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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下降的电梯,180度圆形透明玻璃设计,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到这个在不断下坠的世界。
商氏的五星级酒店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适合打卡拍照,建成不过两年,却成了滨市的标志性建筑。
这里集住房、购物、旅游、酒店等,将整个城市的缩影汇聚到一起。
商之巡双手抄在西装裤兜里,懒洋洋地靠在背靠电梯扶手上,看着眼前的苏听然。
苏听然则新奇地望着电梯玻璃窗外五彩缤纷的世界,心里有一种很异样的情绪在蔓延,像是喝了一口粉红色的气泡水,现在整个人浸泡在清甜的蜜汁里。
在山上住久了,眼前这个由钢筋水泥建筑的城市,在苏听然看来别有风情。她并不排斥这个世界的各种不同,事实上她爱大山的寂静,也爱城市的繁华。
酒店的对面是一条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带,高楼大厦直入云霄。脚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他们好似脚踩着千军万马。
从这一个角度俯瞰这个城市,一切仿佛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苏听然笑着转头,正好对上商之巡的双眼。
电梯下降几十米的高度后,来到底下二层,明亮的光线变得昏暗,气氛似乎也变得暧昧起来。
接着,电梯门打开,一个海洋世界展现在苏听然的面前。
商之巡牵起苏听然的手,对她说:“走吧。”
刚走出电梯,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从头顶滑过去。
苏听然下意识顿住脚步,抬起头。头顶是由厚厚玻璃阻隔的海底隧道,那个庞然大物就是鲨鱼的影子,紧接着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鱼再次从头顶游过去。
苏听然轻轻地“哇”了一声。
她像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新奇的小孩,眼神顺着头顶的鱼儿往前游去,脸上闪着兴奋的光。
商之巡也并不着急,他静静等着她欣赏完,最后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哄孩子的语气:“前面还有大白鲸。”
才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商之巡像是一个有魔法似的带着苏听然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他牵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迷路,又像是一个称职的导游,耐心十足地放缓脚步。
不远处是梦幻的大片水母群。
苏听然挣脱开商之巡的手,跑到玻璃窗前紧盯着挪不开目光。
商之巡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拧了拧眉,走到苏听然的身旁。
梦幻的水母在灯光的照耀下缓慢地游弋着,苏听然忍不住伸出手指在玻璃上跟着它们游动,她余光看到商之巡走近,兴奋地抓住他的衣袖,对他说:“商之巡,你也太牛……”
商之巡微微歪着脑袋看着苏听然,她连忙改口:“太牛掰了!”
他问:“喜欢?”
苏听然点头:“没想到酒店下面还蕴藏着一个海底世界,这也太神奇了。”
“酒店中层还有一个悬浮空中花园。”
苏听然满脸好奇:“什么是悬浮空中花园?”
商之巡再次牵起苏听然的手,轻轻捏了捏:“我带你去。”
苏听然的目光的还黏在这个新奇的海底世界,她被商之巡牵着手,像是游乐园里那个不愿意离开的小女孩似的,眼神里都是依依不舍。可她又很矛盾,也想立刻看看他口中的那个悬浮空中花园。
再次登上另外一部电梯,这次视角改变,由下往上慢慢升空。
苏听然并不恐高,但看着自己一点点离开地面,心跳跟着加快。她的手还被商之巡牵着,完全忘了放开。有些紧张,她的手紧了紧。
商之巡将她拉到身边:“害怕?”
苏听然看着窗外摇摇头:“好刺激。”
从昏暗的海底世界冲出地面,视野再次变得清晰,苏听然忍不住想要大叫一声,就像是站在山头高喊那般。但到底是顾及着身边的商之巡,她默默抿着唇。
可还是觉得好开心。
原来这种“逃婚”会让人热血澎湃,热血沸腾。
来到五十多层的时候,电梯门缓缓打开。首先闻到的是清新的花香,接着入目是满园的五彩缤纷。
纵使是看过无数珍奇的花朵,可苏听然还是惊讶于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里可以有这样一个秘密花园。这好比是沙漠世界里的绿洲,那样的珍贵,让人惊叹。
占地几百平米的花园,由整齐划一的花朵组成,苏听然对于那些花再熟悉不过,她正要走近,忽然手机响起。
是老爸周章程打来的,着急地询问:“然然,你在哪儿?”
苏听然背过商之巡接了电话,“逃婚”两个字咽了下去,说:“就在酒店。”
周章程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商之巡和你在一起吗?”
苏听然嗯了一声。
“快点回来,那么多人都等着呢。”
“哦。”
电话挂断,苏听然走到商之巡身边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商之巡没多说什么,依着她的意思。
苏听然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望,到底还是迈开脚步。
这一切对她来说本来就很梦幻,现在要回到真实的世界里去。
虽然逃婚逃不成,不过好在苏听然终于如愿以偿地吃上了一碗热乎乎的炸酱面,也不用再去敬酒。
她爱吃面食,但面食这种高碳水的东西很容易发胖。可今天不管了,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就想吃一口面食。
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喜宴上,有各种山珍海味,却没有一口苏听然想吃的炸酱面。
苏听然对宴席上的澳龙和海参完全不感兴趣,随口就问了一句有没有面条,没想到后厨还单独给她开了一个小灶。
但这碗面条却是在化妆间里吃的。
回到化妆间后苏听然就两脚蹬掉了那双跟天高,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整个人瞬间轻松不少。
新郎和新娘这会儿孤男寡女的待在化妆间里,外面一群宾客只有伴郎和伴娘在招呼。
苏听然心里有股异样的情绪,想到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幕,像是梦境,又无比真实。
她对商之巡说了一声谢谢。
商之巡轻轻应了一声。
他似乎也有些疲倦,靠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闭着双眼。身上矜贵的手工定制西装他并不在意是否会褶皱,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懒洋洋地交叠着,一尘不染的黑漆皮鞋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光。
从苏听然的角度看过去,商之巡的喉结十分突出。像是一块菱形的宝石嵌上去似的,随着他不经意的吞咽,这枚宝石市值翻倍。
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贵族公子哥的气场,叫人只能远观。
事实上,正如苏听然在机场所见,商之巡也是今天一大早才从从外地赶回来。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巧,他为项目所去考察的三线城市,也是苏听然每次来滨市的必经之路。
想到今天在飞机上见到的人,商之巡缓缓睁开眼。
他微微侧头,见苏听然正在吃炸酱面,眼角那颗泪痣清晰可见。
苏听然坐在化妆台前,一个比脸还要大的面碗放在桌子上,她吃得专心致志,低着头,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抚着碗。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粉红的唇周沾染了一点深色的酱汁。
鲜少有人吃东西是让商之巡觉得有食欲的,苏听然吃面条的样子却让他也想尝尝滋味。
苏听然一抬头,就见商之巡盯着她,亦或是她碗里的面条。
“要尝尝吗?”苏听然向商之巡发出邀请。
还不等商之巡回答,她又俏皮地吐吐舌:“想得美!才不给你吃。”
她不是护食的人,但和商之巡的关系没有到和他同吃一碗面条的地步,于是把碗一挪,侧对着他。
像个孩子似的。
可不是个孩子么。
商之巡嗤了一声。
他大了她整整六岁。
苏听然低头嗦着面条,丝毫不在意什么形象,反正她也不喜欢他。
吃了两口,她又小声念叨着:“要是有几瓣大蒜就好了。”
商之巡闻言微微拧眉,缓缓睁开眼,再侧头看着苏听然。
他问她:“你说什么?”
苏听然说:“我说,有几瓣大蒜就好了。”
商之巡的眉头拧得更深。
倒不是嫌弃,只是眼前这个姑娘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在他的认识里,所有女孩子都是极其在意形象,可她真的很真实。
在苏听然看来,商之巡的神色分明是无法理解这种吃法。
这就跟有些地方的人吃豆腐脑不吃甜口,有些地方的人吃豆腐脑要吃咸口是一个道理。
然后,就在苏听然继续大口吃面的时候,忽然听到商之巡笑了一下。他仍然维持着仰着头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双手抱臂,嘴角却溢出温柔。
苏听然问他:“你笑什么?”
商之巡依旧闭着眼:“幸好你在去教堂前没有吃大蒜。”
苏听然:“?”
什么意思啊?
嫌弃她和他接吻会口臭啊?
苏听然不甘示弱:“早知道我就应该去礼堂前多吃几口蒜,再吃点榴莲、臭豆腐,好让你一次性尝遍这些美好滋味。”
商之巡嘴角溢出的弧度越来越大,这次挑着眉看着苏听然:“是吗?那我下次好好期待一下。”
苏听然:“……”
就很无语。
到目前为止,商之巡心狠手辣的手段还没有具体表现,大变态的属性倒是展露无遗。
吃饱喝足,苏听然就近去了一下卫生间。没想到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鬼鬼祟祟的老爸。
周章程内心的忐忑和不安已经到达了顶峰,他再也坐不住,拿着手机从宴会厅里走出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前妻打个电话过去坦诚错误。
可这通电话,周章程却迟迟拨不出去。他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都是罪该万死,现在就差到前妻面前负荆请罪。
周章程了解前妻的脾气,心一横,闭上眼睛播出那串自己滚瓜烂熟的号码。
“嘟、嘟、嘟……”
“喂。”
周章程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回答:“是,是我,章程。”
那头苏澜也顿了顿,语气缓和一些:“嗯,我知道。”
周章程站在窗口,下意识扯了扯领口,又清了清嗓子,“那个,关于孩子结婚的事……”
苏澜打断他:“我知道。”
周章程大气都不敢出。
静候发落。
不料苏澜却说:“我知道我有不对的地方,我做妈妈的应该来参加婚礼,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
“我知道我知道。”周章程一脸狗腿,明明人不在自己跟前,可他却不由自主地卑微。
“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管,我现在一个人待在山上挺好的。”
“好,只要你好就行。”
苏澜顿了顿,说:“我们其实,都不容易。”
周章程的老泪又要落下来。
他手握成拳,抵着唇,感动得微微颤抖。
两个人鸡同鸭讲,偏偏每一句都接到对方的话。
苏澜说:“就这样吧,代我和女儿女婿问个好。你自己也多多注意身体。”
“好好好,你也多多注意,一个人在山上要小心,最近天气冷暖变化大,你别贪凉感冒……”
“行了行了,知道了,罗里吧嗦的。”苏澜打断,“对了,你让苏听然最近老实一点,别再给我惹麻烦。”
周章程连连点头:“嗯嗯。”
电话挂断,周章程一转头就见到了在偷听的女儿,他激动地过去一把抱住苏听然:“你妈妈真好!”
苏听然面无表情地呵呵。
全世界恐怕只有你觉得前妻好吧。
周章程见女儿一脸无奈,解释道:“虽然你妈妈都知道了,但是她没有怪我们,她还很理解。”
苏听然捕捉到重点:“什么!她都知道了?”
周章程还是一脸的感慨:“是啊,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还是那个样子,其实嘴硬心软。”
苏听然却是一脸疑惑,她妈知道她替嫁居然不生气?不对,她妈这会儿肯定已经气得不行开始说反话了!
她死定了!
宴会厅的方向这会儿突然传来一些异响。
周章程转头问女儿:“发生了什么事?”
苏听然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父女两个人回到宴会厅时,只见有个男人拿着一条横幅,上面用红字写着:“商氏集团草菅人命!还我儿双腿!商氏集团草菅人命!还我儿双腿!”
大厅里这会儿乱成一团,保安却迟迟不来。
伴郎彭鸿上前准备制止,不料那位男子拿出一八匕首,对着众人道:“谁敢过来,我就捅死谁!”
苏听然看着横幅上面的字,又看看这位男子。目测这位男子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在他的旁边,有个莫约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坐在轮椅上,脸上的表情淡漠。
席上有人小声议论:“啧啧啧,这也太惨了。”
“商之巡的手段谁人不知?他踩着自家兄弟姐妹上位,连自己的大伯也不放过。”
“可怜那位商家大伯,现在住在疯人院,谁知道是真的疯还是被弄进去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商老爷子把他给宠坏了。”
“估计是太早没爹妈,性子不正常了。”
“听说他从小性格古怪,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杀死了一只养了多年的家犬,那场面呦,满地血淋淋的。”
……
苏听然听着这些话,很难将这个别人口中的商之巡和自己看到的商之巡划上等号。
事实上,她和他的接触才短短不过几个小时,的确不能去评判他什么。
况且人云亦云的事,也未必都是真的。
而众人口中议论的对象,此时双手抄在西裤口袋,一脸悠闲地走进宴会厅,脸上的表情冷峻,仿佛是别人口中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商之巡不知何时褪去身上的西装外套,一席白衣黑裤,肩宽腰窄,个子高挑,一步一步地朝台上的那位男子走过去,不疾不徐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来闹我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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