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菏......青菏是你吗?”一道干净的男声传来。
纪芊一愣,目光锁定不远处的柴屋。
她忽然张口喃喃道:“泽采......”
纪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把推开身旁的孟禾,猛地朝柴屋跑去。
“泽采,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青菏你呢,你没事吧?这些天我好担心你......”
纪芊用头叩着门,无声地落泪:“我没事......”
她的身子浑身颤抖,在心上人面前,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晚的羞辱,与自己不争气的情动。
纪芊忽然觉得身子一空,被人揽身抱起,抬眼对上了孟禾冰冷的神色。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擦了擦她眼旁的泪水,随后一脚踢开了柴门。
“赵泽采,她是我的女人。”
江沉神色一僵,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有酸涩,可这个叫赵泽采比她更难过。
“殷子胥,你放开她!”江沉冲了上去,却被孟禾偏身躲过。
“来人!”孟禾厉声道,“今晚将他给我处置了,残骸都莫要让我看见。”
一群下人从逐渐靠近的白雾中跑了出来,押着江沉离开了。
纪芊一愣,这白雾会杀人,绝对不能让江沉进去。
“啪!”的一声。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孟禾缓缓抚上被扇红的脸,低声笑了。
然而片刻之间,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中带有不敢置信。
他双手在颤抖,双眼猩红:“许青菏你敢!”
纪芊刚才为了救江沉拼尽全力的攻击自己的识海,这才得到片刻时间操纵身体......可很快,她又失去了操控权,并且这一次......原人物的情绪异常的激动。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到池边,然后面无表情地回头。
“殷子胥,真的够了。那天晚上......我其实就已经死了,在你眼前的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罢了。我不求你能放过我,只求你能放过赵泽采......”
孟禾快步跑上前,却来不及抓住那白色的衣角。
那抹纯白在他面前划过,落入水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孟禾静静看着平静的水面,心里很清楚,纪芊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他的内心没有太多的喜悦。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同一时间,孟禾和江沉都能操控自己的身体了。
“你为什么不救她!”江沉提起孟禾的领子用唇形质问。
他一向冷静模样不复存在,整个人浑身都在发抖。
孟禾静静地看着他,动了动唇,认为伪装同门师兄弟这样的把戏也差不多玩够了。
“我不想救”
江沉眉头紧蹙。
“她对你那么好!”
孟禾挑眉,没有再理他,而是独自往宅院得更深处走,走得干净利落,轻松至极。
江沉低下头,气不过的同时心里格外愧疚。
这种事情怪别人是没有用的,说到底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姑娘。
*
纪芊睁眼,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而旁边站着一个黑影。
那黑影一身黑色锦衣,眉目如画,眼里带着极为明显的桀骜不驯。
眼见着他要化身白雾离开,纪芊抓住他的衣服,喊道:“别走。”
他的视线静静向下偏移,落在了她的身上。
“为什么救我?”纪芊问道。
男人没有理她,却也没有离开。
纪芊也知道现在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连忙从床上下来,打量着周围。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随后缓缓问道:“你是幻妖?”
男人的神情没有变化,但他的眼睛缓缓地移动,总算对纪芊的话有了些许的反应。
纪芊默默盯着他,发现他俊美无铸,就像从天而降的仙人,可偏生死气沉沉,身上还莫名带着一种枯朽的感觉。
就好像他爱的人早就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让他露出别的表情。
男人的额前出现一团莹白色的光,纪芊了然,然后踮脚用手指触碰了那团光,随后闭上了眼睛。
纪芊只觉得身子一轻来到了一座小山丘,周围血流成河,遍地都是尸体,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她望着这满地荒凉,忽然听到一丝轻微的动静。
“呀,这里还有活人。”
纪芊看到一位清淡如菊的小姐和丫鬟费力地讲一身血污的男人从这尸山里拖了出来,而这个被拖出来的男人,就是她方才看见的幻妖。
小姐伸出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眉眼弯弯:“果然还活着。”
她赶紧拿出帕子擦了擦男人的脸,嘟着嘴:“这个男人长得还挺好看的......不过呢,比泽采稍微差点,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男人,这个人他长得太锋利了,很凶的样子。”
“青菏小姐说的是。”丫鬟笑着,“小姐啊,就是心地好,也不知道救了多少像这样的伤员了呢,真是菩萨心肠。”
许青菏歪了歪头,脱了男人的外衫看了看:“不是重伤,带回去见梁伯,一两个月肯定就好了!”
丫鬟忽然红了脸:“小姐你怎么能解别的男子衣服呢?”
许青菏一愣:“不可以吗......”
话还没说完,男人缓缓睁开了眼,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落在了许青菏解他衣服的手上。
许青菏吓得赶忙松开了手,脸红的跺了跺脚:“小桃,你去叫人把他背到我马车里!”
“是。”
等到了马车,许青菏将他安置好后便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纪芊就这样以灵体的形态坐上了马车。
回到许府,许青菏实在放心不下,又让人煮了白米粥给他送过去。
片刻后。
“什么?他将白米粥摔了?还不肯疗伤?”
许青菏命人又煮了一碗,带着粥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进去的时候男人正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衣服脱了。”
男人:......
他淡漠的盯着许青菏,许青菏毫不露怯色的看着他。
过了很久很久,男人终是解下了自己的衣服。
许青菏这才拿着药膏上前:“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愿意上药?”
男人抿了抿唇:“殷子胥。”
许青菏眼眸一亮:“这名字好好听。人哪,不能倔,别人为你好呢,就不要一意孤行,药要好好上,饭要好好吃,这样身体才能好!”
殷子胥漆黑的双眸看着她,依旧是沉默的。
上好药,许青菏端着白粥,用银勺喂到他嘴边:“喏,吃一口吧,这个可好吃了!我小时候呀,就最喜欢这粥了!”
银勺碰到了他的牙齿,殷子胥还是静静的看着她,许青菏忽然有些生气,正准备将碗放下,银勺忽然就喂进了他的嘴里。
他的舌头舔了舔银勺,喉头一滚,咽下了。
许青菏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早点养好伤吧,你一定也有要做的事情吧?说不定你的家人很想很想你!”
纪芊往前走了几步,周围的空间忽然开始流动。
“阿福,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下人很是惊慌的问道。
阿福满脸苍白的看着自己断掉的手指以及源源不断冒出的鲜血,差点直接昏过去。
“看来就像传闻说的那样......一旦冒犯了小姐,就会有血光之灾,之前那小强子你还记得不,不过是摔碎了小姐最喜欢的瓷杯,直接折了一条腿!”
纪芊听着这毛骨悚然的说法,不由得有些发抖,但是......殷子胥和许青菏现在在哪呢?
她走了走,终于在后院找到了他们。
而许青菏正在亭中与赵泽采说说笑笑呢。
纪芊脚步一顿,看到了藏在树后的殷子胥。他的双眼缠满了嫉妒,俊美的容颜带着暴戾冷漠,而这些情感中有一样更为显眼的交织其中,那便是炙热贪婪的爱恋。
纪芊只觉得时间流逝得更快了。
她来到了一个雨夜,雷声轰鸣不断,许青菏房里的油灯一闪一闪的。
她静静地站在了门外,听到了许青菏低声呜咽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
“我是不是救你救错了?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外边......你这个畜生!”
可殷子胥没有放过她,两个人互相折磨到了许青菏跳池塘淹死......赵泽采也疯了。
殷子胥因为接受不了,精神失常,偶然成为了幻妖,上千年都活在痛苦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将这种痛苦重演。
至此,幻妖的记忆全部结束。
纪芊睁开眼,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殷子胥,他依旧神色淡漠,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她移开视线,翻开了桌上摆着的一本册子,上面写满了许青菏的名字,没有一处空白,更没有一丝褶皱,一笔一画都带着刻骨铭心的眷恋。
纪芊忽然明白了,抬头问道:“所以你救我,是因为你还是放不下许青菏......但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扮演者......不是她,真正的她......早就死了。”
与此同时。
孟禾唇边噙着冷笑,好整以暇的来到了宅院最深处的门口。
幻妖就在里边,他想杀它,轻而易举。
孟禾手中出现一把狰狞恐怖的魔剑,双眼之中透着艳丽的红色。
他推开门,快步朝里走去。
魔剑之下,万物皆为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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