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蛇丸的话过于直白,让志玄连心存侥幸的余地都没有。


    他觉得一阵寒意骤然从尾椎骨升起,蔓延到头皮,让他汗毛直立。


    “可……”志玄下意识的想去否定,毕竟他也曾为木叶流过血汗,那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安身立命之所,他真的不愿意去相信木叶居然已经从内部开始腐朽。


    但大蛇丸莫名遇袭,白牙突然自杀的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大蛇丸的行踪被土影知晓,武士出身的旗木家主在家自杀,这两件事可能是意外吗?


    和大蛇丸平静幽深的目光对视着,他有很多想说的,但如鲠在喉,最后也只是在小声重复着喃喃:“可那是白牙啊……”


    志玄只是个技术人员,对政治一无所知,他真的想不明白。


    人的欲望虽说复杂,但总是有迹可循的,能走到那种层次,总归算是个英杰。身为忍者的他们,最大的欲望应当就是追求伟力归于自身,或者追求对人心与权术的肆意操控。


    但不管他们想要什么,就算是想要尽情享乐,那也得建立在木叶还完整存在的基础上吧?白牙和大蛇丸的死能带来什么啊?一个战败后残破无比的木叶?


    志玄自己站的矮,他看不透。


    白牙可以说是村子里最强的忍者了,勉强与他齐名的那些忍者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孩子们听着他的故事长大,他让敌人闻风丧胆。


    谁人不知木叶的白牙?


    他为村子完成了无数不可能的任务。


    木叶哪个人不受惠于他?


    他是木叶的一根定海神针,就算是那些咬牙切齿骂他的人,也绝没有真想让他死的意思。


    但这也够可笑的了。


    为村子鞠躬尽瘁的英雄,居然要被自己所保护的人辱骂;强大的忍者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反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甚至是被自己所保护的人逼着,死在了自己刀下,死在了自己家里。


    这巨大的荒谬感砸得志玄头晕,他从不知道村子居然如此……恐怖?


    “再光明的地方也会有黑暗,木叶自然也不例外。”低垂下眼帘,不愿再看面前孩子的表情,大蛇丸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冷箭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就算是朔茂前辈也不知不觉中了招。”


    “更何况木叶本来就不甚光明。”都不用白牙在信里明说,大蛇丸闭着眼都能猜到,这极端又不计后果的作为肯定是团藏的手笔。那个混蛋,躲在自己的小地下室里,每天都谋划着见不得光的东西,冠冕堂皇的说着要承担木叶的黑暗,但其实他自己的存在就是木叶最大的黑暗。


    ‘大抵是和岩忍联手了吧,怪不得朔茂前辈放弃的那个任务居然导致了那么严重的后果……原来是有个团藏在从中作梗。’想起朔茂,大蛇丸心情沉重,他是知道内情的。——当时朔茂执行的不过是个普通任务,那个据点的重要性并不高,戒备水平应当也并不高。在这种前提下,他们能劫持旗木朔茂的队友已经是一件很不可思议,或者说很不对劲的事情。


    如此情况,白牙的判断和作为根本无可指摘,如果换大蛇丸去,他的选择也会是中断任务。


    综合考量下,救下队友的利益是最大化的。


    他当时就很奇怪,为什么那个任务会直接间接的导致他们的人消减了三分之一,甚至到了不得不让本届的忍校学生提前毕业来支援的程度。


    结合现在的局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惜明白的太晚了,朔茂已经……


    发出无声的叹息,大蛇丸不知是在对着谁说:“如果他的计划成功,现在我应该也死去,这样就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牙也就只能是畏罪自杀的。”


    猿飞老师太仁厚,对于他出生入死多年的队友自然是信任的,就算觉得他们的死处处充满怪异,也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想。


    说不定来调查他俩具体死因的事情还会委托给团藏。


    “那家伙远比我像条毒蛇。”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才是那条养不熟的毒蛇啊……他不由自嘲的笑笑。猿飞老师对大蛇丸来说是父亲一样的存在,但猿飞老师的内心深处是怀疑大蛇丸的,他会审视大蛇丸,担心大蛇丸的为人,却从来不会怀疑志村团藏。


    但大蛇丸看得分明——猿飞老师待团藏不管有多好,不让出火影的位置,终归会死在他手上,团藏已经开始动手了。


    猿飞老师啊!


    这憋屈又委屈的感觉让大蛇丸感觉就像生吞了自来也一样恶心,难得激烈起来的情绪让他觉得气血上涌,烦躁无比。


    思及身边还有志玄,他强行掐断思绪。


    “抱歉,朔茂曾有恩于我,得知恩人去世,一时有些失态。”看着身边低头不语的志玄,大蛇丸努力收敛了自己胸中翻涌的躁动,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手下微硬的毛绒触感,让大蛇丸奇异的感觉好受了一点。说起来也悲惨,细算来,他身边和他亲近的人也就只有志玄一个了。


    “啊……”志玄低着头应了一声,只是沉默,没有接话。因为他一直低着头,自然没发现刚才大蛇丸阴沉的表情。


    但他能从语气中听出大蛇丸的心情并不美妙。


    他的心情也并不美妙,除了初窥木叶阴暗面的不适,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对大蛇丸痛苦的感同身受,他在因为大蛇丸感到痛苦而痛苦。——他在心疼大蛇丸。


    志玄对自己生出的情绪有点莫名,但这感觉相当浓烈且真实,完全是自发流露而出。


    他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想说些什么都无从开口,硬说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蛇丸,只好站在原地任他摸头。


    大蛇丸在他头上揉了许久,才把手慢慢的抬了起来。


    “嗯?”发出一声小小的疑问,大蛇丸一下愣住。


    志玄突然抱住了他,状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的手才刚从志玄头上拿起,掌心里隐约还残留着温暖毛绒的感觉,现在僵在了原地。


    比他高不少的体温,隔着两件相似的衣服隐隐传到了胸膛上,感觉很不错。


    他其实并不排斥和人有肢体接触,甚至可以说还蛮喜欢的。因为他的体温偏低,所以和人接触的时候会有一种正在从别人身上汲取温度的感觉,很是舒适。


    不过除了他主动,很少有人会和他肢体接触,许多被他接触的人也一副被蛇信子舔到的鹌鹑的模样,抖个不停。


    把下巴搁在志玄头顶,他也回抱了志玄。闻着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味道,大蛇丸放空了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单纯的继续这个拥抱。


    完全平静了,稍微贪恋了一下对方的体温,他直起身来,轻拍志玄的肩膀,用他一贯的沙哑嗓音柔和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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