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 幽幽银光从窗牖处倾泻,寂静、神秘。
徐洛音从沈韶怀中慢慢探出头,望向月亮。
沈韶却不满她的拥抱太过短暂, 再次抱住她,他温声道:“阿音,再让我抱一会儿。”
鼻息间尽是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与膏药的苦涩难闻气味, 交杂在一起,变成一种难以名状的古怪气味。
她不得不出声:“味道太难闻了。”
沈韶微僵,连忙放开她,起身道:“我去沐浴。”
“不是因为这个, ”徐洛音哭笑不得, “是膏药的味道, 和你没关系。”
他这才松了口气, 重新坐了回去,静静地望着她。
徐洛音不经意间抬眸, 望进他疏朗的眉眼,茶色瞳仁上蒙着一层清润水光,他静静地望着她,用这样直白的、饱含爱意的目光, 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垂眸。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像个梦, 沈韶竟然真的喜欢她,这是不是说明以后他们就可以真正在一起了?
她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 她和沈韶互相喜欢, 真好。
“对了阿音,我还没有问你, ”沈韶斟酌着开口, “你也喜欢我吗?”
虽然他已经知晓了所有的事, 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的,不仅是为了打破安静的氛围,他还想看她害羞的模样。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连,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深情缱绻。
“喜欢的,”徐洛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又鼓起勇气道,“我喜欢夫君。”
在她还恭敬地唤着“沈大人”的时候,便已对他情根深种,所以向来腼腆温柔的大家闺秀,如此勇敢地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心上人。
沈韶接着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徐洛音飞快地看他一眼,垂眸道:“和你差不多,也是在画舫上。”
她不敢告诉他是更久之前,因为那时候他们是敌对关系,她的喜欢实在是说不出口。
沈韶的眸中闪过几丝笑意,撒谎。
“早知如此,我便早些与你坦白了,”他有些惋惜道,“阿音,我们是不是错过了很多?”
徐洛音笑盈盈道:“现在也很好。”
只要他也喜欢她,那么什么时候都很好。
沈韶艰难地探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胸腔中翻涌着情意,但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于是他温声道:“睡吧,今日你睡在里侧。”
“为什么?”徐洛音微微蹙眉。
他是病人,病人就是应该睡在里面,沈韶为什么这么坚持?
他慢悠悠道:“因为我想抱着你。”
成婚两个月,他们一直宿在同一张床榻上,可是中间的距离像是隔着一条银河。除了梦魇的时候可以将温香软玉拥入怀中,其他时候他都要顾忌着礼仪,克制着自己的心意。
现在他不想克制了。
徐洛音的脸上倏然染上几分羞红,在一起之后沈韶连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
“可是你还受着伤呢,”她瞥了眼他的胸膛,佯装镇定道,“再过几日吧。”
万一因为抱了她之后肋骨又断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韶低眉思索了一会儿,为难道:“好吧。”
话音落下,他又一本正经道:“不过郎中说我需要侧躺着睡,如果睡在里侧,只能面对墙壁了。阿音,我想看着你。”
徐洛音原本还在思索郎中是否说过这句话,但是听了他后面那句话,她只有点头的份。
两人便按照以前的位置躺下了,只不过这次的距离甚是近,近到徐洛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均匀地喷薄在她的发间,近在咫尺。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
没想到这个举动正合他意,沈韶将右臂放在她的软枕下,温声道:“阿音,枕着我。”
徐洛音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不是说好了不抱吗?”
他解释:“这不是拥抱,这是……总之你试试就知道了。”
徐洛音半信半疑地靠过去,刚躺上去,他的手便从她发间穿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青丝,像是安抚。
是她梦寐以求的安全感。
徐洛音便在他的轻缓的动作中逐渐坠入黑甜梦乡。
沈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凑近一些,亲了亲她的额头。
翌日清晨,徐洛音悠悠转醒。
意识还未清醒,身体便率先感觉到脖子下面有个硬硬的东西,她慌忙坐起身,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是沈韶的手臂。
不过他这一晚一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吗?
徐洛音顿时有些心疼,他还受着伤呢!
想了想,她将他微僵的手臂挪开,放在他的身侧,又慢慢躺了回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睡颜安静,长长的睫毛覆在那双清澈的眉眼上,鼻梁高挺,薄唇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似乎在梦中也是欢喜的模样。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往常她总是轻轻瞥一眼或者离得远了才敢注视得久一些,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她望着他,不必担心被他窥见她藏在心底的浓烈爱意。
徐洛音慢慢抬起手,想落在他的薄唇上,靠近的瞬间,热度升高,她猛地清醒过来,改为停在他的鼻梁上,轻轻点了点。
余光瞥见他的眼睫在轻轻颤动,徐洛音连忙收回手,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不多时,耳边递来一声轻笑:“阿音,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胆。”
徐洛音悚然一惊,他知道她在装睡,也知道她碰了他的脸!
她难为情地埋进软枕中,发丝垂落下来,盖住了她微红的脸。
紧接着鬓发都被别在耳后,她察觉到她脸上的软肉被人轻轻捏了下,颇为宠溺。
“阿音,今日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日,”他话中带笑,温柔道,“别与我闹脾气,好不好?”
她才没有闹脾气呢,徐洛音抿了下唇,终于探出了头,小声道:“那你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沈韶笑着应好,他看了眼天色,知道她喜欢睡觉,于是问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徐洛音摇摇头,她还有事要做呢。
那日她在云记学了道点心,可惜被人追杀的时候她为了逃命便扔了,没让沈韶尝一尝,今日她一定要做出来。
用过早膳,徐洛音随意找了个借口,瞒着沈韶去了厨房,忙活了许久,终于将桂花红豆糕放进了蒸笼。
刚与绿袖回到韶光院,两人便遇到匆匆从外面回来的如松,三人打了个照面,如松行礼道:“少夫人,大公子可在房中?”
徐洛音点点头,好奇道:“这几日你都不在府上吗?”
如松恭敬回话:“大公子让小的查些东西,小的便一直在外奔走。”
那便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了,徐洛音微微颔首,让他进去回话,她在庭院中四处走了走。
等他离开,绿袖这才好奇地问:“姑娘,您怎么不问问是什么事?万一有关咱们靖南侯府呢?”
“许是朝堂之事,”徐洛音没在意,“若是靖南侯府的事,夫君会告诉我的。”
绿袖闻言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疑惑道:“姑娘什么时候和大公子这么熟了?”
徐洛音轻咳一声,不自然道:“最近。”
仔细想想,她与沈韶在一起的事也是时候该告诉绿袖和红裳了,她酝酿了一会儿,悄悄对绿袖说了。
绿袖吃惊地睁大眼睛,怕自己喊出来,连忙捂住嘴,半晌才喃喃道:“姑娘……侯爷和夫人若是知道了……”
“他们不会怪我的,”徐洛音咬了下唇,“我过得好,爹爹娘亲才会放心。”
她依然想念爹爹与娘亲,但是她不会再有挣扎与顾虑。
绿袖松了口气,笑眯眯道:“我也觉得姑娘和大公子很是相配,我还偷偷和红裳说过好几次呢,现在您真的与大公子在一起了,我也为姑娘高兴。”
徐洛音笑而不语,认真地打量着庭院。
她喜欢下过雪后的韶光院,所以沈韶特意吩咐下人只清扫出几条小路便好,两天过去,这些雪也没有融化,远远望去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色绸缎。
前两日沈韶说要在韶光院种花,她一直很期待,今日得了空闲,便准备规划一下各处要种的花,到时候便不会手忙脚乱了。
转了一圈,她的心里也有了想法,怕自己忘记,便让绿袖拿来纸笔记下。
刚记了几处,如松从卧房出来,拱手道:“少夫人,大公子有事相商。”
徐洛音点点头,让绿袖继续写,她神色轻快地进了卧房。
只是沈韶的神色却有些凝重,半倚在床柱上垂眸沉思着什么,连她进来也没察觉。
怕打扰他的思绪,徐洛音刻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沈韶眉眼微抬,看见她之后露出一个笑,道:“阿音,过来。”
徐洛音坐到他身边,蹙眉问:“出什么事了吗?”
沈韶握住她的手把玩,沉声道:“还记得惠妃吴家运送的那几个大箱子吗?今日终于有结果了。”
顿了下,他继续道:“运送的确实是银子,只是我们拿不到吴家的账簿,就算知道那是银子,也不能因此断定那是贪墨得来的银子。”
不能找到有利的证据证明吴家贪墨,便不能证明徐家清白。
“那些银子都送去了哪里?”徐洛音轻声问。
“……青州。”
听到这两个字,徐洛音呼吸微滞,那是大哥一直驻守的地方,如今负责驻守的是吴家的人,从结果来看,吴家确实获利最大。
可是这些猜测也只是猜测罢了,空口无凭,不能说明什么。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沈韶接着说道:“而且,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让吴家人将银子送往青州。”
只是皇帝没有大张旗鼓地告诉旁人,这才生出许多猜测。
整件事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卧房中安静了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恭敬道:“大公子、少夫人,该用午膳了。”
徐洛音站起身,敛去那些纷繁的思绪,笑道:“夫君,咱们去用膳吧。”
沈韶叹了一声:“阿音……”
连续两个月一无所获,全是无用功,他有些挫败,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她经历诸多大起大落,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消息,以为靖南侯府之事会有进展,转眼又变成一场空。
“我没事,”徐洛音反而安慰他道,“我明白没那么容易查到,所以我抱着要用五年、十年的时间来查证此事的,所以并没有很失望。夫君,你已经很厉害了。”
短短两个月而已,能查到这些实属不易,她已经极为感激他了。
沈韶将她揽在怀中,承诺道:“我答应你,不必五年,更用不了十年,我一定会在两年之内给你一个答案,让你们一家团圆。”
“此事不能强求,”徐洛音蹙眉道,“我们顺其自然便好。”
有时候越着急越不能成事,他们要做的便是放宽心态,静候佳音,有消息便尽力去查证,没有消息便让爹爹娘亲在壑州过得好一些。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沈韶摸摸她的发丝,温声道:“好。”
两人在圆桌前就坐,望着满桌的膳食,气氛终于轻快了一些。
沈韶眼尖地瞥见一盘点心,看向徐洛音。
“夫君想吃桂花红豆糕?”她故作镇定道,“我帮你拿。”
“我记得你做过这道点心,”他将点心放在面前仔细看了看,笑道,“似乎卖相更好了,桂花香气较之以往也更为浓郁。”
他抬眸望向她,温声道:“阿音,你进步了。”
“你怎么猜出来的,”徐洛音抿了抿唇,“我还以为你根本看不见呢。”
因着沈韶在养病的缘故,文氏每日都吩咐厨房多做些补汤药膳送到韶光院,所以圆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那盘桂花红豆糕一点都不显眼。
“大概是因为心有灵犀。”他的眼底流淌着笑意,拿起一个放在口中。
徐洛音忐忑地望着他,不等他咽下去便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
“好吃好吃,”沈韶摇头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那你有没有尝出一些别的味道?”她轻巧地眨眨眼。
沈韶扬了下眉,又吃了一个,细细咀嚼后终于开口:“甜的。”
“……”徐洛音有些挫败,她的点心根本做不出云婆婆的味道,等云婆婆离开长安后怎么办呢?
鼻息间忽然溢满了桂花的浓郁甜香,徐洛音抬眸,唇瓣便碰到一块沈韶递来的桂花红豆糕。
她下意识含进口中,却不小心将他的手指卷入其中,舌尖探了下他的指腹,她意识到是什么,连忙后退。
沈韶顿了下,故作淡然地收回手,目光却在她的唇齿间流连。
她的唇瓣上沾上了一片小小的桂花花瓣,随着她咀嚼的动作轻轻动着,牵引着他的心跳。
他正要出声提醒,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舌尖轻扫,唇瓣轻抿,花瓣不见踪影,唇色却愈发嫣红,隐隐还有水光浮动。
沈韶倏然渴的厉害。
他眉眼微低,淡然道:“阿音,我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因为方才的小插曲而神色不自然的徐洛音松了口气,连忙问道:“什么味道?”
“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徐洛音眸中发亮,以为他猜出来了,闻言便好奇地凑近,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哑,显得极为低沉,是危险的气息。
沈韶看了眼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动声色道:“再近一些。”
徐洛音只好再往前一些,下一瞬,下颌被他攫住,唇瓣上印下浅浅一吻。
他缱绻着低叹道:“是阿音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我们沈大人的行动力(づωど)
推一推基友的新文,是本偏剧情的古言小甜饼,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之耶《权臣的娇气包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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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他有的是教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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