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对时絮来说尤甚，她找了一个打印店，把横川一中之前月考，期中考和期末的卷子，总之能找到的卷子全部打印出来了，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
对于时絮而言，生活的变动很大，年少的她能掌握的东西尚且很少，成绩和学业是她为数不多能去掌握的东西，所以她一定不能放松。
但寒假本来就短，即使她已经做卷子做得足不出户还是没能在寒假结束之前把所有卷子做完。
关家夫妇平日里都很忙，很少着家。平时就只有时絮和张姨整日相对。
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关颖破天荒地回来和她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校服给她。
“你看看合不合身。”关颖说。
横川一中虽然是名声在外，但校服与普通学校的校服并无不同，也是蓝白夹杂的拉链上衣和长裤，不过料子摸上去比时絮以前学校那如塑料纸一样校服要好得多。
关颖长期拍摄人像，对人体的尺寸很精准，时絮去卫生间把校服换上，发觉刚刚好。
她走出去，关颖上下看了她一圈，最后嫌弃地评价道：“丑死了。”
时絮回到房间，去全身镜面前照了照，倒觉得很是好看。
能穿着校服读书，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感到安心。
镜子里，她的刘海长长了些，稍微有些遮眼睛，她从书桌上拿了把剪刀，对着镜子稍微修了修，露出她一双眼睛。
时絮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
不知道明天会遇见什么样的老师和同学，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寒假的努力能否跟得上横川一中的学习进度，时絮想了想，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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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夜里时絮本来调了闹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闹钟还没响，她就醒了过来。
一看时间，才五点半。
她爬起来，把校服换上。
三月初的横川县比时絮以前待的小城市要冷得多，所以时絮在校服里穿了一件衬衣一件毛衣，虽然感觉还是有点冷，但再多穿就显得很累赘，抬手写字也不方便。
她拿遥控把窗帘按开，将明未明的天色透了进来，时絮靠近窗子，呼了一口热气在上面，然后写道：时絮。
热气很快散了，字也跟着不见了。
她转身坐到桌子前，把单词拿出来记。
过了好一会儿，关颖在外面敲门，时絮忙站起来去开门。
一打开门，关颖看着眼前已经穿戴整齐的时絮一愣，然后道：“既然早起来了为什么不出来吃早饭？还等着人请你？”
时絮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
关颖不耐道：“快点下来。”
时絮跟着她下了楼，刚背的单词在脑子里一颠一颠的。
今天的早餐格外丰富，时絮和关颖对坐着，沉默地把早餐吃完，关颖先一步放下刀叉，道：“你要带去学校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时絮点点头。
“走吧，我送你去学校。”
时絮“啊”了一声，她没想到关颖日理万机还能专门抽空送她去学校。
关颖看她发愣，神色又变得不快起来，“磨蹭什么？开学第一天就想迟到？”
时絮“蹭”地一下站起来，跑到楼上去把拿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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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名义上说是关颖送她，其实还是司机开车，她和关颖坐在后排。
关颖抱着手，靠在椅背上假寐。
时絮这个时候开始有点忐忑了起来。
关家离横川一中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距离，还没等时絮忐忑多久，司机便踩一脚刹车说，“到了。”
关颖懒懒地睁开眼，对时絮说：“行，那你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她顿了一顿，“最好没事。”
时絮点头，背着书包下了车。
早上七点，正是大批学生进校的时候。时絮混在大家中间，一点也不突兀。
走到学校门口，所有学生要么从裤兜里要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校卡在门口一刷，时絮两手空空，理所当然地被值周的师生拦了下来。
值周的人只把她当做普通的忘记带校卡的学生，于是熟练地把她带到一边，准备记下她的名字和班级。
时絮之前只听关颖说让她直接去初三三班报道，但是这种记名字和班级的事，时絮知道是肯定要给班级扣分的。她总不能连新班级老师和同学面都没见，就先给别人班扣几分。
于是她说：“我是新生，刚来报到的，所以没有校卡。”
值周老师狐疑道：“你是刚转学过来的？”
时絮点点头，“对。”
“那你是转到哪个年级哪个班？”
时絮想了想，“我读初三，具体哪个班不知道。”
“你转学过来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班？”值周老师皱起眉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
时絮只好站在保安室外，等值周老师去打电话。学生们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朝她这里看上三两眼，看得时絮不自在极了，只好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正当学校门口入校的学生都快走完的时候，时絮听见一个声音，
“诶，你是时絮同学吗？”
时絮一抬头，看见一张面孔。
一张如出水芙蓉般清婉的面孔，双眸澄澈地看着她，像是夏日瓷碗中的浮冰。
“对，我是。”时絮说。
眼前的人立刻笑了起来，“你好，我之前和你打过电话，你还记得吗？我是顾令宜。”
时絮当然知道她是顾令宜。但是她看上去比那张照片还要漂亮。
“你好。”时絮有些拘谨。
值周的老师看见顾令宜，走过去道：“小顾你来了，就是这个小孩说她是刚转学过来的，但是问她是哪个班的她也不知道，所以给你打电话麻烦你过来核实一下。”
顾令宜认真地听完，点头道：“对，这个小姑娘确实是刚转学过来的，手续之类的都办好了。”
“那就好。”值周老师说。
顾令宜转头对时絮说：“咱们走吧，我带你进去。”
时絮的手捏了捏书包带子，“好。”
顾令宜带着她往里走，边走边给她介绍，“这栋是第一教学楼，初三年级就在这里的第一层，这栋是行政楼，文印室也在这里，平时如果你要打印什么东西，或者去教务处的话就直接去行政楼第三层……”
她声音清透，每个尾音都微微向上，听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
“现在是升旗仪式的时间，咱们在学校乱窜不太好，”顾令宜冲她眨眨眼，“我先带你去我办公室坐一下吧。”
时絮“嗯”了一声。
顾令宜带她去了心理中心。
原本时絮以为心理中心只是一个办公室，没想到竟然专门起了一栋两层的楼，红砖白瓦，修得漂亮极了。
顾令宜让她在沙发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你名字很好听。”她说。
时絮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只能回道：“谢谢。”
“今天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去校门口接你的。”顾令宜道，“我忘了没有校卡不能进校了。”
时絮摇摇头，“没事。”
顾令宜温声道：“你还不知道你是哪个班是吗？”她走到办公桌前，“我帮你查一下。”
时絮闻言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道：“我其实知道我在哪个班。”
“嗯？”顾令宜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停，“噢，我知道了，你是担心他们值周的人把你名字和班级记下来，是吗？”
时絮惊讶于顾令宜的通透聪慧，大概这是她们从事心理的人的天赋和职业本？时絮呆呆地“嗯”了一声。
顾令宜笑了，“值周确实管得挺严的，有时也不分青红皂白，你这样做很聪明。”
莫名被夸的时絮有些不好意思，她默默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了一口。
柠檬的味道淡淡地在她口中化开。
柠檬作为水果，如果单拿出来吃，肯定又酸又涩，可是如果不用它做些什么，又好像浪费了这果子。所以人们就聪明地把它切片，用来泡水。这样既去掉了它本身酸涩的味道，又保留了它独特的香味。
时絮想，这就好像顾令宜带给她的感觉。
她是一个容易冷场的人，和别人在同一空间，不说些话好像总是很尴尬。但眼下和顾令宜在一块，时絮端着水杯，她看着电脑和面前的文件，谁也没有强行找些话题，场面竟然也没有僵住，反而让时絮感到一种难得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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