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欠的。”蒲靳夺回自己的手机,一眼扫完陈临戈和周兮辞对话的内容,骂咧咧道:“你跟我坦白吧,你到底是不是仙人掌转世,一天天就会刺人。你说人一个姑娘好好的也没做什么吧,你非要去招惹她,挨骂不说,还招人嫌,你说你是不是吃饱撑的?”
陈临戈垂着眸懒懒的窝在沙发一角,捏着手机在腿上倒来倒去,“我就是……”
“就是什么?”蒲靳抢话道:“你就是欠。”
他没否认也没反驳,比起和周兮辞不咸不淡的处着,陈临戈确实更喜欢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模样,就好像他和她之间从未有过那几年的空白,也不曾生疏过。
“不说这些,我去洗澡了。”陈临戈将手机丢在茶几上,“你明天还要去摘西瓜吗?”
“你是不是有病?”蒲靳指了指自己手机:“你不都说了要去。”
“那不是开玩笑么,你要是不想去,我陪你去别的地方。”陈临戈站起身往浴室走。
“得了吧,跟你出去玩,我还不如去摘西瓜。”蒲靳完后一靠,长腿搭在茶几上点开了游戏。
陈临戈停住脚步,意有所指道:“恐怕……你是瓜翁之意不在瓜吧。”
蒲靳头也没抬,举起左手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陈临戈笑了声没再多说,推门进了浴室。
翌日,还是同样的时间,陈临戈和蒲靳打车先到,等在路口和周兮辞她们汇合。
不过这次多了个人。
蒲靳眯着眼看过去,“那是她们同学吗,挺帅啊。”
陈临戈也顺着往路口望了眼,来的四个人里,最高的那个就是多出来的,一头粉色短发,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长相不俗,很像陈临舞平时爱看的动漫里的男生,小尖脸高鼻梁,眼珠子特别亮。
他走路没个正形,和周兮辞挨得很近,胳膊搭在她肩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陈临戈慢慢挪开了视线。
……
“那两个谁是你的小竹马?”邱琢玉隔着不远瞧见等在树下的两人,轻啧:“都挺帅啊,不过和我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
“您要点脸行吗?”简凡最先受不了他的自恋,“人家跟你比,叫降维打击懂吗?”
“简小凡,你一天不怼我两句是过不下去了吗?”邱琢玉说:“好歹这么久没见了,没个拥抱不说,怎么连句好话都没有。”
邱琢玉昨天就回了溪城,照他的话说就是刚从天堂回到人间有点水土不服,要在家里多休息几天。要不是昨天王沪生撂狠话,他指不定哪天才会去学校参加集训。
不过他将来也不全靠走体育这条路,平时在队里只要不是太过分,王沪生都不太管他。
简凡一抱拳,“我谢谢您,见到您我真的犹如蓬荜生辉。”
熊力迟疑了几秒:“蓬荜生辉是这么用的吗?”
简凡:“……”
“不过说起来,我才算你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吧,我们可是从小学六年级就认识了。”邱琢玉拿胳膊肘戳着周兮辞:“你这邻居只能算天降啊。”
“那你输定了啊。”简白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一般的小说里,竹马都是干不过天降的。”
“狗屁,哪本小说?我现在就联系作者改结局。”
眼见着话题越扯越远,周兮辞掀开邱琢玉的胳膊:“什么乱七八糟,不要胡说了。”
四人晃晃悠悠走到树下,邱琢玉是个和蒲靳一样的自来熟,很快融入摘瓜小队。
“哥,你们沪市的高考是不是比我们简单很多啊?”可能是发型的原因,邱琢玉的身高比蒲靳冒个顶。
“也没有吧。”蒲靳扫了眼,“你多高啊弟弟,还有你这头发,你们学校校风这么开放的吗?”
“我一米八八。”邱琢玉挠挠头:“一次性的,没两天就洗了,那你们都考上了吗?”
蒲靳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轻笑:“没考上,这不来复读了吗?”
“啊?”邱琢玉惊道:“你们来溪城复读啊?我们不是高考制度都不一样吗?”
“万变不离其宗,制度不一样但学的不都是那些东西么。”
“真强。”邱琢玉是实打实的钦佩。
周兮辞听不下去了,拧了下他胳膊:“你是把脑子丢在承德了吗?”
“我怎么了,你也跟我骂我。”邱琢玉很委屈,“不是你们让我好好跟人相处别作妖吗?”
“是让你好好相处,也没让你犯傻吧。”简凡抬手勾住他脖子把人带着往下一俯身,“这么简单的玩笑你都听不出来吗?”
邱琢玉缩着脖子,一脸懵:“啊?开玩笑的啊?哪句是开玩笑的?”
周兮辞干脆一脚踢在他腿上:“你不如留在承德别回来了。”
邱琢玉委屈死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压在熊力身上,开始硬核撒娇:“嗯嗯…嗯嗯,大熊,她们都欺负我,嗯嗯……我不活了……”
周兮辞:“……”
简凡:“……”
蒲靳乐得不行,撞了下陈临戈的胳膊:“这小孩是不是有点呆啊?”
陈临戈侧眸瞥了眼,刚好看到邱琢玉拽着周兮辞的胳膊不放,眼风一凛,语气硬邦邦的:“不知道。”
说罢,还加快了步速、
“诶——”蒲靳快步跟上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热。”
“确实,今天好像比昨天温度还高。”蒲靳抬手把帽檐往下一压:“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吃屁。”
蒲靳:“?”
-
中午加上简凡爸妈,又坐了满满一桌,邱琢玉显然和周兮辞跟熊力一样常来这里,简家人对他都很熟悉。
吃完也没跟他客气,拉着他一起去了瓜田。
田埂又长又窄,六个人拉成一条长线,陈临戈被夹在中间,走到一半,他借口系鞋带,下了田埂。
等到走在最后的周兮辞走过来,他才起身跟在后面叫了声:“周兮辞。”
她没搭理。
陈临戈也没再说。
阳光下,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瘦瘦高高,缄默不语。
这次摘瓜蒲靳吸取教训,没再夸下海口做什么赌约赌注,实实在在摘了一个多小时。
简奶奶过来送水,站在树荫下吆喝:“孩子们!快过来歇会,喝点绿豆汤再摘!”
陈临戈和邱琢玉离得最近,直接从地里横穿过去,邱琢玉满头满脸的汗,陈临戈无意瞥了眼,顿道:“你……”
“怎么了?”邱琢玉抹了把脸,还没意识到什么。
“你头发掉色了。”
邱琢玉:“?”
他又抹了把脸,“我靠!”
陈临戈被他一惊一乍逗乐,从口袋摸出一包餐巾纸递过去:“擦擦吧。”
“谢谢哥。”邱琢玉接过去拿了一张直接对着脸抹了一通,纸上都是粉色,他边擦边说:“哥,听说你和周兮辞是青梅竹马啊?”
陈临戈“嗯”了声。
“嘿巧了,我也是。”
“……”陈临戈开始相信蒲靳说这小孩有点呆的话了,“你先擦脸吧,我去喝点绿豆汤。”
“好,哥我也要。”
陈临戈眼皮一跳,指着简奶奶提来的小篮子说:“这里有很多,你自己拿。”
说完,他接过简奶奶递来的小碗,默默走的远了些。
蒲靳是最后一个从瓜田里上来的,他端着碗走到陈临戈身旁:“你坐这么远做什么?”
“凉快。”陈临戈大喇喇坐在地上。
这一片种了许多不知名的树,枝干粗壮枝丫繁乱,风吹绿叶哗哗作响,林间鸟鸣绕耳。
蒲靳喝完绿豆汤把碗和陈临戈的碗摞在一起,屈膝胳膊搭在膝盖上,“你是真想好了回来复读吗?”
“学籍都转回来了,你现在再问我这话是不是迟了点。”陈临戈低笑:“你说的,万变不离其宗。”
“我那是——”蒲靳也知道这个理没错,叹了声气:“但总归还是不一样吧,每年的高考人数、分数线,一年一个变化。”
“转都转了,再想这些也没用,还不如想想以后。”
“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陈临戈抬头望向远方,群山连绵巍峨错落,望不见也看不清顶点。
“哎。”蒲靳还想说什么,身后忽地传来一阵音乐声。
两人一齐扭头往后看去。
树荫的另一边,熊力和邱琢玉坐在地上,一人举着手机录像,一人拿着手机放音乐。
简凡叫道:“等下等下,你重新来。”
邱琢玉又把音乐拉回开头,随着开头一声“哟”,周兮辞和简凡身体往后一滑做了个类似拉弓的动作,紧接着又拍了两下手。
蒲靳听出那音乐是一首挺火的宅舞bgm,也在某字母站看过别人跳这个舞,随即整个人都转了过来。
只是周兮辞和简凡显然不大会,四肢僵硬的仿佛不是自己的,明明是个还挺欢快可爱的宅舞,硬是被两人跳成了农村跳大|神的那架势。
“噗嗤。”蒲靳手背抵着额头笑了出来。
简凡耳尖听见了,停下动作,嚷道:“后面那两人,你们笑什么?”
“笑你们可爱啊。”蒲靳碰了下陈临戈的胳膊:“是吧?”
陈临戈对上周兮辞的视线,轻扬了下眉,笑得有些漫不经心,“是。”
简凡还想再跳,周兮辞死活不愿意,“算了算了,我还是不为难我自己了,你让玉子陪你跳。”
她背对着陈临戈坐在邱琢玉刚刚坐过的位置,回想陈临戈刚刚的表情,慢慢把脑袋埋在了腿间。
——好丢人。
“周兮辞,放一下音乐。”邱琢玉甩了甩胳膊,是个一看就会的架势。
周兮辞轻咳了声,拿起手机点了播放。
没想到邱琢玉也是个花架子,跳得还不如简凡,中间有一下直接一巴掌呼在简凡脸上。
简凡气得不行,逮着他揍了一顿,最后还是熊力帮忙解救了邱琢玉。
他捂着脖子直咳:“咳咳咳,简小凡,你也太狠了。”
“没你那巴掌狠。”
“……”邱琢玉叹气:“想吃个块西瓜补补。”
周兮辞坐着没动:“叫小凡给你开。”
“凡姐~~~”邱琢玉撒娇。
“行行行,给你开给你开。”简凡最受不了他这样。
一旁的陈临戈和蒲靳原以为简凡说开是拿把刀或者怎么样,结果没想到她从筐里抱起一个瓜放在草地上直接一掌给劈开了。
陈临戈:“……”
蒲靳:“……”
简凡顺着那道缝把西瓜掰成几瓣,抬头看过来:“你俩要吗?”
蒲靳疯狂摇头:“不不不。不要。”
陈临戈也摆手说不要,完了跟蒲靳打趣道:“还可爱吗?”
蒲靳:“你烦不烦。”
陈临戈转了过去,不知想到什么,蓦地笑了声。
“你笑屁啊?”
陈临戈觑了他一眼,“没笑你。”
蒲靳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陈临戈站起身:“走吧,干活了。”
“哎,来了。”蒲靳忙起身跟上,其他人闹完笑完,也跟着下了田。
周兮辞还记着王沪生昨晚交代的事,摘完瓜之后本来想和简凡单独去一趟陶姜家里,但蒲靳一听要去河对岸,也上赶着要去,“你们去找同学,我跟陈临戈在那边逛逛。”
周兮辞一想也没什么,“那走吧,不然等会天该黑了。”
蒲靳点头:“行。”
一群人浩浩荡荡。
走到河边,一道长索桥连着两个村落,这是从简家岗去往陶家村最近的路,如果开车,那要在外围绕一圈。
索桥经年累月,铁链生锈,桥上的木板也是“缝缝补补”,人走在上边桥身跟着摇摇晃晃。
往底下一看,是滚滚河水。
周兮辞走到半截才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蒲靳跟陈临戈走在最后,落下人群很远。
简凡没注意,往前撞到她后背,“走啊,怎么不走了?”
“你们先过去,我等等他们俩。”周兮辞贴着绳索,让他们三先过去,等蒲靳和陈临戈走到跟前才说:“要不你们别跟着过去了。”
她看了眼陈临戈,“你不是恐高吗?”
陈临戈脸色倒是如常,只是眼神有些僵硬,笔直往前看,和周兮辞说话也是直直盯着她的发顶,不往下看分毫,“都走到这里了,直接走过去吧,那边有回去的车吗?”
“时间晚了就不一定。”
“你不是要去找同学吗,你先过去吧,不用管我。”陈临戈伸手想去握用来固定桥梁的绳索,但绳子是悬空着的,根本找不到着力点,对他来说更加没有安全感,还不如不抓。
他收回手刚要垂下,周兮辞却突然抬手握住了。
陈临戈整个人都跟着一僵,手也不知道怎么动,任由她握着,手指笔直的抻着,“怎么了?”
周兮辞慢慢握紧了,“走吧,我带你过去。”
陈临戈还没说话,蒲靳在一旁轻咳了声,“那什么,我先过去。”
周兮辞侧身让他过去,也不知怎么,不敢看陈临戈,指着桥的终点说:“你不要低头看,盯着前面那根柱子就行。”
陈临戈滚了滚喉结,“好。”
他逐渐放松,手指蜷曲,贴着她的手背。
掌心交握的温度有些烫,周兮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只是手牢牢牵在一起,明明小时候连一张床都睡过,可现在仅仅只是牵手,两个人却都紧张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临戈看着她的背影,手上不着痕迹地用力,指腹紧紧挨着她的手背,就当他是害怕。
就让他做一回勇敢的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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