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内,陈虞端坐正位,细细安排。
“这位是付先生,以后便是宅中书院的夫子,每日上午辰时初在内院书房给女子授课,未时初来外书院给男子启蒙。”
“内宅西北角的侧门封上,以后改走东南门,设内外两个守门人,内院人选由刘嬷嬷安排,外院则由林先生安排。”
说着陈虞便站起身,冲着林爹行了一礼:“以后外院管事之责便劳烦林先生了。”
林一念的爹,林破奴站起身,他如今吃着药,虽仍旧瘦,但是气色好了许多:“承蒙主家看重,林某当尽心竭力。”
安排好了新来的二人,林一念和莫小阳又上前,禀告了近日羌西镇上的情况。
陈虞听了,也只是平静回应:“希望李管事这一路平安,顺利回府吧。”
“诸位今日车马劳顿,便早些安顿,明日咱们便要忙起来了。”
“是。”
第二日卯时过半,陈虞便按着去陈夫人院中陪她吃早膳。
陈虞回来,便将陈夫人院中伺候的仆妇换了大半,只留下一个嘴巴紧不生事儿的,其他的都安排到外院去了,又将自己院中的侍女调了三个过来,总算是勉强凑够了人手。
“我听闻你要院中的侍女都去读书?”
陈夫人虽然日日都在抄经念佛,但是这么大的事儿却也听了一耳朵。
陈虞笑:“母亲爱好风雅,琴棋书画皆是精通,身边的侍女怎能大字不识?便是闲聊也要彼此言之有物,否则母亲岂不是对牛弹琴?那多无趣!”
“母亲放心,女儿已与刘嬷嬷商量过,将内院侍女分做两个班,轮流上课,不会无人可用。”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高门女子身边的奴婢哪能不识字呢?陈夫人很轻易的便被说服了。
“你自己的功课也莫要落下了。”
“好的,母亲。”陈虞对着陈夫人十分的乖巧:“母亲身体刚好,也要多多休息,莫抄经抄的太晚。”
“待母亲身体好了,咱们便去宋府拜访。”
陈夫人点头应下,宋家始终是她一桩心事,女儿这般说,她自然听从。
辰时初,外院校场,二十多个护卫如昨日那般排队站立。
张祥与李粟皆是一身武者装扮,两人也不训话,直接便开始教导众人蹲马步。
宋家军在西北威名赫赫,便是偏僻的村子也有听闻,便是扎马步再枯燥无味,有两位宋家军的军爷看着,众人也只有忍得。
两刻钟之后,大部分人便忍不住了,有一人坐在地上,其他大部分人便也坐地上不起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若是在军中,有军法军棍可立君威,放在这乡野之地,便只能靠主家的手段,他们两人虽有宋家军背景,但是毕竟是新来的,总有些顾忌。
要不,今日便到此处?
张祥性子烈,完全没等接到李粟的眼神便已经冲上前去,揪着第一个坐下的人的衣领提了起来。
“小子,可是当爷爷是纸糊的?!”
那人踢着腿儿乱蹬一气,地上坐着的便有人上来帮忙撕扯张祥。
张祥临危不乱,以一敌众,将几人扔在了地上,乱打了好一阵,除了旁观的,只要上去帮手的,都躺在了地上。
“都给爷爷起来!”
张祥吼了几声,却是无人响应。
所谓奴大欺主,府中只有女眷,外院主家没有男丁镇着,便容易发生这般事情……正无奈间,便见一个小公子领着一个小丫鬟走进了校场。
陈虞每次出现都是带着帷帽,在场众人无人知她容貌,但是却一眼便认出那小丫鬟正是平日里跟在陈虞身边的。
几个撒泼的赖汉见了小春儿,却赶紧爬起身,谁不认得里正家的闺女?又有谁不知,这位如今飞上枝头,得了小姐的青眼?!
小春儿上前一步,对着张祥李粟行了一礼:“两位先生,这位是陈无有小公子,是咱家主母的养子,小姐的大兄,是小姐特意央求了主母,请来为两位先生助阵的,小公子的吩咐便代表主母的意思!”
小公子生的冰雪可爱,一身轻衣短打,走到两人身前,行了一礼,一脸正经的开口:“见过两位先生!”
李粟不等张祥开口,便回了一礼,抱拳问道:“不知道小公子要如何?”
小公子转过身对着场上众人道:“尔等都是陈府家奴,两位先生是小姐从宋老将军处亲自请来坐镇,若是有人违抗两位先生的命令,便是犯上之举,可驱逐出村!”
下方立即有人变了脸色,跪下便要祈求。
小公子并不理会,抱拳对张祥与李粟言道:“欲要练功,先壮体魄。两位先生先将这些人分做两队,每队安排一个队长,两队从这里出发,绕着村子跑上五圈。方才闹事几人念在初犯,便请两位先生给个机会,让他们比其他人再多跑上五圈便是。”
“两位先生可以骑马监督,防止作弊。”
小公子顿了顿又说:“不服从命令者,半路懈怠无法坚持者,可自行回家,不必回来!”
“哪一队先全部回来,午饭碗中便可加一块肉,最先跑回来的三人有十文赏钱。”
张祥和李粟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细细想来却也可行。
小公子有问:“林一念可在?”
“属下在!”
林一念从旁观人群中走了出来。
“跑步的时候,你跟村民们说,村中若有其他人愿意跟着一起跑,且能跑完全程,无论男女老幼,身份如何,都可以在府中领取一个素饼,此事你来监督。”
“若有人能日日坚持,愿意来府中做护卫,更好不过。”
“属下领命。”
“莫小阳出列!”
“属下在。”
“领上你的黑虎,带着一起跑,若发现有人行为不端作弊、中途放弃者,记下姓名,回来报给林管事,永不录用!”
“属下领命。”
小公子转过身,询问道:“两位先生认为如何?可有其他需要补充之处?”
张祥与李粟对望一眼,抱拳道:“如此甚好,无需补充。”
“那便分队,开始跑吧!”
李粟很快将在场众人开分开两队——他刚才在一边看的清楚,刻意将方才与张祥冲突的人分开,又选了小公子点的两人为队长,待去马房领了马匹,便率众人出了府邸,围着村子绕圈去了。
……
“小公子,路上一共有五人归家,有一外地的流浪儿跟着跑回来了。”
林一念裸着上身,一身的汗,上前禀告道,他的队伍最先跑回来,不过他是队中最后,回来时背后还背着一个。
“按着规矩办便是。”
“是。”
“小公子,违规作弊的那人被属下抓到,便回家了……”莫小阳牵着黑虎,一人一狗皆是气喘吁吁。
“不过路途上有几只狗跟着跑回来了。”
“也给它们领几个素饼,不能言而无信坏了规矩。若是无主,愿意留在府中看家护院的,你便好好训练它们,给黑虎做个伴,只是要注意千万莫要让狗乱咬人,若是敢咬人便棍棒教训!。”
这年头也没有狂犬疫苗,若是被咬了便是要死人的!
“是!”莫小阳一下子来了精神:“小姐放心,俺最会训狗,绝对不会让狗乱咬人!”
陈无有满意的点点头。
他也是说话算话之辈,最快回来的前三人得了十文钱。
吃午膳时,先跑回来的队伍人人碗中都有一块大肉,吃得喜笑颜开,另一队则看的眼红不已。
“小公子妙计!”
李粟对着小公子夸赞道。
小公子摇摇头:“不过是投其所好。”
这些家奴多是李管事匆匆忙忙在庄子里随意找的,不过就是当过散活儿在做,做一日混一日,可她却是要当人才来培养的,投入的资源要保证回报,自然要先筛选一下。
下午未时,小公子坐镇外书院,付先生上课,便没有一人敢不规矩,到了申时又回校场扎马步。
不成想小公子也一起参与,众人本想着小公子生的粉嫩可爱,一看便是每吃过苦头的人物,教官对他也不苛求,能扎多久算多久。
没想到小公子十分的倔强,硬生生的蹲足了半个时辰,额上都是汗水也不见叫苦,在场的大部分青壮竟然还比不过他!
这次再也没人敢不服从命令,不过有身体素质差晕倒的,小公子便命人扶到一边,喂些汤水。
第二日,小公子让李粟将人重新分队,队长也换着人做。
如此十日,第一日的五个人回家,第二日又跑了两个,不过倒是引来了村长的几个流浪儿跟随,黑虎也多了几个狗伴儿,一共二十一人五只狗坚持跑了下来,跑步时你追我赶,再加上伙食不差,速度倒是提升了许多。
村里前几日看热闹的还不少,后来习惯也就不稀奇了。
“先这么跑上一个月。”小公子对李粟说道:“然后在他们的脚腕绑上重物,手上举着石头,再跑上一阵子。”
李粟对小公子服气的很:“属下领命。”
“先生再教他们些招数,便可以允许两队人在路上互相使绊子了。”
小公子笑。
李粟无语,您这招数也挺多……
至于付先生倒是顺利的很,他有样学样,将一个班上的人分成了两组……通过回答问题,背诵默写等方式给两组加分减分,女子优秀者就让小姐赏头花和铜板,男子出色者就让小公子寻了林管事,以府中的其他职位为饵。
毕竟这府上除了外院管事,还需要配置些账房先生之类,府中月钱给的十分有诱惑力。
府中很多规矩并没有瞒着村里人,现在正是农闲时候,倒是有许多原先不知道的或是旁观的或是因为各种原因流浪过来的,都跑了过来要报名,想要进府。
一时之间林破奴忙的脚不沾地。
这日,林破奴寻了个空闲便来外书院寻小公子陈无有。
“公子,咱们府上人越来越多,花费日益增加,却没有开源之地,这么下去怕是不成。”
小公子支着下巴:“我倒是想要开源,只是现在咱们就算挖着金山怕是也保不住。”
就那些刚练了十几天的‘护卫’,不过都是些花架子。
林破奴隐晦的暗示道:“毕竟许多人都知道咱们烧了仓库,这么花下去,怕是有麻烦。”
小公子想了想:“您今日便给宋府递了帖子,夫人身体好的差不多了,看宋家何时方便,夫人和小姐便去卫城登门拜访。”
林破奴领命而去。
小公子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心中想到:不知道李管事他们走到哪里了?又如何说起这云仓发生的事儿?
想必是谎话连篇,只是不知老侯爷能信上几分?
只希望在羽翼未成之时,再别徒生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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