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自己刚跟着沈轻来到公寓那天，一个是刚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小混混，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他跟这个家明明应该是格格不入的，但是沈轻拿着带着茉莉花香味的衣服给他时，所有的羞怯和自卑好像都烟消云散。
沈轻就是有这种魔力，不管身份如何悬殊，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和对方平等相待。就像现在，明明他是以俯视的姿态在看着沈轻，但透过那双澄净的眸子，他很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在沈轻眼里是麻烦而不是幸运。
他甚至知道沈轻为什么会答应自己。
但是顾清羽动了动唇，还是没忍住发问：“为什么？”
果然，沈轻像是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像是对待什么小动物一样，气息纠缠间，他听到沈轻轻飘飘的声音：“没什么，就当我心软了吧。”
一如他当年坐在学校的高墙上俯视着沈轻问：“不是说我是个大麻烦？那为什么还要帮我？”
顾清羽永远记得沈轻当时的表情，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他身上，让他微微眯起了眼，脸上带着对脏乱小巷的嫌弃和不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就当我鬼打墙，心软了吧。”
***
沈轻晚上难得没有做梦。
第二天他带着顾清羽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
“天呐，那是顾神吗？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公司，不会是……”
“不可能吧，不是一直说他拒绝签公司吗？就算要签，也不可能签到我们公司吧？”
“那他为什么……”
“上次沈总直播不是说他们是朋友吗？或许可能大概是给沈总撑场子的？”
“呜呜呜该说不说，顾神真的好帅，不愧是大魔王！”
“额……我脑子不清醒我先说，顾神跟在沈总后面的样子，好像有点乖？”
一路顶着各色的目光走到回忆室，乔烟已经一身明艳的红色大衣坐在主位了，见他们一起来没有半点惊讶：“合约内容我看过了，多谢沈总的优待。”
沈轻笑了笑：“我要谢谢乔影后才对。”
沈轻给乔烟的合约分成是1：9，还有每年必须履行的义务一起最大限度的工作选择权，这样的条件哪怕是对时下最火的新晋视后都算得上优厚，更何况乔烟已经退圈五年了。
但是作为交换，乔烟带给沈轻的明显更多：公司的主心骨、小艺人的护身符以及免费的艺人统筹训练师，更别说乔烟这次复出，还带着巨大的流量和关注度。
一旦《无明》上映，哪怕只是配角，被选中的宁遥和谭息就能直接飞升一个档次。
乔烟丝毫没有跟他谦虚，笑着应下这句谢：“秦导给我看了公司那两个小鲜肉的表演，宁遥还不错，另一个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谭息的资质确实不如宁遥，不过沈轻原本也没打算让他走实力派的路子，《无明》里试镜的角色也是一个戏份不多的花瓶，刷刷脸足够了。
正说着，乔烟的手机铃声响起。
和她的人一样，十分高调。
乔烟看了眼来电显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关掉手机：“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些人不合时宜的自作多情。”
看来打电话的是乔烟那个前男友，他人的私事沈轻不好过问，正准备揭过话题，没想到乔烟先一步开口了。
“谢天明你应该听过吧？”乔烟语气里带着不屑：“长得不错，演技……比这两年爆出来的这些还是好了不少，电影卖座率算得上那几年男演员前三了吧。”
不然也不可能搭的上她的戏，不过乔烟觉得自己前面的评价应该改一改，关于演技的地方，谢天明的演技何止是不错，那绝对是极好的，不然她也不会误以为那些甜言蜜语是真心，虽然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退圈做全职太太，但她当年真的想过和对方结婚生子。
“不过不用担心，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乔烟对上沈轻的眼神，毫不避讳地开口：“当年我直接把他吊着的各路金主拉了个群，把他私底下那些吐槽的话一条不漏地全截图发到了群里，然后我还找人拍了他被几个金主轮流鞭尸的过程，现在还在哪个垃圾回收站里存着。”
乔烟语气淡淡：“所以他现在不敢跟我作对的。”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的人都不免脊背一凉，乔烟这哪是报备风险，根本就是在威胁吧？
告诉在场的人她可不是好惹的，要想惹事也先掂量掂量够不够格？
沈轻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工作团队这边都是之前在你手下工作过的，梁冉明天也会入职，到时候你们再商议要不要添人。”
梁冉是乔烟的经纪人，从她进圈就跟着她的，两个人配合起来自然更有默契，梁冉也只会比任何人都了解乔烟，所以沈轻宁愿重金也将人从风尚挖了出来。
“不是说团队人选由我决定？”乔烟却玩味一笑，眼神暧昧不明地落在他身上：“冉冉和我确实熟悉，但她更喜欢带新人挑战高难度地工作，我觉得沈总也不错，不如沈总给我当经纪人，我可以再让一分分成，怎么样？”
沈轻沉默地看着乔烟。
他不是没感受到乔烟提起自己名字时身边人的异常，乔烟想必也注意到了。
所以乔影后又添了把火：“沈总觉得不够？那两成也不是不可以。”
顾清羽已经要暴走了，听到乔烟这句话眼神阴郁地可以滴出水来。
下一秒，一只干燥带着凉意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上，顾清羽听到沈轻无奈的声音：“高抬贵手谢谢，一个就够我发愁了。”
顾清羽的眼神咻地一下转向沈轻。
他的问题和沈轻的回答都太过匆忙，来之前顾清羽就决定了不管退步到什么程度，都要让沈轻答应做他经纪人的准备了，谁知道沈轻竟然会主动提出带他。
顾清羽眨眨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对上乔烟看戏的眼神时骤然笑开，带着明晃晃的炫耀。
沈轻没注意到这边的动作，倒是觉得和某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心突然痒痒的，像是被小狗用舌头舔了下。
“行吧，”乔烟耸肩，爽快地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其中一份递给沈轻：“虽然沈总拒绝了我，还是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轻伸出右手和她交握：“合作愉快。”
左手突然变得空落落的，顾清羽抬眸对上乔烟示威的眼神，冷这脸扯了扯嘴角。
乔烟签好合同留了句会配合官宣就离开了会议室，沈轻从小王手中接过另一份合同递给顾清羽。
“合约期先定一年，音乐方面分成2：8，其他部分3：7，经纪人是我本人，团队还是顾神之前的团队，每年保证三场演唱会和新专辑，尽量保证你的自主选择权，但要接受经纪人合理的建议，”沈轻一板一眼地念完重点条款，看向对面的顾清羽：“顾神可以接受吗？”
顾清羽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我记得沈总之前说过，你这里不是我最好的选择。”
沈轻想起上次在包厢里给顾清羽的那些建议。
他现在依旧坚持和他合作不是顾清羽最好的选择，从资源还是资历上都是，他现在能给顾清羽提供的远不及对方带给他的，而且接手顾清羽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大麻烦。
顾清羽不积极配合专业外工作是其一，庙小装不下大佛是其二，还没官宣，沈轻已经能想象得到顾清羽粉丝的震惊和不能接受了，他虽然想给手下艺人多点曝光，但不是这种可能会被迁怒的曝光。
但是谁让他心软了呢？
沈轻笑了笑，浅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我这里确实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但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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