眼睛，忍不住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躲了躲，想避开对方那只禁锢着自己下颔的手。
“你受伤，我帮你。”她比划着，虽然耳朵现在都还是发红，可面上的那点羞怯，也随着被平息下来的悸动变得浅淡，“对你不满，是因为你把我带来了妖界，我不是你们妖界的人，你应该把我送回去。”
姬檀笑了声，不过这笑音听起来并不是那么愉悦。
棠满锁着眉头，“你留下我，为什么？”
她自认为在苍钟派时，对姬檀没有一丝一毫的亏欠，甚至她还偷偷帮了后者不少忙。虽然这些忙在现在的她看来，是自己在犯蠢。
就算是因为当初她在寒潭时想要出手阻拦，但最终的结果难道不是她直接被姬檀击晕了吗？
姬檀在听见棠满的疑问时，眼中的神色只有一瞬间的深沉，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有被任何人觉察。
“你觉得现在你回去，还能像是从前一样？”姬檀不答反问。
棠满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可很快，她就想清楚了姬檀这话的含义。
她从最开始就在帮助姬檀，到后来姬檀在寒潭边上带走了原本在苍钟派里的东西，她还在现场。这怎么看都像是她这个苍钟派的“叛徒”将姬檀带过去，还有那眼熟的锁龙印，还有本门派的内功心法，这些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说她从前压根就不认识姬檀，也不知道姬檀的身份，估计也没多少人会相信吧？更何况，她被姬檀掳走到了妖界，最后还能毫发无损地回去，单凭这一点，她就无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她没有罪，但却要证明自己无罪不知情，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棠满脑袋里理清楚了这一切后，脸色变得难看。
姬檀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此刻见状，就知道小哑巴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现在你还要回去吗？”她问。
她是笃定了小哑巴是个聪明人，知道留在什么地方现在最好。
“要。”
可是姬檀没想到的是，她以为的聪明人其实是个固执的笨蛋。
此刻棠满抬头，望着姬檀点头，目光很坚定，还比划着：“我说要，那你放我走吗？”
姬檀的脸色在这瞬间变得难看，她当初潜入苍钟派的时候可没想过要带着一个小姑娘回来，若不是棠满先招惹了她，何至于让她破例，让自己身边出现个小哑巴？
“你再说一次。”姬檀的脸上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棠满心里有点发憷，这好像是姬檀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般神情，看起来冷冰冰完全不好接近。但她对于想要回去的渴望，大过了心底的畏惧，何况……
棠满比划着，“我说，我要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就算是师父师叔们不相信我，但我也不要留下来。”
她就是受了姬檀的蒙蔽，如今隐约知晓她的身份，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留下来？
一想到这里，棠满觉得自己好像更有底气了一点，理直气壮地抬头看着姬檀，那双大眼睛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控诉和不满。
姬檀又怎么可能是被她看两眼就看得心慌的人？相反的，这时候姬檀见面前的小哑巴居然变得这么有“胆子”后，眼中的寒凉更甚，冷冷对视。
“不知好歹。”她冷声道。
棠满不觉得她说得对，立马就又要跟她比划。嘴巴上反应不过来，手上她都能翻出一朵花来。
可是姬檀压根就没给她翻出一朵花的机会，“出去。”姬檀说。
棠满一头雾水，又觉得姬檀可恨。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自个儿说完后，就不看她想说的话？还让她出去？棠满气哼哼的，叫她走她就要走？
她站起来，在原地跺脚，坚定表示自己不走。
姬檀抬眸看着她，目光冰冷。
棠满指着自己脑袋上的狐狸耳朵，刚才她扯了两下没能扯下来，这玩意儿好像不是什么小帽子，能随便带上又能随便取下来，她摘不下来，只能寄希望于姬檀，还一脸理直气壮。
姬檀：“……”
她差点没给气笑出声，棠满还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个，敢把自己惹得生气后，还能继续面不改色跟自己提要求。
姬檀伸手一拂，那一对狐狸耳朵就落进了她的手心里，“行了，还不走？”
棠满知道自己没能说服姬檀同意，她看着姬檀难看的脸色，心头的怒火滋啦啦地往上疯狂燃烧着。棠满不知道姬檀有什么可生气的，难道不是应该是自己生气才对吗？她被姬檀的脸色激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达着愤怒，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出去之前，她胆子还挺肥地把姬檀的房门摔得哐哐作响。
坐在床榻上的姬檀听了，脸色阴沉，不过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又盯着棠满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那样子看起来要笑不笑。
棠满回到自己房间后，有些越想越生气，她奈何不了姬檀，更让她觉得挫败的是，姬檀不让她走，就算是不派人看着她，她也真还走不出去。
一想到这里，棠满更气闷。
在遇见姬檀之前，她情绪鲜少会有这么大的起伏。
棠满直接将自己砸在了床榻上，可她忘了现在不是在清崖峰，这里也没有她在清崖峰上那张香香软软的小床，这一砸下去，直接将她整个人给砸清醒了。
棠满一双眼睛里顿时含了泪，她捂着自己的脑袋，愤怒从空间戒指里掏出来今日买来的一大堆的软软的垫子。
结果储物空间里的东西太多，被她毫无章法这般一翻找，忽然一面看起来有些古朴的小镜子就掉落在床上。
棠满拿起来一看，才想起来这是那个被旭日叫做老黑的店老板在她离开的时候送给她的小玩意儿。
“小老妹儿是才来我们这里吧？这是千里传音镜，来了就是我们大家庭的一员。这东西给你，若是大人想要什么东西，或者小老妹儿你需要什么，直接跟我们在这里讲一声，我老黑立马给你备好送来！”
棠满那时候还没来得及反驳黑老板那句“小老妹儿”是有多难听，她就已经被旭日带走。
现在，棠满的目光落在那面镜子上，她不由拿了起来，注入一点灵力。
棠满本来只想试一试，结果没想到第一次用千里传音镜，眼前顿时出现好多张脸。
有些脸还很眼熟，是她今日在集市上见过的店铺老板。
棠满刚进去时，里面正热闹得不行。
而在棠满进去那瞬间，火热的画面似乎忽然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棠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看着这镜子。
其实这也不怪妖市的这些人，毕竟今天所有人都看见了从来都不要任何人靠近的姬檀大人，主动在身边带了一个没见过的小狐狸少女，谁不惊讶？
刚才他们可不就是聚在一块儿，讨论着棠满和姬檀的关系。
只是谁也没想到，正讨论得尽兴时，冷不丁的，正主出现了。
这场面一度很尴尬。
虽然现在棠满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尴尬。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狐狸老板娘，老板娘在看见棠满时，第一反应不是棠满的狐狸耳朵怎么不见了，而是看见棠满身后的环境，不由低呼出声——
“我滴个乖乖，小狐狸你竟然是跟大人住在一起？这是大人的寝宫？”
这话一出，现在所有都在“千里传音群聊”中的妖怪们都沸腾了。
潜水的，一个个都冒了头，纷纷爬上来。
“我靠，真的是大人的宫殿！”
“这小妖怪是什么人？”
“大人身边不是从来都不要人服侍吗？”
“行了你也不看看你这张脸是什么样子，再看看这小狐狸，大人心动这不是很正常嘛？”
“原来大人喜欢这样小的，啧啧。”
……
才迷迷瞪瞪进入“群聊”的棠满，此刻石化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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