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晋江独家139

    一场欢迎会让搜查一课和爆物班的警员清晰认知到了曾经的机动队双王牌的家庭“弟”位。

    千束不生气时, 萩原可以用尽情商和技巧讨要各种好处,把人哄得像只乖巧的兔子趴在萩原手心任他撸;千束一旦生气,萩原滑跪得比谁都快, 动作流畅标准到能直接出套付费教程。

    虽然早在四年前被集体在杯户饭店罚跪时就知道萩原根本不敢惹千束生气, 但那时他们还能满心欢喜地认为「起码还有松田队长是站着的」。

    结果……

    萩原长官好歹还能把井上千束抱进怀里哄得晕乎乎的, 反观松田队长,不仅丢下他们转课跑了, 更是直接被千束吃得死死的。

    直球选手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技巧,千束让干嘛,松田就干嘛。优点是不容易滑跪,除非有其他参赛选手参与搅局, 比如萩原和降谷。

    若不是人多顾忌双方的面子,不然某两位王牌可能已经在滑跪了。

    井上千束只是放下手中的碗筷,抱着胳膊瘪嘴故作生气,用带着一丝娇蛮的语气愤愤道:“我要生气喽。”

    顺手原本还拌嘴个不停的大男人瞬间被按下暂停键,乖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后吃瓜的机动队队员:“……”

    队长, 四年过去了, 你还是这么的怕老婆。

    萩原研二:我乐意, 要你们管:)

    比起已经对自家队长滑跪行为习以为常的机动队,搜查一课的反应则要大得多。

    当年松田阵平转入搜查时脸有多臭, 踢着桌子吓哭过多少罪犯, 他现在就有多温顺。

    目暮含着嘴里嚼到一半的肉, 把眼睛瞪成了半月牙,他感觉自己现在有一肚子的话想吐槽, 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目暮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自己带着松田来搜查一课报到时松田过分简短又傲到不行的自我介绍, 说是目中无人都不为过。

    ——“我叫松田阵平。”

    没了。

    无视底下一排搜查一课警官目瞪口呆的表情, 松田阵平丝毫没有继续补充的打算。最后还是目暮和伊达航笑着打哈哈, 这才帮松田把这茬事给翻篇。

    在日本这种等级森严的国度,即便是警视厅这种象征正义的地方也不可避免的存在着职场霸凌和排挤打压。

    松田阵平依靠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和臭脾气在搜查一课被孤立了,除了被强塞过来的新人高木和本就和松田关系良好的佐藤、伊达航,搜查一课几乎没有人愿意和松田阵平多搭话。

    虽然不至于到排挤的程度,但大家确实不太愿意和松田多相处——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威压太可怕了,单独共处一室时能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更是扑面而来。再厉害的社牛在松田阵平面前都会变成呆若木鸡的十级社恐。

    反观现在,凶猛的恶狼收起了獠牙,任由能被他一口吞下的小兔子踩在他头顶肆意撒野。

    井上千束当年在搜查一课也算得上是名号响当当的精英刑警,但她对外待人温柔,再搭配上线条柔软的五官,实在容易让人忽视她刚烈不屈的内骨。

    而松田和萩原在警视厅除了人尽皆知的「王牌」和「恶犬」名号,还是出了名的难搞。难以驯服,不受规则约束,但偏偏才华横溢,是不可多得的超级人才。

    让警视厅高层又爱又恨的两个家伙如今主动为自己套上项圈,把连接项圈的绳结亲手放进了井上千束的手心。

    恶狼发起狠来能把大树连根拔起,柔软的小兔子只会被拽得翻倒在地上被恶狼拖着跑。但他们却主动放缓了脚步,乖巧地被小兔子牵着出门散步,温顺到不像话。

    松本清长坐在桌前十指交叉托腮,他若有所思,感觉自己可能找到了处理松田阵平这枚刺头的方法。

    与其强迫恶狼们套上项圈,不如让恶犬心甘情愿自我驯化。

    松本清长灼热到近乎能烧穿桌板的目光让几桌外的井上千束打了个寒颤,她揉着竖起寒毛的胳膊接过了松田脱下的外套。

    残留有男人体温的西装外套很暖,带着松田特有的淡淡松木香。井上千束把松田的外套笼在自己身上时,突然想起当初在警校时她借口大冒险要来降谷零他们衬衣的事。

    千束不知道她套着降谷零校服的自拍照已经被对方发现并悄悄存了好几份,她只当照片已经随着手机一起沉入了河水。

    在警校的那段时光对千束而言,确实是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她肩上尚未背负沉甸甸的正义和职责,身边人全都在汗水中欢笑,更没有人在任务汇中殉职。

    ——要是能和他们中的某人结婚就好了,这样就能经常看到绚丽的色彩了。

    当时的期待和幻想似乎就要成真了。苦苦追寻的梦想终于得偿所愿,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井上千束从宽大的手袖里伸出半截手指握住外套领口,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笼罩身体的余温好似凛冽寒风里的暖阳,不会炙热,却倍感温暖。烘烤着皮肤,一路温暖到心底。

    眉眼放软,井上千束低头笑着,恬静美好。萩原研二斜撇着千束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心里酸酸的,在吃醋,不开心。

    于是在聚餐快结束时,萩原研二等在楼层的公共卫生间门口提前劫走了井上千束。

    “嘘。”

    他单手撑墙把井上千束隔绝在他与墙面的狭小空间里,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闭上一只眼笑得蛊人。

    “千束酱,快跟我来。”

    说罢不等女人反应就牵过她的手顺着杯户大厦的安全通道往下跑。

    “研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是小惊喜哦。”

    不管不顾地把小兔子塞进副驾驶,萩原开车载着千束一路离开东京市区,驶向市郊的小山丘。途中松田阵平也有打过几次电话要人,但萩原研二只是笑眯眯地说会在几个小时后带千束回家,死活不愿意交代自己的位置。

    车子咯吱一声停在山顶时已是晚上十点,风吹过树梢时飒飒作响,井上千束从车上下来时甚至还能听见三两声清脆的虫鸣。

    萩原直接搂住井上千束的腰把她抱到车顶,自己也翻身爬上车坐在千束身侧。

    “千束酱,抬头看。”

    东京受当年快速发展的空气污染和繁华城市必经的光污染影响下,已经很难再在夜空中看到乡下小镇才能看见的璀璨星空了。

    “你看那边那个三连星,它东南方是天狼星,然后下边的是……”

    萩原研二抬手指向天空,絮絮叨叨向井上千束介绍着他提前翻阅书籍学习过的星座知识。

    他虽然平日里看上去花言巧语了些,但却也是在真真切切用心去爱。

    厨艺不行那就报个班,虽然最后还是远远追不上诸伏景光,但他在料理班认真专注地按照食谱把肉丝翻炒成爽口菜的样子还是吸引了不少同班学习的女性。

    试问又有谁能抵抗得住一个长相帅气,还愿意为了心爱之人主动学习厨艺的男人。

    千束因为色彩障碍不会化妆,他就刷遍油管前十的美妆教学,哀求着自家老姐和小川香织给予教导并让他练手。

    知道千束在吃到美味食物时会变得心情愉悦,所以搜罗了全东京的美味料理店,确认过口感后把小兔子揣进兜里带去一同享用。

    爱撒娇,黏糊糊地从千束那里讨要好处,占尽千束便宜。但更多时候也只是把小兔子拥进怀里索要一个香甜的吻,仅此罢了。

    漫不经心的外表下是天地可鉴的用心,爱与不爱都太过明显。

    即便曾被笑称为女性之友,走哪都能依靠高情商和社交技巧迅速笼络女孩子的心。但萩原自开始追求千束后就自觉和其他异性划开了空间距离,给足了井上千束安全感。

    墨色天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此刻他们坐在车顶凝视着漫天星辰,一时间陷入只有风动虫鸣的恬静。

    世界最伟大的艺术家莫过于大自然,山水风云总是自带魅力,细细勾勒出「美」的形状。

    微风拂过,干净的空气带着青草香。

    时间被放缓,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额夏天。阿婆破旧的小院没有被裹挟着前进的身不由己,只有皎皎白月和清脆蛙鸣。她举起风车在夜空下奔跑,躺在竹席上扇着芭蕉叶数星星。

    “千束酱,”萩原研二唤了千束一声,在心爱的女人把视线挪向他时,他抬手在自己唇瓣上点了点,笑得温柔:“想要千束酱亲亲。”

    从鼻息间丢出声叹息,井上千束笑得无奈又宠溺。她双手撑着身下的车子,身体向萩原研二依靠过去。她仰起头在萩原唇上落下一吻,放缓了呼吸停顿片刻,似怕惊扰月下美好的梦,而后她向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鼻尖之间只隔着咫尺,萩原呼吸时热气会喷洒在井上千束的脸上。

    “千束酱。”

    萩原眼神深邃好似醉人美酒,眼底藏着的漩涡将千束拉扯向他的心房。他为小兔子在心头盖了间糖果小屋,只要千束想,他愿意为她在自己的世界铺满柔软的草坪,任她在他的世界肆意撒欢。

    “千束。”

    用花蜜般香甜却不腻人的声音再次呼唤井上千束的名字,这次却没用在舌尖绕上几个弯的缠绵调调亲昵呼唤。他的手悄悄握住井上千束的手,掌心覆住千束的手背,手指插入千束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嫁给我好不好,”他深情款款,又满眼认真:“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婚姻届登记。”

    萩原蔚蓝色的眸子倒映出井上千束的容颜,突然的求婚让井上千束愣神。

    虫鸣暂歇,月色撩人。风渐小,卷起几分凉意,乌丝抚动过耳畔,似恋人在相互耳语。

    景美,情好,氛围妙。井上千束红唇开合,被萩原蛊惑着即将点头答应时,叮铃作响的手机把她从眼前童话般美好的世界拉回。

    手忙脚乱翻出电话,显示屏上是某位初恋先生的大名。

    井上千束被从浪漫的氛围里强行拉出,她蹙眉接起电话,满脸担忧:“透,怎么啦,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过来。”

    在千束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萩原研二把头撇朝一边,小声嘁的一句,满脸气闷。

    可恶,差一点就成功了。

    身侧的女人对着电话嗯嗯哦哦了几声便挂断电话说要回去了。萩原眼见他精心营造的氛围被安室透毁了个干净,叹息一声后也只能认命地为井上千束拉开副驾驶车门,打算乖乖把人送回家。

    扣上安全带后,井上千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蹙眉道:“居然都这个点了,等我们到家,起码都凌晨了吧。”

    “那我开快点吧。”

    萩原研二从后视镜瞥了眼身侧的女人,他往油门送了一脚油。代表车速的仪表盘上,指针也转向更大的数字。

    本以为井上千束会满眼认真地告诉萩原开慢一点也没关系,安全更重要——以往每次萩原试图提速飙车时,井上千束都会用认真担忧的神情叮嘱他慢一点。

    但井上千束只是翻看着手机短信邮箱,叹息一声后自言自语道:“糟糕,阵平和景光给我发了好几条讯息,我都没注意到。”

    不爽的小情绪开始涌上心头,萩原研二醋到不行。

    “他们一定很担心我,得快点回去才行。景光还在养伤,不能熬夜,但他肯定会等到我回去才愿意安心睡觉。”

    “今天提前离场,也不知道阵平有没有又向上次一样被机动队的老前辈灌酒,那个笨蛋最不擅长处理人际了。”

    “还有透也是。听景光说他最近除了组织的任务,还开始做起了侦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休息。”

    井上千束是发自内心地在为他们担心,絮絮叨叨个不停,却偏偏遗漏了身侧爱撒娇的大金毛。

    经历了当年的炸弹案,萩原在面对新警情时已经变得稳重可靠,甚至一路升职为当年警校五人里职位最高的。他本身又是个高情商的家伙,很少存在人际上的困扰。这样的萩原研二已经是成熟到能让人放心依靠的优秀警官了,此时此刻他又就坐在千束身侧,自然而然被千束一不小心就残忍地给忽略了。

    但萩原变得更优秀完美是为了把小兔子接回家照顾,而不是因为「可靠到不需要担心」而被小兔子不小心忽视。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喷着宝蓝色车漆的跑车突然急刹在摇晃的树荫下。

    山野间的小路没有灯,只有萩原车子的前车灯和手机屏幕亮起的荧光为千束提供着光亮。咔嗒一声,车门被从驾驶座操纵着落了锁。

    井上千束眨巴着眼扭头望向萩原研二,满眼疑惑。

    “研二你怎么把车停了?”

    而且还是停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萩原未答,只是弯着眉眼笑了。他嘴角勾起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元气,神眼深邃,身上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脑内负责探索危险的雷达疯狂作响。虽然尚未意识到萩原为什么突然生气,但井上千束还是扯动嘴角努力挂起个笑,试图安抚眼前已经开始散发黑气的男人。

    “研二乖哦,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但萩原只是把车子挂向空档,拉起了手刹。他笑眯眯抬手指了下自己的嘴唇:“可以哦,但千束酱要先亲我一下。”

    “唔……”

    井上千束微笑抿唇,眉头微蹙,眉尾下垂。她像只躲在门后探出头来观察情况的小兔子,看上去软乎乎的,好欺负极了。

    有些怀疑萩原那句承诺的可信度,井上千束垂下眸子,眼神左右闪躲一番才再次看向面前的男人。

    声带颤动,她低声道:“真的?”

    “真的哦~”

    “那好吧,”井上千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向萩原研二靠过去时用温柔的声线怯怯道:“只有一个亲亲哦。”

    唇瓣相触,然后被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按住了后脑勺。

    双手撑住萩原研二的胸膛试图拉开距离,但力量的差距让千束微弱的挣扎看上去像是在做无用功。

    被迫接纳着萩原热切且真挚的吻,井上千束只有一个想法:

    研二,大骗子。

    今晚注定要比预定的时间晚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1.松田目中无人的自我介绍,是参考了原著里他转入搜查一课时自我介绍的风格,所以不算OOC。他真的是那种“少跟我绕弯弯”的超级直球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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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0、晋江独家140

    井上千束直到翌日近午饭的时间才和萩原手牵手慢悠悠地回到家。

    黑心大金毛研二说好一个亲亲就带人回家, 结果看完星光后他又带千束看了烟花。灿烂的烟火一朵朵在脑海里炸开,井上千束被逼到险些意识恍惚,只能扶着驾驶座的椅背一个劲掉眼泪。

    千束搂住某只在她颈窝蹭来蹭去一个劲撒娇的大狗狗, 委屈吧啦地哑声道:“研二你这个大笨蛋, 快点回去啦!”

    撒娇的动作顿住, 萩原研二肉眼可见的失落下落,像极挨训受委屈的狗狗。

    “才不要。我的床被小诸伏暂时征用养伤, 回去的话我们也只能去小阵平那里暂住,都没有和千束酱独处的机会。我才不要呢。”

    “乖哦,我们回家嘛。”

    放柔的语调试图哄骗。

    “不要。”

    闷声闷气地把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女人用力搂进怀抱。

    “等下你这样搂我的腰会唔……!”

    “抱歉抱歉,是压到肿起来的地方了吗。”

    千束像只受惊鹌鹑般把脸埋在萩原研二的胸口, 低声抱怨道:“……啰嗦。”

    萩原研二低头看了眼怀里耳尖通红的女人,忍不住畅快笑出声。胸腔震动个不停,趴在他怀抱里的千束也跟研二胸口的起伏晃动个不停。

    “真是的,”千束蹙眉语调无奈,她揪住研二的衣襟故作凶狠:“不许笑!”

    萩原低头看了眼怀里像只呲牙奶猫的女人, 只是笑着抬起大掌在她的头顶一顿搓揉, 把柔顺的乌发搓得乱糟糟的。

    萩原研二小时候也曾养过宠物, 毛绒绒的小狗狗被举起来时拼命甩动着尾巴嗷嗷出声,可爱极了。想抱着又亲又揉, 恨不得吃饭睡觉都把它揣进怀里。

    太爱一个人时, 再坚韧的玫瑰在自己眼里都会变成想要放在掌心里小心呵护的奶狗奶猫。

    更何况千束在面对所爱之人时本就会愈发温顺柔软, 纵容着对方的小性子,陪大家一起胡闹。

    与其说是他们在保护千束, 不如说千束在照顾他们的情绪。

    “千束酱。”

    呼唤着井上千束的名字, 萩原研二揉住千束的发, 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亲吻有些用力, 良久后才薄唇恋恋不舍地离开千束的肌肤,把爱不释手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真可爱。”

    说罢萩原研二抱着千束在她额头上又亲了好几下,落唇时还故意发出啵啵的声音。

    “研二!”

    “好好好,我们现在回家。”

    然后就把人载去了杯户街的星级酒店。

    “现在已经很晚了,总不好打扰小阵平睡觉嘛,所以只好来这里将就一晚了。”

    萩原研二说得理直气壮,就差直接叉腰了。

    “千束酱你快看,这里的套房是全落地窗结构哦。不仅能近距离看到东京铁塔,从这里能俯视大半个东京的夜景。”

    “知道啦知道啦,”井上千束满脸无奈,却还是顺着萩原的意思坐在窗边平视向窗外的高大的金属塔:“你快去洗澡。”

    “要和千……”

    猜到萩原研二未尽的话,井上千束连忙出声打断:“想都不要想!”

    “诶~?不嘛不嘛,就要一起洗。”

    说罢一把就被他喜欢了四年之久的千束整个抱进怀里。

    “我才不要!真是的,大笨蛋你快把我放下来!”

    “好哦。”

    然后就被萩原研二放进盛了满热水的浴缸里。

    井上千束:“萩原研二!”

    “嘿嘿,我们来打水战呀☆~”

    说罢萩原就擅自翻出洗刷台下的黄色橡胶小鸭子,用手指捏着发出空气哨的声音,然后丢进浴缸里。

    井上千束湿漉漉的泡在水里,她扶着浴缸边缘低头看了眼从身前飘过的黄色小鸭子,瘪嘴看向蹲在浴缸外的男人,满眼嫌弃:“打水战什么的,你是小朋友吗,今年几岁了?”

    “可是千束酱永远都是我的小朋友哦。”

    井上千束撇嘴,本来打算训萩原研二两句,但面前男人放柔了眉眼的笑让她选择咽回口中的话语。

    逆光的男人身后是璀璨的东京铁塔,已经关闭展览区的塔尖在泼墨夜色下亮起橙红色的灯。暖色的光为萩原镀上一层暧昧温柔的轮廓,他双手搭在浴缸边缘,笑得温柔,眼底是千字长书都写不尽的绻绻爱意。

    夜色静美,身后的星辰偶尔闪动。萩原深沉的眸子倒映着井上千束的轮廓,亦如他眼中的世界,被她的身影整个填满。

    井上千束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愣愣地看着萩原眼底倒映出的自己:“你……”

    “怎么了吗?”

    “唔……”

    扶着浴缸边缘把自己泡进热水里,只在水面上露出鼻子以上的小半张脸。井上千束斜撇向一边,眼睛游离一番才重新仰头正视向面前的男人。

    “今晚的星空很漂亮,我很喜欢。”

    “诶~”

    萩原研二单手托腮,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绵长的单音。他虽然和松田都是机械系高材生,是彻头彻尾的理工男。但萩原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可一点不低,五人里也就诸伏景光能与他比上一比。

    不过一瞬,萩原就想起了夏目漱石的那句“月色真美”。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懂了。

    自己和心爱之人都好好活着,没有被生活中的苦难蹉跎。没有求而不得、没有相爱却不得不分别。此刻她就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眼前,近在咫尺。

    抬手搂住井上千束的后脑勺,萩原研二探过半截身子,鼻尖磨蹭着井上千束的鼻尖。他半阖着眼,蒙着雾气的眸子写满情深:“千束。”

    “嗯?”

    用温柔的嗓音回应着萩原研二,井上千束没有躲闪。

    “我爱你。”

    ……

    第二天回到家,萩原研二果不其然被揍了。

    松田阵平活动身体时把手部关节掰得咔咔响,他咬碎了后槽牙一步步向萩原研二靠近,身上散发的黑气写满死亡气息。

    冷汗爬满额头,萩原研二干笑着举起双手在胸前不停摆动,试图以此劝止住已经快要丧失理智的自家幼驯染。

    “小阵平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有外人在,让他看了笑话多不好。”

    安室透也适时围了上去,截断了萩原研二的退路:“少来这套。昨晚你和千束去了哪里?”

    他双手抱臂站着,脚掌有节奏地在瓷砖上敲打着,一副审问犯人的姿态。

    萩原研二:“我们只是看星星去了……嘶,疼疼疼!等下,别用柔道,胳膊疼!”

    会被揍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昨晚萩原研二不仅带着千束夜不归宿,还挂断了松田他们给千束的电话。

    及时阻止千束险些脱口而出的答应求婚的话后,安室透悄悄藏在井上千束包里的窃听器也被萩原研二找出来捏了个稀碎。

    “昨晚过的愉悦吗?”

    安室透笑着发问时近乎是咬牙切齿。

    “啊哈、啊哈哈哈,”萩原研二干笑几声,清了清嗓子才摸着脖子小声道:“挺开心的。”

    即将进入狂暴状态的某两位:“?”

    萩原研二:“嘶!痛痛痛!”

    井上千束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闹剧,忍不住皱眉。她满眼不赞成,出声试图阻止:“你们轻一点,这样可能真的会伤到研二。”

    然后萩原叫得更惨了。

    “千束,看我。”

    温润的嗓子能安抚人心。一双手抵住井上千束的面颊,强迫她把注意力从地上的某个被惩罚的机动队王牌转向自己。

    诸伏景光伤口已经愈合大半,眼下他翻出医药箱坐在沙发上,拉开井上千束新裙子的领口,用棉签细细为她擦拭伤口。

    但说是伤口也不太适合,毕竟没有任何破皮。只是脖子上殷红一片,入目皆是狼藉。

    “坐好不要动,我帮你上药。”

    “唔……好。”

    井上千束抿唇,她蜷缩在沙发上坐得乖巧。

    倒也不是她想表现得像个听话宝宝,实在是诸伏景光飘着黑气的样子太可怕了,哪怕他脸上笑得温柔。

    咽下舌根处的唾液,井上千束小声哄道:“没关系的,这种东西过几天自己就消掉了,不用擦药。”

    微笑着的诸伏景光:“不行,被狗咬过的地方必须要好好消毒。”

    被摁在地上和某两位同期扭打成一团的萩原研二:“喂喂小诸伏,这样说话很伤人哦。”

    原本宽阔的客厅因为吵吵闹闹的五人而变得拥挤,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第六人眼见自己即将被遗忘,终于忍不住握拳在唇边假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萩原口中的外人——赤井秀一正坐在侧面的单人座沙发上。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本就形状独特,此刻却写满了无奈和沧桑,他脸上甚至透着一丝丝麻木。

    “我说……”他清了清嗓子,低沉的嗓音却透着一股子疲惫:“我们今天是有要事商讨,对吧。”

    所以为什么他会坐在这看了一出好戏。

    头好大,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但赤井秀一才刚刚把香烟叼进嘴里,四道犀利的视线就汇焦到了他身上。

    目光灼灼,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威胁意味。

    手上的烟盒甚至没来得及塞回外衣内兜,赤井秀一僵住动作左右扫视一圈,瞥了眼邻座沙发上端坐的女人后他恍然大悟。

    无奈叹息一声,赤井秀一把嘴里的烟又塞回了烟盒里。

    “哎……”

    可惜赤井秀一不认识伊达航,不然他们一定会很有共同话题。

    “赤井秀一对吗,”还是井上千束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井上千束失忆的那一年也曾接到过任务,因为被贝尔摩德定位成了情报收集员,井上千束很少过手杀人的事。

    但深处黑暗又怎可能一尘不染。

    “我把我的两个任务目标囚禁在了某个地方的地下室,虽然每天都有人去送食物,不过既然你是FBI的人,就辛苦你联络你的伙伴去把人救出来。”

    赤井秀一挑眉,表情玩味又微妙,写着少许不敢置信。

    “你把人囚禁了?”

    “嗯,”井上千束点头道:“我还特意订购了个类似自动喂食器的东西,只要外送员把食物放在指定位置,机器会自动把食物运到地下室。……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虽然囚禁了他们,但我绝对没有任何囚禁以外的虐待行为。”

    “而且比起被杀,只是限制人生自由已经是好很多的结局了。”

    赤井秀一不怀疑井上千束的能力,在被松田阵平用麻醉针放倒送去公安部后,他已经从安室透——或者说警察厅长官降谷零那里知道了一些千束的信息情况。

    比起千束是如何做到出国后依旧能保持对方存活的异地完美囚禁,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但你为什么会选择把他们囚禁起来,失忆被洗脑的话你不是该老老实实完成任务吗。”

    “因为我只是失忆,仅此罢了。”

    记忆被挖掉数年,井上千束睁开眼时甚至想不起自己曾被中谷先生胁迫的事。

    但缺失的记忆不会影响井上千束独立思考的能力。

    井上千束思索过自己加入组织的动机——为了追求毕生渴望的色彩,她确实有可能会转身投奔黑暗——毕竟对失去记忆的千束而言,贝尔摩德是她看到的第一个拥有色彩的人。之后几天她又在组织里见到包括琴酒在内其他拥有色彩的人,这给了井上千束「组织里的人似乎都拥有色彩」的错觉。

    但谨慎永远是对的。

    井上千束对自己是否真的臣服于黑暗持怀疑态度。阿婆布着褶子的慈祥笑容还在记忆深处回荡,她不信她会这么快就被黑暗打败。

    “井上千束,人如何了?”

    “放心吧,我会带着他的指头来见你的。”

    “指头就不用了,注意别留下线索被那警察给逮住。”

    “明白。”

    挂断电话,她面前是身上染血已经意识恍惚的抹杀目标。男人无力地躺在地上,胸膛随着呼吸不断起伏,他的眸子里倒映出千束的面容,瞳孔里写满了恐惧。

    井上千束勾起个笑,她压低帽檐蹲在对方面前竖起手指:“嘘,如果你乖一点,我就不杀你。”

    这是井上千束为自己留的退路。

    待记忆恢复后,如果自己真的是黑方,那她就直接杀回去把被囚禁的目标解决掉。反正他们一直被她关在地下,很难向外传递信号。

    反之,如果她不是黑方那就偷偷放掉目标,把人交给当地警局以证人保护计划的方式改头换面。

    如今井上千束的记忆已经恢复有些时日,但她一时半会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放人机会——她留在了日本警视厅,贝尔摩德则去了英国。

    井上千束确实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动身前往美国,更何谈偷偷放人。

    “所以拜托了,”井上千束向赤井秀一认真嘱托道:“请帮我把他们解救出来。”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也露出个笑:“哼,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知道了,我这就联络朱蒂他们。”

    作者有话说:

    感谢每一位能看到这段话的读者。

    这算是我的第一本长篇,存在很多不足之处,谢谢你们的支持和厚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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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1、晋江独家141

    伊达航出了车祸, 在走访调查后从便利店出来时,一辆失了控制的中型拖挂车向他疾驰而来。

    幸亏松田阵平直接从身后扑上去,用胳膊和侧身把伊达航撞着一起向前摔了出去。虽然两个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但好歹性命是保住了的。

    伊达航作为摔出去的肉垫, 不仅右脚骨折, 背部还被送松田阵平撞得青肿一片。

    吊着打满石膏的脚躺在病床上时,伊达航第一次对松田阵平「不当警察的话绝对是拳击冠军黑马」的评价有了深刻体会。虽然在警校时, 伊达航在剑道比试上一直是第一,但是脱下防护后结结实实挨了曾经的同期全力一击,这还是第一次。

    “抱歉啊班长,”即便毕业多年, 松田阵平偶尔也依旧会喊伊达航「班长」。此刻松田正躺在伊达航隔壁床,他靠着身后的厚枕头坐起身:“把你后背撞成那副惨样。”

    为了保证自己和伊达航都能从车轮下活命,松田阵平撞击时使出了全力。

    早在二十二岁时就能把降谷零单手提起来的男人在经历了几年机动队爆物处队长的生涯历练后只会变得愈发离谱。被他撞出去的伊达航在双脚离地的一瞬间是真的觉得自己飞起来了。

    当时差点被迫脸刹的伊达航:“……?”

    侧卧是不可能的,医生只准许伊达航仰躺。

    可是背真的好痛,如果试图在床上换个姿势, 蠕动身子时更是能痛到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窜到头顶。

    井上千束因着才刚复制, 伊达航小队的正副队长现在还是伊达和松田。结果这两人双双入院, 小队直接原地暂时解散。

    但是。

    “为什么我感觉松田你住院了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因为救了班长你啊。”

    伊达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干巴巴道:“少来,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略带慵懒地枕着双手, 松田阵平扭头看向因为骨折不得不躺平的伊达航。他挑起一边眉毛, 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这么明显吗?”

    “嗯,很明显。”

    松田阵平轻哼一声, 笑道:“会为自己住院而高兴是因为……”

    话未说尽, 病房门被咯吱一声轻轻推响, 问题的答案已经出现在病房门口——井上千束右手抱着束百合花, 左手拎着便当轻步走向松田的病床。

    伊达航出车祸时,井上千束刚好接到组织的任务,以可儿的身份去接送监视宫野志保和明美的见面。她是在接到电话后,把宫野志保送回研究所才匆匆赶回来的。

    松田阵平扭头看着款款走来的女人,嘴角微笑的弧度也随着她靠近的距离逐渐变大。

    “你来了。”

    沾着雨露的百合花被插进医院自带的玻璃瓶中,千束笑着侧身坐在床边同伊达航寒暄了几句后,用食指指腹在身侧卷发警官的鼻尖轻点一下。

    “你是笨蛋吗,受伤了还一脸开心的而样子。”

    “因为救下了班长。”还能独享你的体贴照料。

    “这倒是。”

    井上千束扭头看向邻床的男人,伊达航身上的擦伤已经被处理干净,除了骨折的小腿,他还真没受什么太重的伤。

    井上千束来时遇到了高木涉,那家伙红着眼睛一脸后怕。

    ——“井上警官你是不知道,当时那车子车速可快了。要不是松田警官,伊达警官可能已经变成一滩肉泥了。”

    能够从车轮下救出伊达航,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得知消息的娜塔莉早早带了换洗的衣服和便当送过来,只是她还有事先离开了,晚一些时候才会回来。

    指腹用力扣开便当盒,松田阵平爱吃的料理被堆满整整两层。肥而不腻的肉块浸着酱油的颜色,裹在面包糠里的虾尾被炸得两面金黄。冒着热气的排骨汤单独盛在杯中,杯盖被开启时肉香钻进鼻腔,勾起唾液分泌。

    松田阵平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挑起嘴角笑着。算算时间,他已经差不多有两年没吃过千束的手艺了。

    前些天诸伏景光中弹时井上千束虽然有下厨,但做的都是些符合诸伏景光口味的滋补餐。最嫩的菜心、最爽口的肉……最好的部分全被井上千束喂进了诸伏景光嘴里,松田阵平他们都只是顺道沾光罢了。

    但现在不一样,井上千束端上桌的便当都是她为他精心烹饪。每一道菜都曾从她掌心经过,每一份触动舌尖的味道都是她为他细细思量后认真制作。

    井上千束把便当整齐搁在病床的白色小桌板上,她握着勺子看向松田阵平:“可以自己吃吗?”

    “嗯。”

    结果直到接过千束手中的筷子往嘴里送了几口饭,松田阵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夹着炸虾的筷子停在半空,松田阵平凝视着筷头,思维却已经悄然飘远,视线也逐渐对焦于虚无。

    井上千束自然看穿了松田阵平心里那点小九九。起码对她而言,松田阵平实在过于不会藏匿心思。

    以松田阵平的直男程度和日本男性的传统思想,他大概会觉得在具备行动能力的情况下被女孩子喂饭是件极其难为情的事。但如果对方是千束,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这妥妥的是福利。

    可恶,所以为什么他伤的不是右手。

    郁闷、懊悔的情绪缠绕心头,松田阵平握筷子的手逐渐用力。井上千束甚至能听见被他捏住的筷子中段发出细碎的咔咔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开般。

    抿唇微笑,井上千束咽回快要冲破喉关的轻笑声。她眼底淬着点点星光,神采奕奕。

    “好可惜呀,”千束双手托腮,撇嘴故作遗憾:“我还以为我可以借机喂阵平吃饭。”

    幸福来得过于突然,如同被迎头重击。松田阵平僵住身体每一寸肌肉,愣了极短一瞬才从喉咙里挤出个疑惑的单音:“嗯?”

    井上千束朝松田阵平歪头,嘴角勾起的弧度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坏猫咪:“最近大热的电视剧里有个出圈的剧情片段,女主角喂生病的男朋友吃饭的画面可温馨了。”

    说罢她撇嘴,鼓着腮帮一副可惜的表情:“我也好想把我亲手做的料理喂给阵平吃。”

    “……”

    喉结上下滚动,松田阵平僵住脸上的表情。

    他不笑时有种疏离冷漠的俊气,浑身散发着冷静沉着的气息。但平静的水面下,心早乱做一团。像被用力胡乱敲击的鼓点,咚咚咚响个不停,震得耳朵都开始发烫。

    手中的筷子被放在桌板上,松田阵平一言不发,发红的耳尖和手上的动作却已经把小心思清晰传递给了千束。

    见状,井上千束用手半遮嘴唇,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这一笑,松田阵平的耳尖更红了。

    “真是的……”

    无奈地用手撑住额头,松田阵平低着头看向白色的桌板,心中懊恼不已。

    即便离开了爆物处,松田阵平也依旧在机动队极富威望。

    加入搜查一课的半年多时间里,虽然因为不擅审讯而被松本清长批评过几次,和周遭其他同事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但他破案的能力在警视厅算得上一骑绝尘。可以说只要松田阵平咬死了案件的性质和犯罪嫌疑人,基本就绝对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他自以为已经足够成熟,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每次在井上千束面前他都会丢盔卸甲,在毫无防备之时被井上千束拉开丘比特之弓再次贯穿胸膛。

    说好要变得成熟可靠,能让井上千束放心依靠。

    「可爱」这种夸赞,他才不会为此而开心,哪怕对着他说出这个词的人是井上千束。

    “啧。”

    自己刚才的表现一定逊毙了。可恶,要是能时光倒流就好了。起码让他回到一分钟前,他一定会表现得更好,让井上千束满意。

    面上波澜不惊,情绪却翻来覆去。松田阵平正兀自懊恼,井上千束却已经把盛着肉粒和米饭的勺子喂到松田阵平嘴边。

    井上千束笑得温和:“阵平,啊~”

    思绪被打断,松田阵平顿了下动作。他抬头看向井上千束,而后乖乖张嘴把金属勺和勺子里盛着的米饭含进口中。

    牙齿挤压碾碎肉粒时,酱香浸进米饭里,滋润着细腻的味蕾。是他朝思暮想的味道,是沉淀着爱意的家的感觉。「温馨」二字说来简单,却无法用言语尽数道来。

    井上千束一边用勺子把菜肉拌进米饭里,一边柔声问:“怎么样,好吃吗?”

    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似乎真的很在乎松田阵平的想法和评价。

    喉结滚动,被嚼碎的米饭顺着食道进入胃部。松田阵平出声认真夸赞:“很好吃。”

    是家的感觉。

    时隔多年,松田阵平突然明了当初千束哭着对他说“带我回家”时,他和萩原笨手笨脚做出来的那顿饭为何会给井上千束带来巨大触动。

    爱意原来真的会顺着指尖融入食材,顺着食道温暖全身。

    “喜欢就好。来,啊~”

    松田阵平没有出声,只是张大嘴再度吃下井上千束喂进嘴里的米饭。泛红的耳尖已经悄悄降温,窗外的阳光也变得柔和温暖,在两人身上铺上层恬静的柔光。

    一口口,一勺勺,井上千束微笑着认真把米饭尽数喂进松田阵平嘴里。

    铺着酱汁和蔬菜的金属勺再度喂到嘴边,松田阵平张嘴正欲吃下千束送过来的米饭时,井上千束却突然抽回手。她张嘴把勺子里的食物全部含进了嘴里,嗷呜两下嚼着咽进肚子里,而后笑眯眯看向面前愣住的男人。

    俯身故意在松田阵平脸上留下个带着油渍的唇印,井上千束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她歪头朝松田眨眼丢出个wink,笑得狡黠:“恶作剧得逞,嘿嘿。”

    “!!!”

    抬手捂脸,而后手掌向上滑动,让手指搓揉过乌黑的卷发。松田阵平瞪着眼睛直愣愣看向桌面,没出息地直接红了脸。

    糟糕,千束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对他而言好像有一点儿可爱过头了。而且如果没有记错,这副狡猾的小表情,目前为止应该只有他看到过。

    喉结滚了又滚,松田阵平脸上波澜不惊,但心底的小人已经开始背着负重疯狂尖叫跑圈。

    冷静如松田,此时此刻也陷入了大脑宕机的状态。他头顶飘着几缕白烟,脸红得就跟脑袋快熟了一般。

    但比起被井上千束用恶作剧击穿心房的松田阵平,真正的受害者是已经缩到被子底下有好一会了的伊达航。

    高大结实的身材在抓捕犯人时也能事先唬住对方,真打起来也能占尽优势。但体型的优点在此时反倒成了缺点。

    病房的被絮不够宽大,伊达航掀起被子遮住头,脚掌就不可避免地露了出来。不仅如此,伊达航从被絮里伸出的被打满石膏的腿高高抬在空中,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藏头不藏尾的鸵鸟,滑稽极了。

    试图用被子隔绝隔壁床的伊达航缩在黑暗里骂骂咧咧,明明已经和女朋友互相见过父母并达成订婚成就,但他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而且还是被以强行掰开嘴的方式把狗粮顺着食道直接倒进胃里去的。

    措辞向来文明的伊达航此时真的很想骂一句:妈的,臭情侣。

    本以为这次只有松田阵平,其他几个同期不在,应该是不会翻起什么浪花的。结果谁知道就算没有四只大狗争风吃醋的糟糕场面,伊达航也免不了胃痛的结局。

    “吱——”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才进来的却是位有着一头短金发的混血女人——是伊达航的女朋友娜塔莉。

    “航,我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伊达航激动得近乎是从床上弹坐起身。

    “娜塔莉!”

    脸上挂着两行宽泪,有泪从不轻弹的老班长伊达航此刻委屈极了。他用力抱着自家女朋友,可书写成万字长书的郁闷憋屈在嘴边绕了三圈,最终还是被生咽了回去。

    可恶,他也好想要娜塔莉温柔地哄着喂他吃饭。可这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是他开不了这个口。

    越想越憋屈,老班长伊达航甚至都快从肩膀上长出几朵蘑菇了。

    被牢牢抱住,一脸茫然的娜塔莉:“……?”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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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2、晋江独家142

    诸伏景光回警视厅公安部复职了。

    但碍于「新村智」的身份在黑衣组织那边目前是死亡状态, 诸伏景光不便于以真容现身,只能顶着井上千束为他制造的易容假脸出入警视厅。

    诸伏景光快要痊愈的那几天,萩原研二就已经在心底反复盘算着要怎么把霸占他卧室的猫猫眼同期给赶出去——这家伙不仅抢了他的大床, 还瓜分了井上千束的时间和注意力。

    但萩原研二怎么可能会做出直接赶人这种让诸伏景光钻空子的行为呢。

    所以在和诸伏景光坐在沙发上讨论接下来的规划时, 萩原研二笑得人畜无害:“没关系的哦, 小诸伏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吧。可以一直住在我这里,我睡沙发就好了。”

    萩原研二抱着怀里的女人揉, 口中却说出和内心真实想法截然相反的论调。

    可恶,他真的好想吃兔子。所以景光这家伙什么时候才搬走,这里可是他为千束准备的新兔窝。

    井上千束坐在萩原的大腿上,她搂着萩原的脖子任由对方用下巴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起初确实有些不适应, 但千束现在已经习惯了被萩原抱在怀里像撸兔子一样揉来揉去。

    有时回家后千束甚至会主动搂住萩原往他脸上蹭两下,像是两人间已经形成了用这种特殊方式替代「我回来了」招呼用语的默契。不过后果是萩原每次都会被诸伏景光外的某两只警犬用泛着红光的眼睛恶狠狠瞪着,柠檬酸弥漫整个客厅。

    诸伏景光霸占萩原卧室养伤的这些天,萩原不得不睡沙发或者地铺。虽然偶尔也会去松田阵平的房间挤一挤,晚饭再一起分吃干锅兔肉。但他果然还是更想和井上千束独处。

    如今萩原主动提出「自己睡沙发, 让诸伏景光继续留宿」的建议, 定是别有目的。

    话音刚落, 萩原果不其然看到怀里的女人露出心疼的表情。

    “研二。”

    井上千束轻唤一声抱住自己的男人,柔软的语调蓄着担忧。

    “没事的哦, 千束酱不用担心我。”

    萩原研二放柔了目光, 一副善解人意的体贴样, 头顶看不见的小红花却已经翘起来开始疯狂摇摆嘚瑟。

    ——看呐千束,你的金毛大狗是个多么优秀又温柔体贴的人。你一定很心疼我吧, 所以有没有什么奖励和安慰呢?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在外人口中有着完全不同的印象评价, 但他们同属高情商一派。不过一眼, 诸伏景光就看穿了萩原研二的小计谋。

    他扭头看向萩原研二时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整个人如同一块上等好玉,温润尔雅。

    诸伏景光开口,动人的嗓音如同藏于山间的一汪清泉:“没关系的,我打算这两天搬出去住,就不继续打扰研二你了。”

    “那怎么行,小诸伏你现在身份危险,要是被组织的人发现就不好了。住在我这的话,如果出现什么情况,我和小阵平还能及时提供支援。”

    “可是这样一旦暴露了,反而可能会导致所有人被一锅端,不是吗。”

    “这倒是。”

    其实早在开口挽留诸伏景光时,萩原研二就意料到对方一定会拒绝。

    “唔,说起来……阵平楼上那间房的主人好像因为生意失败,打算把房子给转手了?”

    笑容僵住的萩原研二:“……”

    你想做什么?

    笑眯眯的诸伏景光:和你一样。

    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更快旋转,要是真让诸伏景光搬到他们楼上,小兔子一定会被美食勾着天天往诸伏景光的屋子跑。

    但让萩原研二始料未及的是诸伏景光不仅真的用积蓄买走了他们楼上正在挂牌转售的精装房,甚至过分到调头直奔警察学校开始攻略三堀教官。

    井上千束刚恢复记忆的头几天,三堀教官刚好被外派进行交流学习。他虽然从鬼塚那里听说了自己最宝贝的学生回归警视厅的事,但身处异地,他一直没能见到人。

    好不容易结束外派交流的任务,三堀教官才只来得及步履匆匆地回警校报道,就在教官办公室遇到了诸伏景光。

    顶着帅气易容的男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温柔,是能揉碎月色的恬静美好。

    诸伏景光倒也不避嫌,他直接把真实身份大大方方地告知了鬼塚和三堀。

    “身份暴露的关系,「新村智」的假身份已经不能使用了。在组织被铲除前,我的行动会受到诸多限制。所以在和公安部讨论过后,我决定以助教的身份进入警察学校。”

    “因为我在组织里潜伏了很多年,是最了解他们行事风格的人之一。所以由我来当助教,能最大限度杜绝朗姆再次安插黑樱花进入警视厅的可能性。”

    “而且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像三堀教官一样培养出无数个像千束那样优秀的女警,输送向日本各个警署部门,而不仅仅是交通课。”

    一番话既交代清楚自己出现在警校的原因,又不动声色地夸赞了三堀和三堀最得意的弟子井上千束。

    不仅如此,诸伏景光甚至直接做了一桌子菜,抢在其他人前面把三堀和鬼塚邀请去他家做客。再在买啤酒时特意拐去警视厅把井上千束接了过来,让她和三堀教官见面。

    三堀至今都能想起他自千束失踪后再次与她相见的场景。

    眼角已经爬满岁月痕迹的男人双鬓花白,他布着茧的手指颤抖个不停。明明老当益壮,步伐却蹒跚似要站不稳。

    声线颤抖,三堀把井上千束抱进怀里。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力道略大,拍得井上千束有些痛。

    “千束你这死丫头,到底跑哪去了。”

    “三堀教官……”

    “我担心死你了,你这丫头怎么也不知道报个平安!”

    井上千束抿唇,她垂着眉不敢说话,好半天后才把额头依靠在三堀的肩上。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但三堀没有责怪井上千束,只是一句句重复着“回来就好”的话。宛如远在乡下的老父亲终于等来失去联络、在外独自闯荡的孩子归家。

    唇瓣抿动,好半天千束才从舌根下挤出一个对她而言分量沉甸甸到压得肩膀有些痛的词。

    “我想你了,”她放柔了声音,带着一份脆弱和试探:“……爸爸。”

    拥抱的动作僵住,三堀教官恍惚间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瞪着眼睛连呼吸都一同屏住,而后身体开始打颤。起初只是细微如清风吹过湖面卷起的淡淡水纹,而后颤得厉害了,似狂风抖动树叶沙沙作响。

    心里咯噔一下,井上千束连忙出声道歉。

    “唔,对、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教官你别生气。”

    她也说不清自己此时内心是什么情绪,失望、落寞,和数不尽的委屈组成巨浪扑打在身上,把先前还火热的心彻底浇灭。

    想也是。三堀是有女儿的,会拒绝千束的这声「父亲」的称呼也是理所当然。

    井上千束垂下视线,她用力眨眼试图把眼泪阻断在眼眶,三堀却突然颤抖出声。

    渗着岁月沧桑的嗓音雄厚有力,是在课堂上怒吼一声就能镇住所有学生的浑厚感,但此刻三堀却放柔了声音。他像一头脸上布着在战场汇总厮杀后留下伤疤的老狮王,正俯下身子用鼻尖轻触沾着露珠在风中摇曳的红玫瑰。

    三堀颤抖着唇,柔声缓缓道:“诶,乖女儿。”

    “!!!”

    熄灭的心再次咚咚狂跳,烈火在胸腔内熊熊燃烧,焚尽一切。

    井上千束瞪大的双眼里,翠绿色的瞳孔缩小并颤个不停。手指慢慢抓紧三堀蔚蓝色的警服,把他衣襟处的布料揪得皱巴巴的,她甚至忘了呼吸。

    “呜……!”

    张嘴想要说话,双唇分离,却只发出一声呜咽。好不容易才忍回去的眼泪夺眶而出,长久以来遭受的委屈和无助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明明已经年近二十七,是足以成家立业的岁数,但井上千束却瘪着嘴哭得像个孩子——她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自信的说出自己也是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了。

    她这一哭,三堀也跟着哭。

    最后还是诸伏景光微笑着用纸巾为井上千束擦拭眼泪,又是安抚又是轻哄,这才让千束抽泣着止住了眼泪。

    哭泣过后,诸伏景光的新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每天在警察学校和新租的公寓间两点一线。每周去警视厅公安部报到几次提供一些新资料,妥善处理公安部交代的临时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诸伏景光的新居所就在井上千束的兔子窝对面——当初千束失踪,她原本住的公寓被松田阵平又续了两年的租期。千束兔子窝的邻室本来就是安室透选定的安全屋之一,只是自她失踪后便被暂时搁置无人入住罢了。

    如今千束回来了,虽然她多数时候都是住在松田阵平的新房,只偶尔回原本的兔子窝休息。但诸伏景光在细细考量一番后,还是决定重新搬去兔子窝隔壁。

    执教一个多月,诸伏景光凭借温婉的性子迅速成为最受警校生欢迎的教官榜首。

    诸伏景光笑得温柔,一双天蓝色的眸子似万里晴空。被他用温婉如皎月的视线平静注视,焦虑的心都会变得平静。

    和井上千束相似的性子也让诸伏景光迅速被三堀所接纳,甚至是有点被喜爱过度。

    没办法,人上了年纪后总是喜欢忆往昔。

    三堀教官时常泡上一杯热茶,端坐在办公桌后和双鬓发白的同事闲聊几句曾经的光辉往事,看白色热气从杯中缓缓升起。

    接过泡好的红茶靠坐在椅背上,三堀教官看着邻座认真批改卷面分数的诸伏景光,恍惚间会想起五年前的场景。那时还未进入警视厅的井上千束也是挂着乖巧的笑容坐在他邻桌认真帮忙统计分数。

    诸伏景光本就在当年「谁才是最佳女婿」的讨论中占尽优势和好评,如今三堀更是把对井上千束女儿般疼爱的情绪全都投射到了和她性格、行事风格都高度相似的诸伏景光身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相处得足够久,三堀教官就不可避免地开始偏爱诸伏景光。

    在被诸伏景光换着口味地准备了半个多月便当后,三堀可耻地动摇了。

    当年没有新娘的婚礼已经让三堀接受了松田阵平的「女婿」的身份,但……可恶,诸伏景光做的菜实在是太美味了,星级大厨都未必能与之一战。

    而且诸伏性格又是真的好,已经获得警校上下全体师生一致好评。三堀甚至已经撞见过几次自家女班的警员向诸伏告白的场景,虽然都被温柔但不留余地地拒绝了。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如今三堀正端着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邻桌开始为警校生解答问题的诸伏景光,心事重重。

    卧底多年,诸伏景光对投向自己的视线异常敏锐。早在三堀端着茶盯着他若有所思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送走最后一位前来咨询的学生,诸伏景光微笑着转头看向三堀:“怎么了吗教官?”

    三堀只是沉下视线,搪塞道:“不,没什么。”

    松田阵平都为千束那个小丫头做到那一步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偏心。

    可是诸伏景光真的好适合结婚!

    诸伏景光打量着满脸愁容的三堀教官,笑眯眯歪头。

    “教官您手里的茶已经泡过三道,味道应该已经很淡了。我再重新为您泡一杯吧,刚好前些天我托兄长从中国那边买了一个上等茶饼。”

    “哦哦,好。”

    深棕色的干茶叶在沸水里被泡发开,隔着玻璃杯舒展出一点嫩绿。精心烹制而成的绿茶顺着杯口溢出淡淡茶香,顺着鼻尖钻进众人鼻腔,清新怡人。

    “不愧是景光,有心了。”

    “哪里。”

    诸伏景光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金属表,感叹一声:“糟糕,都这个点了,我该回去给千束准备晚饭了。”

    “可是千束她不一定回家,下班后有可能会去松田那里吃,不是吗。”

    “没关系的,只要千束不会饿到肚子就行,”诸伏景光温柔着眉眼,眸子里是春风过境般的绻绻深情:“而且明天的便当我也得提前准备好,千束每次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

    “唔……”

    三堀低头嘬了一口热茶,锁着眉头再度陷入思考。

    看着跟前面色严肃的老教官,诸伏景光嘴角微笑的弧度再度向上勾起。

    未来的岳父大人终于咬钩了,不枉他苦心经营这么久。

    千束这只小兔子,他吃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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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3、晋江独家143

    松田阵平快要气成河豚了。

    柔软的小兔子原本只需要被两只机动队恶犬分食, 现在却要同时应付四只大狼犬。

    诸伏景光还在卧底时就用一份份美味的便当把千束勾着整天往公安部跑。现在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诸伏景光更是把油门踩到底,直接在抢兔子的赛道上一路狂飙。

    现在是午休时间, 搜查一课的警官大都选择了去食堂。井上千束和松田阵平有诸伏景光准备的便当, 所以留在了空无一人的搜查一课大办公室。

    虽然松田和萩原的那份只是景光出于「顺道」的心态顺手做的。

    如果只做井上千束那份, 不仅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还很可能会让千束干脆直接单独亲手做两份便当给松田和萩原送过去。

    眼下松田阵平正单手托腮, 臭着张脸恶狠狠盯着被井上千捏在手指尖喂进嘴里的半个黄金蛋挞。

    经过两年多的积累,松田阵平的厨艺已经进步不少,但甜点这东西真的完全在他能力范围之外。

    松田阵平带着墨镜试图隐藏自己酸溜溜的眼神,下垂的嘴角却已经把他的心情直白地传递给了在场所有人。

    毕竟自从井上千束回归警视厅, 松田阵平就没有一天不是在笑。

    不同于其他人阳光灿烂的笑容,松田阵平这些天只是依靠着办公椅的椅背,嘴角上勾,整个人慵懒又高傲。

    像一只天晴明媚时趴在草地上烘烤皮毛的狼王。

    可是此刻松田阵平把嘴唇拉成一条直线,歪着身子看上去似乎是在阅读手上的资料, 厚实的A4纸却被手指捏得向里皱成个不规则的弧面。

    松田阵平没有把写「不爽」二字直接在脸上, 但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却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不爽的情绪不断酝酿, 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人把最后半个蛋挞也喂进嘴里,才哼了一声, 闷闷道:“好吃吗。”

    不满的情绪渗进他大提琴般低沉的声线, 带着赌气的调调。

    刚问完, 松田阵平就后悔了。

    他这都是什么自取其辱的问题,过诸伏景光手制作出来的食物就没有不美味的。

    即便对诸伏景光的手艺早有深刻认知, 但在看到井上千束鼓着被蛋挞填满的腮帮舔手指头时, 松田阵平还是气得啧了一声, 单手撑着下巴默默把头扭向朝窗户。

    不停在心里默念“眼不见为净”的台词, 藏在墨镜后方的眼睛却悄悄瞥向身侧的女人。

    可恶,她怎么可以吃得这么开心。

    “还剩一个泡芙。”

    井上千束从纸盒里捏起一个塞满冰奶油的泡芙,眼睛亮晶晶的像只贪吃的小动物。

    千束的办公位和松田阵平只隔着一条通行的过道,眼下她凝视着指尖的泡芙,视线却直直穿过甜点落在后方的松田阵平身上。

    包括松田阵平在内,这几个男人穿制服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警察」这一职业在日本原本就属于收入不错的职业之一。他们又都是职业组,有着更快的升职加薪通道。松田阵平衣柜里的西装自然也都是版型上乘的订制款。

    被松田阵平套在身上的深灰色高档西装是今早井上千束亲手为他穿上的。

    井上千束现在甚至还能回忆起她从柜子里翻出被熨烫整齐的白衬衣为松田穿上时,指腹无意间擦过他手臂的肌肉时的触感。昨晚他就是用这双手牢牢圈住她的细腰,拥着她入睡。

    宽肩窄腰,充满男性荷尔蒙诱惑的身材蕴藏着无限力量。

    当然,如果松田阵平只把他的无限体力和爆发力用在执勤上就好了。

    细细回想起来,笨蛋的身材似乎都是一等一的好。

    不管是战斗时西装裤下修长又充满力量的腿部轮廓。还是把井上千束护在怀里死死抱住时,白衬衣下结实的胸腹肌肉。充满性张力,又不会过分夸张,是能直接登上舞台引起一阵又一阵尖叫的绝妙身材。

    收回思绪,井上千束捏住指尖被冷藏过后微凉的泡芙,冲松田阵平歪头轻笑:“阵平,要吃吗,最后一颗哦。”

    本以为松田阵平会吃醋拒绝——毕竟这是诸伏景光做的,但谁曾想松田阵平居然站起身一把拉过井上千束的手,就着她的手指直接把泡芙喂进了嘴里。

    男人微热的薄唇含住井上千束的手指,红舌在卷走泡芙时磨蹭过被他含进嘴里的千束的指尖。

    把井上千束的手指从舌尖抽离,松田阵平顺手摘下墨镜搁在千束的桌面上。他单手插兜直接转身坐回原位,淬着星辰的眸子神采奕奕,心情也不再低落。

    布着薄茧的指尖处还留着少许亮晶晶的唾液,井上千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反观已经重新坐回工位上的松田阵平,他勾着嘴角一脸得意,翘着二郎腿随手拎过桌上的报告认真翻阅起来。一副偷了蜜的开心样,就差直接哼起歌以此表达内心的愉悦。

    视线在自己湿润的指尖和几步外松田阵平身上来回扫,井上千束莫名有种被她欺负了好些年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始发起反攻的错觉。

    幸亏机动队今天接到报警已经出去执行任务去了,没在警视厅。不然以萩原的性格,他绝对会抢在松田阵平过来之前先嗷呜一口吃掉千束手心里的泡芙。或者在松田吃掉泡芙后,用可怜兮兮的表情抱着千束一个劲撒娇为自己讨要好处。

    “千束警官,”已经用餐回来的佐藤拉开椅子坐到井上千束对面,她笑着接过高木递过来的咖啡:“怎么了吗,我一回办公室就看到你盯着自己手指发呆。”

    “唔……没什么,只是刚才被一只大狗狗舔手指了。”

    “大狗狗……?”

    毕业就被分配到井上千束那组的佐藤美和子深知一切暗语,她晃动两下手中被喝下一大口的冰咖啡,若有所思地看向窗边正低头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按动的松田阵平。

    完全听不懂暗语的高木涉:“……?”

    他眨着眼,挂着公示性的微笑,满脸茫然:“狗?什么狗?千束警官你刚刚去机动队了吗?”

    毕竟警视厅的警犬都被集中圈养在了机动队。

    “不是啦,是……”

    “叮咚——”

    嘴边的话被一声短信提示音打断,井上千束翻出手机瞥向亮起的屏幕。短信发件人处被标星的名字正是靠窗逆光站立的松田阵平。

    手指点动,井上千束打开短信只匆匆扫了一眼就立刻按熄了屏幕。

    ——「被大狗舔手指了是吗。」

    ——「那今晚大狗想吃兔肉。」

    “……”

    红着耳尖因为糟糕的短信内容开始发热泛红,井上千束抿紧了下唇半天手不出一句话来。松田这个笨蛋,居然给她发这种短信!

    傻白甜高木:“千束警官你脸怎么突然红了?”

    “唔!”

    握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井上千束稍作沉默,她站起身一把握住松田阵平的手腕就拉着某只说要吃兔子的大狗跑了。

    泛红的脸蛋上藏着羞恼的情绪,井上千束拉着松田阵平一路狂奔,在把人拉到走道尽头后就直接把他推在了墙上:“你是笨蛋吗阵平,居然给我发那种短信。”

    松田阵平依着身后的白色墙砖,他单手插兜,抬起另一只手在柔软的卷发中搓揉了两下:“夫妻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和你婚姻登记呢。”

    “那现在就去?请一个小时的假好了。”

    “诶?”

    原先准备好的台词全部被堵了回去,井上千束直勾勾瞪着面前的男人,红唇微张,好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想说什么。

    结果千束还没来得及回神,松田阵平就笑着弯腰在她唇上落下个吻。

    “唔!你给我等一下!”井上千束愣了一瞬,连忙抬手抵住松田阵平的胸膛,身子也跟着退后几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事情的重点不是这个啦!”

    “重点就是这个,”松田阵平一脸理直气壮:“你一年多前就答应我的求婚了。就算是订婚,这么久也该领证了。”

    “可、可是……”

    “求婚那天我爸在场,举办婚礼的事也是被三堀教官点头同意过的。”

    “唔。”

    松田阵平牵过井上千束的手,他反扣住千束的手掌,把她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口。强有力的心跳顺着紧贴的肌肤传递向井上千束,松田阵平凝视向面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掌心处偏高的体温不算烫,可千束就是觉得灼手。

    世界在此刻归于寂静,耳畔是鼓点般震耳的心跳声。井上千束抬头与松田对视着,她甚至不舍得眨一下眼睛,翠绿色的眸子映满松田俊气的容颜。

    “千束,”他道:“你欠我一场婚礼。一场盛大的、庄严的、被所有人祝福并见证的婚礼。”

    “一场有新娘的婚礼。”

    “我……”

    天气转凉,窗外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心也跟着砰砰狂跳。无法拒绝,甚至已经开始殷殷期待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

    “我们去登记吧,就现在。”

    用力要紧下唇,井上千束拼了命地克制住自己点头答应的冲动。她垂下视线看向地板,小声道:“抱歉,现在暂时还不行。在组织被打掉前,婚姻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那就等我们解决掉组织,然后立刻去结婚。”

    “好。”

    “约定好了?”

    “约定好了。”

    云悄悄,风也安静,井上千束抬头凝视着松田阵平,呼吸也跟着放缓。她踮起脚尖攀着松田阵平的肩在他唇瓣上落下个吻,被松田阵平反手搂住了细腰。

    故意在松田阵平脸上留下个红色的唇印,井上千束歪头露出个狡黠的笑。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无忧无虑的春风与月。

    井上千束:“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松田阵平用胳膊禁锢住腰。

    “……?”

    井上千束愣了下,她眨巴着眼看向搂着她不愿松手的男人,歪头丢出个问号。

    “我……”

    喉结来回滚动,松田阵平斜瞥向无人的角落,难得表现出一丝心虚。嘴唇抿动,唇瓣张了又合。好半天,松田阵平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后半截话。

    “……今晚可不可以用抽屉里的东西?”

    没能领悟松田意思,井上千束只疑惑地从红唇丢出一个单音:“啊?”

    “就是……”松田阵平把头埋在井上千束颈窝,声音逐渐变小:“今晚吃兔肉的时候,抽屉里的东西……我想……”

    “!!!”

    “真是的!想都不要想!”

    脸蛋通红,井上千束已经羞得像一枚熟透到即将从藤蔓坠地的大番茄。

    作者有话说:

    本章故事即将完结,感谢所有人的支持-

    关于如何挫败组织一事,井上千束在我的故事里,除了色彩障碍,她就只是一个拥有一些天赋又刚好很努力的普通人。打败组织的事该是整个警视厅、警察厅和原著主角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不想设计成靠女主解决掉的,这样就给她开太大的挂了。

    而且这份高光应该属于死神小学生、赤井、透子,而不是井上千束。我不想她去抢夺任何原著角色的高光,那是属于他们的荣耀。

    在写这篇文的时候,我有尽量去贴近现实世界和原著的世界观框架。在不和原作设定冲突(除了救济警校组,毕竟我本身就是警校组群推),遵循、尊重73给出的已有设定的情况下,我个人是没办法替73填补【解决组织】这个大坑的。

    所以解决组织的过程不会有细致的交代,后续的智斗情节也不会很多。主要还是撒糖。

    最后,再次致谢每一位追更至此的读者,感谢-

    感谢在2022-07-04 19:27:59~2022-07-05 20:3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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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4、晋江独家144

    井上千束虽然回归了警视厅, 但偶尔也需要替代曾经苏格兰的位置,和波本、黑麦组成一队,共同完成组织安排的任务。

    自从威士忌们互通身份, 他们再执行起任务来也跟着轻松了不少——起码不用再内部互相防备了。

    降谷零被困在组织高位, 一面扮演行事干净利落的波本, 一面扮演微笑待人的好脾气侦探安室透。

    缺少陪伴的时间,他近乎快要从吃兔子的赛道上直接退赛。

    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 偶尔的任务时间井上千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包括已经假死的诸伏景光在内,其他几位参赛者很难参与进来。

    此时井上千束正一身黑裙坐在两座白色跑车的副驾驶,她瞥了眼窗外隐在乌云里的圆月,回头看向身侧曾让她一眼心动的男人。

    “透, 我们不回东京吗?”

    安室透顺着车内后视镜瞥了眼身侧的女人。井上千束为了辅助他混进今晚的慈善晚宴换了一身性感的鱼尾裙,领口处的菱形空白露出半截□□挤出的线条。乌发盘在脑后,典雅又禁欲,纤细的雪白天鹅颈让人忍不住亲吻着落下自己的印记。

    心底一阵触动,万千思绪不断翻涌, 好似海浪拍打在安室透的心头。

    如果可以, 他想让盛装打扮的千束能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在阳光下。

    但他是日本公安, 是警察厅精英中层,不可能以真实身份大摇大摆站在阳光下。他注定披着需要的名号活在众人视线里, 不为人所知。

    但他果然还是好想看千束穿上婚纱。

    当然, 前提是被挽着的人是他。

    声带颤动, 温润的爱意溢出舌尖:“嗯,不回东京。”

    他要带千束去看世间珍贵的美景。

    手指转动方向盘, 把车子稳稳停在温泉民宿区, 安室透带井上千束办理完入住后就有人抱着套素色和服敲响千束的房门。

    更衣完毕, 纸门拉开时, 一身深色和服的安室透看着眼前的女人,眸子颤动。

    点缀着黄花和金鱼的白色和服简单大方,愈发衬托出千束柔和的五官。她仅仅是站在榻榻米上微笑,落在安室透眼中却好似被镀上了一层柔光,温婉如普通人家的美娇妻。

    警视厅的玫瑰暂且收起了锋利的刺,在浮动着卷云的蔚蓝天色下恣意绽放,红得艳丽。

    “透,”井上千束提着个方形的传统手袋,她微笑着上前两步:“走吧。”

    井上千束已经猜出了安室透的用意。

    她刚才问过民宿的人,这几天县内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篝火宴,用以庆祝当地延续了近百年的传统节日。

    手指被安室透牵过,十指相扣。安室透把井上千束的手牢牢拽紧在手心,不舍松开。

    他曾差一点就可以拥有井上千束,却又无数次擦肩错过,与千束失之交臂。

    如今千束只是紧挨着走在安室透左侧,咯吱作响的木屐声和掌心处相连的温热体温就足以叫他的心砰砰震响。

    如巨石从山崖落入湖泊,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浪。

    千束身上的纯白色和服是中振袖款式,常用于婚礼等正式场合,是安室透特意拜托和缝匠改良定制的。

    厚实的白色布料印着繁缛的暗纹,用以装饰点缀的花边、末广。

    除去没有白棉帽,井上千束身上这套奢华厚重又不会显拖沓的白色中振袖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白无垢。

    这样一套形似白无垢却又更轻便简单的装束很难说没有私心。

    井上千束自然看得出安室透的小心思,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后续的剧情朴素却又温馨,不过是男人牵着心爱的女子穿过人群,在摆成长龙的夜市里穿梭。

    金鱼、棉花糖似乎已经成了夜市必不可少的活动,但比起这种充满少女感的活动,井上千束反倒被飘着香味的肉串勾走了注意力。

    她握着一把签子啃得正香,红唇也不可避免地染了几点油渍,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亮晶晶的。

    安室透抱着一只扎着领结的兔子先生,手上提着几袋吃食跟在井上千束身侧。

    兔子玩偶是从街口的扎飞镖摊位赢来的。

    安室透不是特别清楚为什么萩原和松田要在千束的房间堆满各式各样的兔子,但兔子这种柔软又极具耐痛力的动物和千束确实很像。

    安室透侧目凝视着身侧的女人,如鹰般犀利的紫灰色眸子淬着柔软,嘴角也缀着淡淡笑意。

    他从裤兜里翻出张纸巾,细致擦拭过井上千束唇上的油印:“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做给你吃,我从景那里偷师了不少东西哦。”

    “唔。”

    井上千束歪头任由安室透为她擦嘴。

    她其实是不喜欢擦嘴这种举动的。

    倒不是因为太过亲昵,而是会让她联想到一些电视剧里缺乏起码的自理能力却还让男性们爱到死去活来的小白花。

    但如果直接歪头避开安室透为她擦嘴的动作,失落的情绪肯定会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但安室透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井上千束的情绪。

    他挂起个无措地笑:“抱歉抱歉,我没想到帮你擦嘴的行为会让你不快。”

    井上千束没有接话,她回望向安室透紫灰色的眸子,而后低下视线若有所思。

    规整盘在脑后的乌发插着几朵布花,细长的坠子拖拽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千束低头时,细长的坠子却有生命般乖巧听话,没有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

    碧色的眸子偷偷打量着安室透,井上千束稍作思量便顿住了脚步。她转身正视向身侧的男人,手掌在手袋里翻找一番后朝安室透握拳伸出。

    井上千束笑得温婉:“我确实不太习惯被人帮忙擦嘴,但不知道透先生愿不愿意帮我涂口红。”

    被她舒展开的手心里正静静躺着一支安室透买给她的口红。

    安室透看向井上千束的掌心,小巧的口红被熟悉的黑色金属外壳包裹着,是他两个月前送给千束的礼物。

    瞳孔微颤,安室透滚动着喉结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即便全能如安室透也会有不擅长的领域,比如化妆品。在送出那支经典不容易出错的老牌色号后,安室透才从景光那里听说了萩原的事。

    那个擅长哄兔子开心的家伙承包了井上千束所有的化妆品,千束的梳妆台上更是整整齐齐码着三排圣诞节是萩原送的口红礼盒。不同色号的流行款多达六十支,是能让千束每天不重样换上两个月的可怕数量。

    安室透突然后悔选购了那支口红。

    他懊恼自己没有多去翻一番时尚杂志,甚至不敢直接问千束喜不喜欢他的礼物。因为它和精心钻研过化妆知识的萩原研二挑选出的口红完全没得比。

    抬手摸向鼻尖,安室透说话时声音轻飘飘的,眼睛也死死盯着千束的掌心,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支口红……”

    井上千束只是发出一声轻笑,她抬手拉过安室透的手,而后把口红放进安室透的掌心示意他打开。

    口红被交到安室透手心时,金属外壳还残留着井上千束手指的余温,而后消散在风中。

    手指拧动口红底座,蜷缩在金属套里的半截口红已经被用出不规则的斜切面。即便从未接触过化妆,安室透也一眼就看出这是时常使用才会留下的痕迹。

    对上安室透惊喜诧异的目光,井上千束只是抬手捋了下额前被风拂动的碎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安室透买的这支礼物丢在萩原研二的口红堆里确实略显平庸,但井上千束从未展露出一丝嫌弃,更没有干脆直接把安室透的口红压箱底。

    她对色彩的渴望如同常年困于黑暗的地下囚徒对光的炙渴。

    苦熬多年,甚至都已经麻木于在无边夜色的死寂里存活,却倏然听见一声脆响,墙体脱落,窥见天光。

    色彩对千束而言就是世间仅有的珍宝,是巨龙盘旋身下的财富。只要能获得色彩,井上千束愿意支付远超常人所能理解的巨大代价。

    好不容易再次重获颜色,她恨不得每天出门前都对着镜子细细挑选今日的口红色号。安室透赠予她的那支按理来说该是入不了她的眼,但略显平庸的口红背后是安室透不知所措的爱意,亦如他想把千束捧在手心却又不敢太过靠近的无助。

    安室透想占有千束,又怕太亲密会给本就被一只黑手给撕扯进沼泽的千束带来更多麻烦。

    他向着千束奔去,却又在仅一步之遥时匆匆止住。

    欲望和理智反复拉扯。他想拥有花,又怕伤害花。

    但于井上千束而言,对色彩的渴望再如何强烈,也敌不过亲密之人献上的真心。

    这是贯穿她一生的温柔。

    他们都独一无二,他们都无可取代。

    即便在安室透看不到的角落,井上千束偶尔也会主动翻出他买的那支颜色普通但沉淀着爱意的口红,细细涂抹,抿唇时发出啵的声音,而后展开一个浅浅的笑。

    “透,要帮我涂口红吗?”

    月色皎皎,井上千束站在用灯泡制作的红灯笼下歪头看向安室透。她弯着眉心,笑容恬静。

    微风拂过,晃动着她的乌丝和发坠,撩动起衣角。

    安室透凝视着井上千束,而后舒展出一个放松的笑。明月幽幽,在安室透眼底映出星辰的模样。他放柔了眉眼,从唇角吐出单字一个“好”。

    清风吹裂山谷,滴水亦可穿石。明明是柔软到只消用蛮力就能折断的花,却偏偏长了副坚韧的骨,温柔的字句却书写出无限力量。

    安室透挑起井上千束的下巴,单手为她在唇上细细涂抹。他不懂化妆,只知道按部就班地用口红把唇瓣涂抹。他拧着眉神态认真,过近的距离让他紫灰色的眸子倒映出千束柔软的面容。

    待完成时,安室透不仅没有舒缓眉心,反倒把眉头拧成个川字。双唇紧抿,好半天都没能挤出半个字来。

    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扭捏样,井上千束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一眼,随即轻笑出声。

    如风撞银铃,千束把眼睛弯成月牙、身体轻笑颤动的模样一下下撞击着安室透的心。

    “没看出来呢,透你居然完全不擅长化妆。”

    唇瓣处的口红规规矩矩拘束于唇线内,没有涂过界。但安室透下手略重,本就色号偏深的口红在千束的唇上垒出厚厚一层。不算难看,但就是有种无法言说的微妙怪异感。

    “我……”

    被毫不客气地当场揭穿,安室透红着耳尖撇过头。他抬手摸着后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大脑也短暂的空白了一瞬。

    但不待他辩解,井上千束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偏过去的脸上落下个吻。红色的唇印被故意蹭弄在安室透脸上,艳如胭脂。

    低头再次看向手机,前置摄像头倒映出的模样已经顺眼不少。井上千束张开唇,对着手机竖起小指在唇上细细涂抹点压,把留存的口红往唇边晕染开。

    安室透抬手擦过脸上红的口红,手背处被染开大片殷红。他本可以直接上前搂着女人的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但他另有打算。

    伸手牵过已经晕染好口红的千束,安室透笑得温柔:“今晚就先回去吧,我带你去泡温泉。”

    十指相扣着穿过长长的街道,车水马龙,穿着和服的男男女女汇集成人流。安室透俯下/身子在井上千束耳侧低声耳语,偶尔相视一笑,温馨无比。

    安室透笑着弯起眉眼,见氛围正好,这才缓缓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对了,明晚这里还会有一场烟火秀,是十年才有一次的超级盛宴哦。”

    “唔……!”

    听完安室透的介绍,井上千束果然不起蹙眉露出个迟疑的表情。她为了配合安室透进行这次的潜伏任务,已经有些天没补充色彩了,现在眼前只有对焦区域二分之一的位置留存着像褪色老照片般稀薄暗浅的颜色。

    回牵住安室透的柔软手掌突然用力,井上千束抿唇扭捏半天,才小声道:“真的是十年一次吗?”

    “对哦,十年一次。而且据说上个十年因为大雨,烟火秀还被匆匆结束了。不过你放心,我看过天气预报,明天绝对是万里晴空,一定能看到最灿烂绚丽的烟火。”

    “唔……”

    井上千束抿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欲言又止。灵动的眼睛也写满了委屈,斜瞥向一边。

    “怎么了吗?”

    安室透明知故问。

    “可是我……”

    “嗯?”

    安室透顿住脚步,他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井上千束唇边。井上千束呼吸时,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

    “就、就是……”

    扭捏半天,井上千束深呼一口气终于决定鼓起勇气说出口。她埋下头死死盯着脚下路面的纹路,低声道:“我需要补充色彩……”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细如蚊鸣,脸也已经红到能滴血。

    “噗呲,哈哈哈哈。”

    目的达成,安室透仰头笑得爽朗。在被井上千束气嘟嘟鼓着脸揍了几拳后,安室透依旧收不住脸上的笑意:“放心好了,明天一定会让你看到最美的烟火盛宴的。”

    井上千束羞得把头埋在安室透胸口,小声抱怨:“透你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怎么可能是故意的,我才不是那种人。”

    “骗人,你就是。”

    作者有话说:

    1.振袖:和服的一种,根据袖子长度分为大振袖、中振袖和小振袖。大振袖、中振袖比较正式,常见于家族大小姐、婚礼等;小振袖则是日常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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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5、晋江独家145

    赤井秀一针对琴酒的逮捕任务出现了偏差, 他在身份暴露后迅速逃离了日本。他的失败在组织激起了不小的蝴蝶效应,首当其冲的就是和他同组的波本,以及被他搭桥进入组织的宫野明美。

    波本撑过几轮琴酒和朗姆的刁难才勉强洗清嫌弃——没办法, 三瓶威士忌里有两瓶是假的,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和他们共事的波本。

    “把我们分在一组的难道不是朗姆你吗。”

    “没能发现异常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毕竟我们只是任务组队,又不是琴酒和伏特加那种关系。更何况我除了团队的任务, 还需要完成朗姆你和贝尔摩德单独安排的任务,又不是一直在一起的状态。”

    被组织派来的人暗中盯梢了很长一段时间,波本才终于得以被重新信任。但即便如此,琴酒也一如既往厌恶着波本和他怀里的女人。在为波本撕下「叛徒」的标签时, 琴酒用手中黑黝黝的枪管指向波本,冷笑着丢了一通威胁的话才带着伏特加离开。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看我们不顺眼。”

    井上千束侧坐在安室透大腿上,见琴酒走远,她放下翘起的腿打算从安室透身上站起身却被他扣住了腰。

    安室透慵懒地依靠在沙发里,他单手托腮, 凌冽的眉眼也随着琴酒离去的脚步逐渐舒缓。

    缓缓吐出口气, 安室透道:“琴酒向来讨厌不能被他摸清楚底细和行动轨迹的神秘派。”

    井上千束扭了两下腰, 回头瞥向身后的男人:“亲爱的波本先生,可以请你放手吗, 我该回警视厅了。”

    “我的小猫就这么想逃离我吗?”

    “真是的……机动队的警官找我说有要事商谈, 你快点放手啦。”

    “行吧行吧。”

    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但安室透已经猜到了机动队长官拜访井上千束的目的,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豪爽地直接把人放走。只是安室透不打算告诉井上千束。不仅如此,他反而有些期待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那家伙一定会气得像只炸毛的黑背。

    于是两个小时候, 井上千束微笑着坐在自家沙发上, 额头挂满了黑线。她瞪大眼睛连眨都不敢眨, 被机动队长官士下座滑跪的姿势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警官,您这是……”

    “拜托了井上警官,我们真的很需要松田阵平!”

    说罢,对方把光秃秃的前额用力磕在白瓷砖上,发出拍西瓜般的啪啪脆响。

    “诶!?”

    即使属于不同课室,被比自己高了好几级的上司这么磕,井上千束还是惊得直接整个人僵硬在了沙发上,甚至连手不知道该怎么放。

    “警、警官您先起来。”

    “不行,这件事你不点头答应,我就不起来!”

    “可是……”井上千束挠着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们直接问阵平不就好了嘛,为什么要问我。”

    话音刚落,地上的男人就肉眼可见的顿住了身子。脊背绷紧成一条直线,他僵硬如同第一次穿上人类衣服的狗子,似乎下一秒就要侧翻在地。

    井上千束:“警官?”

    被呼唤了一声,僵在地上的男人才慢慢软下身子,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还保持着土下座的姿势,却突然开始委屈起来。

    “呜……”

    眼看着年近四十的秃顶长官就要在她面前挂着宽面眼泪哭起来,井上千束下意识往沙发座里挪了下身子,默默拉远自己和机动队长官的距离。

    “警、警官?”

    跪在井上千束面前的警官缓缓抬头,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出来,瀑布般噼里啪啦流在地上。

    “问题就在这里。”

    井上千束:“啊?”

    “我们找过松田好几次,那家伙说什么都不肯回来。”

    “诶?阵平居然拒绝了?”

    松田阵平在推理方面能力完全拉满,加入搜查一课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混出了名声。

    但就性格而言,时常把审问弄得一团糟的松田阵平确实更适合机动队。不管是警员们对他的服从和认可度,还是课室内资源的分配程度。

    井上千束一开始以为松田阵平只是嫌麻烦,既然转来了搜查一课就懒得再转回去——而且以他高傲的性子,可能也不太拉得下脸来再次递交转课申请。

    毕竟当初松田阵平要转出机动队时,机动队队长几乎是以抱住他的大腿被在地板上拖出几米的方式苦苦哀求他留下。

    做出这种事,松田阵平又怎么可能好意思在把井上千束找回来后又腆着脸要求转回去。

    井上千束有些惊讶:“我以为如果是警官你开口邀请,他一定会高兴得立刻马不停蹄转回去。”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中年警官恨不得把下唇咬出血来,他脸上写满了受尽蹉跎折磨才会有的两行宽泪。他现在还能回忆起自己被松田阵平拒绝的38种画面:“但松田那家伙说他要待在你身边,死活不肯跟我回去。”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井上千束彻底呆住,时间被按下暂停键,堆满抱枕的兔子窝客厅只有电视还在响个不停。

    好半天,井上千束才从僵硬中重新恢复运转。她低下头直勾勾望向面前的机动队警官,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单音:“……诶?”

    松田阵平死活不愿意回机动队,原来是因为她吗!!

    一想到当初机动队为了挖走松田、萩原两位未来的王牌精英所付出的代价,井上千束就莫名心虚。

    机动队负责人先是从他们尚在警校时就亲自登门邀请。

    而后又在没见过井上千束的情况下答应了松田阵平要带一个女孩子一起报到的无理要求。

    入职不过半年,机动队更是不顾日本历来存在的等级辈分和资历问题,以比正常升职路线更早的时间把这两人提拔为队长。

    机动队的资源——特别是爆物班的资源更是近乎全都倾斜向了机动队恶犬。

    结果机动队用精力和心血供养出来的王牌恶犬就着因为一个女人撒丫子跑了。

    井上千束:“……”

    默默吞咽下口水,井上千束甚至不敢和面前挂着宽泪的机动队警官对视。她总感觉自己头顶此时此刻正顶着「红颜祸水」几个大字,而且还是红色加粗款。

    再次眼下汇集在舌根处的唾液,咕噜的吞咽声在寂静的房间格外明显。

    井上千束只觉得自己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抬手在脖子上脑了两下,她才怯怯出声:“不然……我找个机会和阵平谈谈?”

    话音刚落,泪眼婆娑的机动队长官眼睛瞬间如探照灯般亮了起来,眼底不停闪烁着无数颗星光。

    “唔!”

    井上千束微笑着默默进行了一番战术性后仰,这副期待到整个人都开始发光的模样实在是太刺眼了。

    不过对方高为机动队总负责,出于惜才之情和对日本百姓的责任感,愿意放下面子的一再邀请……

    井上千束忍不住夸赞出声:“警官,你真的是位很优秀的人呢。”

    嘴角抿开个笑,她继续道:“放心好了,我会找个机会和阵平谈谈的。”

    收到肯定答复,机动队警官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肌肉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他满脸欣慰:“真的吗,这实在是太……”

    话未落尽,钥匙入孔的转动声打断了他的感叹,而后是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鸡皮疙瘩从脚趾一路顺着背脊爬上肩膀,机动队警官瞪着眼睛愣了一瞬,但也只是极端的一瞬。下一刻他就咻地一声拎起玄关处的皮鞋就垫着脚钻进了阳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直接看傻了井上千束。

    “诶警官你?”

    “嘘!要是被松田那家伙知道我偷偷跑来找你做说客,指不定就不回来了!”

    “可……”

    井上千束才只来记得说出一个字就被对方匆匆打断。

    “嘘!嘘嘘!”

    看着眼前竖起手指嘘个不停,恨不得跪下叫她奶奶的警官,井上千束合上了双唇。她撇嘴,一脸无奈地目送着对方拉紧深蓝色的窗帘把自己藏在阳台后方。

    房间的大门被适时打开,屋外的人把手中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新鲜蔬菜摆在地上,便站在玄关口开始换鞋。

    “我回来了。”

    嗓音温润尔雅,似清泉击石,却叫藏身窗外的警官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凉意爬满背脊。

    这个悦耳但陌生的声音……

    是谁?

    井上千束看着身后已经结束一天授课的诸伏景光,露出个无奈的微笑:“欢迎回来。”

    她刚刚就是想告诉那位机动队的长官,现在这个点回来的应该不是松田阵平,而是每天都会来为她做便当的某位警察学校猫猫眼教官。

    把菜拎进厨房,诸伏景光不过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摆放着的两套茶杯。留着口红印属于井上千束那套只是被浅啄了几口,但另一套却已经被喝下去半截,杯壁处甚至还残留着湿润的痕迹。

    “有客人?”

    而且看样子似乎才离开没多久。

    “嗯,是机动队的警官。他希望我说服阵平回爆物班继续担任队长一职。”

    “是这样吗,”穿戴好围裙后,诸伏景光背过身拜托井上千束为他在身后系上个结,继续道:“说起来研二已经升职了吧,阵平回去岂不是会比研二低了一级。”

    “如果是阵平的话,我相信他一定很快就会升职的。”

    玻璃窗后的机动队长官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比起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谁才是爆物班最高负责,他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房间里的男人到底是谁,他的宝贝王牌被绿了!?

    “不过……”

    井上千束低头为诸伏景光解开衣袖处的扣子,把藏蓝色手袖规整地挽到手肘往下一寸的位置。她笑眯眯转身看向窗台:“警官你要不要出来,现在再不赶快逃的话,阵平就快回来了哦。”

    话音落,窗台外依旧一片死寂,仿佛一切都只是井上千束弄错一般。

    好半天,窗帘后方才穿来推拉门滑动的声音。窗帘被掀起一脚,有着地中海发型的机动队警官先是露出半截侧脸,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打探一番后才从窗帘后方钻出身子。

    “井上警官,你们这是……?”

    “向你介绍一下,这位警校新星教官是我的……”井上千束顿住嘴边的话,稍作思考,她才微笑着歪头,带着一丝不确定:“唔,御用厨师?”

    诸伏景光与千束对视一眼,笑得温柔。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自然地接下了井上千束的话头,似乎对「御用厨师」这一身份接受良好。

    机动队警官用狐疑的眼神扭头看向诸伏景光。

    “御用厨师?”

    关于警校新星的事,他其实是有所耳闻的。

    警察学校来了以为性格好,还擅长料理的新教官。对方凭借着扎实的基础知识和一讲就懂的授课方式在警校生中大受好评,只可惜这位教官已经有女朋友了。

    虽然能在警视厅引起话题,但也不会激起太多波澜。只是作为午饭闲谈时被提起罢了,完全不会引起警视厅仅存的除千束外最后一片黑樱花注意。

    但既然这位新星教官有井上千束的房门钥匙,又特意买菜回来为千束做饭,难道……

    吞咽下一口唾沫,机动队长官挑眉,对自己的猜想充满了不自信:“所以你们的事,松田阵平知道吗?”

    “嗯?”

    井上千束蹙起眉峰,她疑惑歪头:“我们什么事?”

    听懂警官话里的暗语,诸伏景光笑道:“不仅是千束,阵平的便当都是我做的。”

    所以松田阵平是知道的哦。只是他知道的是「诸伏景光在为千束做便当」,而不是警官你所误解的那种事。

    曾经的警校六人小队,除了不方便现身的降谷零和即将成家的班长,其余四人已经逐渐又恢复了警校时的生活节奏——时常聚在一起共用晚餐,就着月色和敞亮的灯光举杯畅谈。

    诸伏景光喜欢这样的生活,也希望这种温馨能一直延续,直至永远。

    不过……

    诸伏景光瞥了眼屋子另一端已经石化的机动队警官,笑眯眯歪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井上千束直愣愣看着僵在原地被风一吹就能散开成沙的机动队警官,疑惑歪头:“……?”

    阵平和研二就快从警视厅回来了哦,所以警官你到底要不要开溜。

    作者有话说:

    井上千束:所以滑跪是你们机动队一脉相承的主动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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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6、晋江独家146

    工藤家的小子自从几个月前在飞机上帮助目暮警官解决了一起命案, 便开始以高中生侦探的身份频频出现在媒体报道上。

    此时他才只是初露锋芒,尚未到达一年后「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夸张地步,但在东京警视厅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工藤新一的才华不可否认, 但本该殉职于正义之路的精英警察们如今都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工藤新一依旧会享誉全日本, 但不会再被冠上「救世主」的夸张称号。

    井上千束合拢手上印刷有工藤照片的报纸,拎起便当盒便哼着小曲, 告别了相约去食堂的伊达航、佐藤、高木,独自一人拐去了机动队。两边的警员都已经习惯了井上千束的午休用餐方式,机动队警员更是和她熟络哪怕只在用餐时偶尔打个照面,都能被井上千束准确无误地喊出名字。

    按理来说伊达航是可以跟千束一起去机动队用餐的, 他已经在半年前和娜塔莉完成婚礼,如今爱意正浓,每天都有娜塔莉准备的美味便当。起初伊达航也确实选择了和曾经的同期一起用餐,但在连续狂炫了几顿难以消化的狗粮后,他捂着胃果断选择跟高木他们去食堂。

    被微波炉打过的便当正向外散发着阵阵热气, 饭香溢满整个爆物班公共办公区域。诸伏景光的发挥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就是偶尔会偷偷给井上千束单独加餐的行为常常惹得松田阵平不爽。

    肉香像是长了手, 冲着房间里每位尚未离开的警员不停勾着食指,引得他们滚动着喉结咽下一口唾沫。几个年轻的小警员更是直接掰开筷子笑嘻嘻地就围了过来。

    “井上警官今天的午饭是什么?”

    “哇, 是番茄牛腩!”

    “分我一块, 分我一块!”

    和松田阵平在一起多年, 机动队几乎已经把井上千束当作了自家人。况且千束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所以每次松田阵平不在时, 和千束关系不错又略带顽性的三两个年轻的机动队后辈就会握紧筷子笑着挤过来, 用期待地目光从井上千束的便当盒里讨走几块肉。虽然他们没少因此挨揍就是了。

    眼下这几个小年轻正左一个“警官”, 右一个“前辈”, 笑容讨好,叫得那叫一个动听。

    就在第三人把罪恶的筷子伸向松田阵平的便当盒即将夹走最大的一块肉时,刚开完会的机动队双王牌插着兜慢悠悠出现在爆物班的公共办公区。

    已经夹走牛腩的前两位小警官瞪着眼睛一脸惶恐,然后果断选择张大嘴把筷子上的肉送进嘴里,一副深怕被自家长官抢走的表情。只有背对着松田阵平他们的最后一人毫无察觉,低头一边夹起松田阵平便当盒里被番茄的汁水侵入味的牛腩,一边喃喃评论着“这块大”、”这块肥瘦正好“的台词。

    萩原研二维持着抬腿跨入公共区域的姿势,他瞥了眼身侧面无表情但蔚蓝的眸子写满了无奈的松田阵平,抬手握拳挡在唇边,而后用力咳嗽一声:“咳!”

    “噫!”

    背对着松田正兴匆匆夹肉的后辈好似被电流击中,身体肉眼可见的猛颤了一下,牛肉也顺势从筷头掉落回便当。他僵着脖子缓缓扭头,脸呼吸都窒住:“松、松田警部……”

    下一秒,他就在松田阵平写满无语和萩原研二强行憋笑的注视下,把从筷尖掉回松田阵平便当盒的那块牛肉飞速夹起来喂进自己嘴里,抱着自己还没热好的便当盒扭头就跑。

    无奈叹气,松田阵平抬手搓揉着自己的卷发,带着千束穿过公共区域径直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年多前机动队长官直接亲自登门拜访求助后,井上千束花了两个月才把松田阵平劝回机动队。为了把这个认准了目标就义无反顾的笨蛋送回去,井上千束可是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

    每次提起转课的事,小兔子就会红着眼睛被生闷气的德国黑背压着啃来啃去,柔软的皮毛都被舔得湿漉漉的。

    两人闹了好几次别扭,井上千束才连哄带骗把炸毛的松田阵平安抚好打包送回机动队。

    正如井上千束所预测的那样,松田阵平再次回到机动队后如鱼得水,不过短短半年就升职成了爆物班的警部,和萩原研二一同成为爆物班的总负责。只不过萩原是正级,他是副级。

    萩原研二之所以能压松田阵平一头,一是当初他转课失败,从始至终都待在了爆物班;二是在与上下级友好交流这一能力板块上,萩原确实要强松田阵平太多了。

    专属于他们二人的办公室堆满了奇奇怪怪的机械设备,实心红木桌上还摆放着多年前香织为他们拍下的三人合照。

    把便当放在桌上,井上千束顺手拿起相框用擦了两下:“阵平,我听说了哦,你昨天又在机动队凶人了。”

    “啧,”松田阵平咂嘴,他盘腿坐在地上继续鼓捣起拆解了一半的新型炸/弹模型:“又是那几个小子告的状?”

    “今早训练时你让他们多跑了十圈?”

    “……”

    “阵平?”

    松田阵平把头撇朝一边不敢去看井上千束,他降低音量有些心虚:“只不过多跑了十圈,那点训练量……就算再加二十圈也完全没问题。”

    “噗呲,”无奈轻笑,井上千束蹲在松田阵平面前,抬手用食指在他鼻尖点了一下:“松田警官,请你对自己的体力有个正确认知,不是每个人都是金刚大猩猩。”

    “?”

    拆解的动作顿住,松田阵平直勾勾瞪向井上千束,眼底写满了诧异。

    “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井上千束故作认真严肃:“金刚大猩猩。”

    “噗呲,哈哈哈哈!”

    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转椅上看戏的萩原研二终于没能忍住,他跷着二郎腿笑得不留情面:“小阵平你瞪我也没用,金刚大猩猩的评价又不是我给出的。”

    一脸正色的井上千束:“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满脑子新花样的大尾巴狼。”

    笑声被突然掐断的萩原研二:“……”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昂着头一脸得意的小兔子抱着手臂,对面前陪伴了她七年的笨蛋们吃瘪的表情满意极了。

    最后还是松田阵平用帕子擦过手上的灰尘,揉着卷发一脸无奈的再次出声打破了他和萩原间近乎僵住的氛围:“金刚什么的先放一放,千束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对他们这么好。”

    “只是一块肉而已,哪有对他们很好。”

    松田阵平只是嘁了一声,没再搭话。他总不可能说因为他吃醋了,所以希望井上千束不要搭理那几个臭小子,哪怕他知道他们对千束不是那个意思。

    “说起来那三个家伙是同期吧,还真是活宝呢。”

    萩原研二不再去管盘腿坐在地上的松田,他掀开属于自己的那份便当盒大口把米饭送进嘴里:“千束酱快来,我们一起吃美味午餐,不要管那个满脑子机械零部件的卷毛白痴。”

    “?”

    青筋在额角崩起,松田阵平挑起一边嘴角笑得咬牙切齿:“你说谁是卷毛白痴。”

    “难道不是吗,千束酱明明特意从搜查一课绕过来和我们一起用餐,某个卷毛白痴却沉迷于开会前拆解了一半就被打断的新型炸/弹。”

    说罢,萩原研二更是得寸进尺地用筷子挑起一块肉送到井上千束面前,示意她张嘴吃下。

    “来,千束酱,啊~”

    “唔……”

    瞥了眼蹲坐在地上已经快要从喉咙里发出警犬威慑敌人时咕噜噜声音的松田阵平,井上千束抿着嘴唇犹豫片刻,还是在萩原研二灿烂到有些刺眼的注视下,张嘴吃下了他喂过来的牛肉。

    不爽咂嘴,松田阵平从地上爬起来后拍了拍手,随手拉过一把椅子也在桌前落桌掀开了便当盒。嚼碎吞咽下嘴里的炸虾,松田阵平拧眉出声道:“最近东京治安越来越差了,搜查一课上上下下好像全都加班到连轴转的可怕地步了。千束你一定要好好吃午饭,这样遇到突发状况时才不会因为低血压昏倒。”

    “说起来,我听说搜查一课都在传,工藤家那位小少爷走到哪,哪里就会发生命案。”

    萩原研二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那副无所谓的笑容,明显是不大相信这种充满玄学的传言。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然而话音落,他发现坐在他们中间的井上千束突然顿住了吃饭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好半天才一脸微妙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会是真的吧?”

    艰难点头,井上千束吞咽下唾液后心虚出声道:“虽然我也不太相信鬼神一类的学说,但最近一个月光是过我和伊达航手的命案,工藤新一那小子必定会出现在发案现场周围,犯罪不会超过100米的距离。”

    此时工藤新一还没完全展现出会在未来饱受诟病的「死神小学生」体制,但即便如此,他和命案的时空重叠率也已经高到可怕。

    意识到这件事的不仅是以目暮、井上千束等人为代表的一线刑警,就连坐在办公室负责统筹大局、以唯物主义为行动指导的搜查一课总负责松本清长也托着下巴陷入了欲言又止的沉思——搜查一课刑警交上来的发生在东京的命案事件报告里,有70%都能看到工藤新一的身影,而且这个数据占比还有逐月攀升的趋势。

    不是逐年攀升,是逐月。

    这算个什么事?

    流水刑警,铁打的工藤新一?

    警察还有轮班的时候,工藤新一这是干脆全年无休?

    但比起为这种巧合而烦恼,此时此刻松本清长更想去烧高香——还好他宝贝独生女没事。

    松本清长的独女是一名国中音乐老师,而且不偏不倚就刚刚好负责工藤新一所在学校和班级的音乐课。该感谢这位臭小子的不杀之恩吗,明明在自家宝贝女儿方圆一百米的地方转悠了整整三年,却没有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暗自在心底为自家宝贝独女松了一口气的松本清长哪能想到在一年后,他的宝贝女儿就会在已经变小的工藤新一「死亡小学生」攻击下,被她的丈夫下毒杀害。

    不过最后被抢救回来了就是了。

    视角拉回爆物班办公室,井上千束啃着一条虾尾,味同嚼蜡:“……虽然不想承认,但工藤新一真的有点邪乎。”

    因着发现了获得色彩的方式,身边又有能不断为她补充色彩的人,井上千束现在已经很少回到只有黑白灰的世界了。再怎么忙碌,也能保证在颜色完全从视野范围内消失前补充进色彩。所以此时她还没能发现搜查一课全体刑警口中的「邪乎高中生」工藤新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即便以相机的方式保存记录,也能永久在媒体上留有色彩的人」这一事实。

    待她发现这一可怕真相,可能真的会蹲在地上抱着头,对世界的真实性陷入怀疑。

    本以为这次也会加班,但托工藤新一前天跟父母一起出国旅游的福,今天一整天东京居然都无事发生——起码没出现需要搜查一课出动的违/法事件。

    难得能够按时下班,井上千束收好东西哼着小曲就上了松田阵平的车——这家伙终于攒够首付钱买了一辆轻跑。对车子相近的喜好让松田/安室在无任何事先沟通的情况下,分别选购了两辆完全相同的车子。只不过安室透的车子是白色,松田阵平的车子是黑色。

    回到松田阵平的房子,井上千束才只来得及脱下脚上的中跟小皮鞋就被人从身后霸道地按在了墙体上。

    被悬空抱起,脚趾触不到地面,井上千束只能惊恐地趴在微凉的墙体上:“阵、阵平?”

    “金刚大猩猩是吗?那就来试试看这只大猩猩的体力到底怎么样吧。”

    井上千束:对不起我错了,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松田阵平:你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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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7、晋江独家147

    机场播放着典雅的大提琴CD, 大面防噪音玻璃窗外,一架飞机正缓缓落地。

    小尺寸的黑色行李箱被井上千束握住一路拖行,轮子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头发已经重新长长的女人蓄着一头知性的大波浪卷发, 温婉太久, 她偶尔也想换换造型。

    井上千束一身经典的OL套装, 她戴着一副黑墨镜,把脚下的高跟踩得咔咔作响。步伐匆匆, 井上千束才只来得及把手机开机,松田阵平的电话就直接弹了出来。

    “喂,阵平。”

    “我已经到了,出口等你。”

    “好。”

    “饿吗, 我买了吃的在车上,水也有。”

    但井上千束未答,只是放柔了声线反问松田阵平:“所以今天阵平你提前了多久就候在机场准备接我?”

    “……”

    “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好半天,电话那头的警官才闷声道:“……半个小时。”

    “笨蛋,”忍不住轻笑出声, 井上千束语调温柔缓和, 带着淡淡的宠溺:“不是给过你下机时间吗, 又来这么早。万一飞机晚点,你和研二是不是又要像上次一样在机场外面干瞪眼, 苦等了七个小时?”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依靠着机场出口处的广告牌, 他戴着墨镜扬长了脖子一个劲向机场内张望。明知道千束不可能这么快出现, 但还是望眼欲穿,恨不得下一秒就在匆匆人群里寻觅到心心念念之人的身影。

    喉结滚动, 他理直气壮:“这不是想快点见到你。”

    “好好好, ”语气无奈又宠溺, 井上千束轻笑:“我知道阵平最爱我了, 他希望我落地归乡时能第一个扑进他的怀抱。”

    话音落,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寂静。被点破心事的男人虽然不再像刚恋爱那几年动不动就红了耳,但他大脑停滞了一瞬,滚动着喉结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寂片刻,井上千束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通话中的手机被萩原研二从松田手里抽了过去:“千束酱,今天警校那边有特训,小诸伏应该要很晚才会回来。我带你去中华街吃烤鸭怎么样,回去的时候再带一大盘三文鱼和甜虾。”

    明明是沉稳如大提琴共鸣般的醉人声线,但井上千束的名字被萩原研二用棉花糖般在舌尖绕几圈的调调喊出时,就是莫名缠绵又甜腻。似夜深人静时在烛光下摇晃着酒杯里的香槟,弯腰在恋人耳侧亲呢低语。

    “我还以为可以吃到景光拿手的点心……诶?”

    话说一半,手机突然震了两下,井上千束拉远手机看了眼屏幕,是正被她提及的某位猫猫眼警官发送来的消息。

    ——「我房间的冰箱里有草莓泡芙,今早出门前做的。嘘,记得不要告诉阵平他们哦。」

    光是想象到冰冰凉凉的泡芙被咬下时,甜度刚好的奶油溢在舌面,奶香弥漫唇齿的滋味,井上千束就已经开始期待了,唾液涌上舌根。她在飞机上只胡乱啃了一个牛角包,现在胃已经开始咕噜噜作响,蠢蠢欲动。

    嘴角上翘,井上千束玩着眉眼心情大好:“好哦,一会就去吃烤鸭吧。”

    但电话那头得到她回复的男人却顿住了所有话,沉默片刻才用怨念的语调出声道:“该不会是小诸伏那家伙偷偷给千束你做了甜点吧?”

    虽是用的疑问句,说出来的话却写满笃定。

    “唔……我没有。”

    萩原研二压低尾调,满是委屈:“你刚刚停顿了,这是你心虚时常见的表现之一。”

    “对不起嘛,我……唔!”

    道歉的话被匆匆按下暂停键,井上千束顿住脚步愣在原地。她仰头看向挂在头顶正播放着日卖电视台新闻栏目的液晶显示屏,像丢了舌头般发不出一点声音。浑身肌肉僵住,井上千束甚至忘了怎么呼吸。

    这次出国是受贝尔摩德指示,前往伦敦辅助她完成赤井务武的伪装和对MI6的试探。在出国前,井上千束又以「波本的猫」的身份在组织为安室透提供了帮助。

    她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补充色彩了,此时眼前的世界又重回配备了她二十余年的单调黑白灰。对,事情本该如此,但此刻挂在机场用于打发时间的液晶电视上正滔滔不绝播放着有关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电视节目。黑色的电视框里,深浅不一的灰色背景中,工藤新一是唯一的色彩,眼里、夺目。

    即便世界再次归于黑白,即便拥有色彩的人在媒体设备上留下颜色会快速褪去。工藤新一也依旧是世界唯一的明艳,不受时空拘束。

    井上千束记得这段正被循环播放的新闻,里面放送的命案发生在两个月前,当时工藤新一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一时名声大噪,更被誉为「日本警视厅未来最大的希望」。虽然就井上千束所了解的情况,工藤那小子根本不打算进入警视厅,他的目标是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大侦探。

    松田阵平他们身上的颜色落在井上千束的相机里,甚至不能存在超过三天时间。三天后,曾经再生动的景象也会失去颜色。但此刻电视里的工藤新一依旧明艳动人,不被时间冲淡分毫。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时发处一声脆响。手机摔落在地又弹起,和瓷砖最先撞击的右下角顺着屏幕裂开一道蛛网般的裂痕。亮起的手机上还显示着「阵平」的字样,萩原研二在电话那头喂喂个不停,心焦似热锅上的蚂蚁。但井上千束只是愣愣地抬头仰视着液晶屏幕,直至关于工藤新一的报道告一段落,画面重新切回黑白灰,她也依旧瞪大眼睛良久没能回神。

    “……为什么?”

    巨大冲击掀起一阵巨浪,井上千束苍白了张脸,内心世界早已天崩地裂。她捡起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吞吞吐吐语焉不详,连思考和交流的能力都被一通摧毁。

    托着行李走出大厅,拐出大门,隔着用金属栅栏围起来的通道,井上千束和眼前唯一的生动色彩遥遥相望,她抿着嘴唇瞬间就委屈了起来。跟着松田他们拐进地下停车场,坐上车前井上给你千束被松田阵平拥进怀时。把头埋在早早等候着她的人胸膛,她像被抽走所有力气,手中从松田腋下的位置穿过,牢牢抓住他的背。

    “千束,发生什么了吗?”

    声带颤动,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额头抵住松田阵平的白衬衣蹭弄两下,井上千束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工藤新一,他拥有色彩,是目前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即便通过媒体,被时间沉淀过后也依旧有色彩的人。”

    沉默良久,井上千束才再次闷闷出声:“好羡慕,甚至是有些嫉妒。我也想要不会褪色的鲜艳色彩。”

    结果当晚她就一把推开了抱着她撒娇个不停,试图讨肉吃顺道为她补充颜色的机动队恶犬。

    “不可以哦。我想好好研究一番工藤新一身上的色彩,被注入颜色会影响我对信息的搜集,所以不行。”

    “……”

    拥抱的动作顿住,被饿了小半个月的机动队恶犬委屈极了。好不容易才等来心爱之人回家,结果只能看,不能吃。

    “千束酱~”

    委屈巴啦,试图撒娇。

    “不行。”

    “好吧……”

    大狗委屈,大狗要小兔子哄哄。

    但井上千束却打开电脑认真翻看起过往和工藤新一有关的一切报道,顺道连同他身边的人也一起过了一遍,完全没有理睬身后已经失落道从嘴里吐魂魄的恶犬。虽然很想帮忙,但奇特的色彩障碍注定了只有井上千束本人才能进行这场独属于她的调查。

    能把软乎乎的小兔子抱在怀里搂着睡,却如论如何都吃不到的日子在持续了小半个月后,松田阵平身上散发出的黑气已经快要实体化,是连萩原研二都不敢靠过去的地步。

    每天第一缕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留下一条细缝,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爱人就会从喉咙里挤出生软乎乎的哼唧,而后睫毛颤动,睁开蒙着雾气的眼睛。

    “阵平,早。”

    擅长示弱撒娇的女人会趴在他胸膛,用柔软的脸蛋在他身上蹭弄两下再爬起身。

    托工藤新一的福,搜查一课已经持续进入高强度工作状态有个小半年了。每每这时井上千束都会一副没睡够的迷糊样,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裙坐在大床上,低着头双眼迷茫,柔顺的卷发洒落在洁白的背脊。

    然后松田阵平就默默爬起身去卫生间洗冷水澡去了。

    被拧到最大的冷水打在燥热的皮肤上,松田阵平顶着湿漉漉的头忍不住叹息出声,他真是过够这种只用靠幻想当配菜自行处理的日子了。

    想和心爱之人拥抱,但他绝对尊重井上千束的意见。只要她不点头,他就不会去碰她。

    在这期间,最擅长用体贴入微的小细节让兔子美滋滋主动跳进麻袋的诸伏景光还趁机刷了一波存在感。

    空旷的兔子窝只有井上千束和她的猫猫眼邻居,诸伏景光系着围裙不停搅拌着碗里的鲜奶油,他走向客厅在井上千束身侧落座。不用执勤的女人随意套着件家居裙,她弓腰翻看着手上的笔记资料,几缕卷发垂落,看上去柔和却又不失聪慧与筋骨。

    诸伏景光先前从冰箱端出来的已经去皮切块的水果还好好堆在小碗里,一口未动。他叹息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了井上千束忙碌起来就不好好吃饭的坏习惯。

    “虽然这只是水果,不是正餐,但是……”

    诸伏景光放下手中盛满白奶油的瓷碗,擦净手后叉起碗里的苹果直接喂到井上千束嘴边。

    “啊。”

    他语气温柔,像在哄一个不愿意吃饭的小朋友。

    井上千匆匆瞥了眼唇边的苹果,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爬满细碎的伤痕,是他在组织卧底的漫长四年间留下的。高速运转的思绪被按下暂停键,井上千束缓缓吐出一口气,咬住诸伏景光手上的苹果咬碎咽下。

    “谢谢你景光,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没关系,虽然希望千束照顾好自己,但如果能够亲自照顾千束,我也会开心很久。”

    说罢,他从碗里捡起一课草莓喂进井上千束嘴里。

    “说起来千束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些年头了,有没有考虑买房?”

    红透的草莓被嚼碎时,春天般清甜的口感溢满口腔。井上千束再次吃下诸伏景光喂过来的第二颗草莓,才歪着头开始思考他说的话。

    “买房吗……”

    早在半年前,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先后拉着井上千束在房本上添上了她的名字。

    这种事井上千束原本是拒绝的,她总感觉这么做是在占对方便宜。结果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萩原研二就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垂着眉毛,高大的身形单薄如风中残叶。

    “千束,你的未来原来……不打算有我吗。”

    欲言又止,满眼失望。于是萩原研二靠着被抛弃在大雨里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的模样把人骗去进行了房产登记。

    握着新房本,萩原研二笑得开心:“哟西,刚好区役所就在对面,我们顺道去进行婚姻登记吧。”

    然后果不其然被狠狠敲脑袋。

    至于松田阵平,他在被井上千束拒绝房产落名后直接搂着千束的腰就把人扛上了车,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霸道。

    如今关于房子的话题再被提及,井上千束才猛然意识到她住习惯了的兔子窝是租的。

    那两个笨蛋的房子虽然在法律上有一半是属于她的,但她不打算要。

    从前,现在,未来,井上千束都永远不会觊觎原本就该属于他们的财产。除非被伤害、被背叛,不然井上千束永远不会把手伸向房本——况且她也不认为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

    与其说落在所属人一栏处的签字和指纹是他们向千束展示忠臣与爱意的承诺,不如说是千束喂他们吃下的一颗定心丸。

    ——我不会再消失不见了哦。

    ——我会属于你的。

    ——所以安心吧。

    但果然她还是想拥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子。面积不用大,可以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即可。

    思至此,井上千束打量了一圈堆满房间的兔子玩偶。

    “……”

    行吧,她可能需要一间比较大的房子,起码得有空间堆放这些大小不一但蓄着无限爱意的兔子。

    但诸伏景光提及买房的事,显然另有打算。他笑得温柔,清澈干净的眸子写满纯良,肚子里的坏水却已经黑到像摇晃过的可乐般咕噜噜一个劲往外泡泡。

    “不知道千束对住宅有什么要求,我最近刚好也在挑选合适的房子,说不定可以帮千束找找。”

    “我的话,能满足生活基础需求就好了,最好交通方便。唔……这么看来我也该考虑买车了,不能总是让阵平他们接送我。那就还需要能停车。”

    井上千束把握着笔搭在嘴边,认真思索后把自己的需求一条条说出来。

    诸伏景光则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笑眯眯地继续搅拌起碗里的奶油。井上千束的要求不多,符合条件的房子在东京遍地都是。他现在已经盘算着要怎么买下其中一处并把房子赠予井上千束。

    房子不能拥挤,但也不可以大,要刚好满足基本生活需求。交通便利但不能处于繁华地区,如果房子看上去价格很贵,井上千束一定会强硬地拒绝掉。

    到时候他就以报答救命之恩作为幌子把小居室的房子送出去。

    以井上千束的性子,一旦收下他的这份大礼,未来大概就很难再拒绝他的请求了。

    而且万一千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到时候诸伏景光把房子转手租出去,既不会有太多经济损失,也能在后续相处中利用闭门羹效应为自己讨来好处。况且说不定他还能和井上千束继续做邻居呢,而且这次将不再是租客关系的邻居。

    只希望这次萩原研二不会再跳出来又横插一脚,把他的计划给搅黄了。

    不然干脆这次也先用三堀教官作为突破口好了。刚好最近三堀教官对诸伏景光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把景光拉去做他的好女婿。

    “你先忙,我去给你做饭。”

    端着已经打好的奶油拐进厨房,诸伏景光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他擅长的调调。在酒吧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驻唱的男人即便只是胡乱哼着单音的调子,也绵长动听,牢牢抓住人的耳朵。

    井上千束满是不解地注视着诸伏景光的背影,甚至能看到景光从身上弹出的象征愉悦心情的黄色小星星。

    她歪了下头,丝毫没注意到眼前看似最没心眼的老好人正当着她的面给她下套,为捕捉兔子掏空了心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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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48、晋江独家148

    “阵平, ”井上千束借着午饭时间,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的男人:“你是不是在生气?”

    把米饭大口喂进嘴里,松田阵平鼓着被食物填满的腮帮咀嚼个不停, 蹙着眉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

    “没有生气。”

    他语气平淡, 却还是叫井上千束听出了一丝丝不爽的成分。

    “阵平你明明就有在生气。”

    “没有。”

    嘴硬的卷发警官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在生气, 更不愿意交代生气的缘由。井上千束也只能小声叹气,乖巧地坐在桌前低头往嘴里扒饭, 时不时偷瞥松田几眼。

    “乖乖吃你的饭。”

    “哦……”

    叼起截青菜边嚼边把头扭朝一边,井上千束忍不住在心里小声肺腑起来。

    ——什么嘛,这个大笨蛋明明就在生气。

    松田阵平确实在生闷气。

    虽然井上千束没有说,但他还是靠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发现了千束的小秘密——她最近在看房子, 打算出资买房。

    松田阵平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井上千束要买房,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好事,但松田阵平就是会有一种自己被她刨除在未来之外的感觉。

    为什么要自行购房呢,是对他买的房子不满意吗。

    还是说不想嫁给他,所以打算置办属于自己的房子。

    松田阵平向来对偶像剧剧情不屑一顾, 大学时他更是懒散地坐在座位上向萩原吐槽, 说电影里为爱胡思乱想的女主角可笑至极, 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那样。

    ——“这么说小阵平绝对不会在爱情里胡思乱想喽?”

    ——“当然。”

    当时把话说得有多满,现在就有多心慌。

    脑子里已经预演了七八种可能, 从最好到最坏, 脸上也一时阴雨一时晴。

    午饭时间就快要结束, 送走井上千束后,松田阵平单手插兜仰靠在座位里, 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心情烦躁不已, 下意识把手指伸向西装内兜的位置。想抽根烟, 但因为答应了井上千束会戒烟, 他翻遍身上每一个角落都不可能找出半根烟嘴来。

    “啧。”

    烦躁地挠着一头卷发,松田阵平坐了会便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而后又坐下。

    开完会的萩原研二握着笔记本推门进入时,松田阵平已经第三次站起身在房间里走动。

    听见推门声,松田阵平扭头看向门口的萩原。他脸上写满了不爽,嘴角还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

    “啊嘞?”

    萩原研二顺手合上身后的房门:“小阵平你居然抽烟,就不怕千束酱知道吗。”

    但松田阵平只是把头撇朝一边,嘁了一声,蹙紧眉头烦躁极了。他抬手把烟取下夹在手指里,黄色烟蒂已经被他咬得坑坑洼洼。

    “我去吸烟区抽烟,有事再喊我。”

    萩原研二挪了两步为松田腾出离开的通道,只是在与暴躁到快要能吃人的自家幼驯染擦肩而过时,萩原研二笑着出声提醒:“如果我是你,我会把烟藏好再去抽烟区。”

    “嗯?”

    松田阵平斜瞥萩原一眼,他挑起单边眉毛,完全没接收到对方话里的深层含义。

    萩原研二双手插兜,笑着耸肩:“基于高情商下的判断而给出的一点小小建议。”

    松田阵平“哦”了一声,没有太在意。

    然后他就在抽烟区被早早候在那的井上千束给逮了个正着。

    把烟递向嘴的动作顿在半空,松田阵平直愣愣看着踩着中跟向他噔噔噔大步走来的女人。

    “你……我……”

    喉结滚动,松田阵平甚至忘了该说什么。直至井上千束已经站到他面前,他才慌乱地想起把夹着烟的手背到身后,试图藏住指尖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

    “千、千束,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等你。”

    和松田阵平慌张的情绪不同,井上千束笑得温柔。她牵过松田阵平未藏向身后的左手,手指蛮横地插入松田阵平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你怎么知道我会……”

    “因为我爱你呀。”

    无须思索,回答得理所当然,说罢千束更是牵着松田阵平朝他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

    “虽然某个大笨蛋答应了我要戒烟,但他每次心神不宁的时候都会想要抽烟,所以我就提前等在这了呀。”

    啧嘴一声,松田阵平顺手把藏在身后的香烟丢进垃圾桶,拉着井上千束就把人拽离了吸烟区。

    “你才是笨蛋,吸烟区那么浓的烟味,你不会等下班了再在停车场等我吗。”

    用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井上千束的下巴,手指合拢,井上千束的脸蛋被捏的像金鱼般鼓起。

    反手握住捏着自己脸蛋的大手,井上千束说话时含糊不清:“可是如果不能解开阵平的心结,我也会坐立不安呀。”

    捏住腮帮的手指顿住,松田阵平下意识卸了两分力——虽然他本来就没用力。喉结再次滚动,这次却不是因为紧张。

    一丝丝窃喜涌上心头,松田阵平松开手掌,握拳在嘴边假咳一声。他清了清嗓子,眼睛左右乱瞥两个来回才看向井上千束。

    “笨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井上千束只是沉默不语,一瞬不瞬地凝视向松田阵平。直到面前的男人又开始紧张,她才缓缓出声:“虽然弧度很小,但阵平你刚刚嘴角翘起来了。”

    “我……”瞬间绷紧身体,松田阵平欲言又止,好半天他才别扭道:“啰嗦啦。”

    直到此时,松田阵平才不得不认命接受一件事实——他根本没办法在井上千束面前藏住任何心事。

    大概真的是自己愚钝吧,萩原研二能一眼看穿的事情走向,唯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曾经的同期六人里似乎独他不懂人心。

    井上千束自不用说,她本就靠着细腻的洞察力和乖巧温顺的脾气在教官们面前大获好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更是出了名的高情商,能在不同性格脾气的人之间完美周旋。

    就连曾被吐槽古板不懂变通的降谷零也在警视厅的历练下变得熟谙人心。

    伊达航也许不如萩原他们,但也总好过松田阵平。况且他已经和娜塔莉结婚,甚少不存在什么恋情上的苦恼。

    松田阵平突然就有些气恼,都说套路最得人心,为什么偏偏唯独他这么不开窍。

    抬手轻轻拥抱住井上千束,松田阵平垂下视线望向地板纹路。他半阖着眼,整个人像被抽掉筋的大虾,失了所有力道和精气神。

    “唔……”

    不过一瞬,井上千束就察觉到松田身上的情绪变化。她回搂住松田阵平,眨巴两下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看今天暂时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内容,这才和佐藤打了声招呼,特意等在吸烟区准备好好哄一哄松田阵平的。

    结果不仅没把人哄好,她的宝贝大狼犬反而更失落了。

    稍作沉默,井上千束在松田怀里蹭了蹭,出声轻唤了声他的名字:“阵平。”

    阵平搂紧了怀里的人,似要把她揉进身体。他闷声挤出个单音节:“嗯?”

    “你真可爱。”

    “又说我可爱。”

    语气无奈又宠溺。

    井上千束只是搂着他宽阔的背脊,依靠在他的胸膛轻笑。

    风撞银铃般的轻缓声线一下一下叩响松田阵平的心房,他忍不住跟着舒缓了身体,失落的心情也得到一丝丝安抚。

    井上千束就是觉得松田阵平可爱。虽然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但他总是以最赤诚的方式把一颗真心展露给她看。

    恨不得把心亲手放在她的掌心。

    她喜欢松田阵平,超级喜欢。

    高大威猛的警犬们挤破头在小兔子的世界占据了一亩三分地,把小兔子揉来揉去哄得晕乎乎的。结果某只黑背大狼犬才只刚露出难过的表情,小兔子就背着塞满萝卜的大行囊,抖着毛绒绒的小尾巴把松田的房门敲得咚咚响。

    她的阵平,可爱。

    超级可爱。

    明明在生她的气,对外还要摆出一个酷酷的样子。面对千束时脸上写满了「来哄我」的台词,却因为对千束承诺过「会变得很成熟,所以放心依靠我吧」的话而强装平静。

    恐怕就连松田阵平自己都没注意到,只要井上千束在他身侧,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把视线投向千束,再匆匆收回。

    井上千束是不懂机械的,但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客厅的阳台摆弄设备时,她偶尔也会单手托腮坐在一旁,看得专注。甚至于偶尔她还会轻轻拍着掌心,夸赞着“阵平好厉害”的台词,把本就高傲的机动队王牌哄得尾巴能直接翘到天上去。

    她的阵平,世间第一好。

    就算在生她的气,气到像鼓起来的河豚,气到像被塑料摩擦过、浑身毛都竖起来的大狼犬,他也依旧在好好做着爹系男友该做的一切。

    除非松田阵平刚好也在加班,不然哪怕千束工作到再晚,只消一个电话,他就会一个轱辘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拎起车钥匙屁颠屁颠去接兔子。

    吃饭时不动声色把最好的菜肉都夹到井上千束碗里,再在千束吃不下时接过她的碗筷负责收尾。

    不过井上千束有时其实是故意剩饭的。她劝过松田阵平几次,让他多吃点,不要总把肉都夹给她,但效果微乎其微。所以井上千束干脆转变策略,在吃得差不多时揉着肚子一脸满足地说着“吃得好饱”的话,再把碗里还剩不少的饭肉递给面前的男人。

    “浪费粮食不好,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所以拜托了阵平,帮我吃好掉,好不好。”

    垂着眉尾瘪嘴,井上千束双手合十,一副为难的模样。用委屈的语调向松田阵平发出请求,还适时眨巴两下水汪汪的眼睛,让自己看上去像只需要被保护的柔弱小白兔。

    待松田阵平把饭全部吃光,她又会弯着眉眼,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太好了,还好有阵平你,不然我可能就只能把米饭给浪费掉了。”

    是萩原研二无数次捂着脸咬牙切齿,羡慕的浑身冒酸气的地步。

    “阵平,”此时此刻,井上千束依靠在松田阵平怀里,她仰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我要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就是像根鱼刺般卡在松田阵平的咽喉,吞不下吐不出。

    “千束。”

    松田阵平只喊出女人的名字便又顿住声音,他抿唇,咬紧了后槽牙,犹豫良久才在一个深呼吸后缓缓吐出自己的心事。

    “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买房,这让我感觉……你根本没有把我写进你的人生计划里。明明我的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把你规划进了我的未来。”

    “噗呲,”井上千束轻笑出声:“什么嘛,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千束,”用手捧住井上千束的脸,松田阵平蹙着眉心满脸不爽:“我可是很认真地在生气。”

    “想买房是因为这样能让我有安全感。能给我一种「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好歹还有一个最后的去处」的感觉。”

    “最近机动队不是也很忙吗,东京各地的炸弹数量突然激增,你和研二每天下班回到家都一脸疲惫的样子。所以我想着等我选定几处房子,再找你细细商量买哪一户比较好。”

    踮起脚尖在松田阵平唇上落下一吻,井上千束撒娇道:“对不起嘛,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但松田阵平依旧不满意:“可是为什么要买房子呢,你最后的归处不应该是我吗?而且就算某一天我不幸殉职了,房子也是你的啊。”

    托孤般的台词让井上千束瞬间炸毛,她鼓着腮帮把眉头拧成一团:“阵平你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殉职什么的…我要生气了哦!”

    井上千束拉住松田阵平的手腕,气鼓鼓地把脸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却被松田阵平反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

    拧着眉头的松田阵平:“你先回答我。”

    “唔……”

    井上千束抿紧嘴唇垂下了视线,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嗯?”

    “因、因为想着万一哪一天,我们感情破裂了,我还可以有个落脚处……”

    说完这句话,井上千束更是直接低下头不敢去看松田阵平的表情。

    正如没人教会千束什么才是正确的恋爱方式,靠看人眼色、见人下菜的技能摸爬长大的井上千束在婚姻这件事上也从未有过美好又庞大的幻想。

    养育千束的阿婆是在家暴中离家出走;好闺蜜香织现在虽然有着稳定良好的感情,但也曾被坏男人骗过;至于贝尔摩德,她更是压根不把男人当回事。

    这世间确实存在忠贞不渝的爱情,但千束不会以这样近乎有些苛责的标准去要求和她相爱的人。矢志不渝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才会被传诵千古。井上千束对爱情和婚姻的要求标准很简单:不爱就直接说出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好聚好散,不要互相耽误。

    井上千束心悦于松田阵平,也知道松田阵平对她满到能溢出来的浓浓爱意。但她还是谨慎惯了,下意识想要为自己寻求退路。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她的一种温柔——不对她想嫁的男人委以过重的责任,以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

    “我不接受!”

    松田阵平像头被激怒的狮子,手指收紧,他拽得井上千束手腕发疼。

    “什么感情破裂,什么落脚点!不可能有那种事!”

    “阵平,疼……”

    “井上千束,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愤怒的情绪充斥所有思维,血管在额角崩起,松田阵平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表情甚至有些骇人。

    被松田阵平暴怒的样子吓到,井上千束呆在原地忘记了挣扎,甚至不敢眨眼。好半天,她才咬着下唇,小声道:“我有……”

    “那你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感情破裂的事!”

    “我这不是……”缩了下脖子,井上千束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在一只呲起利牙的黑狼嘴下瑟瑟发抖:“……怕万一。”

    “没有万一!”

    说罢,松田阵平恼怒地松开了握紧千束手腕的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身后,以往总是会追上来搂着他又是撒娇又是安抚的女人却只是直愣愣待在原地,咬着下唇努力憋住被惊吓激出眼眶的泪花。

    井上千束蹙着眉,眼前的景象被雾气模糊。她用力眨眼试图制止住已经堆满眼眶的眼泪,但泪珠还是滚落一颗。

    “果然在这。”

    熟悉的声音响起,萩原研二插着兜慢悠悠出现在井上千束面前。

    “阵平那家伙,居然把我最宝贝的千束酱给弄哭了。”

    他蹙着眉笑得无奈,抬手用大鱼际温柔地擦掉井上千束脸上的泪痕:“千束酱,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和阵平周旋周旋。”

    ……

    松田阵平刚坐进办公位后后悔了。

    他烦躁地挠着卷发,恨不得朝自己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他刚才不该凶井上千束的,不该吼那么大声,更不该直接把人丢在走廊尽头不管。

    可是他真的好生气,即便是现在也气得肺部快要爆炸般难受。不停深呼吸试图调整心情却得不到丝毫改善,只想直接冲上拳击擂台之类的地方找人狠狠打上一架。

    “该死!”

    忍住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掀下桌的冲动,松田阵平拿起摆放在桌上的他们和千束的合影瞥了一眼,更加烦躁了。

    双手抱头,手指穿过柔软的卷发,他来回揉搓着脑袋,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

    无法接受井上千束的解释,但在被半个小时后才优哉游哉出现在办公室的萩原研二开导过后,松田阵平似乎又能理解千束的想法了。

    “就像你在房本上落下千束的名字一样,她也希望拥有自己的房子呀。这是人类的本能,是一种物质上的安全感保障。”

    “可是她说万一感情破裂……”

    “那就不要让破裂的那一天出现。”

    “……”

    “而且小阵平,千束是在没有双亲的环境下长大的。这样的人内心世界缺少什么,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更何况你还遇到了我,身边还有愿意照料你的你父亲的朋友和我父母。”

    “在进入警校前,千束酱身边的可是除了随时准备把她推入黑暗的乌丸集团,什么都没有。”

    “爱和偏袒,都是靠她自己争取来的。”

    暴躁的情绪被按下暂停键,乱糟糟的思绪终于得到舒缓。沉默良久,松田阵平瘫靠在办公椅里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就释怀了。

    他站起身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再次在自己的乌发上一顿搓揉:“可恶,我不该凶千束的。”

    但时间已经不能倒流。

    “我现在去搜查一课一趟,马上回来,这里就先交给研二你了。”

    说罢,松田阵平握住门把就要离开。

    “很可惜,千束酱接到佐藤的电话,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出警了,现在不在警视厅。”

    话音落,松田阵平再次被抽走所有力气,像只丧家之犬般把自己重新摔回座位里。

    他仰头看向苍白单调的天花板,更懊悔了。

    “你说,我要是让千束揍我一顿,不知道她心情会不会好点。”

    “你在说些什么傻话,”萩原无奈耸肩:“等千束回来了,你就去好好道个歉,把人哄一哄,知道吗。”

    “……知道了。”

    双手撑着下巴死死盯住转动的钟表,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结果直至下班,井上千束都没有再出现在警视厅。

    如果整个井上小队都没出现,松田阵平可能还不会这么失落。但他在前往停车场准备开始回家时,在那里偶遇了处理完案件正准备回搜查一课的佐藤美和子。

    “你说千束警官吗,她直接回去了。反正这次的案子也不急于做记录,明天再写也没关系。”

    “说起来,千束警官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一直闷闷的。”

    “这样啊……”松田阵平强压住心底的失落,故作平静:“那我先回去了,回见。”

    回家路上特意绕路去花店买了一大捧玫瑰,还因此被尚未结束执勤的小川香织一脸嫌弃地贴上张违停罚单

    满是忐忑地推开自己的房门,却没能寻到井上千束的身影。松田阵平把玫瑰小心翼翼地摆在茶几上后,把自己用力摔进沙发里。

    ——「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假装不知道千束已经丢下他跑了的事实,简短的讯息是求和的信号。

    抬手用胳膊遮住视线,松田阵平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男人。

    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间一片死寂,缓慢的呼吸是松田阵平持续走低的情绪。

    阳台没有开窗,窗帘直挺挺地向下垂着。窗外是渐沉的红阳,暗橙色的余晖洒向房间,在松田阵平脸上镀上一层压抑的光。

    “咔——”

    就在松田阵平压抑着的情绪即将走向崩溃时,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握住门把转动拉开。

    松田阵平顿了下身子,肌肉瞬间绷紧,大脑也跟着空白了一瞬。缓慢低头把视线从天花板调转向卧室,他身体僵硬到甚至能听见自己转动脖子时发出的咔咔声。

    原本紧闭的卧室门被人拉开巴掌长的缝隙,盘踞在松田阵平心头的女人就躲在门后面。纤细的手指扶着门框,露出小半张脸。

    松田阵平近乎是从沙发上弹起身。

    “千束!”

    他三两步冲到卧室门外,手撑住卧室门试图从外面把门推开,却被屋内的千束用身体抵住了房门。

    “千束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这种事冲你发脾气的。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不好,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倒豆子般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松田阵平心急如焚,生怕说慢了一秒,井上千束就会转身离开。

    房间内的女人把房门又拉开一点,她整个人躲在门后,只歪着身体从门缝处露出脸来。

    “阵平,”她怯怯出声:“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在还和你相恋时就考虑分手的事。对不起。”

    勾起嘴角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松田阵平放缓了语调,满是宠溺:“不会的,如果这样做能给你带来安全感,那就买吧。倒是我,居然自私的甚至不准你为自己留下退路。”

    “呜……”

    本以为这番肺腑之言能让井上千束消气,结果面前的女人反倒咬着下唇一脸要哭的表情。

    “千、千束是我不好!对不起!你、我……”

    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的话。

    结果下一秒,井上千束拉开房门直接扑进松田阵平怀里,抬高臂弯勾住松田阵平的脖子。

    “笨蛋,”她带着哭腔闷声道:“最爱你了。”

    松田阵平这家伙明明就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拉着千束在价格不菲的公寓所属人一栏加上了她的名字,把大部分积蓄都花在千束身上。却坦然接受井上千束为自己留后路的行为,甚至主动提出为千束挑选住宅。

    井上千束搂紧了身前的男人,小猫撒娇般磨蹭着把眼泪和粉底擦在他的白衬衣上。

    井上千束闷声道:“松田阵平,大笨蛋。”

    “嗯,是最爱你的大笨蛋。”

    如果时间止于此刻,便只会留下值得回忆的无限浪漫和美好。

    但偏偏……

    哄好怀里挂着眼泪的井上千束,松田阵平松手退后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他正欲带千束去吃晚饭,结果一低头……

    “!!”

    喉结滚动,悄悄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松田阵平只觉得自己握住井上千束双肩的手掌像握住了一块热炭,肌肤接触的地方烫得吓人。

    “千束,你……”

    “唔。”

    脸和耳朵在一瞬间完成由白到红的过度,井上千束抬手挡在胸前,咬紧下唇死死盯着自己的脚趾。脚掌互相磨蹭,她现在恨不得立马钻回卧室把门锁死。

    “因、因为香织说,”紧张地吞咽下唾液,井上千束小声道:“如果穿上这身打扮,阵平你一定会高兴到原地蹦起来。我今天把你惹得好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所、所以……”

    “这么说这套衣服你早就买了,只是一直没敢穿?”

    “……嗯。”

    用力把人搂紧,松田阵平笑着,胸腔震动个不停。

    井上千束把脸整张埋进松田阵平怀里,她蜷缩着肩膀,羞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声抱怨,故作凶狠的语调带着一丝娇蛮:“不许笑!”

    “好,我不笑。”

    一把将人抱起拐进卧室,在把心爱的未来妻子丢进被窝时,松田阵平扯着领结舔了下后槽牙:“我要开动了。”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审核员,没有了,后面不会再进行描写了,已经拉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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