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后,椿拿话筒的手一滞,问道,“幸子,什么事情找我?”
“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我有东西可能落在甚尔家里了,虽然价格不贵,那个东西对我来说还蛮重要的,是我妈生前买给我的琥珀手链。”
幸子犹豫了下说,“嗯……我在他家和别的女人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
果然,甚尔家的大门像潘多拉魔盒,每个女人打开都有不一样的“惊喜”。
幸子继续道,“发现手链丢失后,我找过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找到,想必是掉他家里了。”
椿顿了顿,问她:“你和甚尔联系过了吗?”
“没有。当时我们有一些误会,虽然是我误会他,但结果是,我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
幸子继续道,“椿,甚尔还住你隔壁吧,你能帮我问问他吗?”
“……”
挂断电话后,椿开始思索怎么和甚尔提这件事。
昨晚在酒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甚尔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椿的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
嗯,一定是屑神的改造任务荼毒过深,让她连带着产生生理反应。
现在是下午,最近这个时间段,甚尔是在公寓里的。
椿在公寓门口徘徊,犹豫再三,最终仍没有勇气去敲开甚尔公寓的门。
因为她非常担心……害怕门一打开,又看到里面有一些不该看的人或事。
经常面对无惨已经够糟心了,她没多少心力再消耗。
椿站在玄关的高脚柜前,拿起柜子上放的钢笔,拧开笔盖,在便利贴上洋洋洒洒写下了几行文字。
写完后,她撕下纸张,拉开大门,走到甚尔公寓大门的门口,蹲下身,将写有字的便利贴正面朝上,悄然塞进门缝里。
而后,她没等里面有任何反应,站起后,立即转身,朝自己公寓那边跑。
*
卫生间。
甚尔刚醒不久,短且黑的头发略微凌乱,眼睛里满是倦意,站在镜子前,没精打采地刷牙。
倏忽,隔壁有开门的声音,脚步声在他所在的公寓前停下。
紧接着,一阵轻轻的沙沙声。
他吐出嘴里的泡沫,用毛巾擦了擦嘴,放下牙刷,走出卫生间,狭长的眼睛斜看去,只见大门下面的门缝里,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塞了进来。
塞纸条的人似乎觉得塞得不够深,白皙纤细的手指又往里戳了戳,便利贴被推进屋内更靠里的地方。
他还没做出反应,门外的人步子迈得不大,脚步声却很密集,似乎拼尽全力,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走了,生怕看到他一样。
见此,甚尔扯了一下嘴角,走到门前,弯腰捡起那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用深蓝色的墨水书写着几行字:今日十四点二十四分时,中岛幸子打电话给我,托我问你,是否看到她遗留的琥珀手链,如果有,请你独自到102室交给我。谢谢!椿留。
看完后,甚尔手指捻着纸条,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纸条上面的措辞严谨又官方,尤其是“独自”这两个字用得很灵性。
椿长得软软弱弱的,书写字体却遒劲有力,每个拐点都笔锋浑厚、洒脱,没练过多年书法写不出来的那种。
甚尔将便利贴工整地对折一下,放进睡衣的上衣兜里,而后走到玄关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首饰盒,拉开公寓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光线暗沉,来到椿的公寓前,目光挪至紧闭的大门,他不确定房间里有谁。
迟疑片刻,甚尔弯腰将首饰盒放在她的门前,敲了两下门后,便转身走了。
椿隐约听到有敲门声,还没走到玄关,敲门声骤然停止。
推开门,门外空荡荡的,门正前方的地面上,孤零零放着一个首饰盒。
她捡起首饰盒,掀开盖子,内衬的缎布上静静躺着一条黄色的琥珀手链。
甚尔是不方便单独见她么,或者他压根不想看到她,才用这种方法把这条手链交给她的。
椿细长的睫毛轻颤了下,伸手再次拉上了公寓门。
*
拿到手链后,椿拨通幸子的手机号,两人约好后天下午在一个相距折中的咖啡厅见面。
椿望向墙面的钟表,距离太阳落山的时间还早,她整理了一下房间,将未洗的衣服收整进背包里,而后拉好背包链条,准备到公寓旁边的自主洗衣店洗衣服。
盛夏午后的阳光十分毒辣,好在洗衣店距离很近。
椿走出公寓楼,顺着马路向下走,山底的拐角处就是那家开业数十年的投币自助式洗衣店。
一进门风铃轻响,空调冷风袭来,瞬间驱散了一路上椿身上积攒的暑气,舒适怡人。
店里的洗衣机和烘干机的表面微泛黄,十几台机子摞放整齐,地面洁净,洗衣店虽然不大,却功能俱全。
椿弯下腰,把衣服从包里掏出,放进闲置状态的洗衣机里,锁好滚筒门,投完币后,选择自动模式。
洗衣机轰隆作响,机器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
洗完烘干,每次都要40分钟左右的时间。
椿坐在洗衣房休憩的椅子上,盯着门口挂的风铃开始发呆。
风铃的浅蓝色玻璃罩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出彩虹眩光,音锤下面,一张染成紫色的竹片上,画有水泡泡的图案。它是夏日里最浪漫的诗情画意,似乎对风很敏感,轻微触碰,就会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让夏天都凉爽了几分。
当椿已经习惯身旁洗衣机运转的声音后,倏忽,两下清凉的风铃声,一个男人推开洗衣店的门。
他的头发短且黑,清爽简单,狭长的双眼皮褶子清浅,深色的眼眸神情懒散,下颚轮廓流畅,整张脸没有任何冗余,唇边的疤痕都显得性感又禁欲,因为身材高大,椿的余光向上瞥到他微微凸起滚动的喉结。
目光相碰,她自然地撇开,看向地面。
甚尔没有多少情绪放在她的身上,手提着运动包,直径走到距离椿最远的一台闲置状态的洗衣机前。
她知道这个方向,他看不到她,于是偷偷瞄着甚尔的背影,汗水微渗透他浅灰色的短袖,明明只是一件宽松版极简的棉质纯色t恤,甚尔穿在身便显得闲适又帅气。
身材好长相佳,他绝对是人衬衣服的典范。
甚尔将手提袋扔在地上,蹲下身,拉开袋子链,从包里掏衣服。
椿的视线不自觉地瞟向甚尔的后背,肩膀宽阔,低头时后脖颈的棘突明显,清冷且撩人……
是不属于她的男人。
她心一紧,挪开视线。
然而,即使她有意控制,过了一会儿,目光还是不住地落在甚尔身上,她就坐在那边,目睹甚尔将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的全过程。
洗衣机开始运作,甚尔站起身时,椿即刻挪开视线,再次淡然地望向门上挂的风铃。
没过多久,风铃轻颤,甚尔拉开门走出洗衣间,站在外面抽烟。
甚尔在屋外,椿待在屋内,两人维持着相互不讲话的平静。
洗衣机停止了运作,椿将已经烘干的衣服收进背包里,推开门,甚尔就站在店门旁边,她能闻到从甚尔那边飘来清凉凛冽的烟味。
椿佯装淡定,目不移视的,从他身前走过。
*
椿与幸子约定的那天很快便到来了。
无惨每天维持着晚上来椿住所这边打卡的习惯,他们的关系,似乎回到椿第三次转世那会儿,还算和谐的状态。
今天,富泽集团财务方面出现迫在眉睫的问题,无惨身份扮演的角色,作为该财阀家主的养子今晚也只能坚守在公司,无惨提前对椿说明了情况,让她早点睡觉什么的。
下午。
椿将琥珀手链放进包包里,带着做好的蛋糕,打车来到与幸子约好的咖啡厅。
刚一进咖啡屋,坐在窗户邻座的幸子便站起身,热情地向椿打招呼。
幸子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连衣裙,酥|胸微露,脖子上带着梵克雅宝四叶草经典项链,整个人精神焕发,脸色红扑扑的,她现在的状态,比与甚尔交往时好上不少。
椿用手托着蛋糕,快步走到幸子所在的那桌。
“椿,你还是那么漂亮哦。”幸子笑道。
椿害羞地笑了笑,将蛋糕放在桌子边上,而后从包里掏出那个装有琥珀手链的首饰盒,递给幸子,“你看看是不是这条?”
幸子打开盒子,点点头,“对,就是这条,果然落在他家了。”
她收起首饰盒,转而对椿说,“谢谢你啦,没有你,我就得觍着脸去联系甚尔了,想想就觉得难为情。”
“今天我请客,随便点。”幸子说道。
“没事的,这是举手之劳。”椿道。
幸子的目光移至椿手旁的蛋糕盒,问道,“这个是?”
椿微笑道,“这是我给你做的木糖醇蛋糕。虽然不知道你现在还断不断糖,不过,当时我们不是说好了嘛。”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本以为是随口一说,椿居然真的记在心上了……还记了这么长的时间。
幸子眼眶微微泛红,有些哽咽道,“椿,你真的太好了。”
她一想到自己曾经说过椿是被“包养”之类的坏话,心里就更难受了。
“椿,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以后需要帮忙和我说哦,我一定义不容辞。”幸子道。
见幸子反应这么大,椿一愣,而后灿笑道,“我们是朋友呀,帮忙也是互相的。”
因为咖啡店不允许外带的食物堂食,所以椿让幸子把蛋糕带回家,她们简单的点了两杯饮品,和一份马卡龙。
食物被服务员端上桌后,幸子用勺子搅拌着手中的果饮,感慨道,“我以前太执迷不悟了,本以为离开甚尔会活不下去,现在觉得离开他真是太好了,整个世界都晴朗了。”
“甚尔这么差劲么?”椿道。
幸子摇摇头,“他很好,只是他不喜欢我,恋爱是我单方面自虐。”
椿拿着一块粉色的马卡龙,放到唇边轻咬了下,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道,“甚尔好像有新女朋友了。”
“他没有。”幸子一口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删掉他联系方式了吗?”椿好奇地问。
“甚尔有个朋友叫孔时雨,我有个朋友和孔时雨关系不错,所以还挺了解甚尔动态的。”
“你还很在意甚尔呀。”椿道。
“没有啦,我现在有男友的。”
幸子轻叹了口气,“女生都喜欢了解前男友的情况嘛,也可能是我还有点不甘心。”
“我听孔时雨的朋友说,甚尔最近很乖,异常得乖,不仅没找新女朋友,还很少去赌场了。”
听完幸子的话,椿脱口而出,“什么?”
“那个人是甚尔吗?不会吧?”
椿十分讶然,而后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太过显露,于是拿起手旁的杯子,假装淡定地抿了一口咖啡。
“真的哦,甚尔每天晚上都住在孔时雨家,孔时雨都快烦死了,四处吐槽他。”幸子道。
“哈哈是么。”
椿笑了笑,而后道,“据我所知,甚尔没搬走呀,他为什么有家不住,非要住在朋友的家里。”
“我朋友听孔时雨吐槽,甚尔是嫌隔壁太吵,不想听到隔壁的声音,才晚上出来住的。”
幸子的手指半掩着唇,一脸兴奋地看向椿,“对了,椿,隔壁不是只有你住吗?你和老公晚上做什么事了,这么吵的么。”
“没做什么……”
她与无惨每天晚上就只有纯纯的谈话。
无惨让她念书,或者两人一起聊聊医学什么的,除了说话声没有别的动静。
她与无惨说话,让甚尔觉得吵么。
椿忽然想起在酒吧见到的那幕,对幸子道,“我有一天去酒吧,看到甚尔和一个女人举止挺暧昧的。”
幸子眨了眨眼问道,“她长什么样子呀?”
椿每次回想起那晚的经历,心里又苦又涩,却记得很牢固,“棕色波浪卷长发,长得很精致漂亮,右眼下面有一颗泪痣。”
“嗐,她啊。”
幸子一听,恍然道,“我认识她,她只喜欢和甚尔喝酒,那女的是个同性恋。”
“咳——”
椿刚咽下的咖啡差点喷出来,情绪起伏过大,呛到了。
“等着,我找下照片。”
幸子掏出手机,调到相册,举到椿面前,“是不是这女的?”
椿的眸光流转,看清手机屏幕里与幸子合照的女人后,点点头。
下一秒,幸子将照片按到了下一张,同样一张脸却是个极短头发的帅哥,椿用手捂住嘴,惊叹道,“好帅。”
“哈哈哈哈哈,她是h,可p可t的那种。”
幸子道,“这女的性格比较奇怪,周围人都喝不过她,她说只有和甚尔喝酒才能喝醉,我早就摸清过他们的关系,单纯的酒友,一丁点暧昧都没,可能那天她是女扮相,看着容易被人误会。”
“哦,这样啊。”
椿垂下眸,双手捧着咖啡杯,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三个月没来的大姨妈,突然造访了一般,整个世界都雨散云收。
幸子眼睛明朗地看着她,忽然道,“椿,你不对劲哟。”
“啊?哪有……”
慌乱下,椿头埋得更低了。
幸子用手支着下巴,“其实,我早就察觉到甚尔对你有点儿意思。”
椿像是受惊的小鹿,倏然抬起头,“什么?”
“有一天晚上下大雨,我们在马路边上见到你了……你抱着一个盒子在雨夜里跑。”幸子道。
是埋小白的那天晚上么。
“甚尔看到后,二话没说打开车门就下车了,然后第二天我到他公寓里吵架,看到他昨晚穿得鞋子衣服上全是泥。”
泥、雨夜、小白……
椿脑海里一个画面一闪而过,那晚她拼命剖着土,晕倒在地上,好像有个人救了她。
第二天她发高烧,把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还以为小白是自己埋好的。
“你别看甚尔身材高大,看起来又坏又痞,但其实他是很体贴细致的,内心算得上敏感吧。”
幸子直视着椿干净的眼眸,“你俩看起来还蛮配的,希望你能完成我未完成的愿望,拿下这个坏男人。”
椿红了眼眶,嘴唇微动,“幸子……”
而后幸子话锋一转,笑吟吟地说,“椿,如果你和甚尔在一起了,那能不能把你老公的联系方式给我呀,我觉得他长得蛮好看的耶,而且是我没交往过的类型。”
椿猛地摇头,“这个不行,我介绍别人给你认识吧。”
“切,小气。”幸子的唇覆上吸管,猛吸了一口饮料。
为了幸子的性命着想,嗯,无惨还是不要介绍给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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