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君有些沉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余光看到欧阳景对此一脸淡然,随即头偏向他的方向,垂眼小声道:“那这样新人生存率岂不是很低?在任务中死了就真的死了么?”
欧阳景看顾青君像蝴蝶似的睫毛扇微微颤动,虽然带着头套的样子实在有碍雅观,但他能想象出顾青君头套下脸色发白柔软可怜的样子,不由语气柔和了些安慰道:“放心,我们任务已经完成,只要不出大问题,肯定能回去。”
顾青君抬起头,目光中似乎有很多话地看着欧阳景,正准备说话,“你们等等我。”孟晓不算大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欧阳景听到她的声音皱起眉头。
奎克回头扫过一直在他身后嘀嘀咕咕的两人,看向远处的孟晓:“站在那。”
孟晓脸上还带着看到马鑫被虫子吞没后的恍惚,似乎没听到奎克的话,嘴里念叨着“等我”,继续有些跌跌撞撞地向前。
奎克脸一沉,手一伸,激活物资收集器,带着消声器的□□现在他手上,他上前几步走到顾青君他俩前方,用□□指着孟晓:“站那别动。”
孟晓停住脚步,原本有些空洞的目光慢慢聚焦在奎克脸上,看了几秒,突然尖声大叫起来:“我要死了,是不是!那些虫子也爬到了我的身上,是不是!”
她一边叫,一边拉起袖子,用力挠着自己手臂上的皮肤,挠出条条血线。
“在哪儿?那些虫子在哪儿?没有!你看,没有!”她挠过脖子,脸,奔溃地朝着奎克大叫。
而她脸上已经凝血的划伤,在她的挠动之下又开始渗血。
她状若癫狂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奎克脸色一沉,举枪上前两步。
孟晓看着枪口一个机灵,动作一停,双眼直直盯着奎克。
奎克抬起□□对准她。
孟晓脸上渐渐扯起了笑,带着理智的疯狂:“你不敢开枪。”她边慢条斯理地将挽起的袖子放下,边盯着奎克说道。不管奎克对他们态度再差,但都没有真的伤害他们,最多是袖手旁观。
奎克盯着她后退两步:“冷静下来了?”
“还有57分钟就到任务结束时间,根据马鑫的死亡时间,我能坚持到任务结束。回到监狱,医生就能救我?”她盯着奎克,眼中全是对生的渴望。
在这个任务中,也许身体素质有好有差,性格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没人是蠢货。
虽然孟晓也是刚进监狱就被带来参加任务,但这个监狱和所谓任务的所有异常她都看在眼里。她心中也有很多猜想。只是由于性格原因,她习惯性地想依靠他人。但现在她发现,这里谁也依靠不了。而她不想那样葬身虫腹,就只能自立起来。
“你坚持到回去,监狱里有医生。”奎克没有正面回答。而且即使有医生,他也不确定孟晓的情况能否解决,更不确定她能不能坚持到见到医生,就他所知,并没有类似情况的人成功回到监狱。
“你在说谎!”不知是不是孟晓感觉出了什么,她的声音里带了惊慌和歇斯底里。
“监狱里确实有医生,”虽然不是监狱官方的,“我没必要为这个说谎。”奎克冷冷地说。
孟晓盯着奎克带着狠戾和冰冷的双眼,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嘴巴挪动半天,面上虽然依然带着愤恨,但语气却弱了下来:“有就好。”
她拉下衣袖,手有些颤抖,看了眼手指上沾着的一点血迹,摸了摸脸上有点刺痛的伤口,眼中带上了不甘:她不想死,因此即使知道奎克的话不一定能作数,她还是想搏一搏。
“走吧,刚才我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这里可能不太安全。放心,我不靠近你们,只跟在你们身后。不过,我的军刺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奎克眯着眼看了孟晓半边带着电血迹的脸两秒,把她的军刺从物资收集器里拿出来,丢到她身前的地上——这是他前面打晕孟晓后收起来的。
孟晓平静地把军刺捡起来:“走吧,我的物资收集还没完成呢。”
奎克深深看她一眼,走到前方领路。
顾青君看着孟晓还算安静的样子心底有些发毛,谁也不知道身处绝境的她会做出什么事。
她紧跟在奎克身后,欧阳景落后她两个身位。而十几米外,孟晓跟在他们后面。
顾青君除了注意四周的动静,起码放了一半注意力在后面的孟晓身上。
没走几步,前方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大家眼前一亮,一条十一二米宽的小溪出现在前方。
最前面的奎克突然扬起手臂让他们停下,他微微弯腰,小心朝着小溪走去。
小溪水很浅,清澈见底,两边的土堆或者石头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小溪另一边斜对面,一小片有着小伞般宽大叶子的绿色植物边一只小鹿探出了半个头,奎克刚走出掩住身型的草丛,小鹿一个受惊转身就转进丛林里。
奎克遗憾地看了小鹿一眼,却没有去追。
他走到小溪边,看了下溪边地上和周围草木上的痕迹,转身对跟过来的欧阳景说:“五十斤果子给我。”
欧阳景也没二话,直接从物资收集器里取了大半出来给他。
孟晓站在十几米外的小溪下游,盯着“橄榄”被转移到奎克的物资收集器里,眼中闪过渴望,几秒后她看向小溪对面的那一小丛叶子宽大的绿色植物:“那里有芋头,我需要十分钟时间。”
奎克看了她一眼,可能是想到她前面情绪不稳的样子,到底还是勉强说了句:“不是芋头,有毒。”说完就转身沿着小溪向上游走去。
“怎么会,那明明是芋头,哪儿来毒!”孟晓一下炸开了。她感觉奎克确实已经放弃了她,连十分钟也不愿意给她。
“那是滴水观音,又称海芋,不是芋头。它的叶片颜色比芋头的深,叶子根茎和果实都有毒。”顾青君不希望引爆孟晓这个不确定因素,而且看着她确实有些可怜,帮着解释了一句。
“怎么会,我不相信!”孟晓接受不了眼看能完成的任务标的变成一场空,一咬牙直接踏进小溪,往那丛滴水观音走去。
小溪底部的石头湿滑,急切之下她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喝了两口溪水。她顾不上磕青的手肘和膝盖,捡起被摔到水里的军刺,另一只手拢了下打湿的头发,继续朝着小溪对岸走去。被溪水这么一冲,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倒是被冲掉了不少,而原本就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这下更是贴在了她的身上。
孟晓摔这一跤的动静让奎克回头看了她一眼,贴在身上的衣服暴露出的好身材让他眼睛亮了亮,随即流露出遗憾的表情。他脚步不停,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小溪边湿滑的路面很不好走,顾青君看到孟晓不死心地去挖着滴水观音的根部抿了下嘴唇,回头小心地跟在奎克身后。
欧阳景也紧跟其后,甚至没有回头。
孟晓挖土过程中不小心挖破了根茎部,黏稠的汁液粘在手上,没几秒手上就感觉有点发麻刺痛。其实她也不是特别认识芋头的植株,只是在记忆中似乎有这种植物。但是,如果汁液就让皮肤发麻刺痛,这明显不是可食用植物的特征,她想。
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已经走得快看不见背影的三人,眼中闪过绝望。再环顾四周,只有流水和各种高高低低张牙舞爪的植物,三人的身影消失了,她害怕起来,咬着牙起身,趟过小溪,朝着三人前进的方向追去。
顾青君三人沿着小溪拐了两个弯,前方的水面逐渐变窄,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前方带路的奎克速度开始减慢,左顾右盼的频率开始增加。
又走了有六七分钟,孟晓赶了上来。
她的脚步声出现在后面时,顾青君三人都回头看了她一眼,但都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和她说话。孟晓落在大家身后十四五米的地方跟着。
又拐过一个弯后,前方植物密集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小溪两边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树木上缠着藤蔓,无数藤蔓从空中垂到地表。这些树木和藤蔓像是无数的栏杆,立在众人前方,告诉着大家此路不通。
奎克停下脚步,随手抹了下脸上的汗水,将周围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除了往回走就只能钻进植被密实的丛林,不由有些为难。
他侧耳仔细听了下周边的动静,感觉还算安全,拿出水喝了起来。
顾青君看了下倒计时,0:31,还有半个小时。
看到任务将要结束,她有种终于要解脱的感觉,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千万别九十九步都走过了,却倒在最后一步之上。
拿出竹节喝着水,她捋着这一路的情况,然后有点发懵:这个物资收集任务不太像她想象中的样子,而且奎克也没有多少去收集物资的实际行动。这过了三个半小时,损失了两个人,可真要问做了多少有效的行动,除了收集“橄榄”,她却想不出来。奎克真的是新人的“引导人”?
可惜不等她细想,补充完水分的奎克就转身,朝着这一片密集丛林的边缘朝着远离小溪的方向走去。她也只好赶紧收起竹节,跟了上去。
地上的草本、蕨类植物很密集,不见地面。有的区域草木有一人多高,穿行其间,隔了两米就不见前面的人。大家“悉悉索索”走在其间,总是觉得旁边会突然冒出个什么。奎克走得也非常小心,几乎是一步三看。
走了不到十分钟,有非常轻微的“沙沙”声从高处传来,这个声音让所有都提高警惕,同时仰头寻找声音来源。
欧阳景转身看向左后侧,瞳孔收缩,将刀举在身前,微微弯腰,死死盯着远处一颗十几米高的树的距离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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