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笔，有些无措。
孟云一眼看见了她这边的情况，命令吕子澄道：“和你的同桌一起看卷子。”
吕子澄老大不情愿，但是也不敢违抗孟云，只能拉着脸把卷子扯了一角给时絮。时絮粗略地看了整个卷子一眼，心里不由得一紧，横川一中的进度比她原来的学校快多了。时絮以前学校的老师当时说，要争取在提前中考两个月完成所有新课的学习，而横川一中，应该是在上学期就结束了所有新课。
时絮的掌心沁出些汗，有些不安。
孟云已经开始拿着卷子在讲台上讲了起来，时絮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听自己能听懂的部分。
吕子澄先开始对她很有敌意，后来看见时絮一脸专注地听着课，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孟云刚讲到b卷的第一个大题，下课铃响了，她丢下粉笔，“下课。”
同学们都站起来说：“老师请休息。”
时絮也跟着站起来鞠躬，还没等她重新坐下，一个梳着高马尾辫的女生就走到她面前，“时絮你好，我是三班的班长，我叫黄妍。”
时絮忙点点头，“你好。”
“你还没领新书吧？我们昨天晚上就发了。”黄妍说着，带时絮走到最后一排空闲桌椅旁，从桌肚里把教科书拿了出来。
初三下册有语数外物化和政史七门课，相关的练习册也不少，时絮向黄妍道谢，把这些书叠起来，一口气抱回了自己的位置。
黄妍笑道：“你力气还挺大。”她又给时絮说了学校办校卡的地方，“你找时间去办了吧，食堂和超市都是刷卡的，没有校卡连饭都吃不了。”
时絮点头，“我知道了。”
上课铃响，第二节课还是数学课。难怪刚才孟云不拖堂。
时絮又埋头到晦涩的题海里。
上午有五节课，从八点一直上到十二点半，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的脾气温和，知道大家到了最后一节课都是饥肠辘辘，等下课的铃声一响，他笑呵呵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学生们一哄而散。
教室里只有时絮还坐在位置上。
语文老师注意到她，“新来的同学，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啊？”
不知怎的，时絮不愿意和他说自己没有校卡吃不了饭这件事，如果不是能解决问题，她很少向陌生人展示自己的窘迫，她站起来对老师笑笑，“我现在就去。”
她走出教室，沿着走廊转了个弯，确认语文老师看不到她后，她才停了下来。
阶下有一个鱼池，时絮走过去蹲下，金鱼们都很精明，看见有人走近，一窝蜂地涌上来，等待时絮的投喂。
时絮小声道：“你们也没吃午饭吗？”她摊摊手，“我也没有东西吃。”
鱼儿不懂她的意思，仍一个劲地把嘴往她这里凑，时絮伸出食指去轻碰它们的嘴。
“时絮？”
时絮手上动作一顿，她站起来转过身，“顾老师？”
顾令宜浅浅笑着，“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去吃饭？”她的眼睛很好看，里面总是流转着不同的情绪，惊奇，高兴，或者是困惑。
时絮顿了一秒，如实说道：“我校卡还没有办，所以刷不了卡。”
顾令宜了然，“你身上有现钱吗？”
时絮不明所以，“有。”
“那不是很简单，走，我带你去学校外面吃。”
时絮“啊”了一声，“我应该出不了学校吧……”
顾令宜皱皱鼻子，“你放心，我让你出得去你就出得去，跟我走。”
末尾的三个字语调上扬，顾令宜咬字好像未出世的少女，轻快又明亮。
时絮走上台阶，跟在她身后。
时絮本来以为顾令宜会有什么巧妙的手段可用，至少遮掩一下，没想到她直接把时絮带到值周师生面前过了一圈，然后笑道：“新生，我带她出去吃东西。”
值周的老师竞也点点头，就这么放她们出去了。
横川一中允许通校生中午出校门吃东西，所以学校周围一圈商业十分发达，从大一点的中餐店到小吃店应有尽有，时絮本来没有觉得有多饿，结果一出来闻到味道，一下子就感觉前胸贴到了后背。
“你去吃东西吧，我在那边的奶茶店等你。”顾令宜手插在长风衣的兜里，对她说。
“顾老师你不吃东西吗？”时絮问。
顾令宜长睫一扬，“我减肥。”
喝奶茶减肥？
时絮不解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朝一家中餐店走去。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她，时絮看了一眼递过来的菜单上的物价，心里一跳，她坐下来，老老实实地只点了一个菜。
回头，正好看见顾令宜坐在那边奶茶店玻璃窗后，应该是刚点完单，她面前的桌子还空空荡荡。
看见时絮的目光，她笑着朝时絮挥挥手。
阳光刚好穿过窗户，照在她漆黑的长发上，长发里裹着她白色的有线耳机，好像一副素描画。
时絮突然意识到，顾令宜是专门为了自己出了一趟校门，然后点了一杯奶茶在那儿坐着等她，不然她一个人进校，一会儿又该被值周的老师为难了。
于是等菜端上来，她吃得很快。
如果顾老师有别的事情，专门为自己耽误这一趟，这也欠下太大人情了。时絮不喜欢欠人情，尤其不喜欢欠那种无法偿还的人情。
她吃得太快，险些把自己呛到，拄着筷子咳嗽了半天。
紧赶慢赶把饭吃完，那头的顾令宜也看见她吃完了，于是也端着奶茶从店里出来，“回去了吗？”
时絮刚想点头，忽然想到她抽屉里那一堆新书。时絮有包书皮的习惯，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抓紧时间把书皮买了吧，她对顾令宜说：“老师你等我一下。”然后转身，跑进了最近的一个文具店。
她迅速跑到货物架上，选了两包塑料书皮，然后拿到柜台上结了账，然后又匆匆跑出来到顾令宜身边，“走吧老师。”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顾令宜看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书皮，有些讶异，“你买的包书的书皮吗？”
“对。”时絮说。
“我读书的时候也喜欢包书皮，不过那个时候我身边很少有人包，现在的小孩就更少看见了。”
“是吗？”时絮笑了笑。
“这个给你。”顾令宜抬起右手，纤细的食指上勾着一杯奶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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