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的李清羽都有些受不了了。
可是帮他冲洗的男人神色太严肃太认真, 李清羽都没好意思打断。
“程未哥，其实没怎么泼到我，就一点。”
程未的表情难看的要命, 眼睛里浮出一点红血丝。
他动了动喉结, 声音听上去不太好：“都红了。”
李清羽张了张口, 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感觉真的差不多了, 程未这才把他的手从水龙头底下拿了出来。
抽过旁边质地柔软的纸巾，一手虚虚扼着李清羽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给他的手臂擦着多余的水。
擦到那一块红痕，红痕已经淡下去很多。
男人目光沉沉：“疼吗？”
李清羽本来想摇头, 可是兀地，他也不知道怀抱着怎样的心思。
“一点点疼。”
程未的表情果然不好看：“去上个药。”
男人霸道地牵着他的手，带他往楼上走, 路上遇到好几个吃完饭出来的员工和程未打过招呼后，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李清羽有些耳热。
他好像都能猜到他们会说些什么。
可是那一瞬间, 他的心底涌现出一种非常奇怪的, 被程未关心着的满足感。
让他明明知道不应该，会造成别人的误会，却也不想让程未放手。
“李清羽, 你手怎么样了？”
正是盛夏时节，李清羽和大家一样也穿着短袖，露出两只胳膊。
其中一只被夸张地上了药打上了绷带, 明明他被烫伤的那一块还没半个指甲盖大, 程未实在太大惊小怪了。
李清羽说没事, 可是大家看一副重伤伤员的样子明显不信。
徐蔚然几个都争着要帮他背包, 李清羽忙说不用。
他们正为谁替李清羽拎包争的个头破血流时, 程未向他们走来，非常自然地走到了李清羽身边接过了他手上的包。
刚刚还在争着拎包的众人：
许言和周梓言走过来，看见程未非常客气地叫了声学长。
旋即扭头和大家说，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和华研科技公司是一样的。五十个人以上的大团可以有优惠票，华研科技的人是够的，但是他们不够。双方商量了一下，决定混成一个团买优惠票。换句话说，他们今天的行动路线都很一致。华研那边还请了专业的导游，和一些只有团才能享受到的隐形服务，他们也算是跟着沾沾光了。
李清羽闻言抬头看了程未一眼，对方也很默契地看过来。
他的心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他怎么觉得，好像是程未故意的啊。
不过照顾一下同学校的校友，好像也非常合理。
Y市有一座非常有名的仙山，海拔三千多米，山上有个很灵的寺庙。听说诚心叩拜的人都能心想事成。寺庙前有一刻树龄上千年的榕树，枝繁叶茂，树冠很大，而且造型和一般的榕树还不大一样，也算是奇景。
山路崎岖陡峭，还特别特别大，出发时还兴致勃勃的众人，还没走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他们这群大学生稍微好点儿，华研科技那群员工各个呼天抢地，后悔刚刚没坐缆车上来。
李清羽是在山脚下长大的，从小就会爬山，他爬起山来身轻如燕，还特别有劲。
李清羽爬起山就像是干回自己老板行似的，轻快扭过头：“程未哥，累的话包给我吧。”
确实已经开始有点喘气的某位老男人看着他那副明艳青春的样子，突然心里有了计较。
他面不改色地拒绝：“不用了。”
“可是我看你——”
“我很好。”程未脸不红气不喘，同时语重心长道，“腰特别好。”
李清羽不知道他突然说腰干嘛，但是看程未的确一副不累的样子，他也放下心来，继续往前爬。
程未看着李清羽两步做三步的背影，心下不免叹了口气。
在他身后艰难爬行的王伟旸突然接到一个来自老板的眼刀，简直欲哭无泪。
关小王什么事，小王也不想来爬山啊！
终于，等大家陆陆续续爬到山顶寺庙，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一瞬。
山顶云层犹如层峦叠嶂，延绵不绝，波澜壮阔。
有山风呼啸而过，渺渺雾气被风吹送，他们犹如置身仙境。
许多人用手机或相机记录着这一幕的美景，李清羽也不例外。
大家断断续续进寺庙叩拜，但是李清羽没有进去。
他心存敬畏，但是并不太相信这些。
所以就在外面拍些照片。
程未倒是陪着公司的几个董事进去，拜完佛后，一群人又跑去榕树底下许愿。
榕树上挂着很多红绸带和铃铛，怪漂亮的。
李清羽拿着相机疯狂拍照，等他第n次摁下快门时。
突然站在人群里的程未回了个头，正和他对上视线。
那一瞬，清风拂面，红绸带迎风飘舞，满树的铃铛声清脆作响。
一朵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海棠花，轻轻叩响了他的心扉。
李清羽后知后觉，他这大半天拍的都是程未。
站着的、坐着的、沉默地、微笑的
几乎每一帧的画面里，都有程未的身影。
李清羽拍了拍隐隐发烫的脸。
如果不是别人要求，他其实是不会主动去拍人物的。
他这是怎么了？
爬完山下来，大家都累的像狗似的，叫苦不迭，说明天的行程都不想去了，就想回去睡觉。
程未问了李清羽的意思，还以为很期待这次旅行的李清羽不会同意提前结束这段旅程。
在得知程未晚上就要回A市，李清羽几乎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见程未看着他，李清羽眼神闪躲，但是他很快找到了理由：“那个，我们学画画的经常去采风，这种古镇山啊水啊的都大同小异，我都看够啦。”
理由很充分，程未像是信了。
Y市回A市要八个小时的路程，程未故意没带司机，是自己开的车。
李清羽原本坐在副驾驶座，可是后面他困得不行，程未让他去后排躺着。
到了休息站的时候，李清羽还睡得迷迷瞪瞪的。
程未又是好笑又觉得可爱，自己下车去服务区买了食物和水，带回来半搂着人送到嘴边喂着吃。
李清羽实在是困的要命，就这么被他半抱在怀里喂着，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等吃完东西，他又困的直接躺下了。
程未看着手里那半个还没吃完的粽子，笑了一声，也跟着咬了一口。
蜜枣味的，好甜。
导航显示距离A市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透过车内后视镜，程未看见躺在后座的李清羽红润的嘴巴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梦话。
他仔细去听，发现对方嘟嘟囔囔的，好像喊了他的名字。
程未垂着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紧接着，他又断断续续听到什么。
「信息素、好好闻」之类的词汇。
程未原本勾着的唇角，又逐步压了回去。
天光要亮不亮的时候，程未的手机震了震。
他垂眸看了一眼，看见是程野打来的。
程未扫了后排还在熟睡中的李清羽一眼，他把车开进服务区靠边停好。
下车，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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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
“辛苦了，等这个阶段做完，就可以暂时歇一歇了。”
“您也辛苦了。”
程野走出实验室，脱下实验室穿着的定制外套，放在一边。
人人都说他运气好，才本科就能跟着导师参加这样重要的科研项目。
可是科研人真的是铁打的，为了能给配合某个特定条件推出结果，日夜颠倒算是常事。
这次的项目是有保密协议的，程野签了协议后几乎就失去了自由。
项目的进展缓慢，他们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别说是出去走走，就连碰手机的时间都有限。
程野在外面喝口水休息的时候，看见被他搁置了很久的手机有很多条微信消息提示。
他第一反应就是李清羽。
他这次来B市，李清羽几乎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过，他百忙之中抽空主动给他发消息，对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秒回一大串。相反，口吻特别冷淡。
冷淡到根本不像是李清羽给他的回复。
难道还在因为上次生日的事情生气吗？
可是明明自己临走前还找他解释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方不至于记这么久的仇吧。
在程野的记忆里，李清羽从没有和他置气超过三天。之前的两次都已经算是意外的意外，他在心里认定。
无论发生了什么，李清羽都不会真的生他的气，也不会真的和他疏远。
就算对方生气了，他哄一哄也就没事了。
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导师那边已经开始催他进去，程野着急点开手机，看到不是李清羽的消息时，他的心重重一沉。
随即，他又看清了上面的消息。
【周骥：滴滴滴，程野程野，你猜我们这次遇到谁了？】
【周骥：你绝对猜不到！】
【周骥：是你哥！】
【周骥：照片】
【周骥：他们俩看上去好熟啊，李清羽被烫了，你哥特别紧张。】
【周骥：照片】
【周骥：我都没反应过来，就速度特别快地冲了过来，拉着人就走了。流口水?jpg】
点开那张程未拉着李清羽往外面走的照片时，程野的瞳孔猛地一缩。
实验室内，导师又催了催：“程野，程野人呢！”
他深呼一口气，猛地将手机盖在桌面上，稳了稳心情：“来了。”
那一天程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脑袋空空好像想了很多，又什么想法都没有。
因为心不在焉，算错了好几组数据，被一贯看中他的导师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天的工作结束，程野被导师留下来谈话。
谈话后，他才恢复了自由。
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凌晨四点，程野的心脏却砰砰砰地狂跳着。
整整一晚，他的情绪从震惊、疑惑、探究到现在的快要抑制不住的恐慌和愤怒。
他想马上就给李清羽打电话，问问他，为什么会和他哥在一起，他们两人的关系又什么时候好到能牵手了！
手指在李清羽的号码上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敢拨通。
这个点李清羽应该已经睡了。
就算对方醒着接了他的电话，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不过是朋友，就算关系再好，也只是朋友。
李清羽不是女生，甚至连个omega都不是。
他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一个朋友的感情生活呢？
那一瞬，又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涌现。
“谁知道呢？兴许他喜欢的时alpha或者beta也不一定。”
程野的睫毛飞快地颤了两下，连带着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他掏出手机，马上给程未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接通了。
和程未的电话里，程野说：“哥，不论你是喜欢alpha还是beta，我都无所谓。”
“只是谁都可以，李清羽不行。”
“哥，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情。”
“这次就当我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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