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打更的更夫都敲了三更天的响,长公主的卧房被女官轻扣发出声响,但第一个睁开眼睛的却是是施瑾瑜。长公主挂在她身上睡着觉,也被她的动作吵醒了。
施瑾瑜往屋外问:“什么事?”
女官在门外面回答:“是边关统领来了。”
施瑾瑜明白了过来:深夜造访,必有大事。
施瑾瑜把长公主从被窝里捞了起来,先给她穿上简单的衣服,然后再给自己穿戴好,才打开门让女官进来。
就是女官已经进来了,佑宁也还在赖床,好在已经穿好了衣服才不至于被女官看见后背上的点点红痕——多半是施瑾瑜挠的。施瑾瑜的指甲已经修剪的很好,但是她毕竟是练武之人,手劲大,情到浓时克制不住,难免会给佑宁那娇嫩的皮肤留下痕迹。
除了背上外,还有很多不能言说的地方也有施瑾瑜抓挠的痕迹,施瑾瑜自己身上也没好多少,旁人看了就知道那是怎么来的。好在古代的衣服包裹得严实,衣服一裹谁都不晓得。
佑宁懒散的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施瑾瑜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从床上拖起来,结果佑宁就直接搂着她的腰:“还很早,天都没亮,我不要加班!”
“公主,你在说什么傻话!快点起来!”
佑宁嘀嘀咕咕:“明明当初都不敢对我大小声,现在越来越像管家母老虎了。”施瑾瑜练武,耳力也好,听了之后当场那火气就上来了。她直接把佑宁打横抱了起来,长公主落到她怀里,醒了,还“哇哦”了一声。
不愧是施瑾瑜!竟然可以公主抱!
要是两人对换一下,佑宁肯定怎么都抱不起来,就是施瑾瑜瘦削,她也抱不动。毕竟施瑾瑜身上是有肌肉的,可紧实了。若不是床上羞得要死,佑宁都觉得自己会被反攻。
施瑾瑜把佑宁放到了绣凳上,女官唤了宫女进来,一边帮她穿上华丽的宫装,一边给她戴上繁复的发冠。
等了小半个时辰,佑宁才精神抖擞,带着施瑾瑜去见了边关守城军的统领。
他待在偏厅等了很长时间,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长公主和驸马。等人到了以后,统领站起来,躬身行礼,还没等拜下去,就被驸马托住:“将军免礼,且坐吧。”
长公主手中持着团扇,半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统领匆匆一瞥,没敢细看,这一眼也看到了长公主眸中的神采。她和别的女人不同,那双眼睛神采奕奕、目光灼灼,仿佛有说不尽的满腔豪情。
但是统领也看到了……实打实的野心。
这个时代的女子遵循封建礼仪,连看人都不敢看的,就算是统领时常见家教没那么严的异族女子,也不会在她们的眼中看到这种野心。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这一次让统领明白,以前多想的那些并不是自己天马行空,长公主的确图谋甚大。
他心里乱得很,也无心和长公主客套,只是在简单说了两句答非所问的话之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卑职近日听闻长公主殿下乃紫微星下凡,实在是寝食难安,这才趁着夜色前来告知殿下。这般话能传至卑职耳中,已是谣言四起了,还望殿下及时下令,将这谣言扼杀,免得触犯天颜,恐有大难啊!”
统领字字恳切,他是真的不希望长公主出什么事。边关旧部如今有不少在两州过生活,军中旧部又多是鲁莽、热血之人,若是长公主出点什么事,怕是真会为了她抛头颅洒热血。
再加上现在的边关守城军的兵士也有不少将家人迁到了两州,若长公主……那守城军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只是长公主好像一点也没打算顾忌统领,就算他言辞再恳切也动摇不了长公主眼中的野心。
“统领心里明白,本宫也就不装模作样了。这天下向来能人居之,本宫就是想取而代之。紫微星下凡,那不是正合本宫的意吗?”
统领听她说完,没忍住直接抬了头来猛地站起身,双手成拳握得很紧,连青筋都爆了出来。施瑾瑜几乎是第一时间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身子也往长公主那偏了偏,要是统领有什么动作怕是第一时间会被这位驸马毙于剑下。
统领却不管不顾,手指着佑宁:“你、你是一个女子!”
果真是气着了,连殿下都不喊了。
佑宁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那又如何?我的才干难道不足与称王称帝吗?况且现在京城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传来的情报你要当做听不见吗?”
“佑呈他不行,就让行的人来。”
统领直直看着她的双眼,手垂了下来,握成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朝着施瑾瑜诘问:“这是你的妻子,你不管管她吗?”
施瑾瑜的手仍放在剑柄上,看他问向自己,不解地出声:“这世上的确没有比公主更加出色的人,为何她不能坐上那位子?公主她必然会比当今治理得更好。”
——这对夫妻!
统领颓然地坐倒在座位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听到长公主在那边说着:“你觉得我的想法大逆不道,无非就是看我是女人。若是我的庶弟提出这样的想法,你会这样反感吗?况且我比那些弟弟们更有能力。论嫡,本宫是先皇先后的嫡出;论长,本宫是长公主,年龄定是最大的;论贤,那些个草包哪有比得上本宫的?”
“……”虽然长公主的庶出弟弟们确实各个草包,但也不用说的这么明白。
统领以前觉得佑呈是个明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那些情报传过来,让统领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他又有些怀疑,忍不住提问:“该不会是你在背后做的吧?”
佑宁嗤笑一声:“本宫还没这么下作,何须本宫动手。佑呈自己干出来的事情,难道还有别人抹黑他吗?”这只能说女主角的降智光环确实厉害,之前见的时候已经初见端倪,没想到一年过去了,佑呈干得事情越来越离谱。
听闻最近佑呈要和皇后和离,皇后被逼得上了吊,还好被及时救下来了。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即使这次能够救下来,后面皇帝也会因为月妃,而罢黜皇后。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大婚多年皇后都无所出……
可不是嘛,皇后拿什么有所出,顾茹玥进宫之后,皇帝都没去过她宫里,还想有所出?
大家都心知肚明,恐怕最后还是会如了皇帝的意思。但是奉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皇后被废黜的例子。因为奉朝的皇后大多是名门之后,大多是士族出身,又或者和佑呈、佑宁的母亲一样,是将门之女,总之背后总有支持的势力。
有这样的皇后,皇帝才能坐稳那个位子。
这也是一种对皇帝的制衡。
再加之少年夫妻,总归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说法,皇后也是从皇帝还未上位就押宝在他身上一心一意跟着他的。佑呈这么名正言顺且是唯一的嫡子,刚上位的时候还坐不大稳,要长姐来驰援,更何况是其他尚有竞争者的皇帝?
所以自奉朝建朝以来,就没有过废黜皇后的说法。
即便佑呈运气不错,没什么争抢,那朝堂之上,也靠皇后一族稳了一手。
如今卸磨杀驴,未免太过下作。
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原身本来的结局,也是因为佑呈的性子;如今换了一人变成皇后,也逃不过。
只是这样,难免让人心寒。
原身也是在过了多年之后才被关进长公主府,而且明面上还说一句长公主抱恙闭门不出;如今佑呈才登基几年,就要对发妻如此行事?难免会伤了其他人的心。
这是佑宁明白、京城的大臣明白、远在琼州的亲舅舅孙则明白;佑宁现在跟前的统领,又怎么会不明白?
统领有点颓然,过了很久他才说:“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帮你。”佑宁却听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会帮佑宁也不会对佑宁动手。
这对佑宁来说就够了。
两州被她发展得固若金汤,不管是亲随军还是驻城的武部,各个都装备精良。边关守城军在两州的屁股后面,只要到时候不腹背受敌,就没那么容易被攻破。
佑宁听完统领说的话,轻轻应道:“如此便好。”
她眼眉微垂,心里面却估量着若是腹背受敌,两州能撑多久,答案是:就是自己带亲随军离开了,城内的粮食和装备也能撑到亲随军大军回援。
统领和佑宁说完话以后没有再久留,很快就带着自己的部下回了边关。他趁着月色而来,天还没亮就带着露水离开。
后面的日子里,佑宁还是会送粮食去给边关守城军那,统领也未曾拒绝,他们之间好像达成了微妙的默契。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同白驹过隙稍不留神就换了季、过了年。
等京城那边皇后被废黜的时候,已经是佑宁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
冬日还未过去,小两口围着火炉在那边吃着锅子,上好的羊肉经过处理闻不到腥臊味了,才下到火锅里煮熟。
探子敲门进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堆雪,施瑾瑜接过书信让探子先去休息。而后才轻轻展开书信,一字字给佑宁读了出来。
渺渺升起的热气让佑宁的神色有些看不清,但是离近了之后,施瑾瑜看到了那双神采奕奕的双眼。
佑宁笑了一声,那声音都充满着说不清的昂扬来:“也是时候准备了。”
施瑾瑜听到她说:“等雪化了,我们就上京。”
施瑾瑜看着她,目光中都含着笑意,这就是她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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