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几日, 在外做官的沈谦回来了,沈韶和徐洛音一同去京郊外迎接。
徐洛音极为担心他的伤,一直不想让他去, 特意寻了郎中,准备让郎中劝劝他。
没想到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郎中竟点头同意了, 或许是每日两碗汤药起了作用,他恢复的极好。
无奈之下,徐洛音只好让他去了。
只是她还是不太放心,提前在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毡垫, 生怕硌着他, 等他坐下, 又觉得铺的不够厚, 让丫鬟拿了个绒毯垫在他背后。
沈韶任她折腾,只是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 他叹道:“阿音,咱们再不出发,二弟便到沈府了。”
徐洛音终于红着脸坐上了马车,正准备吩咐车夫启程, 一只小手忽然掀开帘子, 露出沈麟的脸,他笑嘻嘻道:“麟儿也要去!”
沈韶瞥他一眼:“今日的课业写完了?”
临近春节, 书院放假, 布置了不少课业,以防沈麟贪玩, 推到最后几天再写, 沈韶便给他制定了计划, 每日写一些,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写完了写完了!”沈麟连忙坐了过去,催促道,“快走快走!”
活像后面有狼群追赶似的。
徐洛音悄声问:“让麟儿去吗?”
“既然写完了便去吧,”沈韶颔首道,“他也不小了,出去看看也好。”
徐洛音笑着应好,吩咐车夫出发。
刚往前挪动几步,马车忽然停住了,车夫恭敬地扬声喊了句夫人。
文氏来了?
徐洛音正要掀开车帘,手臂忽然被沈麟抱住,他慌乱道:“嫂嫂,你听错了,不是我娘亲过来了,咱们快走,快走!”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文氏略显无奈的声音:“阿音,麟儿在车里吗?”
徐洛音将沈麟的小手拿下来,掀开车帘,露出沈麟沮丧的小脸,他撒娇道:“娘亲,我就是想去嘛,我也好久没见二哥了。”
“不行,”文氏难得强硬道,“你总是乱跑,年纪又小,万一被人拐走怎么办?”
徐洛音原本笑着,闻言脸色蓦地一白,身子开始发颤。下一瞬,右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她迷茫地转首,对上沈韶令人安心的目光。
她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沈韶捏捏她的指尖,扬声道:“母亲,有我看着他,还有随行的护卫,您放心吧。”
徐洛音出门,赵凌等人自然跟随,沈韶怕人不够,又带上了五个武艺出众的,一共十人,足够了。
沈麟见大哥替他说话,顿时眼泪汪汪,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文氏。
文氏扫了眼随行护卫,叹道:“有你在,我是放心的,但是麟儿太调皮,我总担心他惹事,还是别去了吧?”
沈麟又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沈韶,生怕他同意,连忙小声表态:“大哥大哥,今天我肯定乖乖的,明天写完三天的课业,以后一定努力读书,大哥帮帮我。”
“这是你自己说的,”沈韶笑着看他一眼,又朝文氏道,“母亲,您若是不放心,便与我们同去吧,马车宽敞。”
“这……”文氏犹豫道,“唉,算了,府上还有一堆事儿呢,那就让麟儿去吧。”
她看向沈麟,叮嘱道:“不许给你大哥和嫂嫂惹事,听到了吗?”
沈麟兴奋地点点头,怕文氏反悔,连声催促道:“快走快走!驾驾驾!”
马车终于启程,车帘放下,沈韶将徐洛音拥入怀中,温声安抚:“阿音,没事了,别怕。”
沈麟疑惑地回头,见他们抱在一起,好奇地盯着。
沈韶看他一眼,他连忙扭头,欲盖弥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沈韶没再去管他,亲了亲徐洛音的长发。
徐洛音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夫君,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她以为自己不再害怕了,没想到听到这些字眼,还是会止不住地颤抖,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那些灰暗的片段,她竟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想象。
“不是,”他立刻否认,“就算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男人经历这些也会有心理阴影,你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害怕是正常的,这不是脆弱。”
沈麟支棱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却一个字也没听懂,正要转过身问一问,忽然发现徐洛音眸中隐有泪光闪动,他不由得惊呼:“嫂嫂怎么哭了!”
沈韶看他一眼,示意他转过去,然后亲了亲徐洛音的眼睛,以为她还在害怕,于是温声道:“阿音别怕,有我陪你呢。”
“我没有害怕,”她擦擦眼角,别扭道,“我在感动呢。”
若是换个人,肯定早已不耐烦了,可是沈韶一如既往地安慰她,抚平她的不安与无措,让她的心绪平静下来。
“夫君,有你真好。”
他们依偎在一起,一路顺畅地来到京郊十里亭外。
沈麟早已撒欢儿似的下马车跑远了,由随行的护卫跟着,出不了事。
沈韶和徐洛音也下了马车,在夕阳下漫步,京郊的雪还未融化,瞧着银装素裹,好看是好看,但寒风阴面吹来,又冷的淬骨,徐洛音裹紧斗篷,呼出一团白气。
“夫君,小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韶想了想,笑道:“和你二哥的性子差不多,你见了他应该会觉得很亲切。”
徐洛音便默默地给素未谋面的小叔沈谦贴了几个标签:花孔雀、嘴贱、不着调、懒散、富贵闲人。
没想到见了面之后发现完全不是这样,沈谦人如其名,风度翩翩、谦逊有礼,脸上永远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和她二哥完全不一样!
见礼之后,她悄悄瞪了一眼沈韶,大骗子!
沈韶甚是坦然,趁沈谦不注意,他附耳悄声道:“再相处几日你就明白了。”
徐洛音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沈谦一眼,所以这都是装出来的?
京郊的风极冷,几人很快上了马车返回长安。
沈麟还没玩够便被迫回到马车上,不由得有些恹恹。
但是看见沈谦,他又很高兴,于是情绪变来变去,最终还是高兴占了上风,他欢喜地抱住沈谦,兴奋道:“二哥,你有没有给麟儿带礼物呀?”
沈谦捏捏他的小肉脸,笑道:“当然,麟儿的礼物最大最重,二哥我为了搬上马车费了好一番功夫呢,你肯定喜欢。”
“耶!”沈麟手舞足蹈起来,“我就知道二哥最疼我!”
沈韶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长。
徐洛音看了眼他们兄弟三人,不由得有些感慨,虽是同父异母,但是他们没有隔阂,关系着实不错。
不过三人的相貌相差极大,沈韶随沈丞相,君子如玉;沈谦大概像生母多一些,除去那两道剑眉,活脱脱的一个美人;沈麟像文氏,圆脸大眼睛,穿的又喜庆,像个讨喜的奶团子。
唯一相同的是三人都是美男子,她记得沈谦当初科举的时候是探花郎呢。
其实沈韶做探花郎也绰绰有余,但是他的文采比相貌还要更胜一筹,是当之无愧的状元。
沈家的后辈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已是光耀门楣,或许十余年后,长成少年的沈麟也会拔得头筹。
她正津津有味地观察着,便听沈谦道:“小嫂嫂也有礼物,是江南那边的上品胭脂,小嫂嫂若是喜欢,以后我再送你。”
他一口一个小嫂嫂,叫的徐洛音脸红,不过沈谦比她大三岁,小嫂嫂这个称呼既不疏离也不显得她年长,是个极为妥帖的称呼。
这样一想,她便释然了,温婉道:“多谢小叔。”
“别谢我,谢我大哥,”沈谦笑眯眯道,“是大哥特意吩咐的,我不敢不从。”
见沈谦这么轻易便把他卖了,沈韶有些脸热,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江南的胭脂或许更好一些,你用用看。”
徐洛音点点头,笑道:“多谢夫君。”
沈谦看看两人,纳闷道:“你们都成亲三个月了吧,怎么还相敬如宾呢?”
徐洛音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沈韶在外自然与她相敬如宾,关起门来却是另一副模样,时常让她手足无措,不过这怎么能和旁人说呢。
沈谦啧了一声,凑近沈韶,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大哥,你在房中不会也事事解释吧?”
沈韶警告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沈谦收到警告,顿时打了个寒颤,虽然许久没有见过大哥了,但是余威尚在,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顺势说起江南的风土人情,言语诙谐,描述地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
徐洛音自幼长在深闺,哪里接触过这些,是以听得津津有味,在一旁猜测礼物是什么的沈麟不由得也被吸引过来,听得双眼发亮。
沈谦讲了一路,沈麟和徐洛音也好奇地问了一路,三人聊得火热,很快便熟络起来,反倒衬得沉默的沈韶像个外人。
下了马车,沈谦趁人不注意,悄悄靠近沈韶,得意道:“大哥你看,小嫂嫂也不喜欢闷葫芦,你得加把劲啊。”
沈韶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字:“也?”
“女人不都是这样吗?”沈谦眼神乱飘,“经验之谈,经验之谈。”
“去江南几年,本事倒是长了不少,”他冷冷道,“收收心,不许带不三不四的女人进府,不许将肚子搞大,不许……”
“大哥,我真的没有!”沈谦指天发誓,“我是清白的!”
沈韶显然不信,但是该说的他也说完了,而且沈谦也长大了,他不好再管,便牵着徐洛音的手回到府中。
府上早已备了丰富的晚膳为沈谦接风洗尘,三思堂灯火通明。
沈丞相和文氏一直等着,见几人踏进院中,连生性严肃的沈丞相也露出三分笑意,满意地打量着沈谦,又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好半晌才道:“长高了,瞧着也稳妥了不少,不错。”
“多谢父亲夸赞,”沈谦恭恭敬敬地行礼,“儿子给父亲请安了,母亲也安好。”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众人终于入座。
沈丞相看着一家人,不由得感慨道:“家和万事兴,咱们沈家正是好时候啊。”
文氏掩唇笑道:“老爷说的是,等韶儿和阿音有了孩子、谦儿娶了妻,咱们家香火更旺。”
沈麟不甘心道:“娘亲娘亲,我呢?”
“娘亲不求别的,你平平安安长大便好,”文氏摸摸他的脑袋,“走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先用膳。”
沈麟摇摇头,不满道:“没有看见二哥送我的礼物,我吃不下!”
沈韶闻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想必看了礼物更吃不下。
“胡闹,”沈丞相皱眉道,“先用膳。”
沈麟吓得一缩,乖乖应是。
谁知沈谦却早已给下人使了眼色,不一会儿便有人抬着东西进来。
沈丞相的礼物是湖笔、文氏的礼物是一串佛珠、沈韶的礼物是一块徽墨、徐洛音的礼物是胭脂,沈麟的是……一捆与他一样高的书籍。
沈麟惊呆了,伸手比划了一下,刚想哭,沈丞相便满意道:“不错,你远在他乡还在督促麟儿学习,是个好兄长。”
文氏给他使眼色,沈麟的眼泪只好憋了回去,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万分不情愿道:“多谢二哥。”
果然,整个宴席,沈麟没再吃一口菜,一脸惊恐地望着被二哥特意吩咐摆在自己身旁的书。
他下定决心准备挪开,手刚碰到书,沈丞相便欣慰道:“麟儿这么喜欢学习啊?”
徐洛音忍了许久,到了韶光院终于忍不住开始笑,她原本也在猜最大最重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居然是这个!
“夫君,小叔可真有趣,”她眉眼弯弯,“你说得对,他的性子和我二哥极像,都很好玩。”
也让她觉得亲切放松,连她印象中的严肃古板的沈府也变得有趣起来。
沈韶却没笑,沉默着带她回到卧房,踏入里间,他的吻便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比以往更霸道,掠夺她的呼吸,攫取她的心神。
徐洛音被亲懵了,片刻之后终于察觉自己呼吸不畅,她想推开,又顾忌着他的伤,只能任由他亲。
好半晌,沈韶松开她,哑声问:“阿音,为什么不回应我?”
徐洛音一时不察,差点滑下去,手忙脚乱地攀着他的脖颈,急促地呼吸。
“你亲得不舒服,”她嗫嚅道,“我有点害怕。”
他的手慢慢攥住她的下颌,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阿音,如果有选择的话,你会选择嫁给我还是沈谦?”
作者有话说:
沈谦:女人都喜欢幽默风趣的男人,比如我(叼玫瑰出场)(被玫瑰刺扎到)(匆匆离场)
大朋友小朋友们六一快乐o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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