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汇间,甚尔未动,等待椿的选择。


    椿没有犹豫,匆匆转过身,视线掠过甚尔唇边渐渐浮起的一丝哂笑,毫不迟疑地迈步,朝大门处跑去。


    不知为什么,在她跑到门前时,椿总感觉有些东西被她忽略了,却也来不及细想。


    无惨的强大,在椿的心里有根深蒂固的地位。


    她见过无数个为杀无惨而死去的人,几百年间,只有一个名叫继国缘一的武士,在对战无惨时取得压倒性胜利,其他时候都是无惨单方面虐杀他们。


    虽然甚尔看起来又野又狠,但他毕竟是人类,打人可能还行,打鬼王……她不能拿甚尔的生命去赌。


    保命是最要紧的。


    无惨开门有一段时间,却一直没打开大门。椿走近才发现,门锁被后进门的甚尔,从里面反锁住了,外面的人用钥匙是打不开的。


    进屋锁门,嗯,这真是一个很好的习惯,虽然不知道甚尔是怎么养成这习惯的。


    椿侧过身,想给甚尔比个大拇指,但不经意瞥到地面上放有买来的食物上时,顿时一惊。


    她视线一移,只见甚尔从容又淡然地站在原地,她连忙指了指地上的食物袋,而后口型明显地无声说了句:“躲、起、来。”


    一霎那,甚尔动作迅速地捡起地上所有该捡起的东西,没有看椿,直接转身向屋内深处走。


    见此,椿缓缓舒出一口气。


    甚尔很聪明,她非常欣慰。连她自己都觉得刚刚没有表达清楚,但甚尔却能瞬间get到她的意思。


    “椿,你在里面吗?”无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到门外的声音,椿一瑟缩,立即将注意力放在无惨那边,轻应,“嗯。”


    “你换门锁了?”


    无惨质问的语气里带有她熟悉的不满。


    “没。”椿道。


    自上次那件事后,她开始知道无惨怕什么,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无惨察觉到椿的话语间依然厌弃且低落,语气稍缓道,“你打开门,我们见面说,好么?”


    不好。


    虽然她很想这样说,但以无惨的脾气和能力,完全可以分分钟破门而入。


    椿转头看向屋里,一眼望不到甚尔的踪迹,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应该躲好了。


    她拧开了门锁,一下便撞进无惨的视线里。


    无惨梅红色的眼眸与平常不同,眼梢间尽显温柔,见到椿的霎那,唇边的笑容都多出几分真情实感。


    椿垂着眼,不想看他,冷冷地说,“什么事?”


    “不让我进去吗?”无惨疑惑道。


    “在门口说吧。”椿道。


    椿反应冷淡,无惨也没有生气,笑了笑说道,“我这几天好好思考了一下我们的关系。”


    “椿,我们的感情原本不是很好么,变成现在这样,你和我都很累。不如……我们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你觉得如何?”无惨道。


    听完无惨过于天真乐观的话语,椿依旧低垂着眼,不为所动。


    他继续道,“这些年,我们身边有很多熟悉的人和事出现又消失,一直不变的,也只剩彼此了。”


    无惨向前一步,朝她伸出邀请的手,“重新开始吧,好吗?”


    椿撇开头,怎么可能重新开始。


    她从始至终都只对那位名叫产屋敷月彦的人类有感情。


    产屋敷月彦变成鬼王无惨后,由于身体的改变,性格也开始潜移默化的阴暗扭曲。


    即使是最开始,鬼舞辻无惨对椿也只有欺骗。他伪装成除了身体没有生命体征,不能晒太阳外,其他没有任何改变。他瞒着椿食用了大量的人|肉,导致错过最佳的治疗期,永远无法变回人类。


    椿面前的无惨强势又霸道地靠近她,每当他向前迈一步,椿便后退一步。


    她意识到,再往前走,无惨可能会感知到屋里藏着甚尔。


    椿急忙伸出双手制止他,“够了。”


    “你先回去,”椿低着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今晚想想你说的这件事。”


    他们相处了数百年,无惨是最了解椿的,她的样子显然是说谎时常有的神态。


    无惨唇边的笑容消失,一针见血地问,“你为什么一直让我回去?”


    “没有。”椿道。


    “为什么不让我进屋?”无惨沉下脸,咄咄逼人,“屋里藏了什么?”


    “不是这样的。”


    椿抿了抿唇,努力镇定道,“我只是想你先回去,给我一些思考的空间。”


    无惨冷笑一声,“可能我给你的空间太大了。”


    眼看事情瞒不住,椿抬眸看向无惨,沉声道,“你如果真得念旧情,请先回去,不然我们永远不会和好如初。”


    无惨眼神冰冷地看了她一眼,刚刚的温柔消失殆尽,一把推开椿,向屋内走去。


    椿倒在地上,来不及阻止,起身时,无惨已经走到屋内。


    她站在卧室门口,目睹着无惨的管鞭将衣柜的木板切成几块,见衣柜没人,管鞭又横扫屋内所有可藏身的地方,直至将最后一处的窗帘后切成粉碎。


    窗帘的布料在屋里横飞,左右摇摆,渐进地飘落,窗帘后隐藏的东西,终于被无惨看清。


    那是椿今天买的一套化妆品,然而已经成了塑料混合玻璃的碎块,粉也斜洒在地面上。


    所以,椿没有藏人……


    她从来不化妆,因为担心他看到化妆品,表情才不自然么。


    椿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甚尔去哪里了,但他只要不在这间公寓里,就是安全的。


    她察觉到无惨的表情,顺势道,“化妆品也算药品吗?”


    椿的问题,让无惨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看着一屋子狼藉,这次确实是他不对呢。


    无惨转身看向椿,唇边抿起一个弧度,“不算药品哦。”


    他那只没有温度的手抚在椿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椿光滑柔软的发丝,“你喜欢的话,我多买一些送给你。”


    “还想要什么?我都会买给你。”


    椿目光淡淡,没有任何回应。


    屋内一片狼藉,原本无惨非常讲究且注重生活品质,此次,他丝毫不在乎公寓的凌乱,坚持要留宿这里。


    椿简单将卧室收拾出一个可以摆放床铺的地方,她刚把床铺放好,转身去拿枕头的时候,无惨已经换好一套黑色白边的睡衣,盘腿坐在了床铺上。


    见到这一幕,椿抱着枕头一愣,僵硬地站在原地。


    鬼是不需要睡觉的,往常无惨留在这里也是看看书,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


    但今天的架势,他似乎想和她一起睡。


    当然,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椿心存幻想,问道,“你这是?”


    无惨盯着她一会儿,忽地抿唇笑了起来。


    猝不及防间,他伸手捉着她手腕,向前一牵,一把将椿拽进怀里,用手撩开她耳旁的发丝,唇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要和你睡。”


    听完,椿下意识身体一颤,而后她视线移至墙面上的钟表。距离天亮仅有六个小时,无惨每次都会在距天亮两个小时的时候离开。


    就四个小时,忍一忍。


    入夜。


    椿身上虽然盖着夏季的薄被,但她在无惨的怀抱里,整个人宛如坠入冰窖,寒冷又刺骨。


    冰冷难忍,更别提入睡。


    而无惨更是不需要睡觉。


    他从后面环抱着椿,手捋开椿脖颈后的发丝,唇贴近椿的后脖颈,开始细吻轻啄起来。


    椿一下意识到无惨的想法,手指推开他的脸,“我有点累。”


    无惨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说道,“以前,我们也会这样的呀。”


    “这件事有助于改善关系。”他道。


    椿撇了撇嘴。


    无惨那堪比植物的性|欲,自身对这件事无欲无求,只能为弩而弩。因为曾经试过,所以知道,做这件事双方都不会获得什么满足感和愉悦感。椿与他成婚的那两世试过,确定不行后,也就不再试了。


    今天,无惨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又想增加试错成本,来佐证早就知道的答案。


    他翻过身,双手压在椿的双肩上,俯视着她。


    在窗外月色的映照下,椿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边,那双小鹿眼湿漉漉的,像是会说话,慌乱地眨了眨。


    无惨见她慌张的样子,有意想逗弄她一下,唇含|住她的耳垂,靠近她,感受她轻轻浅浅的呼吸,手上的动作循序渐进。


    她仅感觉到耳垂上湿润又冰冷的触感,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无惨想进一步,指尖碰触到她上衣的扣子上,用指腹反复摩擦。


    那两世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次。


    椿偏过头,视死如归地闭上眼,一片黑暗中,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做,以后也再无机会。


    不知出于何种力量,她立即伸手抓住无惨解扣子的手,感受到她的抗拒,无惨梅红色的眼睛疑惑地看向她。


    椿神情淡淡地说道,“抱歉,我今天没状态,改天吧。”


    而后,她用手推开无惨,坐起身。


    椿这种不温不火地反抗,让无惨也不好发作。


    他在床铺坐好,手肘搭在膝上,看着椿慢条斯理地系好衣服上松动的扣子。


    系好扣子后,椿侧过头,“我这里有更有趣的事,你要不要试试?”


    他笑了笑,无言地看着椿。


    无惨人类时期便久病成医,对医学知识向来感兴趣。


    椿从书房里拿出她最近研读的医学著作,拍了拍手里的影印纸和书籍,“这不是我们更熟悉的事情么。”


    无惨见此,先是一怔,而后眼梢溢出散漫的笑意,“这倒也是。”


    从窗外看,一盏昏黄的台灯下,椿与无惨对坐在书桌旁看书,整个夜晚都尽是温柔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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