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和林殊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灯光落下，面前一排排整齐地从天花板上挂着的肉，分明就是属于人类的躯干，他们身上的毛发已经被全部剃光，浑身如同白纸一般干净光滑，半截身子正对着三人，内里被挖空，独留一张表皮，因为被刻意固定了住才没有松垮下来，眼睛虽然闭着，但是乔雅从塌陷的眼皮下看出，里面的眼球应该是被他人刻意取出了。
乔雅看到这一幕，脑海中第一反应是恶心，生理加心理上的不适几乎让她第一时间就移开了目光，死死地屏住了气。
而冷静下来后，她的第二反应，就是早晨作为早饭的肉酱。
……那肉酱，到底是用什么肉做成的？
这个问题不能细想，一旦深入想下去只会让人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怪不得叫动物餐厅……
既然食客是动物，做饭的也是动物，那吃的肉会是什么肉呢……？
她叹了口气，白花花的雾气从口中吐出，飘逸散开。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冷到骨头里去，即便身体素质再好，硬是待上一个小时肯定会出事。
就算再难忍，她也要忍到四天后。
“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去找需要的肉。”林殊也意识到了这点，语速明显加快，“尽量半小时就出去，这里实在太冷了。”
“你还能动么？”乔雅半蹲下来询问徐凯，他浑身都在抖，眼神中的恐惧甚于之前任何时候，“如果受不了就坐在这里休息，不要勉强。”
“不行不行不行。”他听完后直接抓住了乔雅的手，狠狠摇头，“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会疯的……我肯定会疯的……”
“那你……”
“那你就跟着乔同学好了，我们分两路。”林殊做出了决定，“我左边，你们右边。”
林殊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乔雅也点了点头，扶起了脚步虚浮的徐凯。
乔雅已经观察过了，这片冷冻库区域很大，由中间一排的皮囊为分界线，左右分别挂着不同的四肢，左侧大多是腿肉，粗壮的大小腿连在一起，挂了许多排，切口平整，被冻了起来，除了切口上微微泛红的冰渣，每条腿都十分干净整洁，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就好像某种猎奇的展览会。
大排五公斤，手臂肉十公斤，腿肉十公斤。
很明显，腿肉是属于这个区域的。
他们大致把整个冷冻库走了一圈，这里比厨房本身就要大了两三倍，最里面有一扇和入口几乎一模一样的铁门，乔雅推测这里是进货的入口，通过这扇门，把外界的肉运到里面，保持冷冻状态。
一个巨大的称重器摆在了方才进入冷冻库的大门边上，乔雅站在上面试了试，可以运转。
“先拿大腿的肉。”她跟徐凯说道。
徐凯在这片琳琅满目的冷冻库待久了，也开始有些习惯这些肢体的存在，一直嘴里念叨着“我不怕我不怕”，试图洗脑自己。
说久了，他还就真的慢慢冷静下来，看着这群肢体，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满脑子都是上帝佛祖保佑自己，不管东方的还是西方的神，只求这群肢体不会突然活过来吓死他就行了。
他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冰凉的大腿，只觉得触手生凉，一戳肉就顺着手指的力度凹了进去，松手时又弹了出来，一点也不想是冷冻了的肉，反而像是活人身上极具有弹性的质感。
他甩了甩头，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甩开，开始琢磨如何把这个腿肉取下来。
然而他刚想回头看一眼乔雅是怎么做的，才发现高大的老虎一手扛着一个大腿，另一只手还在灵巧地解着另一只大腿上的钩子。？
什么速度？什么心理素质？
人与人的差距真的就有这么大么？
他也不能落后，看着乔雅干脆利落的动作，他也尝试克服心理的恐惧，手指颤颤巍巍地解开了第一个钩子，做了无数心理准备，才用双手捧起一只大腿，他只觉得这大腿直泛冷气，像抱了一大块冰砖头似的。
他呼哧呼哧捧着大腿走到门口，才发觉一边以及堆了四五只手臂，一回头，边牧顶着那张灵气可爱的大脸，一手抗俩细长手臂，毫不费力的往自己这里走来。
徐凯：我是常因为自己太弱而和队友格格不入……
两人迅速的动作直接带动了徐凯的动作，虽然这冷冻库没有时钟，乔雅手上沾满了冰渣，难以掏出手机查看时间，他们只能尽可能地先堆积肉的数目，在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再称重，节约时间。
“接下去就是大排了！”手臂和腿肉都好准备，但是大排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辨认的了的。
“我那里多半都是肢体，有一些分辨不出部位的肉，不知道算不算。”林殊回忆道，“很多的肉是分割好的，但是没标签，说实话……我认不出来那部分算是大排。”
乔雅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我想先问一句，大排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嗯？乔姐你没吃过猪大排么？”徐凯被这个问题问蒙了，“就是里脊和背脊之间的那块肉，炸猪排基本上用的都是这块。”
林殊用力点头。
乔雅：……
你觉得分不清大排在哪里的人，会知道里脊在哪里么？
还有……林殊你真的也认识么？
乔雅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自己下过厨做过饭，养活率极高，对肉和菜几乎不挑，这也就导致了她面对许多菜，往往都不需要知道他们是什么，只管吃就好了。
腿肉和手臂肉她懂，因为她是人，这方面的辨别没什么问题，但是大排……
确实是在她的知识范围以外了。
“虽然我只认识猪和牛的部位，但我可以帮忙去看看。”徐凯说道，“我父亲是厨师，所以……我还是稍微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徐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我跟着林哥去看看，顺便还可以教乔姐认一下！”
林殊轻笑：“你不怕了？”
徐凯叹了口气：“怕也要认，不怕也要认，那还是尽量别怕吧。”
徐凯的心脏确实蛮强大的，适应能力也强，乔雅三人也就没有拖时间，赶快跟着去找。
“大排是里脊肉与背脊肉连接的部位，又称为肉排，其实很好认。”徐凯目光一边扫一边解释，“其实就是脊椎骨，骨头之间那一块特别大的肉。”
“那……小排呢？”乔雅问道。
“小排是靠近腹腔的肉，在肋排和子排的下边，肉很厚，一般挂着软骨。”徐凯说道，“嗯，就是通常吃到的有些硬但是可以嚼得动的骨头。看，这个应该就是。”
他的目光定在一排整齐的肋骨面前，火红的肉块附着在泛白的骨头上，乔雅认得这个结构，和生物书里的骨架吻合。
在进入电梯前，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从前高中教科书上的人类解剖图，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应该里脊。”他又指了指两条极长的肉，大片红肉上隐约可见遍布于上面的浅白色筋膜。
乔雅一边听一边将目光所见的肉类都牢记于心。
“找到了！”几乎绕了大半圈，徐凯终于找到了目标，他仔细地用手摸索了一遍，“这是块。”
“好大啊……”乔雅看着几乎有她两张脸那么大的一块肉，忍不住说道。
毕竟听了徐凯的描述后，她满脑子都是炸猪排的样子。
“那就事不宜迟，多拿些。”林殊也上了手，三人很快就取了不少大排，堆在门口，开始称重。
肉放上去的刹那，冷冻库的大门开始颤抖，三人抬头对视一眼，知道半小时的时间已到，大门马上就要开了。
外界的空气相比冷冻库里面来说简直就像是开了暖空调，即便门只开了一条缝，温暖的气流也卷上他们的毛发。
“我来称，你们先把那两批肉带出去。”乔雅立刻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里的动作上。
两人立刻就动了起来，地上堆成小山的肉块迅速就被他们搬了出去，乔雅手里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一边称一边算，手上一用力，就把两三公斤重的肉排轻松扔了出去。
差点被肉排砸到的徐凯：……
看着乔雅不停扔肉的林殊：……
“好了。”
甚至这扇门刚刚开好不到十五秒，乔雅就已经轻松从冷冻库里走了出来。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正好六点三十出头。
身后的大门又开始颤动，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冷库的大门上。
那门确实很厚，从侧面看厚度几乎有半米，移动的力道十分巨大，若是有人不小心被夹住了，怕是片刻就会被挤成肉饼。
挂在毛发上的冰渣在接触到室外温暖的空气时开始融化，滴滴答答，将乔雅的皮毛浸湿，落在地上，化成一滩滩血水。
她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原本橙色的毛色上沾染了些许暗红，估计是方才取肉的时候沾染上的。
她抬起头，眼角却忽然捕捉到了一则身影，在冷冻库深紫色的灯光下，一道漆黑的影子忽然动了动，那速度快到乔雅以为自己花了眼。
“你们看到了吗？”她问，“有东西在里面。”
“啊？乔姐你可别吓我！”徐凯听完后直接一缩，“这里面我们刚刚不都逛了一圈了么，能有什么啊？”
“我也没有看见。”林殊说道。
乔雅死死盯着冷冻库，大门即将关闭，在最后一刻，乔雅才确定了之前自己的所见并不是幻觉。
——有一只大腿从她眼前蹦蹦跳跳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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